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護(hù)奸佞兇手終斃命 斥信王千鑄獲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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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在朝中只手遮天的是趙信忠，不曾想，這個(gè)孽種竟比他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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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泄完了心中的怒火，辛千鑄癱坐在池邊，內(nèi)心充斥著絕望，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終究還是小瞧了信王朱邪，對方的出身縱然不是很光彩，卻比任何一個(gè)皇子懂得人脈的經(jīng)營，既然沒有王公大臣看得上，那就在江湖中攪弄風(fēng)云，反倒掌握了不小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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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處，辛千鑄下意識地摸了摸后脖頸，彼時(shí)，這里被匕首抵著，雖沒受傷，但他身為風(fēng)影衛(wèi)，卻被兇手威脅，必然將其視為一種恥辱，正因?yàn)槿绱?，他才下定決心，一定要破壞朱邪的計(jì)劃，兀自在那里咬牙切齒：“不行……我必須得阻止這個(gè)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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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辛千鑄一拍大腿，從池邊站起身來，離開浴區(qū)，擦凈身體后，極為鄭重地將那身官服穿戴整齊，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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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之后，辛千鑄取出李蕓蕊丟給他的那只灰布包裹，從中取出墨棉寶衣，之前夾在里面的信，他已詳細(xì)閱讀，確實(shí)是辛羽晟的筆跡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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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封信共被分為三個(gè)部分，首先是先祖李貓兒的事跡，其后就是辛羽晟的不祥預(yù)感，并且告誡辛千鑄，倘若自己不得善終，他就不能進(jìn)入風(fēng)影衛(wèi)當(dāng)差，最后，他表露自己對于信王朱邪的看法，并且闡明自己對他心存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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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辛羽晟對朱邪是近乎無條件的信任，可辛千鑄對此卻并不認(rèn)同，甚至有些偏執(zhí)，那些人如同邪教徒般崇拜朱邪，這本身就值得玩味，他不信朱邪有此等“魅力”，至少，在他接觸的這段時(shí)間以來，對方縱然用盡了手段，卻無法博得他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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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想借刀殺人，我就掰斷你的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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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天黑之后，辛千鑄換上墨棉寶衣，將百寶囊斜挎在肩上，后腰別著匕首，把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方才動(dòng)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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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會輕功，辛千鑄只得挑小道走，繞了不少路，好在今晚月色黯淡，再加上墨棉寶衣自身材質(zhì)特殊，走在其中，就如同“隱形”一般，縱然有人路過，只要及時(shí)貼著墻壁靜止不動(dòng)，再屏住呼吸，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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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進(jìn)了半個(gè)時(shí)辰，方才來到寧國公府外面，之前連著三天，都有風(fēng)影衛(wèi)駐守，別說殺手，就算是只老鼠也別想進(jìn)入其中，趙信忠雖然心有怨意，卻能吃得香睡得著，倒是今天把人都撤走了，他雖得“自由”，卻沒了安全感，此時(shí)正在書房內(nèi)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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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家奴知道會有人來暗殺趙信忠，所以這些天全都神經(jīng)緊繃，眼看著林建新把駐守的人都給撤了，雖然主子三令五申，這事還沒結(jié)束，但眾人卻都陽奉陰違，無不松懈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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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雖然沒有丫鬟出來私會情人，但辛千鑄靠著工具仍從后門處溜了進(jìn)去，沿著上次路線徑直往里走，這回他長了個(gè)心眼，每前進(jìn)一段距離，就向四周觀瞧，以免被府上護(hù)院當(dāng)作刺客給圍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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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到了寧國公府的中后區(qū)域，這里是趙信忠的書房和寢室，此時(shí)，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遠(yuǎn)遠(yuǎn)就能瞧見一道人影在其中晃來晃去，辛千鑄見狀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果“毒魔”盧鴆沒有隱瞞什么，那霍恪的毒發(fā)時(shí)間就在這兩天，如果不動(dòng)手，就沒有機(jī)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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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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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辛千鑄尋了處樹影藏身，打算來個(gè)守株待兔時(shí)，就見房頂上掠過數(shù)道人影，那些人影閃得極快，而且悄無聲息，好似幽靈一般，要不是他正好看了滿眼，恐怕會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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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怎么有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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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等到“兔子”，辛千鑄心里卻不免疑惑，由此前探查來看，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是霍恪無疑，而他報(bào)復(fù)玄衣社的原因雖不明確，但自始至終，作案的都只有他一個(gè)人，那其他人又是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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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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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辛千鑄百思不得其解時(shí)，忽聽到東廂房處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緊接著火光沖天，伴隨著肆意的狂笑，原先那些人影再此折返，身后跟著不少人，有在下面呼喊亂叫的，也有躥房越脊，緊追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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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diào)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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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稍作思忖后，心下頓時(shí)一片雪亮，如此大肆攪鬧，顯然是為了吸引府內(nèi)家丁、護(hù)院的注意，而在主要防守力量被調(diào)離后，針對趙信忠的刺殺便會降臨，正因?yàn)槿绱?，辛千鑄才會按兵不動(dòng)，靜靜等著“正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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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什么鬧，你們想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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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就見書房大門猛地被人推開，殺手沒來，趙信忠卻現(xiàn)了身，辛千鑄見狀不禁在心中暗罵，府上護(hù)院和家丁都被方才那番攪鬧吸引走了，眼下，趙信忠身邊都是手些無寸鐵的丫鬟，而他顯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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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就在趙信忠推門而出，開口怒斥的剎那，一道黑影從屋頂上躍下，落地卻沒有半點(diǎn)聲息，剛落地，便從身后抽出手弩似的武器，抬手將其對準(zhǔn)趙信忠：“好久不見，督主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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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霍?。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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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眼見殺手近在咫尺，心中雖慌，可面上卻是波瀾不驚，但他下意識地往丫鬟身后退去的小動(dòng)作，卻出賣了內(nèi)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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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cuò)，我就是霍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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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黑影冷冷應(yīng)道，眼見殺手到來，辛千鑄本打算出手，可他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后，又縮了回去，因?yàn)槟莻€(gè)人的聲音，與他在澡堂內(nèi)被威脅時(shí)的聲音，全然不是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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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是江洋大盜，所犯之事罄竹難書，理應(yīng)千刀萬剮，可圣上素來愛才，又惜你這身不俗的本事，方才讓你加入玄衣社，改換身份，擺脫罪籍，為朝廷效命，可你不知悔改，殺死同僚，還要刺殺上司，真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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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恐懼，擺出往日“威嚴(yán)”，怒聲訓(xùn)斥道，許是入戲太深，越說越激動(dòng)，竟然又從丫鬟身后走了出來，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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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gè)伶牙俐齒的趙督主，不愧是當(dāng)今圣上跟前的大紅人，這一番慷慨陳詞，可謂是醍醐灌頂，振聾發(fā)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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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自稱“霍恪”的人聽罷冷笑道，“不過你好像忘了，我，以及那些殺手，都不在那本玄衣錄上，這些年來，你假公濟(jì)私，以玄衣社作為掩護(hù)，私下里卻豢養(yǎng)殺手剪除異己，督主大人，這可是欺君罔上的罪過，我若千刀萬剮，你可得禍滅九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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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殺千刀的盜匪賊寇，已然自身難保，還有心思管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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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被人一語戳中心中擔(dān)憂，不由得惱羞成怒，抬手點(diǎn)指對方斥道，話音剛落，那些丫鬟好似變戲法般，紛紛從袖籠里抽出三尺青鋒，劍指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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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閹驢竟然還有后手，當(dāng)真小覷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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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發(fā)覺情況有變，不禁暗自驚嘆，隨即就看見那幾個(gè)“丫鬟”在趙信忠身前擺開“一字長蛇陣”，將去路完全擋住，就算有“滿庭霜”在手，恐怕也很難將趙信忠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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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yàn)橄氲搅诉@些，那人收起武器，后退數(shù)步，使了個(gè)旱地拔蔥，硬生生從平地躍上屋脊，對著下面那一眾人等叫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趙督主，咱們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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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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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對方就要逃走，趙信忠連忙示意那幾個(gè)“丫鬟”趕緊去追，話音未落，就見數(shù)道倩影縱身而起，向著那人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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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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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數(shù)丈，眼見那幾個(gè)“丫鬟”離自己越來越近，那人忽然立住腳步，冷笑了幾聲后從懷里掏出一件物什，揚(yáng)手丟到了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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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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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裂帛一般的聲音響起，那件東西凌空爆炸，發(fā)出炫目銀光，那幾個(gè)“丫鬟”被這片銀光吞噬，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凄厲慘叫，紛紛從屋頂上跌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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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霹靂堂的流火銀光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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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相隔較遠(yuǎn)，辛千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光芒給晃花了眼，連忙低下頭去揉，同時(shí)，他內(nèi)心浮現(xiàn)了一個(gè)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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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堂是被朝廷所認(rèn)證，專司火藥及火器制作的機(jī)構(gòu)，在全國各省都設(shè)有分堂，每年都要向朝廷提供大量火器，諸如離火營、震雷營這類專用火器的軍隊(duì)，所用火銃、火炮等都來自霹靂堂，同時(shí)也會售賣民間所用的煙花和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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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銀光彈正是來自于霹靂堂的火藥制品，此物本身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卻能在燃燒過程中激發(fā)秘藥，迸發(fā)出炫目銀光，致人暴盲，在逃跑時(shí)特別好用，卻很少被外人所知，辛千鑄也是幼年時(shí)聽父親提起過，如今一見，頓時(shí)與記憶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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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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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站位角度的問題，趙信忠并未被銀光晃到，眼見那些“丫鬟”在銀光閃過之后從屋頂上跌落下來，不僅沒有“憐香惜玉”，反倒勃然大怒，幾步就躥了出來，卻瞧見“罪魁禍?zhǔn)住鞭D(zhuǎn)過身來駐足發(fā)笑，那笑聲內(nèi)蘊(yùn)挑釁，讓趙信忠大為光火，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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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對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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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眼見趙信忠暴怒而出，內(nèi)心卻是“咯噔”一下，今晚前后來了兩撥人，無不是大肆攪鬧，生怕別人沒注意到他們，顯然就是為了“調(diào)虎離山”，把趙信忠身邊的守衛(wèi)力量全都清除干凈，而正主，自始至終都沒出現(xiàn)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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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辛千鑄思忖之時(shí)，忽聽得夜空中傳來一聲呼哨，隨即就看到那道人影如若閃電般從屋頂上掠過，眨眼間，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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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就這么把你給宰了，可那太沒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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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方才被怒火給沖昏頭腦，跑到庭院中央，此時(shí)忽然回過味來，正要折身返回，卻見一人從暗處緩緩步出，一手舉著似弩非弩的奇異武器，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全身穿黑裹皂，面上掩著輕紗，若不是說話，根本沒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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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這么久，你總算是現(xiàn)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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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冷哼一聲，內(nèi)心卻是十分的懊悔，雖窺破了對方的調(diào)虎離山計(jì)，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同樣的計(jì)謀，竟然會用兩次，眼下正主現(xiàn)身，手里舉著的，正是那件名為“滿庭霜”的暗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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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那時(shí)所說的好處，就是協(xié)助他完成復(fù)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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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聽對方聲音，正是在澡堂里威脅自己的人，辛千鑄全身都緊繃起來，與此同時(shí)，心思飛動(dòng)，回想起對方之前所說的話，似乎明白了什么，“為了達(dá)成目的，不惜與所犯罪行罄竹難書的江洋大盜為伍，朱邪，你果然是個(gè)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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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處，便躡手躡腳地從藏身處慢慢挪了出去，由于穿著墨棉寶衣，他在夜色中幾乎就是隱形的，再加上二人對峙，雙方皆是神經(jīng)緊繃，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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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情于理，我都想等你殺了他以后再動(dòng)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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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霍恪還有半丈多遠(yuǎn)之時(shí)，辛千鑄猛地向前一躥，同時(shí)從腰間拔出匕首，將之抵在對方的后脖頸上，“可惜，風(fēng)影衛(wèi)的規(guī)矩太大，由不得我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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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人，你終究還是食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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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恪聽到聲音后先是一驚，正要回頭，就感覺自己的后脖頸被利刃抵住，從他之前在澡堂威脅辛千鑄到現(xiàn)在，才過去大半天，就換作自己被人威脅了，內(nèi)心雖有些惱怒，聲音卻顯得很淡定，甚至透著一種看淡生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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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上支下派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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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冷笑道，他雖毀約食言，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yàn)楸藭r(shí)受命破案所致，倒也不算他推卸責(zé)任，隨即又壓低聲音問詢：“閣下既然有能耐叛出玄衣社，為何非要雞蛋碰石頭，過來刺殺趙信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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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我隨叛出玄衣社，但余毒難解，終究是時(shí)日無多；其二，我與這老閹驢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若不能手刃此賊，縱然是死，也不能瞑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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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此處，霍恪再也繃不住，咬牙切齒道，“辛大人，我知道您嫉惡如仇，但這惡也分三六九等，我當(dāng)年落草為寇，縱然為禍一方，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這老賊在朝中結(jié)黨營私，我在玄衣社這段時(shí)間，親眼看到多少忠良喪于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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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可這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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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霍恪說完，辛千鑄就不耐其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頭，“甭管大惡、小惡，皆是惡，你今日想要?dú)⑺麆荼鹊翘欤粽嫦胱屗?，不如束手就擒，到了?zhèn)撫司衙門，將他作惡的證據(jù)和盤托出，屆時(shí)，自會有王法將其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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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他必須死在我的手上，我得親眼看著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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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恪惡狠狠地應(yīng)道，話音剛落，忽然向前一躬身，與此同時(shí)，雙臂向后收緊，就聽“咔啦啦”一陣繃簧聲響，緊接著，一支箭矢從他后背處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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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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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勢不妙，辛千鑄抬腳踹在霍恪后腰上，后者站立不穩(wěn)，猛地向前撲倒，那支箭矢飛出的軌跡隨即往別處歪了幾分，伴隨著趙信忠的一聲慘叫，雖避過要害，卻深深扎進(jìn)肩頭，疼得他發(fā)出殺豬般的叫喊，五官都跟著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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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背花裝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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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見狀，瞳孔驟然收縮，倒不是“心疼”趙信忠受傷，而是驚訝于霍恪竟然會裝備此等利器，緊背花裝弩源自蜀中唐門，上好弦后“背”在使用者身后，依靠肩胛和背部肌肉擠壓觸發(fā)機(jī)栝，從而將弩箭射出，往往能攻其不備，向來是“箭無虛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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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以暗器和用毒聞名于江湖，卻因?yàn)闃浯笳酗L(fēng)，被朝廷所忌憚，太祖朱焱闕為此特地降下旨意：凡唐門所產(chǎn)之暗器和毒藥，一概不準(zhǔn)售賣出蜀，作為安撫條件，唐門負(fù)責(zé)軍中兵器的打造業(yè)務(wù)，逢年過節(jié)還能受到不少恩賞，基本脫離江湖門派，成為朝廷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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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其他弩，緊背花裝弩內(nèi)機(jī)栝極為繁雜，安裝步驟和零件打造稍有錯(cuò)漏，就可能對裝備者造成誤傷，其他人想要復(fù)制，無異于癡人說夢，正因?yàn)槿绱耍@架緊背花裝弩出現(xiàn)在此時(shí)此地，才會顯得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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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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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方才那一擊未能要了趙信忠的命，霍恪猛地爬起身來，回頭看了眼辛千鑄，雙目皆已變作血紅，強(qiáng)烈的怒意瞬間充斥于他的胸間，那架“滿庭霜”始終沒有脫手，此時(shí)當(dāng)即將其舉起，直接回身對準(zhǔn)辛千鑄扣下扳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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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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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滿庭霜”的后半部分噴吐出火舌，一支弩箭激射而出，箭桿內(nèi)“咔咔”作響，不斷調(diào)整飛行軌跡，雖然二人相距不遠(yuǎn)，無法真正發(fā)揮這支箭的效用，卻也足以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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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條長鞭忽然從旁邊甩出，纏在辛千鑄的腰上，緊接著發(fā)力將其扯到旁邊，與此同時(shí)，那只弩箭掠著他的胳臂飛過，在其身后“分解”，從中射出無數(shù)細(xì)如雨絲的淬毒晶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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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你們也要阻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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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現(xiàn)辛千鑄被救，霍恪對著長鞭甩來的方向怒聲斥道，話音剛落，就聽到暗處傳來極為熟悉的女子聲音：“少主說了，趙信忠那個(gè)老閹驢你隨便殺，但這個(gè)人不得損傷分毫，否則約定作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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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恪聽到對方的回答后，稍稍松了口氣，他手中那架“滿庭霜”此時(shí)還剩一支弩箭，只要不出意外，趙信忠必死無疑，想到這里，便不再與對方爭辯，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去，將手中的“滿庭霜”對準(zhǔn)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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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看到來人面目，但辛千鑄還是從聲音中辨別出對方的身份，正是信王朱邪身邊那個(gè)貼身侍衛(wèi)李蕓蕊，雖有驚訝，卻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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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人，我奉勸您，不要再和少主作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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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為了確保辛千鑄無法上前阻止，李蕓蕊并沒有將長鞭收走，反倒扯得更緊，“我們眼下在執(zhí)行正義，霍恪罪不容誅，事后必然會被處以極刑，這點(diǎn)，您無須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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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尼瑪?shù)膱?zhí)行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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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聞聲暴怒，當(dāng)即發(fā)力想要掙脫，李蕓蕊自知拉不住他，但她卻竭盡全力去拽，只要再拖住片刻，就能讓霍恪完成復(fù)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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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辛千鑄手里還握著那把匕首，此時(shí)腰部被那條長鞭給纏著，身子被拽住，雖然用不了多久就能掙脫，卻耽誤時(shí)間，想到這里，他當(dāng)即將匕首朝著霍恪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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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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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辛千鑄從沒學(xué)過投擲匕首，他扔得毫無水準(zhǔn)，然而，或許是霍恪以往殺人如麻，被那眾冤魂給纏了腿，遭了報(bào)應(yīng)，這把匕首在半空中打了幾個(gè)旋后，不偏不倚地扎進(jìn)了他的后腦勺，霍恪受此一擊，身體當(dāng)即僵在那里，但在下一刻，便朝前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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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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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蕓蕊被這一幕驚得失聲叫喊，當(dāng)即松手，幾步跑到霍恪身邊，探了探鼻息后，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氣絕身亡，霎時(shí)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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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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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傷處失血過多，趙信忠面色慘白，說話也是有氣無力，但他的聲音，依舊招來那些護(hù)院和家丁，他們方才被人調(diào)虎離山，眼下回來，看到趙信忠受傷不小，嚇得面如土色，當(dāng)即圍攏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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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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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霍恪已死，李蕓蕊當(dāng)即站起身來，沖到辛千鑄面前，猛地扇了對方一記耳光，或許是自覺“理虧”，辛千鑄立而不動(dòng)，任由對方動(dò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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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人舍身護(hù)我周全，在下感激不盡，只是重傷在身還要醫(yī)治，就不作陪了，日后定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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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府上有個(gè)常駐的大夫，只為他一人診治，此時(shí)被人請了過來，經(jīng)過簡單處理，暫時(shí)止住了血，眼見護(hù)院圍著辛千鑄他們，當(dāng)即出言替其解圍，說罷，就被人抬入房間，眾人聽到主子發(fā)話，也都各自離去，庭院內(nèi)只剩下了辛千鑄和李蕓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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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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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蕓蕊死死盯著辛千鑄，眼睛里仿佛要瞪出血來，沉默良久，忽然又抬手扇了對方一記耳光，緊接著便是一通撒潑般的拳打腳踢，而辛千鑄對此卻是視若無睹，仿佛挨打的不是自己那樣，他也下定了決心，只要對方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今晚就任由她動(dò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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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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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過多久，就見朱邪領(lǐng)著一眾人緩緩步出，李蕓蕊聞聲回頭，發(fā)現(xiàn)是朱邪后，當(dāng)即停手，隨即退了幾步，低眉順眼地立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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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人，您可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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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見李蕓蕊住手，便讓隨行之人在后面等著，自己一個(gè)人來到辛千鑄面前，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方才嘆了口氣，卻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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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忠的所作所為雖然該死，但他絕不能以這種方式被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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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同樣盯著朱邪，并且挺直了身體，義正辭嚴(yán)道，“你和你的這些手下，有什么資格替代王法去定奪一個(gè)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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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恪是李蕓蕊的生父，”朱邪聽罷輕嘆道，不遠(yuǎn)處的李蕓蕊聽聞此言冷冷插嘴道：“他作惡多端，死不足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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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剛才還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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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揉了揉臉，挨了兩記耳光，到現(xiàn)在還火辣辣的疼，語氣中透著些許委屈，他話音剛落，就見李蕓蕊翻了白眼，隨即惡狠狠地應(yīng)道：“就因?yàn)樗啦蛔阆?，我才僅僅只是打了你一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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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恪雖是她生父，但在李蕓蕊出生前就已拋棄她的母親，單從這點(diǎn)來看，他最終死在你的手上，算是罪有應(yīng)得，”朱邪淡淡道，“可你動(dòng)手太早，沒能讓他把趙信忠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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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趙信忠縱然罪該萬死，也由不得你們來決定，不管為了什么，都不行！”辛千鑄憤然駁斥道，說罷，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聽到李蕓蕊在身后輕喚：“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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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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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循聲望去，但見李蕓蕊臉上滿是淚痕，眼圈都哭腫了，卻強(qiáng)行擠出笑容，對他躬身施禮：“謝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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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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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眉頭微蹙，面露不解，他剛把對方親爹給殺了，又放過了趙信忠，李蕓蕊沒找他拼命都算客氣，又何來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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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世上還真有你這樣天真到愚蠢的人，雖然傻，卻很真實(sh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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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蕓蕊淡然回應(yīng)，說罷，又向朱邪單膝下跪：“信王陛下，屬下李蕓蕊，愿終生侍奉在您的左右，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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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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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上前將李蕓蕊攙扶起來：“既入吾門，便要與過往斷絕，改名換姓，即日起，我便叫你‘朱欣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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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陛下賜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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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蕓蕊，或者說朱欣蕊應(yīng)聲跪倒，恭恭敬敬地給朱邪磕了三個(gè)頭，末了，站起身來，與朱邪帶來的那些人站在一處，隱到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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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又是唱得哪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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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待朱欣蕊“歸隊(duì)”后，轉(zhuǎn)頭看向朱邪，面露疑惑道，卻見朱邪嘴角微微上揚(yáng)，唇角勾勒出一絲邪魅的微笑，幾步走到辛千鑄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不發(fā)一言地走到自己下屬們的面前，輕輕揮了揮手：“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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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信王發(fā)話，或是飛檐走壁，或是陸地疾行，不過眨眼間，就已各自散去，此時(shí)寧國公府的庭院里，只剩下他和辛千鑄兩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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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人，告訴我，如果王法律條不足以殺死一個(gè)罪人，你又該當(dāng)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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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踱步到辛千鑄的面前，臉上表情雖不見波瀾，可他的眼眸中卻透著怨恨和殺意，“你說我和趙信忠毫無區(qū)別，你說得對，我們都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但我是為了正義，如果當(dāng)朝律法不足以處置一個(gè)罪人，那就只有另辟蹊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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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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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被問得語塞，不知如何應(yīng)答，卻見朱邪后退了幾步，身上裹挾的那股殺意也隨之蕩然無存：“我知道您是個(gè)好人，愿意秉公執(zhí)法，但很多的時(shí)候，很多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簡單，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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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朱邪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庭院，看著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辛千鑄陷入了沉思，他并非沒有想過這一點(diǎn)，甚至也曾有過法外執(zhí)刑的妄念，可他終究沒有將其“兌現(xiàn)”，而是秉持法令律條，成為了風(fēng)影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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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圣都，鎮(zhèn)撫司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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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將昨夜發(fā)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林建新，后者聽完后卻是松了口氣，他先批了三天假期，讓其回家好好休息，又找來自己親信，將上呈皇帝的匯報(bào)文書好好撰寫一番，其中自然隱去了不少事情，只把這次連環(huán)殺人案作為一般案件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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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滿庭霜”殺人，林建新也只是一筆帶過，找了許多理由搪塞，再加上趙信忠在宮里與之配合，此事就這么糊里糊涂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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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案子雖然頗多曲折，但結(jié)果還是好的，按照當(dāng)初約定，本應(yīng)升你作百戶，可你對趙信忠有救命之恩，那老閹驢在皇帝跟前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將你破格提拔為副千戶，另外還有五百兩銀子的賞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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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后，臘月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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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被林建新叫到自己的書房里，將最終結(jié)果告知了他，“這次，你立功不小，只可惜其中牽扯到風(fēng)影衛(wèi)的利益，不能如實(shí)上報(bào)，但我們已經(jīng)抓住了趙信忠的把柄，以后便能壓他一頭，所以，除了之前那些賞賜，我這里還有一樣?xùn)|西要送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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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人提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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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聽罷，當(dāng)即俯身下跪，恭恭敬敬地向林建新磕了個(gè)頭，卻見對方從懷里掏出一本紅皮書冊，遞到辛千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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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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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雙手接過書冊，粗略地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頁字，一頁畫，畫得盡是些端莊秀麗的美女，而字的那一頁，都是與之相關(guān)的信息，比如姓名、年齡、八字、父母何人，以何為業(y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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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年紀(jì)已然不小了，又晉升為副千戶，官居從五品，娶個(gè)大戶人家的小姐，還是綽綽有余的，怎樣，有沒有中意的人，盡管跟我說，保證讓你抱得美人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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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新臉上滿是笑容，顯得很是和藹，辛千鑄正值當(dāng)年，這些美人又畫得極為傳神，看得他心里發(fā)癢，恨不得全都收入囊中，但理智卻讓他不敢輕易接納這份“贈(zèng)禮”，當(dāng)即合上書冊，雙手捧還：“請大人恕罪，屬下暫時(shí)沒有娶妻的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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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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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后，林建新臉上的表情頓時(shí)變冷，雖還帶著笑模樣，卻是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強(qiáng)，你就到庫房領(lǐng)取二百兩銀子的犒賞吧！”說罷，向辛千鑄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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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告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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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如遇大赦，暗自松了口氣，躬身施禮后，倒著身子退出書房，不曾想，剛跨出門檻半步，就被人從后面拍了拍肩膀，回頭望去，卻是那些連看不愿看他的千戶，雖然副千戶比千戶還低了一級，可他們臉上此時(shí)卻盡是諂媚之色，就差端茶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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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您了，辛副千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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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辛千鑄肩膀的那個(gè)千戶恭聲笑道，隨即回身一指其余那些千戶：“為了替您祝賀，哥幾個(gè)已在鴻月樓訂了一桌上等酒席，還望辛副千戶不要推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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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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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聽得滿頭霧水，自己雖然升職，終歸還是個(gè)副千戶，比千戶低了一級，怎么著也該他來請客，念及此處，當(dāng)即笑道：“有勞各位，今日這頓酒席，理當(dāng)由在下來請，順便叫上衙門里的其他兄弟，咱們一起熱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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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yàn)橛辛诉@一大筆的進(jìn)項(xiàng)，以往扣扣索索的辛千鑄，今天也大方了一回，將鎮(zhèn)撫司衙門里，小旗往上的所有人全都請進(jìn)了鴻月樓，將二樓整個(gè)包下，一口氣擺下了十幾桌上等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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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席之后，眾人將往日的森嚴(yán)等級盡數(shù)拋之腦后，相互之間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各種海吃胡塞，好不痛快，一直鬧到深夜，才各自散去，可在結(jié)完了賬，卻是辛千鑄獨(dú)自離開了鴻月樓，之前那般熱鬧仿佛從沒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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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了，辛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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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被灌了不少酒，以往用不了多久的歸途，眼下卻始終走不完，一路腳步踉蹌，胃里也是不住翻涌，走到最后，終于忍不住，扶著墻壁嘔吐起來，吐完之后用袖子擦了擦嘴，正要起身離開，忽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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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信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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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循聲望去，就看到朱邪立于身后，連忙相對方躬身施禮，想到之前的事情，舌頭頓時(shí)有點(diǎn)打結(jié)，卻見朱邪沖他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那個(gè)計(jì)劃雖然被你破壞了，但我不會怪你，能有你這樣剛正不阿的人在朝為官，乃是朝廷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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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陛下謬贊了，不過是在下本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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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此處，辛千鑄酒醒大半，腦子也漸漸恢復(fù)了作用，淡然應(yīng)道，這些天以來，除了在等自己應(yīng)得的升遷外，就在等朱邪找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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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性子太直了一些，”看到辛千鑄臉上又變作那種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的表情，不禁嘆了口氣，“以至于錯(cuò)過一段好姻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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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蕓蕊么？倒也不是很喜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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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聽罷一怔，隨即悻悻應(yīng)道，“原先確實(shí)有點(diǎn)心動(dòng)，但相處久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喜歡那種持家有道的女子，更何況，她根本不喜歡我，純粹是您的命令使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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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喜不喜歡你，我不清楚，但經(jīng)此一事，她已然是心灰意冷，所以，才會加入到我的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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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輕嘆，“你或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或許沒有，我這人有個(gè)怪癖……喜歡‘收服’各種江湖中人，不管他曾經(jīng)是正是邪，在我這里，他們只能尊我為主，循著我的‘道’走下去，若我功成名就，他們亦能享受榮光，若我萬劫不復(fù)，他們必然共赴黃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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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了，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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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嗤笑道，“那些所謂的江湖中人，不過是些散兵游勇，單對單或許很強(qiáng)，可要是積聚起來，想和朝廷分庭抗禮，卻只是烏合之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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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用擔(dān)心我有任何的反叛舉動(dòng)，因?yàn)槲乙龅?，只是這江湖的王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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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似乎早就知道辛千鑄會有這個(gè)問題，直接向?qū)Ψ教孤读俗约旱南敕?，“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皇子間的那些爾虞我詐，全都與我無關(guān)，我想要的，僅僅只是成為這個(gè)江湖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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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為一個(gè)偉大的理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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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聞聽此言，只覺得好笑，這些天來，他回想了許多有關(guān)朱邪的事情，并且從中揣摩對方的意圖，只是真相讓他覺得十分無語，卻又不好反駁什么，只得股掌“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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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吧……，”朱邪的語氣陡然變得冷漠，“至少在遇到您之前，我對此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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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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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出朱邪語氣的變化，辛千鑄內(nèi)心不禁打了個(gè)突，就在他全身緊繃，打算以不變應(yīng)萬變時(shí)，就見對方臉上的表情陡然舒展開來：“在遇到您以后，從您身上，我看到了那種極為獨(dú)特的品質(zhì)，它讓我意識到，我的‘道’并不完美，仍需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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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朱邪忽然搶步閃到辛千鑄身旁，那速度極快，縱然他做好了準(zhǔn)備，也沒來得及反應(yīng)，被對方嚇得后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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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罷，就如鬼魅一般，在夜幕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