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
梓諾一開始的時候,是在被毆打。
她僅僅只是在被毆打而已。
每當(dāng)拳頭落在她的臉上,她因輕微的疼痛皺了皺眉頭。
梓諾動了動眼球。
仔細(xì)看了看騎在她身上明顯比她高半個頭的女生。
頭上戴著一般人看到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的頭飾。
她頂著那張面癱的大臉,還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
還嘰里咕嚕的說了些完全聽不懂但是讓人很煩躁的話。
不僅僅是說話腔調(diào),這音色也讓人非常不悅。
“你才是傻逼!你才是傻逼!你才是傻逼!說別人是傻逼的人自己才是傻逼!快說你個傻逼!快說你是傻逼??!傻逼!?。 ?/p>
滑稽的臉正以一種詭異的弧線移動,每次移動一次。
拳頭就會突然放大到眼睛也容不下的地步。
然后臉上就會感到疼痛。
真是莫名其妙。
梓諾撅著嘴想,我討厭這樣的臉。
長著這樣一張好像是要從我這里證明什么的臉。
不知要看這張難看的丑臉看多久,回去天都快黑了。
真是討厭。
有什么辦法能夠不看這張臉嗎?
換個表情也可以啊。
梓諾擺著那張被打的鼻青臉腫卻面無表情的臉想。
這時,她用空出來的手,摸了摸口袋。
有什么很痛的東西能給點新花樣嗎?
菜刀
——沒帶。
那怎么辦?
于是她伸手接住了拳頭,用長長的指甲用力一摳。
肉色的手背多出來了四道紅紅的抓痕。
但這對她來說也不痛不癢吧,梓諾想。
但大臉變得有點扭曲了。
梓諾抓住空隙便一腳把她踢倒在地。
往她的大臉上補了幾拳。
等她仰面朝天的時候,梓諾用屁股對著她的大臉。
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
雖然是很輕的體重,但是40kg以上的體重對于人類能承受的重量還是比較重的。
“咔啦”
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估計是鼻梁骨斷了吧。
總比被坐到窒息好。
那也沒關(guān)系,反正自己也被打到流鼻血了。
讓她給自己看看新花樣并沒有什么不好的。
梓諾想。
她看著那張奇怪的臉給它拍了張照片。
然后隔天被叫到了警察局。
梓諾直直看著她哭著向警察闡述了事發(fā)經(jīng)過。
梓諾想。
自己僅僅只是沒忍住罵了一句話就挨了一頓揍。
沒良心的到底是誰啦,你去大街上揪一個看看。
反目成仇沒良心的到處都是。
為啥就揪著我不放,真煩。
再說了,說別人是傻逼的人自己才是傻逼,那這個說別人是傻逼的人自己才是傻逼的人她難道就不是傻逼了嗎?真的搞不懂這故作高深的家伙腦袋里到底裝了什么。
梓諾想到了“說別人故作高深的家伙自己也是故作高深”。因此她也不否認(rèn)大腦對自己的指控,隨便它吧。
梓諾開始思考。
自己在常人眼中是個古怪,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孩。
而她有個不知道什么時候交的朋友,時常感到空虛。
她長的比自己矮一點點。
梳著松散的妹妹頭,戴著圓圓的眼鏡,卻絲毫感受不到任何斯文的氣質(zhì)。
她總喜歡在說話時加上奇怪的句尾。
她和自己一樣,手上會拿鋒利的東西。
還總是給自己起一些奇怪的外號。
但她比自己會打架。
梓諾想如果下次又要被揍了是否可以找她。
她也想到了小學(xué)時老師發(fā)放寒假作業(yè)語文報時,自己把第一張扯了下來然后又把那一大疊的語文報傳給下一個同學(xué),回家和媽媽說“我把語文報撕爛了”然后被媽媽上綱上線“那你把同步練習(xí)也撕爛好了!撕!你不撕我?guī)湍闼海 钡幕貞?,那時梓諾被嚇壞了。
她也想到了因為自己的目光一直忍不住看媽媽的臉色。
擔(dān)心她有沒有生氣。
結(jié)果被媽媽威脅“你如果再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钡幕貞洝?/p>
她也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因為不想背媽媽要求的晨間誦讀本上和裹腳布一樣不需要背誦的又臭又長的美文而把那本天藍色的書撕了個稀巴爛。
梓諾一直就是這樣,總是無法準(zhǔn)確表達自己想說的。
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變的濕潤,有什么熱熱的東西從眼眶里流了下來。
梓諾沒搞清楚自己為什么哭。
正當(dāng)她一邊思考一邊默默流淚的時候,一只手拍了她的肩膀打斷了她的思考。
“走了!”
“下次說話摸摸自己的良心!”
看到那個家伙一秒變臉還臭不要臉的打斷自己思考的樣子。梓諾感到一股火從自己心臟深處竄了起來。
梓諾猛的沖出派出所,用身體狠狠撞了那個女生。
女生沒穩(wěn)住腳失足摔下樓梯,整個人面朝地摔在了濕濕的水泥地上。
梓諾好像被氣壞了。
她走下樓去,保持著那張面無表情但眼圈紅紅的臉。
狠狠踩了她幾下。
警察叔叔見狀跑下樓,好像是用雙手把她抱了起來然后把她放到地上。
梓諾又想,如果是那個人會不會說“你丫個愛算計的南方小姑娘裝什么東北大老爺啊?。≌f話不清楚就算了還硬給勞資打啞謎??!給勞資滾!?。 ?/p>
君子動口不動手,和“實干”的自己完全不同。
她想到了好好笑的事情。
還有她一起來全身變的紫紫的事情。
“還笑!還笑!鼻梁骨都給你一屁股坐斷了你還推人家!”
她的想法總是從一個跳到另一個。
有時候她的媽媽也搞不懂她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于是又被媽媽罵了。
白白賠了1000多塊的醫(yī)藥費。
時間來到了明天。
為什么去醫(yī)院都得陪著她。
梓諾很不滿。
看著那張難看的臉又在醫(yī)院的座椅上喋喋不休。
梓諾沒忍住,陪她去完醫(yī)院后就又在媽媽面前把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打腫了。
“寶貝,算我求你了!你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或許自己真的有什么毛病吧,周圍的人都說我是個有暴力傾向的小孩,但醫(yī)生不能也不會給自己開證明。
可這又能怎樣。
梓諾保持著面無表情…就像平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