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雪開始落，洋洋灑灑的，只一會兒就將大地鋪滿。經(jīng)過多日跋涉，李星兒一行人終于到得指定地點。

那是一處掩藏在深山里的村落，許多房屋都能看出新修的痕跡，入口有箭樓，見得人來，當即有人出聲喝止。幾人停下腳步，不一會兒就有背扛長槍的士兵上前檢查，見幾人出示信物，方才喚人前來帶領他們進村。

村內(nèi)有不少士兵，各司其職，見到人來也只專心于自己手中事務，并不東張西望。李星兒他們霎時間就感覺到了軍隊特有的肅穆。

因著還有其他較遠的人未到，領路人給他們安頓好住處，便囑咐他們暫且休息，等人到齊了會統(tǒng)一安排。

一路行來，只有干糧雪水果腹，幾人也確實都累了，小聚之后便各自回屋休息。

幾天后，有人傳信，人員到齊，次日列隊集合。

李星兒穿著前幾日分發(fā)下來的統(tǒng)一服裝，與眾人在村落中央的武場集合。今日天好，無風無雨，武場上雖聚集了百來人，卻幾無聲息。

直到一行軍官到來。

為首一人穿著天策雪河戰(zhàn)甲，看身形估計得有八尺之多（1.84）。身后一人乃一蒼云女子，穿著凌絕鎧甲，雖為女子，比起前者也只矮半頭，得有七尺六寸（1.75）。再后面陸續(xù)跟著好幾個天策和蒼云戰(zhàn)士，均以二人為尊。

待站定以后，為首男子開口問到:“諸位也到這荒村多日了，可還習慣？”

底下陸續(xù)有人回答，但因此前并無交集，因此應答聲此起彼伏，并不一致。

好在男子也并不在意，繼續(xù)道:“想來諸位也已知曉，本次征兵，是為了掃平各地賊寇，保一方太平。各位都是將門之后，軍隊的基本紀律我就不做贅訴，只望大家在這里都能遵從上命，同心協(xié)力。做得到嗎？”后面問話他提高了音量，一行人當即大聲道:“做得到！”

“很好?！蹦凶狱c頭表示贊揚:“接下來，我先介紹下自己。我呢，姓李名叢，出身天策，忝為本軍統(tǒng)領。這位呢，”他一指身邊女子:“燕絨燕將軍，蒼云將士，為本軍副統(tǒng)領?！逼溆鄮兹怂惨灰唤榻B，完畢之后又讓大家各自出列介紹自己。

這一番流程下來，花費時間不少，眼見著正午了，李叢做了最后總結(jié)之后讓大家去用膳。

李星兒自然還是與李武傾和自家弟弟一起，三人端著膳食找了個空桌坐下，少不得討論起諸位將軍。李叢等一干男子自不必說，李星兒提起燕絨時雙眼亮晶晶的:“燕將軍真厲害！”

李武傾也道:“我也未曾見過如燕副統(tǒng)領這般颯爽的女子。”

未聽見弟弟附和，李星兒不禁看向他，見他手中筷子在碗碟中戳來戳去，似在出神:“阿暉，阿暉？”

李清暉回過神:“嗯？怎么了姐？”

“我跟武傾哥聊燕將軍呢，你說她是不是特別厲害？”

本是尋常問話，沒想到李清暉聽了臉一紅，支吾道:“厲，厲害?！?/p>

嗯？李星兒眉一挑，自家弟弟自家清楚，這是有情況啊?？上Т颂幦硕?，并不是談心的好地方，李星兒便不追根問底，輕輕放過。

下午列隊之后便開始了常規(guī)訓練。因本次征兵是面向全國，所來之人五湖四海均有，既然要協(xié)同作戰(zhàn)，當然要先訓練他們的配合度。

如果上午還能用輕松來形容的話，下午就完全可以用沉重來比擬了。應該是考慮到大家都是有底子的，所以一上來就是比較高強度的訓練，眾人沒了之前的從容，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等夜間訓練結(jié)束，已經(jīng)很少有能單獨靠自己站穩(wěn)的了。此時也不論認識與否了，都互相攙扶著身邊人的胳膊，以此來立穩(wěn)身形。

晚膳十分豐富，用餐完畢之后又立即集合，此時不再加訓，只幾位將軍訓話。臨了，讓大家各自散會，言備了藥浴，責令眾人務必浸泡。

泡完藥浴，時間已經(jīng)不早，眾人吹燭就寢。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接下來，還有無數(shù)個一樣的這一天。好在沒有人因跟不上進度而掉隊，來時多少人，最終訓練結(jié)束后就還是多少人。

歷經(jīng)三月集訓，眾人早已大改模樣，此前不過一盤散沙，而今令行禁止，配合無間。

第一次任務，當即來臨。

那是李星兒第一次面臨真正的刀光血影，也是她第一次手沾人命，鮮紅的血從賊人脖頸噴射而出落在她面龐的觸感，一直到晚上就寢時都揮之不去。

不止她，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真正見血，不是一不小心切個菜流點血，而是飛濺的熱血，濃稠，刺鼻。

如臨地獄。

將領們早知道他們會有怎樣的反應，收隊歸來之后李叢帶男隊，燕絨帶女隊，各自安撫開解。

燕絨久經(jīng)征戰(zhàn)，手上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條人命，即便如此，她尚做不到殺人之后不受任何影響，只是她已學會不再憐憫敵人，畢竟，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她也是從新兵過來的，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她們的心態(tài)，開解時便刻意收斂，不再如往日里冷漠，語氣溫和，態(tài)度和軟，直教人覺得好似換了一個人。

好在開解是有用的，雖然熱血噴灑在臉上的感覺仍在，但心底的罪惡感已經(jīng)消除。大家都明白，這些賊人平日里為非作歹，手上多少也不干凈，不殺他們，受害的就是千千萬萬黎民百姓。

他們做的是為民除害的好事，是一個軍人應盡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