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的假象

“你看，唐莉佳，到現(xiàn)在這步天地，你還好意思說重新開始么？你覺得我們有重新開始的可能么？”

?

“有！”唐莉佳言辭懇切，“左左，你還愛我的，我知道?！?/p>

?

“你知道？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左婧媛覺得唐莉佳這些年活得越來越回去了，“唐莉佳，陳珂是火種，唐氏是引線，那十年是助燃劑，我們的愛情是燃料，你覺得那點可笑的愛情能燃燒十年？它早就燒沒了，熄滅了，什么都不剩了，你明白么？”

?

“唐莉佳，你說分手是兩個人的事，我現(xiàn)在告訴你，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分手只要一個人就夠了?！?/p>

?

“不行！你不能這樣！”唐莉佳抓住左婧媛的肩膀，十根手指幾乎掐進她的肉里，“左左，你不能這樣，至少你應該給我一個被原諒的機會?！?/p>

?

“我知錯了，從前是我不對，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和你吵架，我也不該沒有來由地亂吃醋，我該信任你的……左左，我全知道了，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改過好么？求你了。”

?

她手上的力道沒有控制，左婧媛這個被掐住的也無知無覺，“唐莉佳，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是我們的感情，現(xiàn)在這段錯誤關(guān)系終于結(jié)束了，你該高興。”

?

一個人被傷了一次，那叫疏忽大意，如果再把傷口送上去給別人傷第二次，那叫愚蠢。

?

她繼續(xù)說：“所謂愛情，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等你遇上那個對的人，你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錯得離譜?！?/p>

?

“什么對的人！那個人只有你，一直都是你！”唐莉佳用力地搖晃她的肩膀咆哮，“左婧媛，你明明還愛我，承認自己的內(nèi)心有那么難么？！”

?

左婧媛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唐莉佳，甚至還帶著一點憐憫，“唐莉佳，接受現(xiàn)實有那么難么？”

?

唐莉佳的眼睛里全是紅血絲，野獸一樣眼珠突出，“現(xiàn)實就是你還愛我。”

?

左婧媛哈哈大笑，“說真的，你真該和陳珂去做個鑒定，兩個瘋子，說不定你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什么領(lǐng)養(yǎng)只是個掩人耳目的借口?！?/p>

?

唐莉佳的眼睛和左婧媛隔了不到兩公分，她努力想在里面尋找一絲偽裝的痕跡，可是沒有，那一雙眼睛平淡無波，里面都是真情實感的冷漠決絕。

?

一瞬間，唐莉佳心底泛起一個可怕的感覺，左婧媛也許真的不愛自己了。

?

這樣的真相太過難以接受，她心里沸騰起來的恐懼瞬間把剛冒頭的這一點點感覺撲滅下去。

?

唐莉佳肩膀疲憊地垮塌下去，低著頭靠著左婧媛的肩膀，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左左，是不是我怎么樣都留不住你?！?/p>

?

左婧媛閉了閉眼，“是?！?/p>

?

這個“是”字從肺部直到胸腔，繞過一條漫長的路線，經(jīng)由聲帶振動發(fā)出來，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壓在左婧媛心頭多少年的擔子才算真正卸下。

?

就這么一個結(jié)果，左婧媛等了整整十年，頭兩年她盼著唐莉佳能發(fā)現(xiàn)真相，兩人還能團圓，后三年她慢慢清醒，終于接受現(xiàn)實，最后的五年，左婧媛心如死灰，心頭卻一直壓著恨。

?

她恨唐莉佳，好歹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唐莉佳怎么就能輕信人言成那樣。

?

事到如今，左婧媛信唐莉佳對自己或許還有愛，所以當唐莉佳得知真相后，一種報復的快感從左婧媛心底涌起，看著唐莉佳痛苦，左婧媛竟然愉悅得想笑。

?

她知道這樣的情感來的不正常，好歹是曾經(jīng)的愛人，沒了愛，也該祝對方安好，怎么能以她的痛苦為樂。

?

左婧媛自責，一面自責一面快樂，她覺得自己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被報復的快意淹沒，一半被自己的正義感和內(nèi)疚譴責，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讓左婧媛幾乎喘不過氣來。

?

左婧媛想，不能再跟這個瘋子糾纏了，再這么下去自己非得也變成瘋子不可。

?

唐莉佳埋在她的肩膀里，悶悶道：“可是，你難道不想留下來看看么？看看當年害你的兇手是誰，看著她遭到應有的懲罰，”

?

左婧媛?lián)崦念^發(fā)，溫柔地笑了，“l(fā)iga，原來我的頭發(fā)留了多長，你記不記得？”

?

“那時你總喜歡把玩我的頭發(fā)，我雖然嫌你煩，心里卻是說不出的高興，為了討你的歡喜，那一頭長發(fā)我就一直長長地續(xù)了下去，及肩，及腰，后來長到哪了？”左婧媛神色溫柔，眼睛卻是冷的，“后來咔嚓幾剪刀，全都落在地上，連剪頭發(fā)的那人都覺得可惜?！?/p>

?

“然后我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為任何人留那么一頭長發(fā)了?！弊箧烘吕^續(xù)笑著，“l(fā)iga，你覺得我短發(fā)好看還是長發(fā)好看？”

?

唐莉佳靠在她肩窩里搖頭，“我說什么都是錯的?！?/p>

?

“你倒識相?！弊箧烘略掍h突轉(zhuǎn)，“唐莉佳，如果兇手是陳珂呢，你最疼愛的妹妹，你該怎么辦？”

?

唐莉佳直起上身，義正辭嚴，“左左，不管是誰我都要還你一個公道?！?/p>

?

“好?！弊箧烘曼c頭，“那我等著，等著你把你那親愛的妹妹送上法庭。”

?

難怪世上有那么多壞人，原來做壞人的感覺真的比做好人好得多，好人要考慮他人，照顧別人的感受，壞人只用考慮自己就行，沒有那些人情世故彎彎繞繞，多輕松。

?

左婧媛，你終于還是變成了自己最不齒的樣子。

?

左婧媛依舊在公司上班，依舊和唐莉佳分享同一套公寓，依舊和唐莉佳低頭不見抬頭見，看起來什么都沒變，可是什么都變了。

?

左婧媛在公寓里不跟唐莉佳說一句話，無聲地拒絕唐莉佳的一切示好，從前左婧媛礙于雙方的面子還給唐莉佳些笑臉，現(xiàn)在她連拒絕都冷漠而生硬。

?

真相沒有攤開之前，兩人之間還有些和顏悅色的假象，真相攤開之后，左婧媛反而把自己深深地包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