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五年前高一的時(shí)候?qū)懙男≌f,現(xiàn)在還能找得到,是漢代背景的架空文章,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發(fā)出來留個紀(jì)念,當(dāng)時(shí)也是很用心地去寫。以后有機(jī)會再把以前未完成的故事寫完結(jié)局,致曾經(jīng)的自己吧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一
緊張的氣氛彌漫著整個房間,這是關(guān)乎榮辱的一局!
“哈哈,胡了!”張逸天興奮地一把推開木牌,這是他今天第二十次胡牌??粗矍暗纳倌曛皇O乱粭l裈褲,連他這般沒有節(jié)操的人都不忍直視。
少年一臉恥辱地脫衣服,脫鞋子,難怪張逸天今天神神秘秘地帶他來蓮雅閣,這家伙每天都會有不一樣的新玩法,而倒霉的總是他。自從張逸天笑盈盈地拉他來打牌起,他就一直輸個不停,如今這看家裈褲也,也……
少年咬起牙,開始脫褲子。
“喂,喂,停!停!”看到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張逸天連忙制止。“相如兄,我不是非要你這裈褲,你先欠著,以后有錢再還我,好嗎?”
“嗯!”司馬相如眼里含著淚水,使勁地點(diǎn)頭。司馬相如,原名司馬長卿,蜀都四川人,早年四處游歷,沒成想剛來到平奴侯的封地,就碰上張逸天這個威逼利誘外加各種坑蒙拐騙的毫無節(jié)操,毫無追求,毫無逼格的三無少年。少年雖各種無恥,卻低調(diào)奢華不裝逼,這也是司馬相如和他來往的原因。剛剛以為張逸天良心發(fā)現(xiàn)時(shí),事實(shí)證明,他結(jié)論下得太早了。
好,相如兄爽快!今天你欠下一條裈褲,我來算算,呃……就還一百兩黃金吧。”
司馬相如再次一臉恥辱地脫褲子。
“你,你干嘛?垂涎我的美色?”張逸天連忙用毛毯遮住自己。
“嗚嗚”司馬相如抽抽嗒嗒,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的棺材本都輸給你了,該怎么賺錢?你,你不是逼我賣給你嗎?”
“呃……”張逸天一時(shí)間竟無言以對。無奈只能擺擺手,“好吧好吧,今天算我倒霉,不收你錢了,以后記得加倍還給我。”
“真的?”司馬相如兩眼放光,如同看到骨頭的狗狗。
“嗯,真的?!?br>
“逸天兄,逸天兄……”司馬相如激動地不能自已。
“喂喂,你想干嘛?”張逸天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逸天兄,你對我真好!”司馬相如一下子虎撲過來。
“哎,別過來,別過來,滾,滾呀……”
殺豬般的嚎叫傳遍大街小巷。
“公子,怎么了?”玉玲聞聲立馬趕來。推開門,發(fā)現(xiàn)張逸天一臉驚魂未定地靠在墻邊,指著一旁頭破血流的男人:
“玲兒,他,他想輕薄我?!?br>
“……”
兩個少年在桃樹下練劍,一黑一白,宛如陰陽魚在天地間游動。時(shí)而清風(fēng)拂面,時(shí)而花香撲鼻,一陣暖暖的春風(fēng),吹動了桃枝上鮮艷欲滴的桃花。桃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撒下,落了兩個少年一身。
好像是看到稀世珍寶一般的眼神,白衣少年停下劍,指著黑衣少年的頭頂,很沒節(jié)操地調(diào)笑道:“嘿,相如兄,你頭上長了根雞毛?!?br>
司馬相如恍惚了一下,用手探索著腦袋,果然碰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玩意兒。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起放到眼前,原來是一片橙紅色的羽毛,羽毛柔軟光滑,甚至帶上一絲溫度。
“什么雞毛,這明明是掉到我頭上的鳥毛?!?br>
張逸天很好奇地往這邊瞅,冷不丁被司馬相如捶了一拳。
“嘿嘿,逸天兄,你中計(jì)了!”
兩個少年又再桃樹下打起來,從早上打到中午,從中午打到晚上,從晚上打到蘭幽姬把張逸天暴打一頓后司馬相如灰溜溜地逃回去。
夜里,司馬相如還在挑燈夜讀,今天的一切都?xì)v歷在目。他從懷中掏出那片羽毛,油燈的微光下,羽毛閃動著明媚的光澤,回憶著張逸天鼻青臉腫的慘樣,雖然心里飄過一絲連他自己也覺得良心淪喪的竊喜,但又很不理解張逸天被蘭幽姬毆打后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并百般討好。大丈夫生于世怎能受女子欺凌?但他不想去問,也沒有時(shí)間去問,因?yàn)槊魈毂阋x開。既然張逸天不告訴他答案,那便由他自己在時(shí)光中探索。
長江水在兩岸青峰間涌出,滾滾流向大海。楊柳依依,碧綠成妝。等客的舟子在船上嚼著野草,這邊亭口,白衣少年和黑衣少年在作別。張逸天嘗了一口司馬相如親手釀的酒,苦苦的,澀澀的。好像摻雜了心事。
“相如兄,你這酒味道怎么這么奇怪?是不是兌水了?”
“……”司馬相如一陣無語,他盯著杯中的酒,許久才長嘆一聲?!按笳煞蛏谑?,卻無法實(shí)現(xiàn)抱負(fù),我空有一身才華,卻得不到賞識。屢屢碰壁,心灰意冷?!闭f罷,他舉杯一飲而盡。
“相如兄,”張逸天輕輕放下酒杯,“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認(rèn)真追求理想,難道不是很幸福嗎?”
聞言,司馬相如身形微微顫動,他一臉歉意地看向張逸天,自責(zé)地說:“哎呀,都怪我,現(xiàn)在還說這些干什么?不過,今日一別,不知何時(shí)才能相見?”
張逸天望向前方滾滾江水,臉上浮上一抹笑意。
“春暖花開之日,你我相見之時(shí)。”

二
馬相如游歷天下,四海為家,他本是風(fēng)流不羈,文武雙全的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到一處,總會掀起一陣不小的風(fēng)波。閨中女兒低吟詩句,相思成疾,達(dá)官貴人們或賞識,或妒忌,他卻過得自在,暢快。他來到臨邛,他的生活也因此悄悄改變。
那年桃花比以往開得更盛,司馬相如獨(dú)自一人佇立在種滿桃樹的山坡上,想要作一篇賦,可無奈沒有佳句。聞著桃花散來醉人的甜意,他索性丟開竹簡,不顧士人形象地爬到樹上,摘下一片最大最艷的花瓣放在嘴里細(xì)細(xì)咀嚼。
恍然間,他失了神。他看到遠(yuǎn)處亭亭玉立的青衣姑娘正向這邊又來。無奈于窘迫,他抱緊樹干,把自己很好地隱藏在春芳里。直到她沒有觀賞這邊的景色,司馬相如這才敢從花隙間一窺她的容貌,他只覺得花是給人做陪襯的。那人竟比桃花更美幾分。
青衣姑娘另一邊的樹下徘徊了好久,如此秀美的景色,她只是柳眉顰蹙。她纖細(xì)的手指扶著樹干,一臉愁容。待人去后,司馬相如憋紅了臉從樹上跳下來。桃花賦沒寫成,美人賦倒成一篇。
卓王孫大宴賓客,作為才子,自然也邀請了司馬相如。宴會上很是熱鬧,燈紅酒綠,觥籌交錯,不知有多少女子對司馬相如暗送秋波。但司馬相如的心卻不在宴會上。他的目光落在那薄紗的簾幕,簾幕后,有人影閃動。
有人聽聞司馬相如琴技無雙,便邀他彈奏一曲。也許是渾然天成,又或是早已埋下陷阱,他撫琴勾唇,一曲《鳳求凰》從指尖傾瀉而出。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br>
他的琴技讓所有人都沉醉其中,好像真的有一對鳳凰在廳內(nèi)盤旋翱翔。那簾后的佳人癡了,醉了。悄悄地對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卓文君便知道這賦是為誰而寫,這琴是為誰而鳴。
一個是風(fēng)流博學(xué)的才子,一個是孤居遺孀的佳人。他們的婚姻,他們的愛情,注定不會被他人接受。私奔,這是唯一的出路。
就這樣毫無預(yù)兆地來臨。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夜里私奔。他們輾轉(zhuǎn)來到成都,來到司馬相如的故鄉(xiāng)??墒?,滄海桑田,物非人非。面對的是生活艱難,面對的是饑寒交迫,司馬相如的賦不能養(yǎng)活二人。沒有辦法,他們只好回到臨邛,回到那個有所謂的親人的地方?;孟胨说暮眯氖遣磺袑?shí)際的,所以他們便買一酒舍沽酒,而讓文君當(dāng)壚。
又是一年春天,司馬相如站在桃樹下,望著滿樹鮮艷的桃花,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又一片放入盤中?;ㄏ銚浔?,勾起了他那年往事。
“若是他再嘗我這‘醉春風(fēng)’,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繁華的街市上走過三個人。為首的是一身白衣,不時(shí)和姑娘們拋拋媚眼的張逸天,左邊的是淡紅色漢裝的萌屬性玉玲,蘇湛冷冰冰地走在最后,雙臂抱胸,一把青霜緊握。
“都說這里有一家灑壚賣的酒香醇可口,每天總是供不應(yīng)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玉
玲好奇地問?!靶闵刹??!甭勓裕瑥堃萏煨Φ?。
“哎?”
“諾,你看?!庇窳犴樦鴱堃萏斓哪抗饪慈ィ?,前方一處酒家前聚滿了人。但玉玲依稀可以從縫隙中看到沽酒人的模樣,一身布衣,卻膚如凝脂,面容皎好,淑雅端莊。不用猜便知道這些人大多是沖她的美貌去的。
“瞅什么呢?想去也得過一會兒?!睆堃萏鞈袘械卣f。
“咦?為什么現(xiàn)在不去?”
“我也想去呀,可你瞧那人多的,咱們怎么擠進(jìn)去?況且你雖不是很漂亮,身材也不夠好……”
“你閉嘴!”玉玲大怒。
“不過倒有幾分姿色,若是被占了便宜,蘭幽姬姑娘可不殺了我?”張逸天笑道,便拉起玉玲的手,“走,去找點(diǎn)吃的,都快餓死了!蘇兄,一起唄?!?br>
“想占便宜就直說?!庇窳峁钠鹦∽?。
張逸天在酒樓選了一處臨窗的位置,一邊啜酒一邊偷偷打量著沽酒女。
蘇湛注意到張逸天的不對勁,終于從他那走了一路但一句話都沒說過的金貴的嘴里吐出一句話:“故人?”
聞言,張逸天只是笑了笑,完了又沖蘇湛調(diào)侃:“咦?我以為蘇兄嗓子壞了,難道吃醋還可以治嗓子?”
蘇湛鐵青著臉,忍住一拳撂倒對方的沖動。
沒過多長時(shí)間,酒壚中的酒便被搶購一空,卓文君正在慢慢收拾。
“玲兒,走,去調(diào)戲一下?!睆堃萏煜蛴窳崾故寡凵?。
“哼,老是叫我去做,我又不是個男的?!庇窳峁緡亷拙?,但也聽話地走向?qū)γ娴木茐馈?br>
卓文君依然在忙碌,連身邊多了一個大活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玉玲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看著卓文君忙碌的樣子,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一絲酸楚。難道是,難道是,她喜歡上了卓文君……
玉玲使勁搖了搖頭,輕輕拍拍臺面。卓文君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竟站了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姑娘,有什么事?”卓文君問向這個一直露出癡漢般的眼光一直盯著自己的少女。
“啊,呃,我,我……”玉玲意識到自己完全在卓文君的氣質(zhì)下淪陷,也許對方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作一個變態(tài)。
“那個,那個,我想調(diào)……”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她悄悄回頭瞪了一眼對面正在偷笑的張逸天。
“調(diào)什么?”卓文君一臉懵。
“調(diào),調(diào),調(diào)香,對!調(diào)香!”她連忙改正過來,并在心里為自己的聰明機(jī)智鼓掌。
聞言,卓文君抿嘴笑道:“姑娘,這里是沽酒的,不調(diào)香。”
“呃,那我沽酒唄?!?br>
“可今天的酒沽完了,姑娘還是明天再來吧?!?br>
“這個……”玉玲苦想著如何再繼續(xù)把話搭下去,事實(shí)證明,她需要再次為自己的機(jī)智鼓掌。也順便把事情丟給張逸天。
“姑娘可是文君姑娘?”
“正是”卓文君輕輕點(diǎn)頭“不知……”
“那還麻煩文君姑娘轉(zhuǎn)告相如公子,有一故人相見?!?br>張逸天和司馬相如合榻以飲,故友重逢,自是興喜,張逸天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節(jié)操,倒是司馬相如,經(jīng)過這幾年的歷練變得文靜不少。兩人談起當(dāng)年賭博之事,不覺相嘻而笑。清風(fēng)從軒窗外吹進(jìn)來,帶來一陣桃花的香氣。司馬相如從榻下取出一壇酒,打開封口,頓時(shí)一股甜意撲鼻。他慢慢地給兩人倒上。
杯中酒清澈明亮,竟泛著一許桃紅。張逸天湊近聞了聞,這種味道似曾相識,但好像隔了時(shí)間這一層紗布。
“三年前,逸天兄說我這‘醉春風(fēng)’苦澀,今日再嘗,不知會有何評價(jià)?”司馬相如輕笑,端起一杯酒遞給張逸天。
張逸天穩(wěn)穩(wěn)接過酒杯,笑道:“原來是這杯酒,難怪有些熟悉?!彼麑⒈诜旁诩t潤的唇上,略一傾斜,杯中酒便滑落下去。酒在口中徘徊,時(shí)而清香,時(shí)而辛辣,而張逸天卻在這復(fù)雜的味道中飲到了一絲甘甜,品到了濃濃的醇韻。
“這三年來,日子雖過得清苦,但至少有知己相伴,還是很幸福呀?!彼抉R相如輕抿一口酒,正在另一邊忙碌的卓文君聽了,臉上也不覺浮上一抹動人的微紅。
“祝相如兄和文君姑娘白頭偕老。”張逸天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多謝逸天兄,”司馬相如也輕啜一口酒,“我一直都在想,當(dāng)年逸天兄被蘭幽姬姑娘毒打卻絲毫不還手,今天終于明白了?!彼抉R相如神秘一笑,“逸天兄的心上人,是蘭幽姬姑娘,對嗎?”
“對啊,”張逸天很大方地回答,“你才知道?”
“……”
張逸天在臨邛小住幾日,便要返回洛陽。兩人再一次離別。他們?nèi)缤昵耙粯?,在江邊對飲,只是主客的身份不同?br>
“逸天兄,還記得這個嗎?”司馬相如從懷中掏出一根羽毛,橙紅鮮艷,明媚得一如從前一樣。也不知是司馬相如的體溫還是羽毛本身的溫度,周圍的空氣竟變得有些溫暖。
“這不是那個雞毛嗎?”
“……”司馬相如一臉黑線,“其實(shí),我覺得這根羽毛非同尋常,正是帶上這根羽毛,我才有膽量在大庭廣眾下彈奏那首曲子?!?br>
“還這么神奇?”
“嗯,所以,我考慮要不要送給逸天兄,也祝你早日和蘭幽姬姑娘喜結(jié)連理。”
“呃,這個,其實(shí)我長這么帥,蘭幽姬姑娘嘴上不說,但心里肯定已經(jīng)迷戀我了。”
“……”司馬相如徹底給張逸天的不要臉折服。但轉(zhuǎn)之,心里又多了一分惆悵。
“怎么了?”張逸天看出司馬相如有些不對勁。
“三年前,逸天兄告訴我春暖花開之日,你我相逢之時(shí),今日一別,不知何時(shí)才能再見?”
“下次么,”張逸天略微沉思,“便在金秋十月吧。”
“好!一言為定?”司馬相如笑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三
女子在破舊的瓦房里哭哭啼啼,淚水一滴一滴擊打在光滑的錦帛上。她原本纖細(xì)修長的手指如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信上冷冰冰的幾個字看得她肝腸寸斷。
“砰砰”輕輕的幾下扣門聲驚醒了卓文君,她連忙擦干眼淚,收回信紙,整理好思緒。她打開笨重的木門,木門外,是一名身穿黑色斗篷,身材高大的男子。漆黑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臉。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一劍。劍柄前,是一大簇翅翼狀的羽毛,羽毛在秋風(fēng)中飄揚(yáng)。橙紅的劍身微露,卓文君覺得一接近這把劍,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溫暖起來。
“你是?”望著眼前的男人,樣貌精致,看樣子也只二十左右,雖在她的腦海中沒有什么記憶,但卓文君卻覺得他有些熟悉。
“文君姑娘,我是張逸天?!?br>
“你是張公子!”卓文君仔細(xì)瞅了瞅,由于對方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她這才能認(rèn)出他,同時(shí)也驚訝于二十年后還能重逢。
“嗯。”張逸天點(diǎn)點(diǎn)頭。又用他沉淀了歲月的聲音問道:“相如兄在嗎?”
“他,”卓文君是本能地抑制自己,但眼淚還是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八诰┒?。”
“聽聞相如兄因?yàn)橐黄蹲犹撡x》被當(dāng)今皇帝賞識,”張逸天慢慢地說,“既然相如兄京都,為何夫人不隨他一起?”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看著卓文君梨花帶雨,他已經(jīng)知道大概。富貴而驕奢,如今司馬相如身居高位,怎么會再看上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女子?
看著張逸天的表情,卓文君知道他心中對她的情況已一清二楚。她嘆氣道:“可是,他已另有新歡,要我作詩勝過茂陵女子,否則,否則便休了我?!弊课木难蹨I終于流下來。
“原來如此,”張逸天的臉上透露出復(fù)雜的表情,最多的,是失望。
“夫人可有成作?”
“難,夫君是鐵了心要休我?!?br>
“夫人莫急,當(dāng)年夫人也是才女,今日一詩,我想定能寫出。”
“哎,這……”卓文君透露著為難和不自信。
“若夫人詩成,我可以替夫人送往相如兄?!?br>
“這……好吧?!弊课木裏o奈答應(yīng),“張公子進(jìn)來說話?!?br>
卓文君伏在案邊思索,張逸天坐在角落里隨意四處瀏覽一遍,只能說是家徒四壁。
卓文君將狼毫蘸了墨,卻久久難以下筆,這般苦痛,她并非寫不出,只是怕瞧見了,會更難受。
這時(shí),卓文君想起了那年春天,夫妻兩人在桃樹下品酒;那年夏天,他劃槳,她唱歌;那年秋天,他握著她的手一字一字地寫詩;那年冬天,她當(dāng)壚,他溫酒。那一年,他鳴琴打動她的心;那一年,她身無分文和他私奔;那一年,他為她披上第一件棉衣;那一年,她拉著他的手去摘花。他的模樣好像還在眼前,他的話語還回蕩在心田。桌上靜靜地躺著那封信,信上,是未干的淚痕。
司馬相如華衣錦服地跪在榻前,仔細(xì)觀賞著一篇茂陵才女尚未完成的賦,句句精美,連他也忍不住為這般才情喝彩。他提筆想要幫她完成,突然,右臂一次毫無預(yù)兆的顫動。天地間,似乎回蕩著鳳凰的清啼。他擱下筆,向外看去,黑衣人正在向他走來。但下人,守衛(wèi)卻絲毫沒有察覺,她好似空氣一般。
黑衣人在他面前席地而跪,緩緩摘下帽兜。
見到來人,司馬相如不禁一笑,“相如兄,你還是很年輕啊。”
“今日,不請我喝你的醉春風(fēng)了嗎?”
“酒喝光了,自然就沒了?!彼抉R相如淡淡地說,不經(jīng)意間他的目光暼到了張逸天手中的劍,只驚訝了一刻,便又輕笑,“逸天兄手中的劍,是傳說中的鳳羽劍,對嗎?”
張逸天沒有搭話,司馬相如又從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正是那片羽毛。
“不知道逸天兄相不相信,自從二十三年前我得到這片羽毛起,我就發(fā)現(xiàn)這片羽毛蘊(yùn)含著一種巨大力量,它一直給我勇氣,讓我攀登人生的頂峰,才達(dá)到如今的位置?!?br>
“那又如何?”
“我已達(dá)到了頂峰,這片鳳羽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用了,既然逸天兄是鳳羽劍的主人,我便讓這片鳳羽物歸原主?!?br>
張逸天面無表情地看向司馬相如手中的鳳羽,對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張逸天冷冷地說:“不必,你若真懂得鳳羽真諦,它自然會回到我身邊?!?br>
“逸天兄這是何意,我都達(dá)到這般地位,鳳羽的真諦我還不知道?”司馬相如有些生氣,但誰都能聽出他話中的不自信。
張逸天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站起身,神情黯然,彷佛一只受傷的鳳凰,:“你的《鳳求凰》真的很好聽,我也曾經(jīng)想為一位女子彈奏,可她現(xiàn)在卻不在我身旁?!?br>
司馬相如還想再說什么,但在一聲清脆的鳳鳴后,張逸天已消失蹤跡。他楞楞地捏著手中的鳳羽,榻上,是一封淚跡未干的信。
張逸天獨(dú)自一人走在林間小道。金秋十月,樹葉紛飛。夕陽將一切染成金色,落下的樹葉掩蓋了來人的腳印。
一道小小的光芒從天而降,落在張逸天手中的劍上。鳳羽劍一聲啼鳴,金鳳從劍中飛出,在空中盤旋飛舞。張逸天笑了,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笑。
司馬相如并不是不愛卓文君,只是茂陵才女父親的身份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也嘗試著接受,可桃樹下那個窈窕的身影早已深深埋在他心里。他知道是鳳羽讓他追求本心,但他害怕他們會傷害卓文君,所以才想把鳳羽交給張逸天??伤F(xiàn)在終于明白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即使辭官歸隱,也在所不惜。
那片鳳羽,不是代表著勇氣,而是執(zhí)著。是對理想的堅(jiān)定不移,是對承諾的千金不換,是對愛情的忠貞不渝。
張逸天一個人走在天涯海角,即使那些人早已不在他的身邊,但是有緣,就一定會再遇見。
因?yàn)?,這個世界,并不缺少美麗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