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是對史圖館專欄的投稿，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本作品并非嚴謹?shù)臍v史學術(shù)研究，僅供參考；未經(jīng)授權(quán)，禁止二傳，違者必究。

本文作者：無為暢玄

九月三日，秀吉大宴群臣，邀請沈惟敬和楊方亨一起出席。秀吉戴明冠坐于首席中央，德川家康和前田利家等七位重臣都穿明朝官服坐在左方，兩位明使坐在右方。其他小大名沒資格坐在堂中，在南方的屋子里就餐。地位更低的大夫們就只能在廊庭中用餐。剛奏響宴樂，秀吉就感覺不對勁，說到：“雅樂向來是天朝所傳，當著兩位天使班門弄斧怎能娛賓呢？換上我日本的亂舞拍子給天使欣賞！”這下堂上氣氛驟變，本來席上用儀考究，奏樂雅致。忽然鼓笛之聲大作，正聲變成了能劇，一眾日本人聽得如癡如醉。

宴罷，秀吉迫不及待地回到花田山莊，要求僧人西笑承兌把詔書翻譯出來。行長一聽壞事了，這人沒被打點過，連忙悄悄讓承兌翻譯委婉點，別什么都往外說。但承兌不知道底細，又怕秀吉被怪罪，還是一五一十地讀了出來。先聽到“龜紐龍章，遠賜扶桑之域；貞珉大篆，榮施鎮(zhèn)國之山”時，秀吉不由得喜笑顏開；再往后聽“具陳稱兵之由，本為乞封天朝”，秀吉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又聽到“自今釜山倭眾盡數(shù)退回，不敢留住一人；既封之后，不敢別求貢事，以起事端；不敢再犯朝鮮，以失鄰好”時，臉已是漲得通紅。好不容易等到詔書念完，秀吉大怒道：“我想當日本王，哪要你明朝皇帝冊封！小西行長私通明朝欺騙我罪過不小，我定要斬了他才甘心！”話音剛落，一把抓起詔書和頭上的明朝冠冕砸在地上。西笑承兌這下終于明白行長話中之意了，趕緊勸誡秀吉。行長也不想單獨背鍋，又把鍋塞給了三奉行。這下秀吉是徹底沒氣撒了，叫來三奉行和加藤清正說道：“冊封不合意也就算了，但議和絕不可能。使者趕緊遣返，準備再起大軍征伐朝鮮吧！” 沈惟敬還想托行長從秀吉那拿到一紙國書，但帶回來的卻是一頓怒罵。

九月初九，使團離日。臨行前，柳川調(diào)信私下告訴黃慎明年日軍將會卷土重來，黃慎被嚇得不輕，隨后一封充斥朝鮮三大罪狀的日本國書交到了沈惟敬手上。沈惟敬也知道這國書拿不出手，只好炮制了一封口吻恭順的“國書”，連帶就地購買的猩猩氈、天鵝絨和日本金銀器等“日本特產(chǎn)貢品”先行歸國，權(quán)當日本對議和的回應?？上蛭┚绰斆饕皇篮恳粫r，日本在中國之北，而天鵝絨這些東西明明是南番產(chǎn)品，貢品至京就被揪了毛病。十二月十七，使團回到釜山，二十五日行至陜川，守備使李元翼從黃慎那了解消息后，準備突襲釜山倭城，先將日軍趕下海。沈惟敬阻止了這種不自量力的行為。歷經(jīng)戰(zhàn)國后的日本筑城術(shù)已登峰造極，以朝鮮才編練不久的新軍去啃倭城，怕是咬崩了牙也咬不下來。

二十五年二月十六，楊方亨抵達北京。氣還沒歇一口，他就遭到各種質(zhì)問。國書漏洞百出，貢品名不副實，求援書接踵而至，種種問題根本答不上來，他只得招了實情。萬歷大怒，立刻下詔逮捕沈惟敬，石星、孫鑛革職查辦，再議出兵計劃。

出兵需要時間，但日本人顯然不會干等著。二十五年正月十四，清正就帶著兩百多艘船作為先鋒，先復竹島舊城，再向東與釜山合兵后攻機張、梁山，最后攻入西生浦。翌日，行長軍隊亦攻入了釜山的豆毛等浦。正月二十一，慶尚道的朝鮮人民早已踏上逃亡之路，而慶尚道防御使高彥伯還在漢城和李昖對答防御計劃，最終居然只帶走了弓矢尚缺的區(qū)區(qū)百卒，準備臨機行事。不久后朝鮮備邊司又上報南部糧草不濟，需自備糧草。

正月二十二，備邊司呈報防御計劃。他們也知道朝軍不堪一擊，怕被日軍直接突襲王京，把重點放在防守忠清道及慶尚道北部的險要山口和漢江一線，向南方廣布斥候偵察日軍動向。朝鮮陸上防御計劃看似井然，運作起來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二月十四，司憲府上奏，十三日百余金浦守軍奉命攜兵器向廣州行軍，經(jīng)過都城南大門，但南大門守將既不盤查兵卒、也不上報兵曹，徑直讓他們過去了。雖然之后南大門的所有守將均被處理，但朝鮮防御之薄弱可見一斑。

海疆防御更是亂成一團。自停戰(zhàn)議和起，朝鮮的黨爭又開始了。打仗需要能戰(zhàn)之臣，于是忠清、全羅、慶尚三道水軍統(tǒng)制使李舜臣自然風光無限。但是自議和起，打的卻是口水仗，這方面李舜臣就極不擅長。雖然李舜臣戰(zhàn)功卓著，背靠南人黨大佬柳成龍，但在北人黨大肆攻訐和日本人的反間計之下，依然是蒙冤去職入獄，若不是鄭琢的救援，連人頭都差點落地。獄中之時，李舜臣老母聽聞消息憂懼而死，直到其出獄充軍路過家鄉(xiāng)時才為其母親辦理喪事。李舜臣入獄三天后，其部將裴興立亦被去職。三道統(tǒng)制使由北人黨扶持的元均接任。

二月初，行長在釜山掘壕筑城準備長期駐守，并且發(fā)布了安民告示。這次入朝，秀吉明白攻入明朝已是天方夜譚，但他覺得吞并朝鮮或站穩(wěn)南四道還是有戲，于是這次日軍的策略變?yōu)榉€(wěn)扎穩(wěn)打。二月十日，入朝日軍已將近萬人，主要集中在釜山，安骨浦、加德浦和竹島有少量日軍駐扎，日軍的腳跟已在慶尚道南部站穩(wěn)。二月二十一，秀吉發(fā)布總動員令，以加藤清正為先鋒，小西行長領(lǐng)第二軍，黑田長政領(lǐng)第三軍，鍋島直茂領(lǐng)第四軍，島津義弘領(lǐng)第五軍，長宗我部元親領(lǐng)第六軍，蜂須賀家政領(lǐng)第七軍，宇喜多秀家領(lǐng)第八軍，小早川秀秋守釜山城，高橋直次守安骨浦，小早川秀包守竹島，淺野幸長守西生浦，共十四萬軍隊先后渡海入朝。

就在日軍集結(jié)之時，明朝才剛剛把援軍的各主帥理清，山東右參政楊鎬加僉都御史銜經(jīng)略朝鮮軍務，兵部侍郎邢玠進兵部尚書總督薊遼保定，麻貴為備倭總兵。主官算是定下來，但援軍就不是這么好派了。議和開始后連劉綎的川兵也全數(shù)撤回，朝鮮半島已無明軍駐守。朝鮮曾請求先調(diào)天津、登萊一帶的南軍應急，但明朝卻因為一次嚴重的失信行為導致無兵可派。第二次平壤之戰(zhàn)時南軍率先登上城墻，而五千兩賞銀在戰(zhàn)后卻不給了。于是南軍就在石門寨討?zhàn)A，當時的薊鎮(zhèn)總兵王保卻武斷地認為這是軍隊嘩變，以領(lǐng)餉的名義將空手的南軍騙到寨中殺死。看到面對日軍作戰(zhàn)舍生忘死的勇士就這樣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剩下的南軍將士當然不愿再次應召。

直到五月，明朝的第一支援軍共一萬七千人隨同麻貴到達朝鮮。七月明軍完成先頭部署，楊元領(lǐng)三千騎兵駐防南原，吳惟忠領(lǐng)四千兵駐防忠州，茅國器領(lǐng)三千兵駐防星州，陳愚衷領(lǐng)二千騎兵駐防全州，麻貴率本部兵馬駐扎在碧蹄館，等待邢玠的大軍到來直搗釜山。這時日軍已在慶尚南部肆虐多時，東萊、機張、梁山、蔚山、西生浦、豆毛浦、安骨浦、加德浦和竹島俱已淪陷，熊川、金海、昌原、咸安、晉州、固城、泗川及昆陽均受日軍騷擾。

八月，日軍開始北進，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參考資料：

[1]柳成龍.懲毖錄[M].朝鮮古書刊行會,1913

[2]川口長孺.征韓偉略[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1990

[3]茅瑞征.萬歷三大征考[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2004

[4]佚名.大東野乘·再造番邦志[M].朝鮮古書刊行會,1910

[5]諸葛元聲.兩朝平攘錄[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1990

[6]夏燮.明通鑒[M].岳麓書社,1999

[7]春秋館.宣祖昭敬實錄

圖片來源：

[1]所有地圖均來源于大東輿地圖

[2]李舜臣像來源于維基百科：李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