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冬雪穿透碎裂為齏末的天窗，軟弱的陽光也一同散射而入，讓細(xì)小的玻璃顆粒與雪花晶體宛若光塵般閃爍，飄忽搖曳于圣者的棺木之上。殘舊的黑色地毯沿著雪花鋪就的道路斷續(xù)延伸，仿佛十字架自高懸之處投射下的陰影，在一片雪白襯出同樣寂靜的漆黑。

“你沒事吧？”教堂中央的大門轟然敞開，飄散的雪花在伴隨著寒風(fēng)鉆入，斯諾橫抱住懷中面無血色的金發(fā)女子，大步流星地走向嚴(yán)實(shí)的棺木，“...是不是感覺快要生產(chǎn)了？請告訴我一聲?！?/span>

“...唔....”金發(fā)女子細(xì)軟的發(fā)絲此刻已被滾燙的汗珠染濕，她死死抓住斯諾牧師黑袍的衣擺，只是默然咬緊牙關(guān)，偶爾發(fā)出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

“...你的丈夫呢？真的沒有人陪同你嗎？”斯諾將女子放在棺木上，后者仍舊死死攥著他的衣物下擺，他被拖拽著無法動身，只能略顯急迫地朝向空無一人的寂靜大呼，“..有人嗎？有人幫幫忙嗎？”

零星的難民們似乎睡著了，或者他們早已熟視無睹。

“..指揮官，在此期間一定要好好陪著比安卡小姐哦？”麗芙嫻熟地戴上醫(yī)用手套，在調(diào)試儀器參數(shù)之余還不忘叮囑道，“...雖然理論上沒什么風(fēng)險...但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做這種手術(shù)...”

“...老實(shí)說...這可能是我這些年做過的最有意義的手術(shù)了?！鞭崩氩[著眼，將一只透明的針劑推送入比安卡的后頸，順手撣去了針尖上的水珠，“...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請不要再灌輸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術(shù)了?！敝笓]官盡力壓抑下心中愈發(fā)激烈的忐忑，他握緊比安卡的手心，努力不讓它像是在顫抖，“...緊張嗎，比安卡？”

“...有一點(diǎn)，但絕對沒有你這么緊張....”比安卡輕輕瞌上眼，嘴角的弧度有些類似于無數(shù)個清晨時分所展露的安然與滿足，似乎是藥物開始起作用，她的呼吸逐漸飄渺如云外的游絲，原本回應(yīng)他的力度在一瞬綿軟無力，“....沒事的，指揮官....”

“..............”

“....深潛劑準(zhǔn)備就緒，隨時可以中斷意識海的運(yùn)作?！鞭崩瓟傞_被橡膠裹住的雙手，做了個像是一切就緒的手勢，“...發(fā)生一級偏斜，可控正常?！?/span>

“......明白.....”麗芙長久地呼吸著，纖弱的身體偶爾隨著吐息而微微顫抖，她緩緩睜開眼，將細(xì)薄的刀片輕垂于比安卡腹部結(jié)構(gòu)的耦合處。

“....唔...！？”女子滾燙的身體猛然一顫，躬身僵硬地蜷縮一陣，她抬起虛弱的眼眸，藍(lán)色的眼眸中一閃而過黯淡卻又莫名堅(jiān)定的微光，她沉默地看著斯諾，將他往自己這邊緊緊拖拽。

“........”斯諾長久注視著她，就算是不借助任何分析儀器也可以目測出她的生命在緩緩流逝，而另一只微小的生命也在她風(fēng)雨飄揚(yáng)的身體中徘徊，一切似乎只在一念之間。他并未遲疑多久，隨后便脫下牧師寬大的黑袍，將它裹成一團(tuán)塞入女子的頸下，“....我明白了...請讓我盡力而為吧...”

“...........”女子微不可見地驅(qū)使著頭部小幅搖晃片刻，這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現(xiàn)意義上的回應(yīng)，她沉默地分開雙腿，默然咬緊蒼白而腫大的下唇，晶亮的雪花輕盈地飄落于她白色的額頭，轉(zhuǎn)瞬間融為一灘透明的水漬。

“.....”斯諾將她散落一旁的頭巾搭蓋于她的身上，胎兒紅紫色的頭皮已然呼之欲出，他的雙手輕輕放在她的腹部，隨后由徐及重得緩緩施加擠壓的力度。他機(jī)械地重復(fù)著手中的動作，內(nèi)心只顧期盼眼前人不要過早殞命，或許是因?yàn)槲窇譃^職，他不愿讓自己的教區(qū)出現(xiàn)傷亡。

“....嗯....”女子的手指死死地抓撓著棺木的外壁，她緊蹙的眉宇流淌下細(xì)密的汗珠，沉重的呼吸在紊亂的沉浮，身下的生靈借由著她愈發(fā)微弱的力度一寸寸挪動而出，仿佛在懵懂而貪婪地榨取著她單薄干癟的生命，直至她們存活或者一人枯萎的時刻。她艱難地凝視著破碎天窗外的柔軟光線，蒼白的顆粒在地心引力和她的呼吸之間艱難博弈，似乎在等待著誰將對方壓垮，她仍舊沉默著，不發(fā)出一絲一毫多余的聲音。

“....六角鉗。”薇拉鮮紅的眼眸在高亮的手術(shù)燈下愈發(fā)濃烈，她冰冷地發(fā)號施令著，等待著助手將器具遞至她的掌心，一旁的麗芙正緩緩將外層的線圈用特制的磁鐵吸附而起。

幼兒的頭部已然呼之欲出，斯諾剛想伸手去牽引，卻瞥見纏繞于它脖頸上的緋紅臍帶。

“....小姐，請先不要亂動?！彼?jǐn)慎地將臍帶從它纖細(xì)的脖頸間松懈，他只覺得自己的手指沾滿了濡濕與溫暖，一切都是如此柔軟，但愈是柔軟卻愈是讓他本能地感到不安。那如若擂鼓地震顫在他的心中間歇作響，不似他在教區(qū)無人問津時而受的苦惱，而是一種全新的，近似有機(jī)生命的微妙感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白日的陽光稍顯璀璨，但雪花也繚亂紛飛起來，氣溫在逐漸降低，整座教堂都是一個冰涼沉悶的棺木，深陷囹圄的人們似乎也在如此暗示之下，即將溺斃于甜蜜的寒冷之中。

“........”幼兒探出了頭頸，但卻再也無法讓自己的雙肩掙脫，堵塞在了關(guān)鍵的節(jié)點(diǎn)。因掙扎而筋疲力盡的兩人在寂靜的嚴(yán)寒下逐步喪失血色，女子本就蒼白的面容已然凍結(jié)上一層冷固的薄霜。但這并非斯諾眼下最為關(guān)心的，嬰孩的嬌嫩肌膚根本無法承受這滲骨的嚴(yán)寒，絳紫蔓延上了它的頭皮。

“...嗯...！”臍帶連接著兩個生命，似乎也讓她們心有靈犀。女子忽然咬破下唇，似乎撰取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絲涌泉，隨后放聲大呼起來。

“...小姐請不要著急，我們待會兒....??？”

終于，幼兒的雙肩終于從她狹窄而逼仄的身體緩慢擠出，但正如一切不知輕重的蠻橫終將導(dǎo)致后果，溫燙的鮮血自她的雙腿之間，從它的身體兩側(cè)不疾不徐地流溢而出，緩緩滴淌于素白的雪晶之間，以自身的溫度去融化對方，形成一汪愈發(fā)豐裕的圣水，她宛若鮮血中的羔羊。腥甜的生命似水流一般，脆弱地生命似飄雪一般。

“....這....”斯諾茫然地注視著她身下逐漸漲溢的鮮血，胡亂地將手上的血液抹去，似乎想潔凈自身沾染污穢。他的大腦并非一片空白，只不過里面裝滿了教義與神諭，哪怕念出上千篇的悼詞，他所能做的事也不過在徒勞的自我安慰中頻繁去質(zhì)疑。

“...神...”女子忽然緊緊攥住斯諾的手臂，望向他的眼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請賜予我愛的人降臨吧...”

“........”斯諾一時間啞口無言，他恍惚片刻，在心中默然跟隨著她的誦念，似乎想將其銘記心底。

“....當(dāng)冰冷的細(xì)雨打濕身體..

....當(dāng)鳥語狼嚎....宣告黎明降臨...

....請將他迎至.....青色涌水之底

請讓他....化作.....明日天幕上的一顆明星.....”

“...神...請賜予我愛的人降臨吧...”

“........”她仍舊重復(fù)著這聽起來陌生的悼詞，在這沒有盡頭的誦念中鮮血依舊流淌，沐血而生的嬰孩再無窠臼與桎梏，它從毫無生機(jī)的外殼中掙扎而出，平靜地躺在鮮紅的棺木上。

“........”他注視著眼前脆弱如蟬翼的嬰孩，又抬頭凝視眼前已然被榨取得奄奄一息的金發(fā)女子，悲憫的哀慟有如子彈擊碎他空闊的內(nèi)心，在他的心間注射甜美而令人痛不欲生的情緒，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但又如此充實(shí)。他輕輕抱起嬰孩，試圖將她遞給同樣伸出手去接取的母親手中，“...要給她取一個名字嗎？”

“.............”她微微張口，但卻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原本懸起的手臂如殘燭般搖曳片刻，便與她的眼眸一同黯淡下去，徹底歸于沉寂。純白的冬雪穿透碎裂為齏末的天窗，軟弱的陽光也一同散射而入，讓細(xì)小的玻璃顆粒與雪花晶體宛若光塵般閃爍，飄落堆積于她原本澄澈的眼瞳之上，再也沒有融化。

“.........”斯諾等待了很久，但仍是沒能等到母親呼喚嬰孩姓名的一刻。

“....白色的雪嗎....”他注視著天窗下飄落的無瑕雪花，將赤裸的嬰孩緩緩摟入懷中，以自己的體溫作為她生命的延續(xù)。她觸碰起來有些冰涼，卻似乎傳遞著一股溫?zé)岬呐鳎跍嘏惺艿搅烁姓?，知曉了他日后一切言行的一切意義，寂靜之中，從未哭泣的人在稚嫩地哭泣，“....那就叫你，比安卡吧.....我的孩子啊.....”

“....喏，記得輕拿輕放哦？”薇拉將懷中攬抱的柔弱男嬰溫柔地輕撫片刻，待他的哭聲稍顯低落，這才將他雙手遞至指揮官懷里，她意猶未盡地凝視著嬰孩藕節(jié)般的纖細(xì)手臂，忍不住用手指上下摩挲，“..經(jīng)手之后質(zhì)量有問題我可不負(fù)責(zé)....嗯....這小手也太令人舒心了...”

“...你能別戳了嗎？別人都皺眉頭了?！敝笓]官他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薇拉一副對嬰孩上下其手的夸大仗勢，幾欲將嬰孩從薇拉眼下收走，他緊緊摟抱著懷中嬌嫩的美好生命，目光又忍不住垂落于麗芙懷中的另一個稍顯安然的生靈，“...麗芙...這個是個女孩兒...沒錯吧？”

“...當(dāng)然啊～”麗芙微笑著逗弄著懷中正本能渴求溫軟衣物的嬰兒，忍不住泛濫起眼眸中春水般憐惜與疼愛，頻繁以鼻尖去輕蹭她嬌嫩的臉蛋，“..是我最想要的乖寶寶呢——”

“...麗芙，能把她也給我抱抱嗎？”

“..不能，指揮官不可以同時抱兩個?！?/span>

“...喂！你們可以進(jìn)來了哦？”薇拉伸手打開手術(shù)室的大門，向著門外大聲宣布，那毫無顧忌的語氣勝過一切刻意的平安。原本寂靜的走廊瞬間被雜亂的腳步所充斥，緊接著一大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悉面孔便向指揮官涌來，下一秒他們便不約而同地發(fā)出驚喜的歡呼，就連平日緊繃的人此刻的笑意也自然無比，他們簇?fù)碇笓]官和病床上的比安卡，嘈雜的調(diào)笑和吵鬧讓幾個路過的醫(yī)師都側(cè)目而視。

“...恭喜比安卡分娩順利！還有指揮官喜得一....不對！是龍鳳胎??！”事先準(zhǔn)備好致辭的神威目瞪口呆地注視著上天賜予的雙份幸福，不由得喜形于色，慌忙改口道，“.一男一女，那這樣我們之間的爭論不就完美解決了嗎？”

“.......你這個...我說你啊你....”卡列陰沉著凌厲的眉宇，暫且壓抑著破口大罵的沖動，“還好意思先比比安卡抱上孩子？不知道要先關(guān)照孕婦嗎？”

“....確實(shí)如此...我看他就是太得意忘形了。”比安卡躺坐于床榻之上，溫軟的眉目間流露著近似縱容的嗔怪，她散落的金色發(fā)絲如同朝露中的瑰麗陽光，細(xì)細(xì)地熨貼于白色床單的溝壑之間。盡管她的眼眸中仍舊帶著些許憔悴，但卻浮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澄清，在翻涌夏日海潮中，是細(xì)軟的沙灘與成片的盎然棕櫚，“...請把他們給我，指揮官閣下。”

“...抱歉...”指揮官暗罵自己一聲，便顫巍巍地將拿捏不好力道的嬰孩分別安放于她的床頭。

“......”比安卡的嘴角勾勒起安然而深沉的弧度，她輕撩起在耳鬢垂髫的淡金色發(fā)絲，讓自己的額頭輕貼于幼兒嫩滑而毫無起伏的肌膚，她緩緩閉上眼，似乎在默然感知著他們的心語，這是心靈相通之人的絮語，再也無人像她這般理解并愛惜眼前的兩位精致的生命。

“.......”指揮官注視著眼前像是安然入睡的母子們，一時間突然凝澀住了如鯁在喉的話語，他環(huán)顧著前來慶賀的友人們，只是欲言又止地?fù)狭藫项^。

“...指揮官，喜得貴子就不想我們表示一下嗎？”艾拉攥著莉昂的手腕，望向指揮官的目光帶著一絲了然于感同身受，“話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向大家發(fā)表發(fā)表感想吧？”

“有什么想說的話，就向大家說吧，指揮官?！甭段鲖I的笑意比往日燦爛許多，似乎那些封存的心緒如同陽光下的薄冰，終會蒸騰為清涼的空氣，“...最好用好懂一點(diǎn)的語言，我想理解一下指揮官此刻的心情?！?/span>

“....唔...我就是想說...真的非常感謝大家....”在這歡聚一堂的時刻，指揮官卻像是有什么深重的情緒積壓于心，他還未說出幾句言之無物的客套話，下一刻便抑制不住眼底漲溢的亮光，哽咽著流出滾燙的淚水，他失態(tài)地頻繁拭去眼淚，卻又愈發(fā)不知所措地輕聲啜泣著，“...感謝比安卡...感謝..”

“...噫～怎么突然哭起來了？”薇拉像是嫌惡般皺了皺眉，她隨手摘下醫(yī)用口罩，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唉，指揮官還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呢?！?/span>

“...但依我看，指揮官本意并不是這樣，他只不過是過于激動真情流露罷了?！睅炻迥废蛑笓]官投以理解一笑，但也僅限于讓弧度表達(dá)出親近與善意，“...希望指揮官能好好關(guān)愛您的孩子，成為一名被孩子信賴、愛戴的父親?！?/span>

“....除了我們之外，一些地面的勢力也發(fā)來了致電?！崩镌陂L串的通訊列表中羅列出可圈可點(diǎn)的郵件，“..比如九龍、阿迪萊以及聯(lián)合航線，指揮官現(xiàn)在想聽聽他們的祝賀嗎？”

“...哎呀，現(xiàn)在聽什么通訊?。‖F(xiàn)在難道不該是弟弟妹妹們感情聯(lián)絡(luò)的時候嗎？”神威樂呵呵地似要去偷偷抱起安然休憩的嬰兒，卻立刻遭致了比安卡略顯警惕的逼視，“....不過...好像他們的媽媽不太樂意的樣子...哈哈....”

“...事先說好哦，我們已經(jīng)決定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以后都給我們照顧?！卑男σ獠还茉趺纯此坪醵际窃谏匡L(fēng)點(diǎn)火，“..這種交給你們男生，還是風(fēng)險太大了。”

“....我對此持保留態(tài)度?！崩锼坪趼燥@介懷地瞥了眼發(fā)自內(nèi)心激起潛在保護(hù)欲的幼兒，“..如果是我和庫洛姆的話..”

“...喂..你們那邊的七實(shí)和卡列是省油的燈嗎？”神威顯然頗為憤憤不平。

“...七實(shí)生氣了，這方面輪不到神威來說七實(shí)！”

“...喂你什么意思?。科び职W了？”

“.........”待到指揮官擦干眼淚平復(fù)好心緒，男女構(gòu)造體們似乎已然開始就指揮官孩子的歸屬問題開始了曠日持久的論戰(zhàn)，在一片氣氛積郁的對峙之中，原本酣眠的嬰兒們陡然驚醒，柔嫩的生命唯有在哭泣這一方面領(lǐng)悟力極強(qiáng)，他們委屈地啼哭著，像是檸檬在杯壁上澀澀滑過，一時間中斷了兩邊的據(jù)理力爭。

“....我說，你們要吵去外邊吵....”指揮官左手提起七實(shí)右手?jǐn)Q住神威，難得將平日和煦的臉故作陰沉，“...不要打擾他們休息?！?/span>

“.......指揮官你倒是表個態(tài)啊！”

“....唔...居然被指揮官嫌棄了.....”

..................

“....總算把他們都趕出去了嗎？”比安卡澄澈如洗的碧藍(lán)色眼眸正沉淀著坦然而純粹的柔情，垂眉的顧盼間不經(jīng)意展露出渾然天成的姝麗與素雅，挺翹鼻尖下溫軟而惑人的唇線緩緩啟合，為身為人母的她更添幾分成熟的韻味，“...辛苦指揮官了?！?/span>

“....嗯？我們的孩子呢？”指揮官左右張望片刻，此刻病床前只有她一人正溫軟注視著他，他在床邊坐下習(xí)慣性攥緊她的手掌，似乎想要沉溺于她如此美麗而虛弱的眼眸之中。

“....在哪兒呢?！北劝部ㄉ焓种噶酥敢慌缘挠齼合洌?/span>..護(hù)士說要保持好他們的體溫。”

“...如果她長大了，一定會和比安卡一樣漂亮吧?！敝笓]官注視著育兒箱中兩張有些丑丑的圓臉蛋，似乎是在饒有興致地想象，“..他長大之后，一定要繼承我的全部優(yōu)點(diǎn)，尤其是在討他媽媽喜歡這一點(diǎn)上?！?/span>

“....又在得意忘形了?！彼坪跤行┎粣偟仄策^臉去，但眉宇間又鐫刻著淡淡的安然與欣悅，“.....分明臨產(chǎn)前比我還要緊張，指揮官有時候還真是小孩子氣呢....”

“...比安卡就不緊張嗎？我可是隨時都在擔(dān)心會不會出什么差錯.....”

“....當(dāng)然也會，但在那時我一直有在心中默念著那首禱詞，心也就慢慢平靜下來了?！北劝部ㄝp輕仰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低矮的桎梏，能與白日遮蔽下的星空浮靈相對而視，“....總感覺，當(dāng)我誦念起來的時候，有一個人一直在溫柔地注視著我，給了我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不用去猜，那個人肯定是我吧?！敝笓]官也被她的追憶所挑起好奇心，在她整理思緒之時

慵懶地插科打諢，“...畢竟你的丈夫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span>

“....不...這一次還真不是指揮官呢?！北劝部ㄝp笑著搖搖頭，內(nèi)心地積郁卻顯而易見地體驗(yàn)于眉宇之間。

“.........”指揮官沉默著注視著她眼中的旖旎與柔情，忽然忍不住微笑起來。

“....你笑什么....”唯有在此刻，某人才會稍微袒露一絲少女般的羞澀與嬌俏，她習(xí)慣性地閃躲著指揮官過于溫柔的目光，臉頰不由自主地盈起含羞的絲絲緋紅，“...直覺告訴我，指揮官又在盤算著什么事...而且多半會讓我難以為情..”

“...我在想，比安卡真的很偉大?！?/span>

“....偉大嗎....我只不過是想為指揮官做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比安卡，你知道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吧？”指揮官伸出手，在談?wù)摰拈e暇時刻為她梳理柔順的鬢發(fā)，“...在我眼中...所謂神和奇跡之類的字眼總是華而不實(shí)的，就像是陳放于壁柜中使它蒙塵的精致茶具一樣，或許看起來如此美好，但是也僅限于此?！?/span>

“...............”

“....?那些高遠(yuǎn)而蒙塵的稱謂占據(jù)了太多了崇高與美好，在我看來，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字眼一開始便是為了修飾人類而使用，那些創(chuàng)造生命的人，那些創(chuàng)造人性的人，她們才是于黑暗中發(fā)散光亮的至善至美.....那樣的人與“神”的差別，或許僅在于毫厘的字形之間。”

“....指揮官....”比安卡垂下眼簾，素白的臉龐已然在指揮官的授意與暗示下顯現(xiàn)出愈發(fā)柔媚的色澤。

“...所以，創(chuàng)造了生命和人性的比安卡，在我的眼中.....便是神明一樣的存在?！敝笓]官溫柔注視著眼前羞怯的人，他的手輕輕搭扶于床沿，似乎想要再靠近她一些，“....比安卡也是我的信仰哦？”

“......？！”她像是被一縷堅(jiān)硬的陽光撞開心扉，前者在空氣中碎裂消弭，后者則在純?nèi)坏墓饩€中緩緩洞開，顯露出愛的陰影下一切藏匿的情思，“....我....”

“....我愛你，比安卡。”指揮官輕輕捧起她的左手，在其上留下代表著臣服與愛慕的吻痕，“..你最不虔誠的信徒正訴說著他唯一信奉的禱詞?！?/span>

“....指揮官.....”一片晶亮純白的雪花在柔軟的風(fēng)中如同遷徙般飄飛，茫然墜落于永恒的盛夏之間。但在如此耀眼的陽光中，她卻并未融化蒸騰，只是在陽光的愛戀之下，與無處不在、無微不至的他彼此依偎。比安卡垂下羞紅的臉頰，只是不知所措地將自己藏匿于他的衣領(lǐng)之間，她的鼻尖輕柔磨蹭著他的脖頸，透過衣物的間隙窺視他的臉龐，“....我也愛你，指揮官.....”

“....嗯....”他們抬起臉龐，在彼此的唇邊稍作停留，隨后在如同雪花般飛舞的陽光中相擁熱吻，床單的溝壑中、悄聲的情話俏罵中、嬰孩稚嫩的指節(jié)之中，濃烈的愛意凝結(jié)為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