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君有此情,又如何肯斷絕?(崩壞三 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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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搞不懂了,這玩意到底有什么魅力....”
“如你所見,沒什么魅力,只不過當(dāng)做飯后消遣而已?!?/p>
他坐在沙發(fā)上,像是饒有興趣地翻閱著今天剛找出來的老古董,電視前還放有一個萬年不變位置的音響,放著悠揚(yáng)不斷的輕音樂。
“你聽個朋克風(fēng),或者什么rap,這些前衛(wèi)一點(diǎn)的歌不好么?”來做客的老友像是要說出煩悶了很久的意見,“天天就聽著這個什么長笛,小提琴,你還能像個年輕人嗎?”
“我本來也不像個年輕人啊。”他聳聳肩,隨手把一個小木盒放在桌面上,然后遞過去一張相片,“你看,這是當(dāng)時咱倆在一起工作的時候,都三年過去了,你是年輕,可我呢?早就成老人咯~”
“你不就比我大兩三歲么?裝什么老啊!”朋友不屑一顧地?fù)u搖頭,然后輕笑地說著,像是在炫耀一樣,“你啊,就搗鼓你那批老東西吧,哥們今晚上還有個酒局,聽說46開?!?/p>
“什么46開?你能不能說點(diǎn)老年人聽得懂的?”
“哎呀就是,男女比例,老人家您能懂?”
“嘖,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p>
“現(xiàn)在知道不裝老了?要不要,你也一起?”
“別帶我,我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彼麚u搖頭,嘆了口氣。
“都幾年了,也該改改了吧?”朋友像是試探一般地說著。
“你別管,這習(xí)慣改不掉?!?/p>
“等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女,我看這種習(xí)慣還能存在多久?!迸笥褤]揮手,“得了,不催你,走了哈,不用送?!?/p>
“嗯,慢點(diǎn)?!?/p>
他揮揮手告別,帶上門,房間重回安靜。
“真命天女....”他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后笑了笑,“不過是哄小孩的把戲而已。”
他繼續(xù)翻著老古董,從現(xiàn)狀到過去,從在城市獨(dú)居到在某個艦船上當(dāng)所謂的艦長....
過去的老友已經(jīng)斷絕了聯(lián)系,因?yàn)楫?dāng)年,他的離開不帶一絲猶豫。
決斷,往往是在一瞬間。
曾幾何時,他也喜歡所謂的朋克,喜歡年輕人的風(fēng)格,只不過或許是受了這位愛吹笛的女士,亦或是那位愛哼旋律的孩子的影響,養(yǎng)成了現(xiàn)在的風(fēng)格。
他按下音響的播放鍵,房間里又重新充滿了輕揚(yáng)的長笛聲,或許是情感作祟,又或許是剛才翻出來的照片惹人感慨,這長笛聲莫名動人心弦.....
忽然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就在不遠(yuǎn)處,就在陽臺.....
他想湊近些看,而那人影,也并不像童話故事里說的一般,他越靠近,它越遠(yuǎn)離。
她就只是站在那,像是在吹著一管淡綠的長笛。
但,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能看到她那被晚風(fēng)吹動的長發(fā),她那被星光點(diǎn)綴的鐲子,她那如同笛子一般素色的長裙,以及她那執(zhí)笛而奏,那溫潤如玉的手.....
此刻,似真似幻。
他像是看呆了一般,出神地望著那海市蜃樓。
他像是做夢了一樣,恍惚地看著那月下倩影。
忽然地,他仿佛覺得自己身邊的笛聲根本就不是來自那所謂的現(xiàn)代科技,而是來自面前的這個背影,來自她的吹奏。
熟悉,可也不熟悉。
他單覺得,面前這個人影,并沒有給周圍帶來很大的突兀感,似乎她是每天都在這里,每天都如今日一般吹奏著這管長笛,給這素月下的街道帶來莫名的安慰。
可她的背影,總給自己一種既視感,似乎自己真的在什么地方見到過這樣的人,聽到過這樣的笛聲一樣。
恍惚之時,他再眨眼,那被路燈照亮的陽臺已經(jīng)只剩下大理石圍欄,和掛在墻上呼呼大吹著的空調(diào)外機(jī)而已。
“做夢了?”
他揉揉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陽臺,慢慢走近推開門...
“靠....怎么可能....”
他呆呆地站在門后,面前真的如自己所見一般,什么都沒有。
他搖搖頭,撐著自己的腦袋,莫名有些痛苦。
“算了,洗個澡早點(diǎn)睡吧.....”

“什么?你說你遇到了真命天女?還是出現(xiàn)在你家陽臺上的?”電話那頭傳來音樂的吵鬧聲和碰杯的聲音,“哈哈哈,你怎么不說你在外面撿了個會吹長笛的女人呢?!”
“我沒跟你開玩笑,親眼所見?!彼咽謾C(jī)放在衣服的口袋里,脫光身子,伸手扭開水閥。
“所以呢?你跟我說這個事想干嘛?”
他沒說話,只是擠了擠洗發(fā)水,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靠,你不會又想讓我?guī)湍阏野???/p>
“謝謝你?!彼呛堑卣f著,“沒想到你還挺自覺?!?/p>
“等等,你那邊怎么有水聲?”
“洗澡啊,這不是廢話。”
“喂喂不是吧?這才幾點(diǎn)啊,你就準(zhǔn)備睡覺去了?”電話那邊的音樂聲倒是越來越大了,再加上浴室里的水聲,顯得更加吵了...
“得了,你那邊吵死了,不說了啊,記得幫我找人?!?/p>
“行行行,不過先說好,這輪得請兩頓宵夜!”
他伸手掛斷電話,自顧自地把水閥開大了點(diǎn),繼續(xù)洗澡。
直到那天晚上將近11點(diǎn),他始終睡不著覺。
或許是受那忽如其來的倩影的影響,又或者是因?yàn)橄娜盏膼灍?,他總是有些煩心?/p>
人煩了,思緒就總是忍不住飛上彼端。
“艦長,崩壞要是結(jié)束了,你準(zhǔn)備去哪?”
“我???說不定某天瞬間消失了,再也不出現(xiàn)咯~”
“這樣啊?!?/p>
“那符華,你呢?還準(zhǔn)備回神州修行?”
“我.....?可能吧?!?/p>
記憶中的她背著手,手腕的玉鐲還有些發(fā)亮,眨著眼笑了笑,“說不定,我也會這樣,突然消失,然后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開一家小店。嗯....重新當(dāng)回普通人什么的?!?/p>
“嗯....真好啊——”
后來,崩壞真的結(jié)束了。
他也真的,在某個尋常無比的早晨,揮揮手,告別無人的艦船。
沒跟任何一個人打過招呼。
他不知道符華后來是否也和她說的一樣,回歸了正常人的生活。
或許,當(dāng)年離開給自己留下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給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劃上一個完美的界線。
曖昧不清。
迷茫之際,總有人引路。
“哥們沒找到什么吹笛仙女,反倒是離咱這有些距離的一個小城鎮(zhèn),好像要舉辦一個什么古樂節(jié),你要是想去碰碰運(yùn)氣的話...”
“位置,時間,發(fā)我。”
“我超,我沒看錯吧?現(xiàn)在是凌晨11點(diǎn)43分,你竟然還活著?”
“發(fā)我,現(xiàn)在訂車票?!?/p>
“不是,哥們你真魔怔了?大老遠(yuǎn)去個小鎮(zhèn),就為了一個所謂的真命天女,還tm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你家陽臺上的那種?”
“你的話要是跟你的消息來的一樣快就好了??禳c(diǎn)的吧,我趕時間。”
“那個節(jié)日正式開始好像要到三天后,地點(diǎn)我給你發(fā)過去了,呃....我就不陪你去了吧?我這還有...”
“你忙你的,我自己走?!?/p>
“謝謝老板大赦天下!”
他打開地圖,點(diǎn)開朋友發(fā)的位置....
“古鎮(zhèn),還沿海?完全復(fù)古?別開玩笑吧?”
他興致沖沖地翻閱著關(guān)于那里的資料,一邊發(fā)消息向公司請假...

“喂?你人在哪呢?!”
“車上啊,怎么了?”
“公司小王說你辭職了?你要搞點(diǎn)什么幺蛾子?!”
“不給批假,我能慣著?”
“哥們你不上班哪來的錢揮霍?!能不能現(xiàn)實(shí)點(diǎn)?”
“我尋思著這b給的也不多啊,我吃天命上頭發(fā)的補(bǔ)貼都能活得有滋有味了。”
“草,忘了你還有這個.....”
“得了啊,我準(zhǔn)備到了?!?/p>
“喂喂!給我?guī)c(diǎn)東西回來??!”

第二天的路程并不顛簸,他一路上也并沒有古時候所謂風(fēng)塵仆仆的感覺,到的時候已經(jīng)快傍晚了。
“什么時候小鎮(zhèn)能建上這種建筑了?”
他看著面前的娛樂廣場,一臉無奈地看著地圖上的導(dǎo)航,他甚至感覺自己被騙了........
“靠,城鎮(zhèn)化都這么快了嗎?”
直到問到幾個本地人才知道,那所謂完全復(fù)古的地方還需要步行兩三公里才到....
幸好他也沒帶什么東西,一個小行李箱加上一個背包而已。
不過在夏天,這兩三公里的路還真有些要人命....
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倩影始終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似乎搞不清楚她是何人,自己就永遠(yuǎn)不得安睡似的。
海邊的小鎮(zhèn),吹得上這海風(fēng),倒也不顯得很悶熱。
至少比那工業(yè)化嚴(yán)重的城市好得多了。
路邊千篇一律的建筑,城鎮(zhèn)化風(fēng)格的房屋永遠(yuǎn)是那個樣子,高聳,一成不變。
直到他走進(jìn)了那所謂的古鎮(zhèn)....
酒旗招展,青石板,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木屋,街頭巷尾點(diǎn)著花燈,提著燈籠的小販在吆喝著糖果....
說是完全復(fù)古,其實(shí)也不然,很多店室內(nèi)的裝修也避不開用現(xiàn)代工藝,譬如瓷磚啊什么的。
木質(zhì)房屋大多也就是個裝飾擺設(shè),或許這就是吸引游客的噱頭而已。
不過,至少比那死氣沉沉的城市好些。

可,他對這個古鎮(zhèn)的印象還來不及成形,就遇上了麻煩....
“抱歉先生,我們這真的已經(jīng)沒有空房了,請您去別處找找吧?!?/p>
他滿臉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去。
“靠,我就不該來這死地方,怎么會沒有網(wǎng)上預(yù)定的.....”
昨天他還以為這個地方應(yīng)該不會很火爆,沒想到....
“還有最后一個,還沒有的話....”

“師傅師傅,你睡了沒——”
“怎么了?”
“你看外面,在放花燈誒....”
“想去玩?”她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劉海。
“嗯!能不能麻煩師傅....”
“去吧,我來看著店就好,這個時候也沒什么人了?!?/p>
“謝謝師傅!!”
“誒誒,別回來太晚!要鎖門的!”
“知道啦!”
“真是的....”
她搖搖頭,伸手到背后,嫻熟地給自己剛吹干的頭發(fā)扎了個長辮子,然后進(jìn)房間插上發(fā)簪,束住自己灰色的秀發(fā),理了理胸前的衣服,才慢慢走下樓去。

“小玄?你怎么還沒....”
見到還在迎客,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走下來。
“這位客人,真的很抱歉,我們這真的沒有空房了,請您到別處看看吧?!?/p>
“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家了....”面前男人的表情似乎也并沒有太難看,反而還淡淡地笑了笑,“行吧,我還是回去算了?!?/p>
他四處打量著這家客棧,最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裝修挺好的,很符合我對這個小鎮(zhèn)的想法?!?/p>
“謝謝您夸獎。”小玄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想必您也是來參加古樂節(jié)的吧?”
趁著兩人相互聊天之際,她像是偷閑一般地從柜臺里拿出茶葉,自顧自地泡起茶來。
“誒,師傅,太晚了喝不得茶。”
“一點(diǎn)點(diǎn)沒事的?!彼α诵?,抬頭看了看....
這一眼,卻讓她的眼里帶來了些許迷茫....
她呆呆地看著面前談笑著的男人,似乎在確認(rèn)著什么....
直到他真的差點(diǎn)和她對上視線前,她才移開目光。
“真的很抱歉,不過我保證,明天一定給你留個空房間!”小玄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隙?,“但是今?...恐怕要....”
“小玄,拿鑰匙給客人?!彼巡杈叻旁诠衽_上,淡淡地說著。
“???師傅?”
“二樓的鑰匙,那不是還有一個空房間?!?/p>
“可是師傅你不是說過二樓不允許客人.....”
“現(xiàn)在我同意了?!彼昧饲眯⌒哪X袋,“去拿?!?/p>
“好的.....客人,待會我?guī)隙堑姆块g放行李....”
“???不是說....”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側(cè)臉仔細(xì)地打探地她的面貌.....
可惜她像是故弄玄虛一般,總是讓秀發(fā)遮住自己的側(cè)臉,只讓人看得到個白皙的耳垂....
不過.....他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她的手腕上那塊鐲子,隨后便遲遲不肯轉(zhuǎn)移視線....
“您的這塊鐲子,是從哪里淘來的?”他像是試探一般地說著。
“一個不起眼的地攤罷了。”她的聲音有些奇怪,像是故意端著一樣....
“啊,那您運(yùn)氣還真好,我曾經(jīng)也有過一塊像這樣的玉鐲,可花了我不少時間淘來?!彼χ?,似乎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一樣。
“然后呢?”她像是很好奇他的回答一樣....
“然后啊....”
他笑了笑,果斷地湊上去,伸手——
“誒!客人!不要對——”
“然后啊,我好像,送給了你?!彼焓峙隽伺鏊稚系挠耔C,“對吧,華?”
她淡藍(lán)色的瞳孔像是微微震顫了一下,終于是轉(zhuǎn)過頭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嗯....好久不見,艦長....”
她的聲音放輕柔很多,臉上還染上一起微微紅....
“好久不見,華,你還是老樣子?!?/p>
“你也是....”
“想不到你真的回到這種地方了?”
“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消失了....”
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勁的小玄,偷偷摸摸地鉆進(jìn)柜臺....
“師傅,你和客人先聊著,我就....先出去了?”
“嗯,帶上鑰匙,回來的時候守夜注意安全?!?/p>
好像在他面前,她的態(tài)度也并沒有很強(qiáng)硬,語氣也和平常截然不同....
“好!——”
“那個.....我先帶你放好行李吧?”她遞過一把鑰匙給他,“還有,收好,我就這一把多的。”
“你們客棧不應(yīng)該備有好幾串鑰匙的么?”
“呃....其他房間是這樣的?!?/p>
“呃,你們這不應(yīng)該裝修得復(fù)古一點(diǎn)么?”他看著鑲過瓷磚的樓梯,似乎有些疑惑,“比如說把這樓梯改成木制的。”
“嗯....之前是,后面發(fā)現(xiàn)客人們大多不喜歡這樣,覺得有點(diǎn)危險,所以就改了。”
她這樣說著,領(lǐng)著他到了樓梯拐口處的一個小平臺。
“那個鑰匙,平??梢杂脕黹_這里的門。”
她指了指面前墻壁...
“???....這哪有門?”
“面前,剛才下來急,沒鎖?!?/p>
她一推,墻壁如同紙板一樣被推開了....
墻壁后,截然不同的裝飾給人帶來極大的反差感....
墻壁的風(fēng)格完全遵從了過去,木色的裝修給整個臥室?guī)順O大的復(fù)古感,再加之陽臺上護(hù)養(yǎng)著的蘭花....
“這....你自己弄的?”
“嗯,還花了不少時間呢....”她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當(dāng)年裝修的時候,這兒弄了兩個臥室,本來也沒打算給客人住,所以我就閑放在這了,另一個自己住....”
符華成了客棧老板娘,嘖嘖,當(dāng)年想都不敢想....”他笑著搖搖頭,跟著她進(jìn)去。
“你誤會了.....”她嫻熟地打開臥室的燈,拉開窗簾,“其實(shí)我只是負(fù)責(zé)付錢建房子裝修,這兒的事情我全都交給那孩子來管的。”
“我聽她管你叫師傅,又收徒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老板娘這個詞不是很適合我,讓她換種舒服的叫法而已?!彼龜[擺手,“行了,過多的明天我再跟你說,你先去洗澡吧,時候也不早了?!?/p>
“嗯,你下去看店吧,待會我也.....”
“不必,你好生休息,來這想必有事要做吧?”
“啊.....是。”他默默點(diǎn)頭,不知道要在什么時候開口告訴她....
“浴巾什么的,都帶了吧?”
“如果我說沒有呢?”他像是打趣一般地說著。
“我房間還有新的,就在隔壁。”她朝旁邊示意了一下,“這兒的東西你缺什么就找我,門沒鎖,這幾天有事直接推門就好?!?/p>
“謝謝,我開玩笑呢?!彼α诵Γ澳闳ッΠ?。”
“嗯,早些休息?!?/p>
“你也是?!?/p>
她轉(zhuǎn)身去,剛想走....
“華?”不知道為何,他喊出了口....
“嗯?”
“你還有沒有.....”他有些猶豫地說著,“留著以前的那支竹笛?”
“怎么了?”
“其實(shí),我來這是為了找一個....呃....夢中見到的人,她在我面前吹奏著笛子?!?/p>
“長什么樣子?”她挑了挑眉,似乎有些驚訝。
“不清楚。”
“你什么時候成了這樣一個浪漫主義者?”她忍不住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挺務(wù)實(shí)的么?”
“呃,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讓我感覺自己好像認(rèn)識她一樣?!?/p>
“我能理解,離群生活嘛,多少都有些....”她的笑容瞬間轉(zhuǎn)變地有些無奈,“不說這些,總之,明天開始你可以去街上走走,碰碰運(yùn)氣咯。”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
她慢步走出房間,走下樓梯,就像平常一樣。
“對了,我記得,她還穿著一套挺復(fù)古的白色長裙,好像是露肩的....”
她怔住了,隨后自顧自地?fù)u搖頭,“不清楚,不過明天我可以和你走一走?!?/p>
“麻煩了?!?/p>

“師傅,師傅?”
肩膀上不時傳來搖晃的感覺....
“師傅,回房間睡吧,我來守夜就好了?!?/p>
“啊——我....睡著了?”
“我一回來就看到您撐著在柜臺上,您回房間去睡吧,這兒太涼了。”
“好——”她活動活動了脖子,睡眼朦朧地走上樓梯...
“誒師傅!你別摔著....”
“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她苦笑著嘗試為自己開脫,卻又踉蹌了一下....
“哎呀您慢點(diǎn)!”
或許是白天訓(xùn)練的時候太累了,又或許是太久沒熬夜了,她迷迷糊糊地推開房門,隨意地走進(jìn)了唯一開著燈的臥室,并未覺得有什么不正常。
躺下,睡著。
她只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華.....起床了?!?/p>
他坐在床頭,搖了搖她的肩膀。
“嘖.....”
或許她已經(jīng)很久沒被人吵醒過了,翻了個身,準(zhǔn)備繼續(xù)睡下....
可是理智告訴自己,這有些不符合尋常...
“等等!”
她忽地坐起身來,凌亂的頭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身后,睡眼朦朧的臉?biāo)查g變得清醒....
“你怎么....”
“昨晚你睡傻了吧?”
“我?.....”她環(huán)顧著周圍,微微張大嘴巴....“這不是.....”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的臉?biāo)查g漲紅了....
“我們不會.....”
她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別擔(dān)心,昨晚我睡的沙發(fā)?!彼χ牧伺乃募绨?...“你要不抓緊時間去洗漱吧?好像那孩子剛才一直叫喚著你的名字呢....”
“啊.....好....”
她像是逃一般地站起身來,可臉依舊染著那抹緋紅....
“抱歉,打擾你了....”她來不及整理頭發(fā),甚至來不及穿上鞋子,就往門口走去....
“沒事,你先忙著吧。”
“誒?!師傅.....你怎么....”
她剛走出門,便撞見了在客廳里等自己的小玄....
凌亂的頭發(fā),白皙的赤足,胸口前有些褶皺的衣服,以及臉上的緋紅.....
這種種事情加起來很難不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對不起對不起??!師傅你.....你們....我不是故意打擾的!”小玄像是驚慌失措一般地說著,“我我我....客棧的事情,我自己處理就好,師傅您就別分心了!我先走了?。 ?/p>
“等等,小玄!”
還沒等她說完,小玄就一溜煙地跑了....
“啊——這下麻煩了.....”
她扶著頭,赤著腳走回他的房間....
“怎么了?”
“被小玄撞見了....”
“那你這.....”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你收拾下東西,待會我們出去.....”她坐在床頭,俯下身穿上靴子,嘆了口氣,“她啊,想得太多了...”
剛才那一下似乎給她降溫了,她不再著急,反倒是很自然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裝。
“我回房間換套衣服,你收拾好叫我?!?/p>
“好?!?/p>
他哪需要收拾什么東西,只不過帶上手機(jī)而已。
見她還沒換好,他便自己走下樓去。
“小玄,還沒換班啊?”
“誒嘿嘿,沒呢,小哥你和師傅這么熟絡(luò)呀?”小玄打趣地說著
“之前認(rèn)識而已,你誤會了?!?/p>
“沒事兒,要去參觀一下古樂節(jié)的建設(shè)么?聽說今天已經(jīng)建起來了呢。陪著師傅一起唄,師傅可沒參加過古樂節(jié)?!?/p>
“什么意思?”
“師傅她啊,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歷年都不參加。但是我曾經(jīng)聽過樓上傳來笛子的聲音,可能師傅也喜歡聽這樣的曲子?!毙⌒A艘幌?,看了看周圍沒人,輕聲地湊到他耳邊說,“之前剛來的時候,我看到師傅房間里有一支竹笛,她可愛護(hù)啦!可總是沒聽過她吹呢,后面就收起來了,好像放在一個木箱子里了,還收著她的一些寶貝,像是衣服什么的。后來我問她,她總說沒見過,說自己不會吹.....”
“不會吧,她以前也吹過的,怎么不去參加節(jié)日的比賽?”
“可能是不愿意吧,誰知道呢?!?/p>

“師傅.....你們出去啊....”她笑呵呵地看著自家打扮地比平常認(rèn)真多了的老板娘,以及昨晚和自己暢聊的客人。
她身穿一襲寬松素雅的水墨色長裙,還披著一層潔白的紗,遮住了露出的香肩....
或許是經(jīng)歷的問題,又或許是她本身的氣質(zhì),這套打扮在她身上頗有股仙氣。
“嗯,我出去辦點(diǎn)事情。”她像是想掩飾自己是和他一同出行,“你準(zhǔn)備換班吧,早點(diǎn)回去睡覺?!?/p>
“嗯,知道啦。”小玄依舊笑呵呵地說著,“師傅,您今兒打扮怎么有心思化妝了?”
“多嘴.....”她嗔怪地看了小玄一眼,“我哪天不是這樣子?!?/p>
她甩甩手,示意小玄不要再說下去。
“走了?!?/p>

吵鬧的街道,人聲鼎沸。
恰逢節(jié)日,街上的小販也多了起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免有些磕磕碰碰,稍不注意便容易走散。
“嗯?怎么了?”
“沒,我怕走散了?!?/p>
她的手輕輕地拉住他的手腕,她的體溫傳到手心,伴隨著那翠綠鐲子帶來的些許冰涼。
這的確是個相互接近的好借口....
“去那邊看看吧?人挺多的,可能在彩排著接下來的節(jié)目。”
“聽你的?!?/p>
她笑了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你得找人,對吧?”
“是。”他有些故意地回避她的目光,不敢對視。
“沒事,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p>

“怎么,一圈下來,找到人了么?”她有些緊張地問著。
“沒有,可能有幾個神似點(diǎn)的,但絕對不是?!?/p>
她像是松了口氣一樣,放輕松地說著,“還有其他地方?jīng)]找呢?!?/p>
事實(shí)證明,緣分未到,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找不到。
“吹笛的女孩倒是不少,就沒一個?”
“回去吧?!彼嘈χ鴵u搖頭,“我覺得希望不大?!?/p>
“聽你的。”
這是近幾年來他來過最多人的地方,走在人群中,仿佛置身于洪流一般,難以抽身。
這兩天仿佛夢幻般地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個同她一起玩樂,一起訓(xùn)練后的黃昏。
從鬧市區(qū)走出來,人群也散了不少。
“要去海邊散散步么?這里離海也還挺近的,可以換換空氣?!?/p>
“可以。”

“明天再努努力吧,馬上就古樂節(jié)了?!?/p>
“嗯,麻匪你陪我找這種,呃....這種虛無縹緲的夢境。”
“我也很久沒和老友一起出行了,不麻煩?!彼⑿χ鴵u搖頭,捋了捋自己遮住耳蝸的發(fā)尾。
“這幾年,過得怎么樣?”他試探性地問著。
“和之前說的一樣嘛,崩壞消失了,你也消失了?!彼路鹗枪首鬏p松地說著,”所以我啊,也說到做到,回歸常人的生活了嘛。就覓了這個地方,想著風(fēng)景不錯,也算合我的心境。“
“怎么想著做客棧呢?”他隨意地踢開腳邊沙灘上的貝殼。
“為了....呃...”她本有一套說辭來應(yīng)付這樣的問題,對于其他人完全適用,但....
“就是想做?!?/p>
“不愿告訴我?”他打趣地說著。
“沒有....只是,我想不到什么原因。”她撒了個謊,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你呢?走了之后,關(guān)于你的消息,我根本打聽不到。”
“隨意找了個城市,定居下來,朝九晚五唄?!彼袷呛茈S意地說著,就像當(dāng)初選去處一樣。
“很累吧?”兩人像是貼心的戀人一般互相詢問著近況,“要我說,倒不如回去覓個工作,至少也有個熟悉的人。”
“再介入她們的生活啊....算了,都長大了。”
“你呢?”
“我啊,我也不年輕啦?!?/p>
“呵,哪有這么快啊?!彼α诵Γ拔覀兡挲g還差不多,對吧?”
“我是說.....檔案上的....”她有些心虛地說著。
“嗯,這倒也是。”
“那,有心儀的人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問出這個問題的,如果只是好奇心作祟....
可為什么,自己會有些不安。
她摸著手腕上的鐲子,像是為了緩解焦慮一樣。
可他始終沉默不言,像是問到了心結(jié)。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心儀之人。
說是那所謂的虛無縹緲的背影吧,自己又仿佛并未很渴望,只是想弄清到底是何人。
說是身邊許久不見的老友吧,好像又隔著三年的墻壁,始終差了點(diǎn)....
交心之感。
“你呢?”
“我?誰愿意和我成親啊?!彼猿暗匦α诵?。
“是沒找到合適的吧?”
“你說得對?!彼c(diǎn)點(diǎn)頭,有些復(fù)雜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找到了那個人....你會——”
“我不知道,或許,我只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是誰吧?!?/p>
她嘆了口氣,俯下身,在沙灘上撿起一塊石子,朝海里扔去。
“準(zhǔn)備找多久?”
“后天早上就走?!?/p>
“可,后天不是剛好是.....”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今天都已經(jīng)快找了個遍了吧?再找下去也應(yīng)該只是浪費(fèi)時間?!?/p>
“為了這種奇怪的幻境就義無反顧地來這種陌生的地方,你說,我是不是有點(diǎn)蠢?”
“出來走走也是好的。”她背著手,陪他一同在沙灘上散著步。
“可我為此還辭了工作?!?/p>
“我記得主教大人不是給你.....”
“我可不想被人說游手好閑.....”
“那不如,和我一起....”她并未抱太大希望,但也問了出口。
“再說吧?!?/p>
“嗯。”她像是釋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灰色的劉海遮住了她的半邊臉,“要走的時候,記得和我說一聲?!?/p>
“好?!?/p>
“還有,給我留個電話,以后方便找你?!?/p>

“明天就是古樂節(jié)了,小哥準(zhǔn)備和誰去參加呀?”小玄像是明知故問地說著。
“明早就走?!?/p>
“???可是你不是來....”
“事情辦完了,也該走了?!?/p>
“就不愿意多呆一天?”小玄像是有些不開心地說著,“師傅好不容易能開心一點(diǎn)....”
“嗯?她平常不是這個樣子嗎?”
“也....沒有啦,只是有時候總會看見師傅一個人嘆著氣,看著窗外發(fā)呆。我想她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小玄輕聲地湊在他耳邊說著。
“小玄,在說什么呢?”她走下樓來,看見兩人的親密舉動,莫名有些不適。
“師傅!誒嘿嘿,沒什么的?!?/p>
“今天不去找人了?”
“找不到了,所以干脆放棄咯?!彼麛倲偸?,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正好,我今天有些事情....”她拿著一個箱子,往門外走去。
“嗯,你去忙吧?!?/p>
星夜。
門開的聲音,伴隨著靜悄悄的腳步,她才回來。
手上抱著早上離去時的木箱,悄聲地回到自己的臥室....
她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樣,單單把木箱放在床邊,然后入睡。
桌子上的一封信封,此刻正靜靜躺著,享受著空調(diào)吹下來的風(fēng)。

黎明未至,整個古鎮(zhèn)在一片的寧靜中安然睡著。
街上空無一人,天公作美,早早地亮了起來,為他送行。
雖是些魚肚白,但也足夠了。
我并沒有像約定的一樣在走之前告訴她,只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收拾好行李,背上個單肩包,走在路上。
清晨的鳥兒還在歌唱,染過了整個街道。接下來,人們的聲音也會此起彼伏,這街道的歸屬權(quán)就又會從鳥兒變成人了。
從古道走來,自己仿佛置身于過去,回到了那個江湖的時代。
我的心里依舊念念不忘著那個背影,即使尋覓了許久也未曾見到。
我走著,在空無一人的青石板上。
她望著,在獨(dú)自一人的世界里。
忽而,鳥雀驚起,紛紛散去。
天空的魚肚白也慢慢變紅,斜斜地照射在街道上。
世界仿佛一片素凈,只有兩人。
我聽到,這靜靜的世界里,有那悠長的曲調(diào)。
我無需多想,便扭頭望去——
那如同這世界一般素凈的人,那夢境中一般玉立著的倩影....
此刻,她就站在那里,就站在陽光處。
我驚訝,卻不是因?yàn)榻K于得以看清她的臉。
那纏綿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不時撥弄著我的心。
她那素雅白潔的長裙,在晨風(fēng)中微揚(yáng)。
她那手執(zhí)長笛的玉手,靈巧地轉(zhuǎn)換著手勢。
她那灰色的瀑布,披散在身后,隨著微風(fēng)起舞。
她那如素月下舞女般,倩麗明媚的雙袖,隨著笛聲飄散....
我全身轉(zhuǎn)過,靜靜地看著她。
我看到,她的臉染上了早晨的露珠。
笛聲漸停,我看到,她的表情從沉醉到悲傷,最后到失控。
隨后,她放下長笛。
十幾秒過后,我的口袋震動了起來....
“回來,跟我說清楚再走....”
我清楚地聽到,她的聲音夾雜著哭腔。
可我仿佛是一個無感情的人,只是伸手,點(diǎn)下掛斷鍵。
十秒鐘,我再耐不住性子....
此刻,世界又陷入沉寂。
而另一頭的人。
手機(jī)隨著“嘟嘟”的聲音摔落,伴隨著心理的防線,一同摔碎。
她只是閉上眼,任憑眼中充盈的淚水滑落,卻又有一陣無力感,昏昏沉沉地坐著。
而此刻,她終于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異樣....

“小哥?你怎么....”
“給我,二樓鑰匙。”他急沖沖地沖進(jìn)客棧,一把搶過小玄手中的鑰匙....
“誒!等等!”
來不及解釋,他沖上那個平臺....
焦急地把鑰匙塞進(jìn)鎖孔,還未等扭開,門便自己開了....
“華,怎么——”
她剛擦去的淚光,現(xiàn)在又重新充盈上來....
“好玩嗎?”
“什么?”
她伸手把他拉進(jìn)門,隨后重重地關(guān)上....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她有些哽咽地說著。
“沒有....我也不敢確定,直到剛才....”
還沒說完,她便伸手抱住了他....
不想再通過言語解釋,她抬頭,在她淡藍(lán)的眼睛里,他得以看到了她最柔弱的一面....
他俯身,掠過她的鼻尖,輕輕地吻著她的唇。
此刻,她的嘴角終于揚(yáng)起了一抹微笑,眼神如水一般柔和,纏綿.....
晨風(fēng)吹過小鎮(zhèn),灑到兩人之間,一張飛揚(yáng)著的紙上,寫滿了文字。
只能看見這紙上的最后一行,寫著:
“若我二人肯誠心相待,請少駐足,待我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