花重錦官城,四十一,別緊張,虛驚一場
第四十一章? 父親
林壇非一大早上早早地起來,就在寧叔的陪同下去看望父親,老當(dāng)家的林云。林云身體不好,林壇非特意單辟了一個院子供父親靜養(yǎng)。那個院子從外觀上看不出,與兼觀塘合為一體,但卻有單獨的圍墻,門房,與兼觀塘內(nèi)其他的地方并不能隨意通行。
林壇非邊走邊聽寧叔的匯報:“前幾日,老當(dāng)家的身體略有好轉(zhuǎn),便由貼身伺候他的喑竹推出來散心,正好趕上了湖廣塘的塘主于廣天進(jìn)京來交年例,見少主您不在,便要拜會一下老當(dāng)家的,我擔(dān)心老當(dāng)家的在外面呆的時間久了,身體受不了,便回絕了,誰知道那個喑竹不懂事,竟私自給老當(dāng)家的推出了院子,若不是我阻止的及時,恐怕就要推到大街上去了?!?/p>
林壇非皺眉說道:“伺候了這么久了,做事情還是這么魯莽,換掉吧?!睂幨逶谂曰卮穑骸爱?dāng)天就換掉了,如今的這個,叫喑柳,原是和喑竹一同伺候老爺?shù)?,我見他人還算老實,且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趁手的人呢,就先讓他干著?!?/p>
兩個人說話間,便來到了林云居住的小院,寧叔邊掏出鑰匙打開門邊說道:“怕新人更沒規(guī)矩,還是謹(jǐn)慎些好?!绷謮俏⑽Ⅻc頭,沒有表態(tài),二人推門進(jìn)屋,院子里一片零落,林壇非踢開腳邊的斷枝,往堂屋里走,除了二人的腳步聲,一片靜悄悄的,好像沒人居住一般,直到推開房門,才能聽見里面?zhèn)鱽頀暝穆曇簟?/p>
林壇非往里走,見父親坐在輪椅上,一個年輕的小廝正在喂父親喝藥,父親左躲右閃的不肯喝,小廝聽到動靜,見是寧叔和少主一同進(jìn)來,忙把藥碗放下,默默的鞠躬,寧叔識相的招招手,把那個年輕的小廝叫出來,屋里只剩下了林壇非和林云兩個人。
林壇非走過去坐到剛才小廝坐的那個位置上,把棉被給林云往上蓋了蓋,和氣說道:“父親越老越像小孩子了,怎么如今連藥都不肯吃了。”林云嗓子里呼嚕呼嚕的,像是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發(fā)出的聲音也十分地嘶?。骸澳?,你給我滾。”林壇非也不惱,笑瞇瞇地問林云:“父親有一個月沒見孩兒了,聽到父親有所好轉(zhuǎn)了,我立刻就往回趕,你都不感動的么?”林云呼嚕的幾下,才罵出聲:“你這個孽障,你這么對我,對你的親爹,你要遭報應(yīng)的。”
林壇非歪著頭,好像不認(rèn)識林云一般,看了半天,才笑道:“父親真會說笑,你可別忘了,我是你教出來好兒子,怎么會怕報應(yīng)。”林云絕望地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如今,你折磨我,折磨得也夠了,殺了我吧。”林壇非,端著藥碗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說道:“你是要我弒父么,這么殘忍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林壇非彎下腰湊到林云的跟前,雖然是笑著,但是嘴角呈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咧開,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眼睛微瞇,里面閃著惡毒的光,“我要你活著,千秋萬代地活著,只有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p>
林壇非說完又站直,不顧林云的掙扎,捏著林云的嘴把剩下的大半碗藥就灌下去了。林壇非把碗往地上一扔,拍拍手說道:“父親,你好生休息,外面酷暑難耐,就不要隨意走動了,有時間我會常來看你?!绷謮钦f完也不理林云,轉(zhuǎn)身推門就出去了。林云半碗藥下肚,已經(jīng)開始有反應(yīng)了,從腳底開始一寸一寸的向上,奇癢難忍,林云顧不得林壇非了,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棉被,頓時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兩條雙腿血肉模糊,新傷疊著舊疤,林云癢的實在挺不住了,不顧腿上的傷口,用手瘋狂的抓撓,在本就可怖的雙腿上又增加了累累血痕。
林壇非走到門外,見寧叔和那個叫喑柳的小廝正站在院子里,林壇非對寧叔交代道:“近身伺候的人,有些規(guī)矩還是要說清楚。”便先行離開了。
寧叔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在喑柳面前晃了晃:“按理說,你家里把你賣進(jìn)來,早已經(jīng)貨喑兩訖了,但是呢,我還是會額外再給你家人一筆銀子,既是叫你家人安心,也是對你舌頭的補償?!编沉“?、啊吧了半天,也說不出個什么,急的張嘴只叫喊,黑洞洞的一片,仔細(xì)一看竟是叫人把舌頭連根切了去。寧叔舉起手,示意他安靜,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你不用擔(dān)心,少主最是賞罰分明,只要你守規(guī)矩,好好的伺候老爺,必不會讓你和喑竹一個下場?!睂幨逭f完也要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囑咐道:“此外,伺候老爺要精心些,不要傷著、病著,畢竟是我們兼觀塘的當(dāng)家人,要長命百歲的活著才好,只是湯藥,要每周按時喂老爺吃,莫要忘了。”喑柳點點頭,眼看著寧叔走出院子,門外又響起鎖鏈響動的聲音。
林壇非見過林云,便覺得心情不爽,一臉晦氣的回來,本想著找他的解語花求得安慰,一進(jìn)屋,屋里竟然沒人,忙喊人過來詢問,小廝如實回答:“蘇公子剛剛才出去,看方向應(yīng)該是往他之前住的別院去了?!绷謮强傻炔坏教K帛玄回來,叱罵到:“你們都是傻子么,讓他一個人去,萬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辦?!绷謮橇R完院子里的小廝,大步流星的去追蘇帛玄,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前面一個婀娜的身影,急匆匆的。林壇非有心逗蘇帛玄玩,也不出聲,只是在后面默默的跟著,等著一會嚇?biāo)惶?/p>
蘇帛玄匆匆忙忙的走到院子的門口,推門閃身而入,一進(jìn)門有些驚訝,以為這么久沒住人,應(yīng)該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破敗蕭條,不曾想其實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倒是更加地整潔利落了,之前種的秧苗已經(jīng)長到半截小腿那么高了,郁郁蔥蔥的。蘇帛玄驚訝之余,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難道這里住了新人,趕緊快步朝小廚房跑去。林壇非見蘇帛玄著急忙慌的,擔(dān)心著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便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