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偏執(zhí)狂

我跳了起來，而我那雙笨拙的翅膀載著我飛到了其中一個腳手架上，這樣我就能以一個更好的角度去觀察‘小男孩’的臉。駕駛室建在了它的脖子上，被它巨大肩膀上的護(hù)甲支撐物保護(hù)著。泥沙遍布的窗戶玻璃上還安裝著縱橫交錯的加固材料。我看不見駕駛室里的任何東西——里面太黑了。

“他看起來可不太有生氣?！?/p>

“你有試過找到足夠的火箭燃料來讓和一棟樓差不多大的機器馬起飛嗎？這可不是件簡單事兒。這些液壓裝置可以照常運行。如果你下點功夫的話，這些矩陣也能正常工作。但也僅限于此了。即使榨干我們庫存的火花電池也不一定能讓它離開地面?！?/p>

我縱身一跳，來到了身下的另一個腳手架上，以觀察機器馬身上的一些火箭，“你們還有戰(zhàn)時科技部留下的肼燃料庫存嗎？”

“什么？”常春說。

彩虹高聲說道：“那些庫存也許只能抬起一個火箭瓶吧?！?/p>

“煤油呢？”

“如果讓管雄鹿直升機的那幫家伙知道我們把他們的補給拿來做這個形象工程的話，他們會活剝了我們的皮的?！?/p>

“氫氣呢？”

“我們東拼西湊找到的水也只勉強夠基地里的小馬喝?！?/p>

“你們有試過在它身后炸顆野火之卵嗎？”

彩虹眨了眨眼：“呃。它的后腿還在，對吧？所以你說呢？”

像消防員順著鋼柱下降一樣，我在‘小男孩’的一條腿上滑了下來。然后，我雙腿踩在它的腳上，向前跳去，飛過控制終端，穩(wěn)穩(wěn)落到他們兩只馬中間。在這個過程中，常春再次驚慌地把自己的咖啡從我的軌道上拿開，同時努力不讓杯子里面的液體灑出來。

“說實話，我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就像所有擅長信息技術(shù)的小馬一樣，我一直在為繼續(xù)建造這個大家伙找各種理由。但薩瓜羅長老說如果我們沒法讓它起飛，他就會把它大卸八塊。”

“哇哦，這貨可真是個傻叉?！?/p>

常春嘆了口氣，前蹄放在終端上歇息，抬頭看了看這只機器馬：“如果我們就這么結(jié)束了自己孩子的性命，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我無視了她?！昂玫?，所以，回到正題。于是鐵奇違和英克雷就各自坐在各自的基地里為自己遺失的科技而喋喋不休，同時逐漸地將自己的武器裝備泄露給平民老百姓。那么你的老爹尋找任務(wù)是怎么契合進(jìn)這個大背景里的？”

我聽到了常春的額頭撞在終端上的一聲“砰”：“鐵騎衛(wèi)。”

“好的，糖青蛙。”

她攥住了我的肩膀，“鐵騎衛(wèi)。給我好好說話?！?/p>

“淘氣王?！?/p>

“你是智力低下還是怎么的？”

“聽著，我明明說的就是鐵球紋，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氣成這樣。”此時此刻，我的表情已經(jīng)沒法用“強裝鎮(zhèn)定”來形容了。難道所有文士都這么容易發(fā)脾氣嗎？她怒視著我以及我逐漸崩塌的憋笑計劃。接著我便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如同靜電般縈繞的壓迫感。它同我鼻子上的一股魔法光芒同時出現(xiàn)，弄得我有些瘙癢?！澳氵@是打算向我施暴嗎？我尋思這可能只會讓你惹禍上身呢?！?/p>

“我施暴的對象可不是你哦?！?/p>

我做了個斗雞眼。常春的臉龐一分為二，逐漸模糊了起來，但我同時清晰（且不適地）看到了自己的催眠眼鏡正在被她的魔法力量逐漸折斷。我的雙眼睜大了，同時她緊緊皺著的眉頭也化為了一臉壞笑?！昂煤煤煤煤描F騎衛(wèi)！是鐵騎衛(wèi)，我明白了，別特么動我的眼鏡！”

魔法的光芒消失了。雖然我眼鏡的鼻梁架上留了一個折痕，但除此之外，它也基本沒有受創(chuàng)?！澳敲船F(xiàn)在，咱們說到哪里來著？”她說著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我看向彩虹。他立馬轉(zhuǎn)頭看向了別處，嘴里哼著自己的小曲，但他也無法掩飾自己嘴角的一絲笑意。我哼了一聲：“我已經(jīng)在考慮撒手走人了，但既然我沒有什么其他事兒可以做，那么我就再問一次。我神秘走失的老爸是怎么契合進(jìn)這個大背景里的？”

“這個……”他一直等到自己笑完了才開始說話，這個虛情假意的混球，“這個得先回到我們房間里拿一下筆記本才好說。你只能睡在我們的沙發(fā)上，而且既然你不能出現(xiàn)在食堂里，我們?nèi)コ酝盹埖臅r候會給你帶一份回去?！?/p>

“你們有自己的房間？難道你們不是全都擠在一排排床鋪上睡覺還是什么的嗎？”

彩虹再次大聲笑了笑，然后迅速降低了自己的音量：“我不僅僅是一名圣騎士，并且我不僅僅是一位已婚人士，并且我不僅僅是星辰圣騎士圖靈測試的最愛：我還娶了他的女兒?！?/p>

“噢。”我朝常春瞥了一眼，然后重新看向他，“所以簡單來說，你就是最大額度地利用了基地里的裙帶關(guān)系罷了？”怪不得那位叫刺雷還是什么的老兄這么討厭他。

他沉思著左右看了看，然后聳了聳肩，點了點頭。常春用蹄背給了我肩膀一下子：“喂，要不是我爸爸欣賞你，你早就該淪落到山姆衛(wèi)星快遞站里過日子了?！?/p>

“嘛，行吧?！笨粗麄冮_始朝著出口走，我說道，“給我展示展示你們的四柱大沙發(fā)吧?！?/p>

“而且，如果你在這里不夠聽話，那么你也會被永久性地派遣到那里。”

“行行行，真事兒多?！边@文士是神經(jīng)過敏還是怎么的，真操他媽了。

正好在我最后一次嘗試爬到彩虹的背上坐一程的時候，常春突然提出要往他的盔甲上加裝馬鞍刺。如果這是巧合的話，那這可真是巧到可疑啊。我遲早要給那家伙好好捉弄一番。他們說如果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我或許需要找一件多余的文士袍或者新人連褲衫什么的來穿。不過我拒絕了他們。因為如果只需要模仿那位刺梨老兄的口音并熟練地用軍事操練員風(fēng)格去狂轟濫炸就能把一些普通士兵嚇尿的話，我僅僅靠著自己的厚臉皮就夠了。但他們告誡我不要這么做了，至少，不要再穿著便裝這么做了。

彩虹踩到了大門對面的一個支座上，按下了開關(guān)，他的裝甲便松開了。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個狹窄的L型房間。因為這里正擺著一大堆破東西，所以這個房間頂多能塞得下三只小馬和一只機械腳。L的其中一個末端擺著一張沙發(fā)，而另一端的空間則被一張凌亂不堪的雙馬床占滿了。在L形的拐角處——兩堵最長的墻壁之間——放著一臺看起來非常過時的電視。電視左邊的墻壁上擺著一臺立體聲響和一根樂器架，樂器架上掛滿了吉他、小提琴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樂器；電視右邊的墻壁上掛著一張軟木板，木板上蓋滿了照片、地圖、小紙片和被細(xì)線層層纏繞的大頭針。

接著，如同電影閃回一般，我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于是在彩虹剛剛想要張口說些什么的時候，我撲向了他，把他摁在了他動力裝甲旁邊的墻壁上：“那家伙就是你，難道不是嗎？！”我就直說了，此時彩虹大概只是在遷就我。因為以他的重量級，他完全可以在任何時候把我甩開。

“啥？”

“你就是那個搜刮了所有音樂店的臭傻逼，不是嗎？”

“音……音樂店？”

“我想找一些樂器來組建樂隊，結(jié)果馬徹斯特里每一家弦樂木棚和搖滾農(nóng)場(1)都他媽被洗劫一空了！那里連他媽的一根卡祖笛都沒有！現(xiàn)在讓我們來猜猜是這里的哪位呆逼在十年前把這些垃圾都擄掠得一毛不剩的？”

“噢！嘿嘿嘿。哦……”

常春把我輕輕往后推了推：“咳咳，不好意思，借過一下?！蔽液筒屎缤瑫r嘟噥了些什么，然后我拖著腳后退了一步，讓她從我們倆中間走出房間。她一離開，我便重新把彩虹按在了墻上。

“你知不知道在召集了一大堆前掠奪者過來，結(jié)果什么樂器都拿不出蹄的時候，我看起來到底有多蠢？”

他抬起了一條眉毛：“我大概能想象得到。”

大門重新滑開了，常春再次努了努我：“熱咖啡來了，借過一下！”于是我又嘟噥了幾句，然后向后靠了靠。在等她從我們中間擠過去之后，我的身體第三次做出了幾乎要扼殺我哥哥的姿勢。

“聽著，小原，我不太清楚你為什么在知道了是我無意間攪黃了你那支還沒建成的樂隊時要比知道了我拋棄了你這件事時還要氣憤，并且我也不清楚我該怎么做才能彌補這件事。”

在最后推了彩虹一下之后，我放開了他的身子。到頭來我只是把自己從他身上甩了開而已。接下來的幾秒里，我噘著嘴，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將其中一把吉他從樂器架上取下來：“首先，我要從這里拿一個。”可不管我怎么拔，這吉他就是出不來，然后常春幫我解開了卡在其中一個螺釘上的皮帶。

“你，呃……知道怎么彈吉他嗎？”

“當(dāng)然?！蔽艺f著把它甩到了我面前，坐了下來，腦袋放在我的一只前蹄上，身體半躺在地上。我盯著這吉他看了幾秒。這肯定也不會難到哪里去吧？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說，我本來可是要成為一名樂隊吉他手的。

實話講，我用這吉他彈的第一串音符比當(dāng)初我在餐廳把曬焦了的屁股從被褥里撕下來的聲音還要難聽。常春看起來在全力憋笑。彩虹看起來則是一副要哭的樣子。接著，常春微笑著把吉他從我懷里拿了出去，掛回到了樂器架上：“我們不妨先……克制一下咱們演奏音樂的欲望，繼續(xù)討論怎么找你們老爸的話題上去吧？”

“我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p>

她的微笑仍然留在臉上：“那就不要表現(xiàn)得像個孩子，甜心?！?/p>

“趕快切入正題吧?！辈屎绮煌５厝嘀约旱哪?，說，“如果你準(zhǔn)備好了的話，是時候再講一個故事了。”

“稍等?！蔽艺f著跳向后面，癱在了沙發(fā)上，“好的，現(xiàn)在我準(zhǔn)備好了?！边@樣，我就可以在自己喜歡的時候睡覺了。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指向了墻上軟木板的其中一部分：“三十五年前，圣西馬隆西北部的群山中發(fā)生過一起事件。位置大約就在洛斯鞍拉莫斯實驗室附近。在觀察到英克雷的騎兵（troopers）和‘猛禽’艦隊（raptors）在那里聚集時，鐵騎衛(wèi)也迅速派出一些雄鹿直升機去那里探視情況。那個地方簡直是一團(tuán)糟。我們什么有價值的物品都找不到，實驗室的頂層被炸得渣也不剩。那爆炸不是我們干的，而英克雷同我們一樣驚訝，所以那實驗室里肯定有過小馬。根據(jù)時間、地點、英克雷派兵行動的現(xiàn)象、以及伽杰特的痕跡就是在那個地點消失的這個事實，我敢確定他就是在那處實驗室里的小馬之一，而如今他也已經(jīng)回到了那個地方?！?/p>

“等等。有些地方不太對勁?！蔽矣锰惚橙嗔巳嘧约旱淖彀?。“你到這里整整十年了。算上你用來獲取那位圖愣撤碩先生的信任所花費的時間……”常春用我激光槍的槍管狠狠扇了我一下，“聽著，有時候我就是記不住其他小馬的名字，明白嗎？”

“當(dāng)然?！背４阂荒槻幌嘈盼业臉幼樱ó?dāng)然，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

“不管怎樣，即使算上你花了多久才得到這份訊息，鐵騎衛(wèi)們一定也早就知道了洛斯鞍拉莫斯實驗室在那里。那這樣的話，你跟著他們過去找他不就……不就得了嗎？”

“暫且不管是誰把實驗室的房頂掀開的，他們在隱蔽自己這方面可下了不小工夫，畢竟他們也不傻。具體現(xiàn)場的復(fù)雜程度可是偏執(zhí)狂（paranoid）級別的。在炸開屋頂之前，他們一直在用某種磁性或者力場驅(qū)趕任何落入范圍內(nèi)的騎兵和鐵騎衛(wèi)，以防止他們進(jìn)入實驗室。屋頂爆炸之后，他們連一件制服或者裝甲都沒有丟下，也沒有任何能幫助我們找到那處實驗室的應(yīng)答機?！?/p>

“看來偏執(zhí)狂級別可真不是鬧著玩的?！?/p>

“不僅如此。爆炸直接毀掉了實驗室所有地面以上的部分，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所以那里看起來就像從來沒有馬造設(shè)施出現(xiàn)過一樣。”

“除了山坡上的一片冒著煙的傷疤?！?/p>

“嘿，還記得我說過‘偏執(zhí)狂’這個詞嗎？”

我停了下來，皺起了眉頭：“嗯？”

“除了這個山坡以外，他們還不辭勞苦地炸了……附近的另外十一二座山?！?/p>

“你他媽在逗我嗎？?！?/p>

“洛斯鞍拉莫斯實驗室就在這十幾個大坑的其中一個下面。其他大坑僅僅是地表上的一個大洞。若是沒有精確的坐標(biāo)——鐵騎衛(wèi)也從來沒有拿到過，因為所有關(guān)于它的信息都被加密了——一個一個去挖就只能全靠運氣了。更糟的是，經(jīng)過了三十五年的風(fēng)沙打磨，要是沒有一個地質(zhì)學(xué)家在你旁邊，你連這些洞在哪里都不知道?！?/p>

“那他們?yōu)槭裁床辉诒ê蟮诙炀烷_找呢？”

常春回答道：“‘死亡之頂（Death Caps）’這個地名可不是瞎起的。鐵騎衛(wèi)步兵曾徒步去過一處曾經(jīng)是死亡之頂國家公園的地方執(zhí)行過任務(wù)，而在那場任務(wù)里，光是危險的自然環(huán)境就造成了65%的人員死亡。松動的碎石、強風(fēng)、懸崖和不堅固的巖脊，都被沙漠的烈日熏烤著。除非你真的時時刻刻都能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有至少三個后備計劃、以及一份剛剛寫好的遺囑，你是不會想去那個地方的?！?/p>

“得?？磥砟承┘一镌诓蛔屍渌●R找到自己這方面可是下了天大的功夫呢?！?/p>

“可這只是讓我更加確定：老爹就在其中一個大坑下面。因為每當(dāng)我想到‘偏執(zhí)狂’的時候，我就會想到‘黛茜派’?！?/p>

我撓了撓自己的下巴：“這倒是解釋了他如此極端的躲貓貓計策?！?/p>

“正是如此。但如果他真的就在那里，那么這就意味著世上絕對存在著第二種進(jìn)入那里的方法，畢竟為了獲取物資，他顯然還是要出來的?！?/p>

“除非他每次進(jìn)去的時候都把出口給炸掉。”

他笑了笑：“至少有這個可能性。”

我深吸了一口氣，仔細(xì)思考了一遍這樁子事：“所以鐵騎衛(wèi)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有一處地下科學(xué)實驗室，但是后來徹底丟失了關(guān)于它的任何蹤跡，但你覺得老爹就在那里于是想要回到那里去，因為他正著魔于對外界隱藏某樣不可告馬的東西。長話短說的話，是不是就是這樣？”聽著我的話，彩虹做出了一副回想的表情，然后點了點頭，“所以現(xiàn)在你面前就是一條死路咯？”

“并不全是。我為你省略掉了很多冗長的細(xì)節(jié)……”

“所以這是刪減版？”

“啊哈哈。”他發(fā)出了一陣充滿惡意的笑聲，說，“其實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一些線索。沿著它們的指引，我們很有可能找到洛斯鞍拉莫斯的蹤跡。其中最有前途的一處線索是：我們不久之前找到了一位技工，他住在圣西馬隆的市中心：核素之城（Isotope City）?！?/p>

“這城市聽起來簡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它原本是一處棒球場。住在圣西馬隆里的居民都有一種奇怪的幽默感，喜歡管他們的當(dāng)?shù)厍蜿牻凶觥凰兀╰he Isotopes）’?！彼f著，我跟著輕蔑地哼了一聲，“但有趣的是，這位技工實際上是一只機器馬?！?/p>

“一只……機器馬？”

常春飄來了一張相片，把它遞給了我。它看起來有些模糊，輪廓也不是很鮮明了。但那雙眼睛肯定閃著光：“他很獨特，至少從我們的判斷來看肯定擁有情感。他也絕對不只是一個經(jīng)過簡單訓(xùn)練的真空吸塵器。那座城市對待他就像是對待本土居民一樣。如果他不是你老爹的產(chǎn)物，那就只能是戰(zhàn)前的原型機了。不管怎樣，他肯定來自洛斯鞍拉莫斯。”

“并且——只是為了吊一下你的胃口——你猜猜他在核素之城住多久了？”

我把相片扔了回去，常春抓住了它：“我先冒險猜一個三十五年。”彩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示信息暫時保密。

“咱們現(xiàn)在的問題是，就像‘小男孩’一樣，薩瓜羅長老一直都想把他也給拆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運作的。核素之城里的小馬都知道這件事，所以鐵騎衛(wèi)在那里非常不受待見?！?/p>

“就我所知道的關(guān)于他的信息來看，核素之城如今沒被夷為平地簡直是個奇跡。”

“圖靈測試不會準(zhǔn)許他這么做的。他承諾如果薩瓜羅想要強力攻占那個城市，那么圣帕羅米諾鐵騎衛(wèi)就會自此分裂成兩半?！?/p>

我咯咯笑了笑：“裙帶關(guān)系操作與下屬不服從上級？你們這個團(tuán)隊微風(fēng)一吹就得完犢子?！背４簩ξ易隽藗€鬼臉，然后擺出了一副“被你發(fā)現(xiàn)了”的樣子，聳了聳肩?！八阅銈冋业铰逅拱袄沟奈ㄒ痪€索就是這只目前你們不挨槍子兒都沒法接近的機器馬，而你們想要我……”我抬起前蹄，指向一個我也不清楚是哪里的方向，“……去和他談話，因為我目前還不是一名塔……”我停了下來，看向常春。她正對我怒目而視，我忍住了到嘴邊的譏笑，“一名鐵騎衛(wèi)。對吧？”

“一次猜對，小原。”

“很好，因為我花了超多精力才能給出這樣的回答，而我再也不想花第二次了?！蔽以谏嘲l(fā)上扭了扭身子，以至于我現(xiàn)在正擺著一種頭朝下的姿勢，“所以此時的我變得又餓又不配合了。”

“不配合？”

“你叫我不要表現(xiàn)得像個孩子一樣，所以我不能當(dāng)個暴躁老妹了。所以我只能挑個其他東西來當(dāng)一當(dāng)了。”

常春嘲弄地笑了笑，說道：“是時候開個彩票來賭你什么時候會被趕到橋底下過夜嘍?！?/p>

他們可沒有把我落房間里放任不管。當(dāng)常春去取一些和自己一般大的食物時，彩虹則在房間里看著我，以免我把這里整得一團(tuán)糟。為了更好地觀察他的收藏，我好幾次從沙發(fā)上起了來。而每當(dāng)我與他珍藏品之間的距離小于半米的時候，彩虹就會表現(xiàn)得像是發(fā)了羊癲瘋一樣。在我第三次靠近它們的時候，他直接鉆到了我和他的收藏品中間。

“聽著，還是讓我為你大概介紹一下吧，好嗎？”

“然后逼著我再次聽你講故事？老兄，你到底想要我怎么著嘛。”

“嘛，我倒是很清楚我不能把你自己同我的驕傲和生活的樂趣放在一起，尤其是在沒馬看著你的時候。所以除非你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

我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然后滾了回去：“行——吧——”

他依次碰了碰架子上掛著的樂器，想要找到自己剛才想要介紹的那個，接著他發(fā)出了“哦哦哦”的聲音，然后從聲響下面取出了一個小箱子。他打開了它，然后拿出了一個小提琴。他托住這小提琴的樣子簡直比父親抱著嬰兒還要小心翼翼?！斑@是我的最愛之一。它之所以如此特殊，不是因為它本身的價值，而是因為它背后的故事?！蔽掖蛄藗€哈欠，可他并沒有注意到?！拔掖蟾攀窃凇尤腓F騎衛(wèi)三周之后找到它的，差不多是在我首次巡邏那會兒。那時正是休息時間，我正在四處搜刮收藏品，不過卻偶然找到了一間棚屋。我心想它可能還廢棄沒多久，于是我開始在里面的柜臺和架子上搜刮物資。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行李箱，里面只裝著一些毯子，以及這個小提琴。它保存得幾乎完美——沒有明顯損傷、沒有銹跡。琴身邊緣有幾處劃痕、琴弦也有些老舊，但除此之外，它絕對可以算是嶄新的戰(zhàn)前標(biāo)準(zhǔn)小提琴。當(dāng)然，我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被那只住在棚屋里的那位老太太用平底鍋打中腦袋的?！?/p>

我皺起了眉，然后再次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所以這小提琴是你從一個老不死的那里偷過來的？”

他輕輕踢了我一腳：“我可沒有偷，而且她也不是什么老不死的?！彼藭r看我的眼神是這個下午最兇的，“我向她道了歉——不過說實話，一位和常春體型差不多的七旬老馬是打不倒我的，即使我當(dāng)時沒有穿動力裝甲——我把小提琴放了回去，然后告訴她我對音樂非常感興趣。她同意把琴借給我彈一會兒，接著我就不得不啟程了。但自那之后，我每次有時間的時候都會過去找她?！蔽易龀隽艘桓币獓I吐的姿勢，但他沒注意到，因為此時他已經(jīng)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情感世界中，“她對我的陪伴還以感激，而我也享受了我的音樂時光。我開始往她那里帶樂譜、多余的琴弦、調(diào)音器什么的。我甚至還為她裝配好了一套錄音設(shè)備。但是……”他停了下來，但仍然沒有注意到此時我正在努力撓我的耳后。這眼鏡而太他媽的癢了，“……但是她死了?！?/p>

“你殺了她然后拿了她的小提琴，明白了?！?/p>

我又挨了一腳。“她是自然去世的，因為她太老了。作為一只生活在廢土上的老馬，她已經(jīng)算十分健康了。但幾年前，她大限已至。她把我?guī)Ыo她的所有東西都還給了我，外加那個小提琴。它自此之后都被我妥善地保管在這里。自她最后一次為我演奏之后，這小提琴就再也沒被用過?！?/p>

“你可真特么是個呆瓜啊，彩虹?！?/p>

他笑了笑，然后嘆了口氣：“這我倒是沒法反駁?！?/p>

因為晚餐的到來，這場樂器介紹會便被中途打斷了——真是來自塞拉斯緹婭的恩賜。常春從一個床腳柜里抽出了一個調(diào)料架，然后一股腦把四種不同的調(diào)味劑潑在了這可憐的托盤上。最終我們的晚餐變得跟某種奇怪的蹄工藝品一樣，但我猜鐵騎衛(wèi)們自家的菜肴可以用來促進(jìn)睡眠，所以怪一點也并無大礙。她接著說了一些關(guān)于把她老媽煮的菜塞進(jìn)我嘴里的話。彩虹點了點頭，含糊地嘟噥了幾句，因為他的嘴里全是食物，而他盤子里的晚飯已經(jīng)被他三口吃干凈了。

今天操蛋的睡眠規(guī)律在這個晚上讓我嘗到了苦頭，因為我在這個基地里根本沒法參與任何夜生活相關(guān)的活動，雖然這里的“夜生活”也不是那么的正統(tǒng)。常春輪到了晚班，所以她得出去做一些文士工作，而彩虹則早早地上床了，因為他第二天凌晨有看守任務(wù)。于是我他媽就這么被拋棄在了午夜之中，精神抖擻，無法入睡，周圍還環(huán)繞著四處爬行的衛(wèi)兵，而他們完全有權(quán)力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把我射成海綿寶寶。一般來說，在我身邊這位蠢蛋長官打起鼾之后，我就可以溜之大吉，去干我想干的壞事兒了。但我卻意識到自己正在猶豫，因為我內(nèi)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而我不知道我該拿它怎么辦。自衛(wèi)本能？家族榮譽？內(nèi)疚？這可是個新東西。也許吃晚飯的這段回憶破壞了我的抑制解除能力（如果這個詞是“抑制解除能力”，那么難道我不應(yīng)該簡化一些，代替成“發(fā)泄能力”嗎？(2)），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想拋開他，自己一只馬去搞破壞。我仍然想一拳把他的牙齒從嘴打進(jìn)肚子里，但也僅此而已了。我不想打碎他那該死的昂貴小提琴。我不想把一顆櫻桃爆竹藏在聲響里等著他不小心炸了他的一整片收藏品。我不想搶一架雄鹿直升機去闖天下并讓他為此挨扁。我本該想要做這些事情，但某種東西在物理層面上阻止了我。

對此我可以說是非常難受了。我從沙發(fā)上起來、走到門口、又轉(zhuǎn)身走回來，來回走了不下十二趟。我踢了沙發(fā)好幾腳，走到了聲響旁邊，打開了下面裝著小提琴的箱子，又把它合了上，接著回到了沙發(fā)那里又給了它幾腳。不知為什么，這段時間彩虹一點沒有要醒的樣子。這小伙子八成今天走得夠累了，或者他只是睡的很死罷了。

我想要尖叫，但因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更想把音量壓低，因為這樣就不會把我旁邊那位傻逼吵醒。我最終找到了一個折中方案：把臉埋在沙發(fā)里，并把一個靠墊壓在我的頭上，在我對著沙發(fā)怒吼的同時瘋狂敲擊我后腦勺上的靠墊。在我吼完的時候，我一把將那靠墊扔到了房間另一面，而它砸到了墻邊的軟木板上——好像有什么小零件松了。即使不想這么做，我還是連忙跑到了那里，確保沒有東西被那一陣沖擊給震下來。我又發(fā)出了幾聲咆哮，把那靠墊再次扔向了地板。媽的智障，難道大部分小馬的生活就是這個逼樣子嗎？在乎其他小馬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此時，這間屋子里仍在運轉(zhuǎn)的照明系統(tǒng)只剩下了幾盞安全燈，所以在這個環(huán)境里我也做不了什么，但我肯定也沒法睡覺。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吉他從樂器架上抬了下來，然后把它拿到了沙發(fā)旁邊。它其實是一把電吉他，所以如果我沒有給它接插頭，它是不會發(fā)出太大聲音的。劉海臉仍然自顧自地昏迷著，于是我憑著記憶和雙耳研究起了旋律。如果他能學(xué)會——對此我真是感謝他媽的塞拉斯緹婭了——那么我也能，因為這東西真的比看上去要難不少。

在一段時間后，我意識到自己一定是打了一陣瞌睡。因為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側(cè)躺在沙發(fā)上，身體冷得在發(fā)顫。我此時仍舊穿著那件夾克——這倒是解釋了我的身體為什么會如此冰涼：這可是沙漠的夜晚啊，而且有那么一大坨個人冰箱正塞在這夾克里呢——我的眼鏡也歪了。我把它們都扔到了旁邊（這房間其實還蠻暖和的）然后四處尋找我剛才的吉他。我身邊的地板上不見了它的蹤影，抬頭才看到它已經(jīng)回到了樂器架上。我看向房間的角落，發(fā)現(xiàn)原來是我睡覺的那段時間常春回來了。他們的定時鬧鐘正被膠帶粘在床邊的墻上。為了看清上面的時間，我必須得把自己的視線扭曲一定角度：4點34分。只要我的歐氣還在，那么彩虹就應(yīng)該可以在5點起床，然后帶著我一起出去。但即便如此，我估計還是得想好如何在接下來的這幾個小時里自娛自樂。干他娘的。

我走到了電視機旁邊，仔細(xì)地打量了它一遍。其中一盞安全燈正好裝在了電視后面，所以我看到電視機此時正插著電源。我四處摸了摸才找到電視上的按鈕，然后漫無目的地按了下去，直到一陣高頻的嗡鳴出現(xiàn)、以及雪花畫面點亮了電視屏幕為止。刺耳的無信號噪音隨即出現(xiàn)?！安莶莶莶莶莶?！”我在驚恐中低聲喊道，不過電視的噪音把我的喊聲也給蓋過去了。我慌忙地摸索著遙控器上的音量按鈕。在電視機的聲音終于開始減小的時候，我回頭看向身后。那對大狼狗和小可卡犬看起來仍然在和周公喝茶。呼~

我把屏幕略微向下掰了掰。有了電視機的光，我至少就能看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我十分懷疑電視機到底能不能接收到任何信號，但轉(zhuǎn)念一想，我很確定如果它真的什么都播不了，那彩虹當(dāng)初也就沒理由把它放在房間里了。電視機下面有個小木柜，柜子里放著一個機頂盒一樣的東西。盒子頂上有一個卡槽和另外一排按鈕，看起來和磁帶機有幾分相像，但這個比一般的磁帶機可要大多了。也許比我所出聲的那個要好一點的避難廄里會有這種東西。我不打算碰那木柜里的任何其他物品，以免讓本來就接觸不良的電器陷入更大的危險。于是我輕快地跑到了聲響那里，打開了下面單元格里的柜門。里面放的大多都是唱片，位于中央的那些卡在了換片機的插槽中，而在距離電視更遠(yuǎn)的地方放著幾排厚厚的小箱子。我把其中一個箱子取了出來。箱子的外包裝上印著一些太空飛船，以及一些拿著激光槍、表情肅穆的家伙。當(dāng)我看向箱子側(cè)面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它原來是一個巨大號的磁帶。嗯，并不出意料。

我的眼角余光瞟見有什么東西好像動了幾下。我沒有管它，而是把這磁帶搬到了電視機那里。哦吼，大小果然正合適。而當(dāng)我把磁帶放進(jìn)去，然后輕輕把蓋子合上的時候，它咔地關(guān)嚴(yán)實了，絲毫不費力氣。我看不太清盒子上的按鈕，畢竟我的身體不是用反光材質(zhì)做的。但我還是借助微弱的光線，瞇著眼睛選了其中一些按了下去。最左邊的按鈕讓盒子發(fā)出了一陣機械般的風(fēng)扇聲，接著是一聲“咔噠”。我按下第二個按鈕之后，什么也沒發(fā)生，但它倒是把盒子上的燈都給點亮了。

“塞拉斯緹婭在上，小原，你這是在干什么？”我眨了眨眼睛，然后回過頭去。彩虹正坐在床上，眼神就像是見了鬼一樣。我猜常春此時還睡得正酣。

“放松，我心里有數(shù)。”我心里可沒數(shù)，但我還是不帶回頭地盲按下了第三個按鈕。屏幕上的雪花逐漸暗了下來，而電視里的噪音也消失了，只剩下屏幕本身所發(fā)出的古怪電子聲和播放磁帶時低沉的嗡鳴。幾秒之后，電視屏幕上出現(xiàn)了士氣部的盜版警告條文。

他瞇起了眼睛，然后從床上爬了下來：“你這是在看什么？”

“不知道。第一眼看到的磁帶?！蔽覐钠聊磺巴肆嘶厝?，趴在了地上。

彩虹把電視機的音量調(diào)到了剛剛好能讓我們兩只嗎聽見聲音的地步，以免吵醒常春?！坝钪妗詈蟮慕颉！彪娨暲锏穆曇粽f道，屏幕里出現(xiàn)了一顆顆白色的光點。接著一個東西從屏幕中飛了過去——那“東西”大概是一艘太空飛船。它在幾顆星球的模型之間飛翔著，對于一堆用線牽著的模型來講，這個畫面已經(jīng)夠宏偉了。“這是‘和諧’號星艦的航程。它在這五年里的使命就是：繼續(xù)去探索未知的新世界。”

“真娘炮。”

彩虹坐下來的同時捶了我一下：“噓。”

“去勇踏前馬未至之境(3)！”

一大群太空飛船呼嘯著飛過，開頭標(biāo)題便滾了過去，接著，故事開始了。這些飛船受命去探索一顆正在發(fā)送某種能量信號的星球。他們做了一陣掃描。然后一位老兄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他的樣子就像是頭上長了個垃圾袋似的。他發(fā)出了一陣聲音，接著所有飛船就都開始在布景里四處亂飛。一位工程師喊著說他們的引擎出現(xiàn)了某種荒謬的問題，然后更多的垃圾袋老兄走到了艦橋上，開始對飛船上的小馬拳打腳踢。接著，飛船船長竟然他媽親自給其中一位垃圾袋老兄的臉來了一蹄，然后一個長著尖耳朵的家伙一臉鎮(zhèn)定地來到了另外一位垃圾袋老兄的身后，摸了他的脖子一下，然后他就倒了。他們此時簡直跟看到這里的我一樣迷惑，接著之前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那位垃圾袋老兄大笑一聲，然后離開了。下一幕中，這幫家伙傳送到了這顆星球的表面，而這顆星球……這么說吧，他們的經(jīng)費估計都用在了艦橋上，因為即使這個畫質(zhì)已經(jīng)模糊得不能再模糊，我都能用肉眼看到他們用聚苯乙烯做的道具石頭上的顏料痕跡了。

隨即一個白光閃過，我們聽到了一陣絕對不是電視里傳來的咔嚓聲。在那么一瞬間，我回想起屏幕外還存在著一個世界，然后回過了頭去。彩虹此時看起來也和我一樣有點驚愕。常春正坐在床頭，飄著一個相機，奸笑的幅度大得嘴角都要揚到月球上去了。

“你們看起來就像星期六早上的小幼駒一樣。”

“我特么這就用那閃光燈把你的牙從你嘴里挖出來你這個天殺的——”在轉(zhuǎn)瞬之間，我的動作從坐在電視屏幕前看電影轉(zhuǎn)換到了朝床的方向全速沖刺。但一堵扎人的發(fā)光空氣墻忽然豎在了我的面前。我一頭撞了上去。

常春譏笑著向后倒了過去，而彩虹拉住了我的尾巴，把我拽了回去，讓我重新坐在了地上?！鞍萃校銈冊跉鉁馗咂饋碇熬驮摮霭l(fā)了?！?/p>

我怒視著常春，朝她吐了吐舌頭，然后繼續(xù)做自己的事去了。

在我們吃早飯的時候，基地里還沒有熱鬧起來，所以我借這個機會瞥見了空餐廳臟兮兮的模樣。這里看起來簡直是一團(tuán)糟，而且我尋思如果全基地的鐵騎衛(wèi)同時用餐的話，這里八成會把我給擠出馬命來，所以任何馬想要把食物帶回自己房間里也是情有可原。相對于餐點，常春看起來似乎對她帶來的那個袋子更感興趣。

“好的，所以，我盡我所能地幫你要到了一些電子器械，這樣你就可以出去親自熟悉熟悉圣西馬隆了。”

“我很驚訝你并沒有扔給我一張游覽地圖就叫我走人。”

“我怎么會把你丟到外面曬成馬肉干呢？對不？你需要在外面做一些小工作。不幸的是，我沒法幫你搞到一個嗶嗶小馬。那玩意兒可是禁運名單里的一員。但如果你能忍受一些‘可以運作但不大精致’的硬件的話，我這里倒是有一份可以送你的禮物?！?/p>

“我覺得我自己已經(jīng)遭過不少罪了，所以我估計我可以忍受一些‘能運作但不大精致’的東西。”

她打開了袋子，然后把一大堆富有科技感的小零件倒在了桌子上。“就連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什么。它也許是個嗶嗶小馬的原型機，也有可能是某只學(xué)齡馬的學(xué)校作業(yè)，我真的沒什么頭緒?！彼堰@堆零件中最大的那些挑了出來，排好順序。關(guān)于“不大精致”這一點，她說得還真沒毛?。哼@堆東西中有一個用膠布粘到套筒上的顯示屏——那屏幕框甚至還是歪的——套筒和屏幕之間夾著一個電路板和一些繃帶。每一樣?xùn)|西都用一根根帶狀電纜相互連接著。常春還拿出了一些機器打孔的金屬條和一管膠水。她一邊用膠水把它們粘在電路板周圍，一邊說：“它剛剛好能運行嗶嗶小馬的固件。所以為了讓它的速度更快一些，我不得不簡化好些功能。所以現(xiàn)在這里只有一張地圖、一個應(yīng)答器、時鐘、以及一個破解了的避難廄科技總線接口。”

“明白了。”實際上，我能聽懂她的一半話就不錯了。

“所以你需要自己記住你正拿著什么以及你要去哪里、找一個收音機、并且做到在沒有技術(shù)支持的情況下及時意識到你什么時候斷了腿，好嗎？”

“我大概可以做到。”

她拉出了……大約兩米長的膠布，剪開了它。然后她把它給折了起來，并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將它捆成了一個結(jié)，貼在了這個儀器的其中一面上。接著，她抓住了我的左前腿，然后把這個儀器放到了嗶嗶小馬本該在的位置，然后輕輕說了一句“淦”，然后把它翻轉(zhuǎn)了過來，將其卡在了一個手提箱子扣上。箱子扣的另外一邊正好連接在這個儀器上，于是第二次嘗試的時候，它便“咔”地緊緊卡在了我的胳膊上。“如果它掉了，就把它放進(jìn)你的鞍包里。雖然它不是避難廄科技的產(chǎn)物，但它的內(nèi)部設(shè)備還是經(jīng)得起幾次撞擊的?！?/p>

“雖然我能接受‘能運作但不大精致’，但這個簡直是‘用膠布粘在一起并祈禱它不會壞’了啊。”

“我可以直接把它粘在你的蹄子上，如果你想的話?！?/p>

我連忙揮了揮另外一只蹄子：“開玩笑的啦！”常春把我拉到她面前，然后把一個懸掛著一根大粗電線的東西貼在了我夾克衫大臂的位置上。她把那根電線插到了那儀器上，把一個激光手槍的套筒卡進(jìn)了位于我大臂的那個東西上，然后按下了儀器上的幾個按鈕。那顯示屏忽地亮了起來，播放著啟動頁面的同時不停地閃爍著、扭曲著?！爱?dāng)然，它肯定還需要一個外部電源?！?/p>

“這就是為什么我覺得它可能只是個‘學(xué)校作業(yè)’?！闭f著，常春袋子里剩下的就全都是套筒了，“讓我們看看……辦公軟件，我們用不著那個……這個爆破行星小游戲只會分散你的注意力。”

“靠妖?！?/p>

“這個是某種電子書，同樣派不上用場……你猜怎么著，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全都沒用，但這個卡槽倒是說不定。萬一呢?！?/p>

“給我康康，我或許能找到更多游戲?！?/p>

常春一蹄子拍在了臉上：“給我滾?！?/p>

“到時你得自己想方法出去，因為我們不能讓其他小馬看到你和我們待在一起?！辈屎缯f道，“實際上，我覺得另辟蹊徑是個不錯的主意。太陽大概再過半個小時就要升起來了，所以好好利用清爽的早晨，走得離這里越遠(yuǎn)越好，這樣才能以一個并不會被其他小馬當(dāng)做是鐵騎衛(wèi)成員的角度抵達(dá)核素之城?！?/p>

我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以此來再次檢查自己蹄子上的箱子扣和膠布。還挺牢固。“聽著，據(jù)我對我自己的了解，在我溜達(dá)過去的過程中，我的路線會自動偏移到完全無需考慮這方面風(fēng)險的地步。”

常春嘆了口氣，再次抓住了我的前蹄，然后又往上面加了一大堆東西。當(dāng)我再次把目光移到腿上的時候，我看到屏幕的資料庫上顯示著一行大大的“找到機器馬”。她拍了拍屏幕，說：“以防萬一?！?/p>

?

?

(1) 弦樂木棚（String Shack）和搖滾農(nóng)場（Rock Ranch）：指的是英國較為著名的樂器店名稱。

(2) 這里玩了一個英文拼寫前綴梗。原文的“破壞抑制能力”是“damaged my disinhibition”。后文括號里的內(nèi)容在原文指的是“如果有disinhibition這個詞，那么難道不應(yīng)該雙重否定簡化為hibition嗎？”

(3) 這段話玩的是電影“星際穿越”最后一段名臺詞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