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炙熱的太陽烤著厚實的大地。

? “咔”，小區(qū)里綠色的快遞柜門打開的聲音

? 一個帶著黑色口罩，黑發(fā)及肩的人從里面取出了兩個黑色塑料袋包裝的快遞盒。

? 她是這個小區(qū)3棟的住戶，名字叫王道鈴。今年19歲，不過已經沒有在上學了?，F(xiàn)在的話一個人住在這里，接下來打算在深受年輕人喜愛的咕哩彈幕網當一名主播。她手上拿的就是前幾天在網上買的高清攝像頭和一對音響。

? 在這個互聯(lián)網極為發(fā)達的年代，互聯(lián)網+的模式也為人們帶來了許多新興行業(yè)和巨大的商機。而主播則是現(xiàn)在最受年輕人喜愛的行業(yè)之一。

? 網絡真的是可怕的武器，因為把它運用得好的話就能把你的優(yōu)點最大化，缺點能被有意識的隱藏。

? 就像王道鈴，她當?shù)牟皇锹赌樀闹鞑ィ膊皇峭耆宦?，而是“虛擬主播”。

? 用一個三次元人類繪畫的“紙片人”這樣的二次元虛擬形象通過IA動作捕捉技術等來代替自己出鏡。你只能被稱為“中之人”，其實那個虛擬角色才算真正的“主播”。

? 她一個月前就已經和一個畫師簽了合同，花了2000塊買了一個虛擬形象。

? 曾有一位真人出鏡的游戲主播諷刺這類主播為“皮套人”：你也不知道他長啥樣，就聽著聲音還可以，隨便弄弄就有一群傻子愿意掏錢。

? 但傻子確實多。其實也不全然，得看你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就像剛才所說，它其實只是提取了一個人的優(yōu)點，就著“二次元”這一年輕人的美好向往所誕生出來的虛擬角色。騷擾屏幕后面的“中之人”，挖掘“中之人”信息是這個行業(yè)的大忌。

? 所以你只是如像運動、閱讀一般只把它當做疲勞生活的消遣的話自然是可以的。可一直就有人樂此不疲地將網絡與現(xiàn)實弄混。不少虛擬主播經常能遇到一些奇葩，特別是一些知名度不高的。

? 所以王道鈴糾結了很久，連虛擬形象都買好了，卻在最近才真正下定決心。正是因為它激烈的競爭和一些分不清現(xiàn)實與網絡的怪人。

? 當她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隔壁的門打開了，里面走出來個二十來歲高高瘦瘦看起來有點陰郁的男人，他的手里還提著三大袋垃圾。

? 王道鈴沖他笑笑。

? “你又買了啥？”

? “攝像頭和音響啊，今晚直接開播?！?/p>

? “是嗎？那不得慶祝一下，晚上去你家蹭飯?！?/p>

? “好啊?！?/p>

??

? 男人叫張泉，大學畢業(yè)兩年了，現(xiàn)為家里蹲，搞獨立游戲開發(fā)。立志創(chuàng)辦一個人的游戲制作組，代碼、繪畫、音樂、劇本，啥都會點。

? 但現(xiàn)實就是完全賣不出去。

? 他常常念叨：“黑暗無光啊，行情慘淡、資本壟斷、孤立無援?！?/p>

? 他對于前年剛搬到這里的王道鈴卻很是照顧。

? 王道鈴并不是不想讀大學，只是不愿現(xiàn)實和人接觸，所以連工作都要選這種可以在家里完成的。

?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她也有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四肢齊全。

? 可她有兩套性器。

? 之所以為什么要用“她”來指代王道鈴……其實在中學時期她連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受盡欺凌，不止一次動過自殺的念頭，更不要說是男是女這種問題。

? 可來了這里遇見張泉后就不一樣了，兩年時間的接觸，可能她的心理越來越偏女性了。

? 我不是專業(yè)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和心理作用有沒有關系——總之她的男性器官正在慢慢萎縮。

? 或許再過幾年就可以做手術摘掉，成為一個女人，甚至成為一位母親。

?

?

? 大概傍晚五點多鐘，張泉在家里玩吉他，構思新曲，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 不出所料，是連圍裙都還沒脫的王道鈴。

? 簡單三盤家常菜，兩素一葷，但對于死宅家里蹲的張泉來說有得吃就行。

? 張泉扒了一口飯：“說真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以后有什么事盡管說，哥罩著你?！?/p>

? “就你？細胳膊細腿的，讓你抗兩袋米上來都可能不行?！?/p>

? “什么，我可是練過的?！?，張泉表示不滿。??

? ?兩人無言，只是默默地吃著飯。

? 過了一會，王道鈴先開口了：“你說，我播這個有人看嗎？”

? “市場很明朗，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實在不行就像他們一樣整什么'流量密碼'標題，或者什么家人查崗，我可以飾演你哥?！?/p>

? “我才不搞這些呢。低俗是走不遠的。”

? “但是走得快，各方面來說都是?！?，張泉開玩笑地接了一句。

? “你們啊，沒經歷過'流量為王'社會的毒打……說起來老子這兩天正在氣頭上，上次做那個游戲沒火，我寫在里面的曲子倒是火了，你知道怎么火的嗎？”

王道鈴搖搖頭。

? “前兩天刷短視頻四五個視頻都是我那首曲子做BGM，還是什么鬼的DJ版！那是首抒情的曲子好伐？”?

? 這好像侵權了吧？王道鈴想。

?張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沒人在乎，隨他們去吧?！?/p>

? 王道鈴想安慰一下但發(fā)現(xiàn)張泉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 “然后這段時間窮得我啊，叮當響。就想著要不寫點網文墊墊。結果人家看的要么是后宮，要么是異世界，要么是異世界后宮。也是講個'流量密碼'，無論質量多渣，搞個什么病嬌就一堆人看，那哪是病嬌？我一個老二次元也粉病嬌啊……一個瘋子把你囚禁起來……我告訴你，那群人不喜歡病嬌，他們就是缺愛、沒朋友、妄想著有一個能在乎他們的人，心理扭曲……”??

? “……吃飯，菜都冷了?！?/p>

? “喔。那個……你放松點，認真地干哪行其實都不容易，咕哩好啊，我等下在群里叫些朋友給你應援?！?/p>

? 王道鈴的家境不錯，她的父母人也很好，不愿放棄這個孩子，給她起了個身為男女都感覺聽起來不錯的名字。

? 她直接以鈴鈴KANA作為網名來當虛擬主播。

? ??

? 就這樣過了大概兩個月吧，鈴鈴的粉絲就破千了。

? 這事可大可小，對于“底層人民”來說自然得好好慶祝一番。地點同樣還是在王道鈴的家里。

?張泉抱著一大瓶可口可樂來這里蹭吃蹭喝。

? 但是王道鈴其實并沒有他想的那么開心，她和張泉訴苦：

? “就我前天用了男聲（王道鈴有男性與女性的聲線），然后還跟他們挑明我是雙性，就覺得大家都很熟了嘛，感覺都是好人……”

? “但是和以前一樣，現(xiàn)實和網絡沒區(qū)別，是嗎？”，張泉知道發(fā)生什么了。

? 這兩天鈴鈴有很多收到私信，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好的甚至性騷擾的話，還有直接問要求發(fā)性器官照的。

? 她之前在中學的時候也是這樣，同學都遠離她，好不容易有個男生搭理她，QQ上直接給她發(fā)自己的性器照。

? “不過艦長也快破百了……啊，沒事，這本來就是有利有弊的事情?！?/p>

? “王道鈴?！保瑥埲苯咏辛怂拿?。

? 王道鈴面色一凝，以為他生氣了，但其實并沒有。

? “哦，我的老伙計……”，張泉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操著譯制腔：“你可聽說過《馬可波羅行紀》？中國地大物博遍地黃金，直接對新航路開辟造成巨大影響。西方人似乎都懷著強烈的美好向往。然后他們來到了中國，他們?yōu)橹袊絹砹耸裁?？聽我說，傳教士、不惜賣大煙也要打開中國市場的商人以及……強盜。人有時就是這樣，把低俗惡劣的欲望光冕堂換地偽裝成對美好事物的高尚向往并沾沾自喜?！?/p>

? “可他們本來平時也就叫叫'老婆'什么的……”

? “他們管誰都叫老婆，”，張泉嗓子干，喝了口肥宅快樂水：“性質不一樣，就像你是一潭清泉 ，一群孩子嬉笑著朝你身上扔石頭泛起漣漪又迅速跑掉。你自然無法去苛責他們什么?？扇绻菒阂怛}擾就不一樣了。他們甚至會把二次元、本子里的東西套在你身上……”

? 因為你是雙性……這句張泉并沒有說出來。

? “算了，該舉報就舉報，可能沒你想的那么嚴重，以后小心點?！?/p>

? “哦，我還在艦長群里透露過地址呢，不過他們沒人騷擾我，也不發(fā)病，應該沒事吧?！?/p>

?到也不能說沒事，事情就出現(xiàn)在一個月后。

?王道鈴回家的路上被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攔住了。

? 而且第一句話就是：“你是鈴鈴吧？”

? “你是誰？要干嘛？”，鈴鈴警惕心一下子就上來了。

? “我是如風（網名）啊，你的第一個艦長。我真的好喜歡你啊……但是感覺沒想象中的漂亮，不過你當我女朋友吧?！?/p>

? 王道鈴震驚了而且很無語，她已經有報警的想法了。

? 她剛要掏出手機，那位粉絲還動上手了，他抓住王道鈴的手臂：“你先不回答也行，那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我已經買了票了?！?/p>

? “你放開我！”，王道鈴想扭開手。

? “你在干什么？”，后方傳來了張泉的聲音。

? 他沖上來直接一個過肩摔就把那個男人按住了。

? 最后那位過激粉被警察帶走了。

? 張泉看著好像產生了心理陰影的王道鈴：“再教你一個道理，王小姐，不是一開始無條件對你好的人都是好人……還有，都說了我練過，怎么沒人信……”

? ?后面那句話聲音很小，但還是被王道鈴聽到了，心情不知為何稍微好了點。

? 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今天的事其實還真的是十分罕見的了，也沒必要因噎廢食。

? “你說，我破萬粉的時候吃什么慶祝好呢？”

? “得了吧，少做夢。先想想今晚吃啥吧？”，張泉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