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最后的王國：撒克遜傳說（The?Last?Kingdom:The?Saxon?Stories）》是一部由英國著名作家伯納德·康沃爾（Bernard?Cornwell）所著關(guān)于該時期的歷史系列小說，該小說也被英國改編為電視劇“孤國春秋/最后的王國”系列。故事背景發(fā)生于9世紀(jì)中期，英格蘭在維京人（丹麥人）大舉入侵后，東盎格利亞、諾森安布里亞和麥西亞等王國不是被消滅就是變成丹麥人的附庸，只剩下威塞克斯王國苦苦支撐，主角便在這樣的背景下登場。由于其精彩程度和行文風(fēng)格，從而被稱為歷史版的“冰與火之歌”系列。國內(nèi)目前尚未有中文翻譯資源，因此本章就譯自該小說并進(jìn)行連載。

▼?9世紀(jì)中晚期（878年）的英格蘭地圖，紅色部分為“丹麥法區(qū)”，即為丹麥維京人占領(lǐng)統(tǒng)治的地區(qū)，萊徹斯特、劍橋、倫敦都在丹麥/維京人的控制區(qū)內(nèi)；北部黃色為諾森安布里亞（注意名字為Bamburgh的地方，即本文出現(xiàn)的貝班堡,以及York，約克的位置），南部黃色區(qū)域?yàn)橥怂怪鲗?dǎo)的盎格魯-撒克遜人控制區(qū)，北部白色區(qū)域?yàn)樘K格蘭/皮克特/蓋爾人地區(qū)，西南部白色區(qū)域?yàn)橥柺卡?/p>

前情提要：斯溫和吉亞坦在同拉格納與烏特雷德的沖突中被趕走了，但也為日后可能發(fā)生的事埋下了伏筆。拉格納率眾舉行了祭祀北歐眾神的儀式，維京的首領(lǐng)們即將向南進(jìn)發(fā)，進(jìn)攻麥西亞，進(jìn)一步繼續(xù)對英格蘭的征服。上篇鏈接：中文連載：孤國春秋/最后的王國(四)

公元868年的春天，我十一歲。風(fēng)毒蛇號（WindViper），她正浮在水面上，但不是在大海上。風(fēng)毒蛇號是拉格納的船，是一艘用橡木做船體的可愛的東西，船頭雕刻著蛇的頭，船尾雕刻著鷹的頭，還有一個青銅做的三角形風(fēng)向標(biāo)，風(fēng)向標(biāo)上畫著一只黑色的烏鴉。風(fēng)向標(biāo)安裝在她的桅桿頭上，不過桅桿現(xiàn)在放下來了，由兩根木拐杖支撐著，像椽子一樣沿著長船的中心向下延伸。拉格納的船員們正在劃船，他們的彩繪盾牌排列在船舷上。他們一邊劃船一邊吟唱著，講述著強(qiáng)大的索爾是如何釣到盤踞在世界深處的可怕的米德加德蛇的，以及蛇是如何咬住了以一顆牛頭為誘餌的鉤子，以及巨人海米爾是如何被這條巨大的蛇嚇壞了，切斷了釣索。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在它的節(jié)奏中我們被帶到了特倫特（Trente）河，這條河是亨伯河的一條支流，從麥西亞深處流出來。我們逆流而上，向南走，但旅途很輕松，一路上風(fēng)平浪靜，陽光溫暖，河岸上開滿了鮮花。

一些人騎著馬，在東岸與我們并駕齊驅(qū)，而在我們身后是一隊獸首船。這是“無骨者”伊瓦爾和“可怖者”的烏巴的軍隊，他們是北歐人的軍隊，是武裝的丹麥人，這就是戰(zhàn)爭。整個諾森安布里亞東部都屬于他們，西諾森安布里亞也勉強(qiáng)表示效忠，現(xiàn)在他們計劃奪取麥西亞，這是英格蘭腹地的王國。麥西亞人的領(lǐng)土向南延伸到泰姆塞河，那里是威塞克斯的土地的起點(diǎn)，向西延伸到威爾士部落居住的山區(qū)，向東延伸到東盎格魯?shù)霓r(nóng)田和沼澤。麥西亞雖然沒有威塞克斯富裕，但比諾森安布里亞富裕得多，特倫特河流入這個王國的心臟，風(fēng)毒蛇號就是丹麥人瞄準(zhǔn)它心臟的矛尖。河水并不深，但拉格納夸口說風(fēng)毒蛇甚至可以浮在水坑上，這幾乎是真的。從遠(yuǎn)處看，這艘船又長又瘦，像刀一樣，但當(dāng)你上了船，你可以看到船中部向外張開，所以它像一個淺碗一樣停在水面上，而不是像刀刃一樣刺穿水面。即使它的肚子里裝滿了四五十個人，他們的武器、盾牌、食物和啤酒，它也不需要什么深度。她那長長的龍骨偶爾會刮上礫石，但通過保持在河的蜿蜒彎道的外側(cè)航行，我們得以保持行駛在夠深的水里。這就是為什么桅桿是斜著的，這樣，在河的彎道外側(cè)，我們就可以從懸垂的樹枝下滑過去，而不會被纏住。

羅里克和我和他的祖父拉文一起坐在船頭，我們的工作是告訴老人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除了花、樹、蘆葦、水鳥和鱒魚浮上水面捕捉蜉蝣的跡象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別的。燕子從冬眠中醒過來，掠過河上，在河岸上啄來啄去，為它們的巢收集泥土。鶯叫得很響，鴿子在新樹葉間咯咯作響，鷹在散亂的云層上靜止不動，氣勢洶洶。天鵝看著我們走過，偶爾我們會看到水獺幼崽在蒼白的窩檐下玩耍，當(dāng)它們在看到我們到來時逃跑時，會掀起一陣急流。有時我們經(jīng)過河邊的一個茅草和木材搭的定居點(diǎn)，但人們和他們的牲畜已經(jīng)逃走了?！胞溛鱽喓ε挛覀??！彼鸢锥沟难劬ν娑鴣淼目諝猓八麄兒ε率菍Φ?。我們是勇士?！?/p>

“他們也有戰(zhàn)士?！蔽艺f。拉文笑了?！拔艺J(rèn)為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戰(zhàn)士，有時甚至沒有那么多，但在我們的軍隊里，烏特雷德，每個人都是戰(zhàn)士。如果你不想成為一名戰(zhàn)士，你就待在丹麥的家里。你耕田，放羊，出海捕魚，因?yàn)槟銢]有登上船只，成為一名戰(zhàn)士。但在英國呢?每個男人都被迫參加戰(zhàn)斗，但只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人有勇氣參加戰(zhàn)斗。剩下的是只想逃跑的農(nóng)民。我們是狼和羊打架?！?/p>

觀察并學(xué)習(xí)，我父親曾說過，我正在學(xué)習(xí)。一個聲音都帶著稚氣的男孩還能做什么?三分之一的男人都是戰(zhàn)士，記住暗影行者，小心來自盾牌下的攻擊，一條河可以成為通往一個王國心臟的道路，觀察和學(xué)習(xí)。

“而且他們的國王很軟弱?！崩睦^續(xù)說?！安窭椎?Burghred)，他叫伯格雷德，他沒有勇氣作戰(zhàn)。當(dāng)然，他會戰(zhàn)斗的，因?yàn)槲覀儠?qiáng)迫他，他會請求威塞克斯的朋友們來幫助他，但是他那顆脆弱的心知道他贏不了?！薄澳阍趺粗?”羅里克問道。

拉文笑了?！昂⒆?，我們的商人整個冬天都在麥西亞。賣毛皮，賣琥珀，買鐵礦石，買麥芽，他們說話，他們聽，他們回來，告訴我們他們聽到了什么?！?/p>

殺了那些商人，我想。

我為什么會那樣想?我喜歡拉格納。我喜歡他勝過喜歡我父親。按理說，我早該死了，但拉格納救了我，把我寵壞了，他待我像兒子一樣，他叫我丹麥人，我喜歡丹麥人，但即使在那個時候，我也知道我不是丹麥人。我是貝班堡的烏特雷德，我緊緊抓住關(guān)于海邊堡壘的記憶，鳥兒在浪花上啼哭，海雀在白浪上盤旋，巖石上的海豹，白色的浪濤拍擊著懸崖。我記得那片土地上的人，那些稱呼我父親為“大人”的人，和他談?wù)撍麄児餐瑩碛械奶眯值?。這是鄰居們的閑言碎語，是半天車程內(nèi)來自認(rèn)識的每家每戶的安慰，對我來說，貝班堡就是家，過去是，現(xiàn)在也是。如果能拿下堡壘，拉格納會把它給我，但那仍將屬于丹麥人，而我也不過是他們的雇工，聽命于他們的長官，不比埃德加國王好多少，只是一條拴在短繩上的養(yǎng)尊活卑的狗，丹麥人給的東西，丹麥人隨時可以奪走，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守住貝班堡。

我11歲就知道這些了嗎?有一些吧，我想。它就在我心里，還沒有成形，也沒有說出口，卻像石頭一樣堅硬。它會被時間掩蓋，幾乎被遺忘，經(jīng)常被反駁，但它總是在那里。命運(yùn)就是一切（Destiny is all），拉文喜歡告訴我，命運(yùn)就是一切。他甚至?xí)糜⒄Z來說，“Wyrd bie ful ar?d.” （譯者注：此句為古英語，大致意思為‘命運(yùn)無情’。古英語文學(xué)史上早期的學(xué)者將“wyrd”的概念構(gòu)建為日耳曼異教徒宿命論并與古典文學(xué)中“Fortuna”幸運(yùn)之間聯(lián)系起來，通常將其譯為“命運(yùn)”。即不可抗拒的命運(yùn)觀念，你不能選擇你的命運(yùn)。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無法拒絕。）

“你在想什么?”羅里克問我。“這里很適合游泳，”我說。

船槳下沉，風(fēng)毒蛇號繼續(xù)滑行駛向麥西亞。第二天，一支小部隊在我們的路上等著。麥西亞人用砍倒的樹木堵住了河，雖然沒有完全堵住路，但肯定會使我們的劃槳手很難通過糾纏在一起的樹枝之間的小縫隙前進(jìn)。約有一百名麥西亞人，他們有二十名弓箭手和長矛手等在堵塞物旁，準(zhǔn)備干掉我們的槳手，而他們其余的人則在東岸組成一道盾墻。拉格納看到他們笑了。那是我學(xué)到的另一件事，那就是丹麥人面對戰(zhàn)爭時的喜悅。拉格納一邊靠在舵槳上，一邊興奮地叫著，把船開向了岸邊，后面跟隨的船也紛紛靠岸，而一直跟在我們后面的騎兵也下馬了。我從風(fēng)毒蛇號的船頭看到船員們匆匆沖上岸，穿著皮革或鎖子甲。

那些麥西亞人看到的會是怎樣的場景?他們看到的會是頭發(fā)亂蓬蓬的、胡子亂蓬蓬的、滿臉嗜血的年輕人，他們熱愛戰(zhàn)斗。如果丹麥人無法與敵人作戰(zhàn)，他們就會自己和自己打。他們有著野獸般的驕傲,戰(zhàn)痕傷疤,和鋒利的武器,有了這些東西他們將奪走一切他們想要的。麥西亞人的盾墻甚至沒有勇氣保持戰(zhàn)斗接觸,僅僅在看到他們會寡不敵眾的時候就在拉格納手下們的嘲笑聲中逃跑了。人們?nèi)缓竺撓滤麄兊钠ぜ着c鎖子甲，使用他們的斧子和船上的繩索清除倒下的樹木。花了幾個小時才疏通河道，但隨后我們又繼續(xù)前進(jìn)了。那天晚上，船只聚集在河岸上，岸上燃起了火，有人站崗放哨，每一個熟睡的戰(zhàn)士都把武器放在身邊，但是整晚都沒有人來打擾。

黎明時分，我們繼續(xù)前進(jìn)，不久就來到了一個有厚厚的土墻和高高的柵欄的城鎮(zhèn)。這里,拉格納猜想，是麥西亞放棄了防御的地方，墻上似乎沒有任何士兵防守的跡象，所以他又把船靠岸，帶領(lǐng)他的船員向城鎮(zhèn)的方向走去。土墻和木柵欄的狀況都很好，拉格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鎮(zhèn)上的守軍選擇沿河而下與我們作戰(zhàn)，而不是留在他們精心修建的防御工事后面。麥西亞的士兵顯然已經(jīng)走了，很可能是向南逃去了，因?yàn)槌情T開著，十幾個市民跪在木門外面，他們伸出雙手乞求憐憫。驚恐的人群中有三個是僧侶，他們剃光頭的頭低著。“我討厭僧侶，”拉格納高興地說。他手里拿著那把叫“心碎者”的劍，他嘶嘶地?fù)]著那把裸露的劍，劃出一道弧線。

“為什么?”我問。

“僧侶就像螞蟻，”他說，“穿著黑衣服走來走去，毫無用處。我討厭他們?！蹦憧梢蕴嫖覇枂?，烏特雷德。問他們這是什么地方?”

我問了問，才知道這個小鎮(zhèn)叫格涅斯伯赫（Gegnesburh）。

“告訴他們，”拉格納指示我，“我的名字是拉格納伯爵，我被稱為‘無畏者’，當(dāng)我沒有食物和銀子的時候，我就吃孩子。”

我及時地告訴了他們。跪在地上的人們抬頭看著拉格納，只見他解開了頭發(fā)，如果他們知道，這一直是他想殺人的跡象。他的手下咧著嘴笑著在他身后排成一排，這一排人裝備著沉重的斧頭、劍、長矛、盾牌和戰(zhàn)錘。

“那里有什么食物，”我翻譯了一個胡子花白的男人的回答，“是你的。但是他說食物不多了?！?/p>

拉格納聽了笑了笑，走上前，依舊面帶微笑，揮起了“心碎者”，他的劍把那人的頭削了一半。我跳了回去，不是因?yàn)轶@慌，而是因?yàn)槲也幌胱屗难獮R到我的上衣上?！吧倭艘粡堊煲埂！崩窦{高興地說?！艾F(xiàn)在問問其他人有多少食物?！?/p>

那個灰胡子男人現(xiàn)在變成了紅胡子，死的時候還在窒息和抽搐。他的掙扎慢慢地結(jié)束了，然后他躺著，奄奄一息，他的眼睛責(zé)備地盯著我的眼睛。他的同伴中沒有一個人試圖幫忙他，他們太害怕了?！澳銈冇卸嗌偈澄?”我問。

“有食物，大人，”一個僧侶說。

“有多少?”我又問。

“充足的?！?/p>

“他說有足夠的食物?！蔽腋嬖V拉格納。

“劍，”拉格納說，“是發(fā)現(xiàn)真相的好工具。那修道士的教堂呢?里面有多少銀子?”

僧侶喋喋不休地說，我們可以自己去找，我們可以拿走我們找到的任何東西，都是我們的，我們找到的任何東西都是我們的，都是我們的。我把這些驚慌失措的話語翻譯了一下，拉格納又笑了?！八麤]說實(shí)話，是嗎?”

“沒有嗎?”我問。“他想讓我去找，因?yàn)樗牢艺也坏剑@意味著他們把財寶藏起來了，或者被人拿走了。問他他們有沒有把銀子藏起來?！?/p>

我照做了，僧侶臉紅了?！拔覀兪且粋€貧窮的教會，”他說，“沒有什么財寶?！碑?dāng)我翻譯他的回答時，他瞪大了眼睛。當(dāng)拉格納走上前去時，他試圖站起來逃跑，但他被長袍絆了一下，“心碎者”刺穿了他的脊柱，他像一條扔上岸的魚一樣抽搐著死去。當(dāng)然，那里有銀器，而且被埋了起來。另一位僧侶告訴我們。拉格納一邊在死去僧侶的長袍上擦劍，一邊嘆了口氣。“他們真傻，”他哀怨地說，“如果他們第一次就如實(shí)回答，就能活下來。”

“但是假如沒有寶藏呢?”我問他。

“那他們就會說出真相，然后死去。”拉格納說，他覺得這很有趣?！暗牵黾胰顺藶槲覀兊溔硕诜e財寶，還有什么意義呢? 他們是囤積銀子的螞蟻。找到螞蟻窩，挖一挖，一個人就發(fā)財了?！彼麖氖芎φ呱砩喜冗^去。起初，我對他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的態(tài)度感到震驚，但拉格納對那些畏縮和撒謊的人毫不尊重。他欣賞一個會戰(zhàn)斗的、有精神的敵人，但是像他在格涅斯伯門前殺死的那些人那樣狡猾的人，就不值得他尊重了，而是和動物沒什么兩樣。

我們清空了格涅斯伯的食物，然后讓僧侶們挖出他們的寶藏。東西不多:兩個銀質(zhì)彌撒杯，三個銀盤子，一個刻有銀質(zhì)基督的青銅十字架，一個天使爬梯子的骨雕，還有一袋銀幣。拉格納把硬幣分給他的手下，然后用斧頭把銀盤子和銀杯子砍成碎片，把碎片分給大家。他不需要骨頭雕刻，所以用劍把它打碎了。“一個奇怪的宗教，”他說?！八麄冎怀绨菀粋€神?”

“一個神，”我說，“但他被分成了三個（譯者注：即圣父圣子圣靈）?！?/p>

“一個聰明的把戲，”他說，“但沒有用。這個三重神有個母親，不是嗎?”

“叫瑪麗，”我說，跟著他在修道院里尋找更多的戰(zhàn)利品。

“我想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分成三塊出來的?！彼f?！澳敲瓷竦拿质鞘裁?”

“不知道?！蔽抑浪袀€名字，因?yàn)樨悐W卡告訴過我，但我不記得了?！斑@三個合在一起就是三位一體，”我接著說，“但那不是神的名字。通常他們就叫他上帝(God)?！?/p>

“就像給狗起個名字叫‘狗’一樣。”拉格納說，然后笑了起來?！八砸d是誰?”“三個中的一個?！薄八懒说哪莻€，對嗎? 然后他又活過來了?”“是的，”我說，突然害怕基督教的神正在看著我，準(zhǔn)備對我的罪惡進(jìn)行可怕的懲罰。

“諸神可以做到?！崩窦{輕松地說。“他們死了，又活過來了。因?yàn)樗麄兪巧瘛！彼粗?，感覺到我的恐懼，摸摸我的腦袋弄亂了我的頭發(fā)?！皠e擔(dān)心，烏特雷德，基督教的神在這里沒有力量?！薄八麤]有?”

“當(dāng)然沒有!”他在修道院后面的一間棚屋里搜尋，發(fā)現(xiàn)了一把像樣的鐮刀，他把它塞進(jìn)了腰帶。“諸神互相爭斗!每個人都知道?？纯次覀兊纳?阿薩（Aesir）和華納（Vanir）在交朋友之前像貓一樣地相互打架?！卑⑺_（Aesir）和華納（Vanir）是丹麥的兩個神族，他們現(xiàn)在共享阿斯加德，盡管他們曾一度是死敵。“神會戰(zhàn)斗,”拉格納認(rèn)真地繼續(xù)說，“有人贏，有人輸?；浇痰纳系壅谑?。否則我們?yōu)槭裁磿谶@里?為什么我們會贏?如果我們尊重眾神，他們就會獎賞我們，但基督教的上帝不會幫助他的子民，不是嗎?他們?yōu)樗鳒I成河，他們向他祈禱，他們把銀子給他，而我們來殺了他們!他們的神是可悲的。如果他真的有能力，我們就不會在這里了，不是嗎?”

對我來說，這似乎是一個無懈可擊的邏輯。如果一個神不幫助你，那么崇拜他又有什么意義呢?毫無疑問，奧丁和索爾的崇拜者們獲勝了。當(dāng)我們回到風(fēng)毒蛇號時，我偷偷摸摸地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托爾之錘。我們離開時，格涅斯伯城滿目瘡痍，那里的居民在哭泣，倉庫被洗劫一空。我們繼續(xù)在寬闊的河上劃船，船腹里堆滿了谷物、面包、咸肉和熏魚。后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阿爾弗雷德國王的妻子埃爾斯威思來自格涅斯伯。她的父親，就是那個沒膽與我們作戰(zhàn)的人，是那里的郡長。她在城里長大，總是哀嘆她離開后，丹麥人洗劫了這個地方。她總是宣稱，上帝會報復(fù)那些蹂躪她家鄉(xiāng)的異教徒，不告訴她我也是蹂躪者之一似乎是明智的。

我們在一個叫斯諾滕加漢姆(Snotengahm)的城鎮(zhèn)結(jié)束了航行，意思是斯諾特人的家園，這個地方比格涅斯伯大得多，但那里的駐軍已經(jīng)逃走了，留下來的人用成堆的食物和白銀歡迎丹麥人。因?yàn)橛凶銐驎r間讓一個騎兵帶著格涅斯伯的陷落消息到達(dá)斯諾登加漢姆，丹麥人總是樂于讓這樣的信使散布他們來襲的恐懼，所以這個有城墻的大城鎮(zhèn)就不戰(zhàn)而降了。一些船員被命令守在城墻上，而另一些人則突襲了周邊的鄉(xiāng)村。他們首先尋求的是更多的馬匹，當(dāng)步兵上馬后，他們就能跑到更遠(yuǎn)的地方，在土地上燒殺劫掠?！拔覀兙痛谶@里?！崩窦{告訴我。

“整個夏天?”

“直到世界末日，烏特雷德?，F(xiàn)在這里是丹麥的土地了?！钡搅硕?，伊瓦爾和烏巴派了三艘船回到丹麥老家，鼓勵更多的定居者，這些新船開始三三兩兩地抵達(dá)，帶著男人、女人和孩子。新來的人被允許占有任何他們看中的房子，除了那些屬于曾經(jīng)向伊瓦爾和烏巴下跪臣服的麥西亞領(lǐng)導(dǎo)人的房子。其中一個是主教，一個名叫埃塞爾布里德(Ethelbrid)的年輕人，他向他的教眾們宣講上帝派來了丹麥人。他從來沒有說過上帝為什么要這樣做，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布道意味著他的妻子和孩子還活著，他的房子是安全的，他的教會被允許保留一個彌撒銀杯，盡管伊瓦爾堅持要把主教的雙胞胎兒子作為人質(zhì)，以防基督教的上帝改變對丹麥人的看法。拉格納和其他丹麥領(lǐng)導(dǎo)人一樣，經(jīng)常騎馬到鄉(xiāng)村帶回食物，他喜歡我和他一起去，因?yàn)槲铱梢詾樗g。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聽到越來越多的故事，說一支龐大的麥西亞軍隊正在南方集結(jié)，在勒德斯特(Ledecestre)，拉格納說這是麥西亞最大的堡壘。它是由羅馬人建造的，他們比現(xiàn)在任何人都能建造得更好，麥西亞的國王伯格雷德正在那里集結(jié)他的軍隊，這就是拉格納如此執(zhí)著于收集食物的原因?！八麄儠鼑覀儯彼f，“但我們會贏，那么勒德斯特就是我們的了，麥西亞也是?！彼f得很平靜，好像不可能失敗似的。當(dāng)我和羅里克父親一起騎馬時，他在鎮(zhèn)上。那是因?yàn)榱_里克又生病了，腹部絞痛得很厲害，有時他會無助地流淚。他夜里嘔吐，臉色蒼白，唯一的緩解辦法是喝了一種草藥，那是主教的一個仆人，一個老婦人為他調(diào)制的。拉格納很擔(dān)心羅里克，但他很高興他兒子和我是這么好的朋友。羅里克沒有質(zhì)疑他父親對我的喜愛，也沒有嫉妒。后來，他知道拉格納計劃帶我回貝班堡，我將得到我的遺產(chǎn)，他認(rèn)為我會繼續(xù)做他的朋友，這樣貝班堡就會成為丹麥人的據(jù)點(diǎn)。

我將成為烏特雷德伯爵，而羅里克和他哥哥將占據(jù)其他城堡據(jù)點(diǎn),拉格納將成為一名偉大的領(lǐng)主,由他的兒子們和貝班堡輔佐,我們都會是丹麥人,奧丁神會青睞我們,那么世界將會永遠(yuǎn)如此繼續(xù),直到最后大火和戰(zhàn)斗來臨，屆時偉大的神將同怪物們戰(zhàn)斗，亡靈軍隊將從瓦爾哈拉殿堂出發(fā)，地下的黑暗世界將放出野獸怪物，無盡的火焰會將巨大的生命之樹,世界之樹摧毀殆盡。換句話說，一切都將保持不變，直到一切都不復(fù)存在（譯者注：即諸神黃昏）。羅里克是這么想的，拉格納無疑也是這么想的。命運(yùn)，如拉文說的，注定發(fā)生，就是一切。

盛夏時節(jié)傳來消息說，麥西亞軍隊終于出兵了，威塞克斯國王埃塞爾雷德帶著他的軍隊來支援伯雷德，因此我們將面對現(xiàn)存三個英格蘭王國中的兩個。我們停止了對鄉(xiāng)村的突襲，為斯諾滕加漢姆不可避免的圍攻做好了準(zhǔn)備。土墻上的柵欄被加強(qiáng)，墻外的溝渠被加深。船只停靠在遠(yuǎn)離城墻的河岸上，這樣它們就不會被從防御工事外射出的火箭化為灰燼，而最靠近城墻的房屋的茅草也被從房屋上拔下來，這樣它們就不會被點(diǎn)燃。伊瓦爾和烏巴決定集中守城，因?yàn)樗麄冋J(rèn)為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守住我們已經(jīng)占領(lǐng)的地方，但如果我們奪取更多的領(lǐng)土，丹麥軍隊就會變得單薄，可能會被一塊一塊地打敗。他們認(rèn)為，最好還是讓敵人在斯諾滕加漢姆的防御工事前撞個頭破血流。

敵人是在罌粟花盛開的時候來的。麥西亞偵察兵先到，一小群騎兵小心翼翼地繞著城鎮(zhèn)轉(zhuǎn)，中午時分，伯格雷德的步兵出現(xiàn)了，一隊接一隊地拿著長矛和斧頭，劍，鐮刀和干草刀。他們在遠(yuǎn)離城墻的地方扎營，用樹枝和草皮在低矮的山丘和草地上搭起了一個簡陋的帳篷營地。斯諾滕加漢姆位于特倫特河的北岸，這意味著這條河在城鎮(zhèn)和麥西亞的其他地方中間，但敵人的軍隊從西邊來，說明他們已經(jīng)穿過特倫特河到了城鎮(zhèn)南部的某個地方。他們的一些人留在南岸，以確保我們的船只不會渡河上岸，而這些人的存在意味著敵人包圍了我們，但他們并沒有試圖攻擊我們。麥西亞人正在等待威塞克斯人的到來，在第一個星期里，唯一令人興奮的事情發(fā)生在幾個伯格雷德的弓箭手躡手躡腳地朝鎮(zhèn)上跑去，向我們射出幾支箭，箭擊中了柵欄，停在那里，成了鳥類的棲息之地，這就是他們的戰(zhàn)斗程度。之后，他們加固了營地，用砍倒的樹木和荊棘叢圍成路障?！八麄兒ε挛覀儠灰u，把他們都?xì)⒘?，”拉格納說，“這樣他們就想坐在那里，想把我們圍困餓死?！?/p>

“他們會嗎?”我問。

“他們連鍋里的老鼠都餓死不了?！崩窦{得意地說。他把自己的盾牌掛在柵欄的外側(cè)，那是那里展示的1200多面彩繪盾牌之一。我們只有不到一千二百人，但幾乎所有的丹麥人都擁有一塊以上的盾牌，他們把盾牌都掛在墻上，讓敵人以為我們的駐軍和盾牌一樣多。丹麥人中的大領(lǐng)主在墻上懸掛他們的旗幟，烏巴的烏鴉旗和拉格納的鷹旗在他們中間飄揚(yáng)。渡鴉旗是一面三角形的白布，鑲著白色流蘇，上面是一只展翅的黑渡鴉，而拉格納的旗幟則是一只真正的老鷹翅膀，釘在一根桿子上，而且它已經(jīng)破爛不堪，拉格納提出給任何能取代它的人一枚金臂環(huán)。“如果他們想讓我們離開這里，”他繼續(xù)說，“他們最好發(fā)起進(jìn)攻，最好在他們的人回家收割之前的三個星期內(nèi)發(fā)起進(jìn)攻?！?/p>

但是麥西亞人沒有進(jìn)攻，而是試圖祈禱我們離開斯諾滕加漢姆。十來個牧師，都穿著長袍，拿著十字桿子，后面跟著二十來個僧侶，手里拿著神圣的旗幟，從他們的街壘后面走出來，就在弓箭射程之外游行。旗幟上畫著圣徒。一位牧師撒下圣水，整個團(tuán)隊每隔幾碼就停下來詛咒我們。就在那天，威塞克斯軍隊來到這里支援伯雷德，他的妻子是阿爾弗雷德和威塞克斯國王埃塞爾雷德的妹妹，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威塞克斯的龍旗。那是一面用厚重的綠布織成的巨大旗幟，上面有一條噴著火焰的白龍，旗手奮力追趕牧師們，惡龍在他身后奔流?！皶喌侥愕摹！崩窦{對著翻動的龍旗平靜地說。

“什么時候?”

“只有諸神才知道?！崩窦{說，仍然盯著旗幟?！敖衲晡覀儜?yīng)該拿下麥西亞，然后去東盎格利亞，再去威塞克斯。奪取英格蘭所有的土地和財富，烏特雷德?三年了?還是四年了?不過我們需要更多的船?！彼囊馑际俏覀冃枰嗟乃?，更多的盾牌和丹麥人，更多的劍。

“為什么不北上呢?”我問他。

“去達(dá)爾里亞達(dá)(Dalriada)和皮克特蘭(Pictland)?”他笑道?！吧厦媸裁炊紱]有，烏特雷德，除了光禿禿的巖石，光禿禿的田野和光禿禿的屁股。那里的土地并不比家鄉(xiāng)好多少?！彼瘮橙说臓I地點(diǎn)點(diǎn)頭?！翱蛇@是好土地啊。豐富而深沉。你可以在這里養(yǎng)孩子。你在這里可以茁壯成長。”當(dāng)一群騎兵從敵營中出現(xiàn)，跟隨手持龍旗的騎士時，他沉默了下來。即使從很遠(yuǎn)的地方，也能看到他們中有重要的人物，因?yàn)樗麄凃T著駿馬，暗紅色斗篷下的鎖子甲閃閃發(fā)光?！巴怂箛?”拉格納猜。

“埃塞爾雷德?”

“很可能是他。我們會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這些威塞克斯人是用什么做的。麥西亞人不會攻擊我們，所以讓我們看看艾塞爾雷德的人是否表現(xiàn)得更好。天亮了，烏特雷德，那是他們該來的時候。用梯子靠上墻直沖我們來，損失一些人，但讓其余的人屠殺我們吧?！彼α?。“那是我要做的，但憑那幫人?”他輕蔑地啐了一口唾沫。

伊瓦爾和烏巴一定也這么想，因?yàn)樗麄兣闪藘蓚€人去偵察麥西亞和威塞克斯軍隊，看看是否有任何梯子正在建造的跡象。這兩個人晚上出去了，本來應(yīng)該繞過圍攻者的營地，在工事外面找個地方觀察敵人，但不知怎么的，他們都被發(fā)現(xiàn)了，并被抓住了。這兩個人被帶到城墻前的田地里，雙手綁在背后，跪在那里。一個高大的英國人站在他們后面，手里拿著一把出鞘的劍，我看著他捅了一個丹麥人的后背，丹麥人抬起頭，然后劍就晃了起來。第二個丹麥人也以同樣的方式死去，那兩具尸體留給了烏鴉吃?！盎斓啊！崩窦{說。伊瓦爾和烏巴也觀看了行刑。我很少見到兄弟倆。烏巴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房子里，而伊瓦爾則更加明顯，他身材瘦弱，像幽靈一樣，每天早晚都在墻壁上踱步，對敵人怒目相向，很少說話，不過現(xiàn)在他急切地對拉格納說話，指著南邊河對岸的綠色田野。他說話時似乎從來沒有咆哮過，但拉格納并沒有被冒犯。

“他很生氣，”他后來告訴我，“因?yàn)樗枰浪麄兪欠裼媱澮u擊我們。現(xiàn)在他想讓我的人去監(jiān)視他們的營地，那之后呢?”他望著田野里的那兩具無頭尸體?！耙苍S我最好自己去?！?/p>

“他們一定會監(jiān)視提防著更多的間諜?！蔽艺f，不想讓拉格納的無頭尸首出現(xiàn)在城墻前。

“領(lǐng)導(dǎo)者要帶頭，”拉格納說，“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冒險，你就不能指望讓別人去冒險?！?/p>

“讓我去，”我說。

他笑了。“什么樣的領(lǐng)袖會讓一個男孩去做一個男人的工作，嗯?”

“我是英國人，”我說，“他們不會懷疑一個英國男孩?！?/p>

拉格納朝我笑了笑。“如果你是英國人，”他說，“那么我們怎么能相信你會告訴我們你所看到的真相呢?”

我抓住索爾的錘子。“我會說實(shí)話的，”我說，“我發(fā)誓我現(xiàn)在是丹麥人了!你已經(jīng)告訴過我了!你說我是丹麥人!”拉格納開始認(rèn)真對待我。他跪下來看著我的臉?！澳阏娴氖堑溔藛?”

“我是丹麥人，”我說，那一刻我是認(rèn)真的。有時我確信自己是諾森安布里亞人，是藏在丹麥人中間的一個秘密的惡棍，實(shí)際上我很困惑。我像愛父親一樣愛拉格納，喜歡拉文，和羅里克摔跤、比賽，在他身體好了的時候和他一起玩耍，他們都把我當(dāng)作自己人。我只是來自另一個部落。北歐人主要有三個部落——丹麥人、挪威人和斯韋爾人——但拉格納說還有其他部落，比如蓋特人（Getes），他不確定北歐人從哪里開始又止于哪里，但突然他開始擔(dān)心我了?！拔沂堑溔?，”我強(qiáng)行重復(fù)了一遍，“還有誰比我更適合監(jiān)視他們呢?我會說他們的語言!”

“你是個男孩。”拉格納說，我以為他拒絕讓我離開，但他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了這個想法?！皼]有人會懷疑一個男孩，”他接著說。他仍然盯著我，然后站起來，又瞥了一眼那兩具尸體，烏鴉正在啄食被砍下的頭顱?！澳愦_定嗎?烏特雷德？”

“我敢肯定?！?/p>

“我去問問兄弟們，”他說，他問了，伊瓦爾和烏巴肯定同意了，因?yàn)樗麄冏屛易吡恕ｉT開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我溜了出去。現(xiàn)在，我想，我終于成為了暗影行者，盡管事實(shí)上，這次旅行不需要超自然的技能，因?yàn)樵邴溛鱽喨撕屯怂谷说膽?zhàn)線上，有大量的營火照亮了道路。拉格納建議我繞過大營地，看看營地后面是否有捷徑，但我卻徑直朝最近的火堆走去，火堆后面是被砍倒的樹木，這些樹木是英國人的防護(hù)墻。在那團(tuán)亂糟糟的黑影后面，我能看到營火映出的哨兵的黑影。我很緊張。幾個月來，我一直懷揣著行刑的念頭，現(xiàn)在我來到了黑暗里，不遠(yuǎn)處有無頭的尸體，我的想象為我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類似的命運(yùn)。為什么?我內(nèi)心的一部分知道，我可以走進(jìn)營地，說出我是誰，然后要求被帶到伯格雷德或艾賽爾雷德面前，但我對拉格納說的是實(shí)話。我會回去，我會說出真相。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了，而對一個孩子來說，這些承諾都是莊嚴(yán)的事情，因?yàn)楹ε律咸斓膱髲?fù)。我遲早會選擇自己的部落，但那個時候還沒有到來，所以我躡手躡腳地穿過田野，覺得自己非常渺小和脆弱，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的靈魂被我所做的事情的重要性吞噬了。

在去麥西亞營地的半路上，我感到脖子后面的汗毛刺痛。我有一種被跟蹤的感覺，我扭著身子，聽著，盯著，什么也看不見，只看見在近處顫抖的黑影，但我像一只野兔一樣飛奔到一邊，突然跌倒，又聽了一遍，這一次我確信我聽到了草地上的腳步聲。我等著，觀察著，什么也沒看見，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麥西亞堡壘前。我又在那里等著，但身后什么也沒聽到，我斷定這是我的幻覺。我還擔(dān)心過不了麥西亞人設(shè)置的障礙，但最后事情很簡單，因?yàn)橐豢帽豢车沟拇髽浣o一個男孩留下了足夠的空間，讓他在樹枝間蠕動。我慢慢地爬著，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然后跑進(jìn)營地，幾乎馬上就被一個哨兵攔住了?！澳闶钦l?”那人咆哮著，我能看到火光反射出來的是從一個閃閃發(fā)光的矛頭向我跑過來的。

“奧斯伯特，”我說，用的是我以前的名字。

“一個男孩?”那人嚇了一跳，檢查著。

“我要尿尿。”

“見鬼，孩子，在你的棚子外面撒尿有什么不行?”

“我的主人不喜歡我這樣?！?/p>

“你的主人是誰?”長矛已經(jīng)舉起來了，那人正借著爐火微弱的光線盯著我。

“貝奧卡，”我說。這是我第一個想到的名字。

“那個神父?”

這讓我很吃驚，我猶豫了一下，但后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讓那個人很滿意。“那你最好回去找他。”他說。

“我迷路了?！?/p>

“你不該大老遠(yuǎn)跑到我的崗哨上撒尿，是嗎?”他說，然后指著，“在那邊，孩子。”

于是，我坦然地穿過營地，走過篝火，走過人們打著呼嚕的小棚子。幾只狗朝我吠叫。馬匹嘶叫。不知什么地方傳來笛聲，一個女人輕聲歌唱?；鹦菑募磳⑾绲臓t火中飛了出來。哨兵把我指向威塞克斯防線。我知道是因?yàn)辇埰炀蛼煸谝粋€大帳篷外面，帳篷前燃著一堆更大的火，我找不到地方就朝那個帳篷走去。我在找尋梯子，但沒有看到。一個孩子在棚子里哭泣，一個女人在呻吟，一些男人在火堆旁唱歌。一個歌手看到我，大聲質(zhì)問我，然后意識到我只是個男孩，就揮手讓我走。

現(xiàn)在我離那堆大火很近了，就是那堆點(diǎn)燃了那頂無檐帳篷前面的火堆。我繞過它，朝帳篷后面的黑暗走去，帳篷里面點(diǎn)著蠟燭或燈籠。帳篷前有兩個人站崗，帳篷里傳出了喃喃的聲音，但沒有人注意到我，因?yàn)槲胰栽趯ふ姨葑印＠窦{說過，梯子會被放在一起，要么放在營地的中心，要么靠近營地的邊緣，但我一個也沒看到。我聽到的是啜泣聲。我走到大帳篷的后面，躲在一大堆柴火旁邊，從臭味判斷，離廁所很近。我蹲下身子，看見一個人跪在柴堆和大帳篷之間的空地上，就是那個人在抽泣。他也在祈禱，有時候用拳頭錘打他自己的胸膛。我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驚訝，甚至驚恐，但我還是像蛇一樣趴著，在黑暗里扭動著。必須靠近點(diǎn)，看看他還會做什么。他呻吟著，好像很痛苦，把手舉向天空，然后彎下腰，好像在崇拜大地。

“救救我吧，上帝，”我聽見他說，“救救我吧。我是個罪人。”他吐了，但聽上去不像喝醉了，吐完后他呻吟著。我感覺到他是個年輕人。這時，帳篷的一塊擋板掀起來，一縷燭光灑在草地上。我僵住了，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然后我看到那確實(shí)是一個如此痛苦的年輕人，然后我還看到，令我驚訝的是，那個掀起帳篷門板的人是貝奧卡神父。我原以為有兩位牧師叫這個名字是巧合，但這根本不是巧合。那確實(shí)是紅頭發(fā)、斜眼的貝卡，他就在麥西亞?！拔业拇笕?，”貝奧卡說著，放下了門板，黑暗籠罩著年輕人。“我是個罪人，神父，”那人說。他停止了抽泣，也許是因?yàn)樗幌胱屫悐W卡看到他如此虛弱的跡象，但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悲傷?！拔沂且粋€罪孽深重的罪人。”

“我們都是罪人，我的大人?！?/p>

“一個罪孽深重的罪人?！蹦贻p人重復(fù)道，不顧貝卡的安慰?！岸椅医Y(jié)婚了!”

“救贖在于懺悔，大人?！?/p>

“那么，上帝知道，我將得到救贖，因?yàn)槲业幕诤迣⒊錆M天空?！彼痤^凝視著星星。“肉體，父親，”他呻吟道，“肉體?！?/p>

貝奧卡向我走來，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他離我很近，我可以摸到他，但他不知道我在那里?！吧系郯l(fā)出誘惑來考驗(yàn)我們，大人?！彼届o地說。

“他派女人來考驗(yàn)我們，”年輕人嚴(yán)厲地說，“我們失敗了，然后他又派丹麥人來懲罰我們的失敗?！?/p>

“他的道路很艱難，”貝奧卡說，“沒有人懷疑過這一點(diǎn)?！?/p>

年輕人仍然跪著，低下了頭?！拔冶静辉摻Y(jié)婚的，神父。我應(yīng)該加入教會的，去修道院?！?/p>

“我的主人，上帝本想在你身上找到一個偉大的仆人，但他對你另有打算。如果你哥哥死了....”

“但愿他不會!我會成為什么樣的國王?”

“上帝的國王，大人?！?/p>

我想，這就是阿爾弗雷德。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而他從來不知道。我躺在草地上，聽著貝奧卡安慰王子不要屈服于誘惑。似乎阿爾弗雷德和一個女仆發(fā)生了關(guān)系，然后馬上就被身體上的痛苦和他所謂的精神折磨所壓倒。

“大人，你必須做的是，”貝奧卡說，“讓這個女孩納入你麾下為你服務(wù)?！?/p>

“不!”阿爾弗雷德抗議。

豎琴開始在帳篷里演奏，兩個人都仔細(xì)聽著，然后貝奧卡蹲在不幸的王子身邊，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這個女孩叫來為你服務(wù)，”貝奧卡重復(fù)道，“然后抗拒她。將這貢物獻(xiàn)在神面前，使他看見你的能力，他必報答你。主啊，感謝上帝誘惑你，當(dāng)你抵制住誘惑時，贊美他?！?/p>

“上帝會殺了我的，”阿爾弗雷德痛苦地說?！拔野l(fā)過誓決不干這事。在奧斯費(fèi)思（Osferth）之后就不會了?！眾W斯費(fèi)思嗎?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后來，很久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奧斯費(fèi)思是阿爾弗雷德的私生子，是另一個女仆生的?！拔移矶\免受誘惑，”阿爾弗雷德繼續(xù)說，“被痛苦折磨作為警醒，上帝的仁慈讓我生病了，我終究還是屈服了。我是罪人中最可憐的一個?！?/p>

“我們都是罪人，”貝奧卡說，他那善良的手仍然放在阿爾弗雷德的肩膀上，“我們都辜負(fù)了上帝的榮耀?！?/p>

“沒人像我摔得那么慘，”阿爾弗雷德呻吟道。

“上帝看到了你的悔恨，”貝奧卡說，“他會幫你站起來的。主啊，歡迎誘惑吧，”他急切地繼續(xù)說，“歡迎誘惑，抵制誘惑，當(dāng)你成功的時候感謝上帝。上帝會報答你的，主啊，他會報答你的?！?/p>

“把丹麥人趕走?”阿爾弗雷德痛苦地問。

“他會的，大人，他會的?！薄暗皇峭ㄟ^等待，”阿爾弗雷德說，現(xiàn)在他的聲音中突然有了一種強(qiáng)硬，這讓貝奧卡遠(yuǎn)離了他。阿爾弗雷德站著，高高聳立在牧師面前?！拔覀儜?yīng)該攻擊他們!”

“伯格瑞德很懂行，”貝卡安慰道，“你哥哥也一樣。異教徒會餓死的，大人，如果這是上帝的旨意的話?！?/p>

所以我得到了我的答案，那就是英國人不打算進(jìn)攻，而是希望圍困餓死斯諾滕加漢姆，讓他們投降。我不敢立刻回去把答案帶回鎮(zhèn)上，因?yàn)樨悐W卡和阿爾弗雷德離我很近，所以我留下來聽著貝奧卡和王子一起祈禱，等阿爾弗雷德平靜下來后，他們倆回到帳篷，走了進(jìn)去。我回去了。花了很長時間，但沒有人看到我。我。那天晚上我是一個真正的亡靈，像幽靈一樣在陰影中移動，爬上小山來到鎮(zhèn)上，直到我能跑完最后一百步，我叫了拉格納的名字，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我回到了斯諾滕加漢姆。太陽升起的時候，拉格納帶我去見烏巴，令我吃驚的是，韋蘭德也在那里，韋蘭德這條蛇也在那里，他酸溜溜地看了我一眼，雖然沒有烏巴黑臉上的怒容那么酸溜溜?！八阅愣几闪诵┦裁?”他咆哮道。

“我沒有看到梯子...”我開始說?！澳阕隽诵┦裁?”烏巴吼道，于是我從頭講起我的故事，我如何穿過田野，以為有人跟蹤，像野兔一樣躲閃，然后穿過街壘，對哨兵說了話。烏巴在那里打斷了我，看著韋蘭德?！班?”

韋蘭德點(diǎn)點(diǎn)頭?！拔以诮謮纠锟匆娝耍笕?，聽見他對一個人說話?！边@么說韋蘭德跟蹤了我?我看著拉格納，他聳了聳肩?！拔业闹魅藶醢拖朐倥梢粋€人去，”他解釋道，“韋蘭德答應(yīng)了?！?/p>

韋蘭德朝我笑了笑，那種魔鬼會給主教送進(jìn)地域的笑容。“大人，我無法通過工事?！彼麑醢驼f。

“但你看見那個男孩走了過去?”

“大人，我聽見他對哨兵說話，雖然他說了些什么我不知道?！?/p>

“你看見梯子了嗎?”烏巴問韋蘭德。

“沒有，大人，我只是繞過了柵欄?！睘醢投⒅f蘭德，那讓他不舒服，然后把他的眼睛轉(zhuǎn)移到我身上，讓我不舒服?！斑@么說你通過了柵欄?！彼f。“你看到了什么?”我告訴他我是如何找到大帳篷的，以及我聽到的談話，阿爾弗雷德如何因?yàn)榉缸锒奁?，他如何想要進(jìn)攻這座城市，牧師如何說，如果上帝愿意，他會讓丹麥人挨餓，烏巴相信了我，因?yàn)樗J(rèn)為一個男孩無法編造出女仆和王子的故事。

此外，我覺得很有趣，而且表現(xiàn)出來了。阿爾弗雷德，我想，是一個虔誠的弱者，一個哭泣的懺悔者，一個可憐的廢物，甚至烏巴笑著看著我描述了哭泣的王子和虔誠的牧師。“那么，”烏巴問我，“沒有梯子是嗎?”

“我沒看見一張?zhí)葑樱笕?。”他用那張可怕的胡須臉盯著我，然后，令我吃驚的是，他摘下了一個臂環(huán)，扔給了我?！澳阏f得對，”他對拉格納說，“他是個丹麥人?！?/p>

“他是個好孩子?！崩窦{說。

“有時你在田里找到的雜種狗的確會有用，”烏巴說，然后向一個坐在房間角落凳子上的老人示意。這個老人叫斯托瑞（Storri），和拉文一樣，他是個詩人，但也是個巫師，烏巴如果沒有他的建議，什么都不會做?，F(xiàn)在，斯托瑞二話沒說，拿起一捆薄薄的白色木棍，每根只有人手那么長，舉在地面上方，咕噥著向奧丁祈禱，然后撒手讓它們落下。它們墜落時發(fā)出了輕微的嘩啦嘩啦聲，然后斯托里向前傾身，看看它們分布的圖案。

它們是符文。許多丹麥人都通過符文占卜，但斯托里解讀這些符文的技巧是出了名的，而烏巴是一個迷信的人，除非他相信神站在他這一邊，否則他什么也不會做?！霸趺礃?”他不耐煩地問。

斯托瑞沒有理會烏巴，而是盯著那一堆木棒，看他能否在隨機(jī)的木棒中發(fā)現(xiàn)一個符文字母或一個重要的圖案。他繞著那一小堆東西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仍然凝視著，然后慢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好不過了，”他說。

“那男孩說的是實(shí)話?”

“男孩說的是實(shí)話，”斯托瑞說，“但樹枝預(yù)示的是今天，而不是昨晚，它們告訴我一切都很好?！?/p>

“好”。烏巴站起來，從墻上的釘子上取下他的劍。“沒有梯子，”他對拉格納說，“所以沒有攻擊。我們走吧。”

他們一直擔(dān)心麥西亞人和威塞克斯人會渡河突襲對城墻發(fā)起攻擊。南岸被圍城者少量人馬松散地駐守，只設(shè)置了一個警戒線，用來阻止穿越特倫特河的補(bǔ)給隊伍。但在那個下午烏巴率領(lǐng)六艘船渡河，攻擊了那些麥西亞人。占卜師沒有說謊，因?yàn)闆]有丹麥人戰(zhàn)死，他們帶回了馬匹、武器、盔甲和俘虜。二十個囚犯。

麥西亞人已經(jīng)斬首了我們的兩個人，所以現(xiàn)在烏巴殺了二十個人，并在他們面前做了這件事，這樣他們就可以看到他的復(fù)仇。無頭的尸體被扔進(jìn)城墻前的溝里，20個腦袋被插在長矛上，掛在北門上方?！霸趹?zhàn)爭中，”拉格納告訴我，“要無情?！?/p>

“你為什么派韋蘭德來跟蹤我?”我傷心地問他。

“因?yàn)闉醢蛨猿诌@樣做，”他說。

“因?yàn)槟悴恍湃挝?”

“因?yàn)闉醢筒幌嘈湃魏稳?，除了斯托里，”他說?！岸蚁嘈拍?，烏特雷德?！?/p>

斯諾滕加漢姆大門上的人頭被鳥兒啄得只剩頭蓋骨，頭蓋骨上的毛發(fā)在夏日的風(fēng)中搖曳。麥西亞人和威塞克斯人仍然沒有進(jìn)攻。太陽照耀著。河水蕩漾著優(yōu)美的漣漪，從船只停靠的城鎮(zhèn)旁流過。拉文雖然是個盲人，但他喜歡來到城墻前，要求我描述我所能看到的一切。“什么都沒變，”我想說，“敵人還在他們砍倒的樹籬后面，遠(yuǎn)山上有隆隆的聲音，一只鷹在捕獵，風(fēng)在草地上蕩起漣漪，雨燕成群結(jié)隊地聚集在一起，什么都沒變，然后我祈求他跟我講講那些符文木棍。

“棍子!”他笑著說。

“有用嗎?”

他想了想。“如果你能讀懂的話，是的。在我失明之前，我很擅長讀符文。”

我急切地說:“這么說，它們是有用的?！?/p>

拉文指了指他看不見的風(fēng)景?！霸谕饷妫瑸跆乩椎?，”他說，“有十幾個來自諸神的征兆，如果你知道這些征兆，你就知道諸神想要什么。符文給了我同樣的寓意，但我注意到一件事?！彼Ａ讼聛恚也坏貌淮叽偎?，他嘆了口氣，好像知道自己不該再說了。但他仍然繼續(xù)說了下去?！奥斆鞯娜俗钅茏x懂這些標(biāo)志，”他繼續(xù)說，“斯托里是一個聰明的人，我敢說我不傻?！?/p>

我不太明白他在說什么?！暗雇欣锟偸钦_的?”

“斯托里很謹(jǐn)慎。他不愿冒險，烏巴雖然不知道，卻喜歡冒險。”

“所以符文傳遞著神的信息?”

“風(fēng)傳遞著眾神的訊息，”拉文說，“就像鳥兒飛翔、羽毛飄落、魚兒升起、云的形狀、雌狐的叫聲，都是訊息，但歸根結(jié)底，烏特雷德，眾神只在一個地方發(fā)聲。”他拍了拍我的頭。“在這里?！?/p>

我還是不明白，隱隱感到失望?！拔夷芸纯垂髯訂?”

“當(dāng)然，”他說，“但明智的做法是等到你長大了。你現(xiàn)在多大了?”

“11，”我說，但我想說12了?！?/p>

也許你最好等一兩年再看那些符文。等你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吧，四五年以后?”

這似乎是一個不太可能的提議，因?yàn)槲耶?dāng)時對婚姻沒有興趣。我甚至對女孩子都不感興趣，盡管這足以改變我。

“或許會是泰拉?”拉文建議。

“泰拉!”我把拉格納的女兒當(dāng)作玩伴，而不是妻子。事實(shí)上，這個想法本身就讓我發(fā)笑。拉文笑了笑。“告訴我，烏特雷德，我們?yōu)槭裁醋屇慊钪！?/p>

“我不知道。”

“當(dāng)拉格納抓住你的時候，”他說，“他以為可以把你贖賣了，但他決定留下你。我以為他是個傻瓜，但他是對的。

“我很幸運(yùn)?！蔽艺f，是真心的。

“因?yàn)槲覀冃枰恕！薄拔覀內(nèi)松伲硕?，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要奪取他們的土地，但我們只能在英國人的幫助下堅持下去。一個男人不能長久的住在這樣被圍困的家里。他需要和平來種植莊稼和養(yǎng)牛，而我們需要你。當(dāng)人們看到烏特雷德伯爵站在我們這邊，他們就不會反抗我們了。你必須娶一個丹麥女孩，這樣你的孩子長大后既是丹麥人又是英國人，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了?！彼ｎD了一下，思索著遙遠(yuǎn)的未來，然后輕聲笑了起來?！爸灰_定他們不是基督徒就行了，烏特雷德?！?/p>

“他們會崇拜奧丁。”我說，同樣的意思。

“基督教是一種軟弱的宗教，”拉文粗暴地說，“是女人的信仰。它不會讓男人變得高貴，只會讓他們變成蟲子。我聽到了鳥兒的聲音?！?/p>

“兩只烏鴉，”我說，“往北飛?！薄耙粋€真正的神訊!”他高興地說?！肮穑℉uginn）和穆明（Muminn）要去找奧丁了?！惫鸷湍旅魇且粚貘f，他們棲息在神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低語。他們?yōu)閵W丁做了我為拉文做的事，他們看著他，告訴他他們所看到的。他派他們飛往世界各地，帶回消息，那天他們帶回的消息是，麥西亞營地的炊煙沒有那么濃了。晚上生的火堆也變少了。人們正紛紛離開那支軍隊。

“收獲季節(jié)。”拉文厭惡地說。

“那怎么了?”

“他們把自己的軍隊叫做‘麥田（譯者注：fyr?d,是早期盎格魯撒克遜軍隊的一種，由自由人或受雇人員動員起來參戰(zhàn)，往往是對領(lǐng)主有時限的義務(wù)性服務(wù)）’，”他解釋道，一時忘記了我是英國人，“每個有能力的人都應(yīng)該在麥田里服役，但當(dāng)收成成熟時，他們擔(dān)心冬天會挨餓，所以就要回家收割黑麥和大麥?！?/p>

“那我們拿哪一個?”他笑了?！澳阍趯W(xué)習(xí)，烏特雷德。”

然而，麥西亞人和威塞克斯人仍然希望他們能餓死我們，盡管他們每天都在損失人員，但他們沒有放棄，直到伊瓦爾運(yùn)來一車食物。他把奶酪、熏魚、新烤的面包、咸肉和一大桶麥芽酒堆在車上，天亮?xí)r，十幾個人推著車向英軍營地駛?cè)?。他們在弓箭射程外停了下來，對著敵人的哨兵喊道，這些食物是無骨者伊瓦爾送給伯雷德國王的禮物。

第二天，一個麥西亞人騎著馬，帶著一根繁茂的樹枝向鎮(zhèn)上走來，這停戰(zhàn)的標(biāo)志。這個英國人想談判?！斑@意味著，”拉文告訴我，“我們贏了?！?/p>

“贏了嗎?”“當(dāng)一個敵人想要談判時，”他說，“這意味著他不想戰(zhàn)斗。所以我們贏了?！?/p>

他是對的。

（未完待續(xù),請持續(xù)關(guān)注收藏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