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 03：黑客惡作劇

時間：紐約時間下午13：30

當(dāng)克里斯在龐頓中城南側(cè)巡邏時，他與所有過路人一樣，向著住宅區(qū)草坪上那名罰站的男孩掃了一眼。每個人都有對新鮮事保持好奇的權(quán)利，不是嗎？

更何況，那名身著藍色襯衫的男孩還帶著花園小矮人的紙質(zhì)錐帽，外加下巴上的廉價白色假胡須。那些裝飾可能是他們在上個圣誕節(jié)留下的，要是那孩子的手上再配上一把拐杖糖棍，那他的喜劇效果將拉到滿分。

實際上，直到自己的媽媽回來之前，格雷戈里都必須戴著那頂可笑的帽子站在草坪邊上。中城南側(cè)是臨近郊外的別墅區(qū)，一棟棟獨立別墅之間沒有圍墻相隔，只有稍邁大步便能輕松跨過的白樺木柵欄。

也就是說，沒有什么東西會幫助格雷戈里遮擋他現(xiàn)在的丑態(tài)。一個扮成白胡子花園小矮人的男孩，這在哪個地方都是件新鮮事。

這可不是什么虐待方法，而是一種懲罰：格雷戈里今天和自己的朋友“路上王”一起整了個惡作劇，他們在他妹妹的生日蛋糕里加了個遙控彈簧活塞。等到雪爾莎吹滅那塊被溶成數(shù)字6的蠟燭后，這塊蛋糕被十分精準地拋擲到女孩臉上。

“路上王”很快就翻窗逃跑了，至于手握遙控器的格雷戈里，他可沒這么幸運。自己的母親琴娜一邊安撫著滿臉奶油與淚水的雪爾莎，一邊還要去想該如何懲處這個惡作劇天王。

格雷戈里還記得“路上王”為什么要給自己起這個綽號，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本名叫赫吉本，卻知道他那不太出名的外號：赫吉本希望將來做個街頭路霸，但不會抽煙磕藥，酒也只喝最高檔的朗姆和香檳，然后在城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琴娜不止一次向格雷戈里提出建議：不要再和那位“路上王”一起玩兒了，否則他早晚會被送進青少年法庭或監(jiān)獄。格雷戈里卻不以為然，自己已經(jīng)8歲了，也有了些基本價值觀念，他也會辨明是非，知道陌生人給的東西絕不能入口。

不過，琴娜的一通電話之后，赫吉本的父母也得知了這件事。恐怕二人的友情也要就此泡湯了。放下話筒后，琴娜也想出了要如何處置自己的兒子：沒收他這個月的零花錢，用來給雪爾莎補個生日會，外加在外罰站一上午。

另外，雪爾莎被奶油弄臟的裙子也要由他來洗。很好，公平的懲罰，格雷戈里自認為，他只是做了一件惡作劇，可憑什么懲罰要有三樣？不過，這也比“路上王”好上不少，赫吉本的父親是中城的車輛修理師，可除了車輛以外，他還能修理自己的兒子。

這次在外罰站，是格雷戈里與克里斯的第一次會面。盡管他們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接下來將發(fā)生的事情，可是日后的路還長著呢。

克里斯正在調(diào)查新一樁事故：提款機失控。是哪個自封為黑客高手的無聊小子，才會做出黑入銀行系統(tǒng)、讓整整8臺提款機瘋狂噴射紙鈔這種蠢事？

不過，那家伙的這次惡作劇明顯是臨時起意。他的計劃缺少些周密規(guī)劃，搖滾弗萊迪很快便將程序的干擾源頭鎖定，這也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酷，一個扮成圣誕老人的小孩兒！”搖滾弗萊迪在后座看向窗外，裝扮成花園小矮人的男孩成了他現(xiàn)在的取樂對象，不過，克里斯對這并不感興趣。

紅燈跳轉(zhuǎn)為黃燈，黃燈又切換為綠色。塞車結(jié)束，搖滾弗萊迪也只好向那男孩揮手告別—盡管格雷戈里根本無法看到他。

讓公寓管事拿來備用鑰匙后，克里斯推開那扇沾有些許鐵銹的大門。搖滾弗萊迪則開始對房間里的裝修風(fēng)格指指點點：屋頂貼著熒光骷髏壁紙和鬼樹，外加些萬圣節(jié)地小幽靈裝飾，窗簾緊逼，書柜上都是些游戲卡帶與磁盤。按照邁克爾的說法，這兒一定住著個不務(wù)正業(yè)的社會閑人。

“社會閑人？你這么說我會傷心的！”公寓租客的轉(zhuǎn)椅轉(zhuǎn)向兩名來客，大腿上放著的速食番茄意大利面還沒能吃完。桌上是三臺不同款式的電腦，分別運行著不同的網(wǎng)絡(luò)與單機游戲。

藍發(fā)少年慢慢將面盒放回桌上，克里斯記得他，這不就是兩個星期前自己救下的那個人嗎？蘭瑟?蘭特斯，是這個名字沒錯?？死锼鼓贸鍪咒D，至少之后的幾個月里，蘭瑟都不用再為房租苦惱了—拘留所可是免費收人的。

“好吧我伏法，先生們。我和一個澳門的網(wǎng)友打賭，你們會不會找到我，”蘭瑟將嘴角的面條吸入口中，之后擦掉衣領(lǐng)上的肉片與菜沫，“現(xiàn)在我輸了?？晌乙暶饕稽c，我不是個無業(yè)閑人，聽說過游戲代練嗎？我一天能賺—”

“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搖滾弗萊迪撕開一包書柜上的零食面包，直接將之塞入蘭瑟口中。現(xiàn)在看來，這是讓蘭瑟閉嘴的唯一方法，“可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法庭上的證詞，現(xiàn)在給我吃掉這塊面包！”

“嗚嗚—呃唔！”蘭瑟的臉瞬間脹成一個紅燈，搖滾弗萊迪從他拿出面包，是花生醬夾心的。也許蘭瑟只是噎著了？可是他的臉也不至于腫成個氣球吧？

花生過敏？克里斯可不這么認為，他抓住蘭瑟的頸部，那里應(yīng)該有什么東西的。啊，沒錯，是個拉鏈！克里斯將拉鏈拉開，一副仿真充氣面具很快從蘭瑟臉上脫落，面具之下，蘭瑟的臉還完好無損，也沒有任何過敏跡象。

“這不公平，你怎么知道我用了假過敏面具？”蘭瑟已經(jīng)是第二次輸給克里斯了，可他仍心有不甘。

“過敏反應(yīng)可沒這么快?！笨死锼箤⒚婢叻呕刈郎?，這可能是蘭瑟最后的小伎倆了。

就算是速發(fā)性飲食過敏，也至少要在進食15—30分鐘后才會發(fā)作。只是咬下一口花生醬面包，臉就迅速腫成唐人街燈籠那樣，這又怎么可能會是真的呢？

琴娜已經(jīng)拿不出額外的錢再去訂個生日蛋糕了，所以，雪爾莎的生日蛋糕被換成了兩塊檸檬醬杯糕。盡管如此，可她還是很滿足，并提醒自己的母親要給格雷戈里帶上一份。

她知道媽媽已經(jīng)盡力，因此，蛋糕之外的生日禮物她沒有提及。

畢竟，自從四年前她與格雷戈里的父親喪身在危樓大火之后，琴娜便一人扛下了整個家庭的開銷重擔(dān)。琴娜從沒想過讓格雷戈里或雪爾莎輟學(xué)打工，就算是周末出去兼職，前提條件也是要先完成家庭作業(yè)。

作為一名母親，琴娜認為自己只是做了她該做的?？稍诟窭赘昀锱c雪爾莎眼中，“偉大”一詞絕對可以與他們的母親劃上等號。

格雷戈里現(xiàn)在也知道，為了這塊奶油蛋糕，琴娜可能在一個月前就在省吃儉用了。這個玩笑很過分，更是種浪費。琴娜是對的，他不該和“路上王”那家伙一起鬼混。

可自己除了在這里罰站外還能做什么？

看看雪爾莎，她和琴娜一起回來了，來看內(nèi)心充滿愧疚的格雷戈里。格雷戈里想要對自己的妹妹說聲抱歉，顆雪爾莎只是對他做出一個“保持安靜”的手勢。

雪爾莎的銀發(fā)與那對丸子狀的發(fā)型隨風(fēng)飄動，那對帶著毛球與鈴鐺配飾的頭繩還是格雷戈里親手送給她的。看到雪爾莎為自己拿出一盤檸檬小蛋糕時，格雷戈里感受到自己的淚腺在撕咬每一寸皮膚。

噗咔—！

他本以為雪爾莎消氣了，他本以為雪爾莎想把這塊蛋糕給自己，然后讓二人和好如初來著?，F(xiàn)在，格雷戈里擦拭著滿臉的檸檬醬、奶油與面包渣，眉頭皺得像是個高度近視卻想看清遠景的白發(fā)老人。

“哈哈哈，這是最棒的生日禮物啦！”

雪爾莎笑著被琴娜摸了摸額頭，一報還一報。現(xiàn)在雪爾莎開心多了，格雷戈里也感到慶幸：自己的罰站時間終于迎來尾聲。不過，還有雪爾莎的裙子要洗呢！外加整整一個月沒有零用錢，這可要讓他怎么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