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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夏雨稠，良帝為討洛棠的好特地命匠人在長(zhǎng)定殿中加鑄一處影壁，琉璃燒出的錦鯉躍龍門，每每雨水密時(shí)觀來(lái)，便可見水浪滔滔如同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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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地上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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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又是個(gè)水潑天氣，洛棠趁著雨勢(shì)在廊下看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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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尊主子命，吩咐如蘭往養(yǎng)心殿送東西，她回來(lái)說(shuō)水興內(nèi)官交代，早朝后來(lái)報(bào)錦侍君沒了，陛下似乎很生氣，正叫了太醫(yī)們對(duì)脈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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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薄命人，他雖糊涂卻也可憐，備好香燭待雨停了著人送去存羽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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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招望著洛棠面上的憐憫之色不由猶豫著道：

‘ 合宮都知琴酒與春情是他的人，他倆犯事又都從咱們殿里起始，到底人言可畏，不如等等再上香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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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在唇底續(xù)著，洛棠手掌接了把雨水，道：

‘ 你也會(huì)說(shuō)合宮都知，那我還有什么可畏，反不如磊落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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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招仍舊不肯放下?lián)鷳n，還試圖勸說(shuō)：

‘ 主子，他才死，人沒過(guò)頭七魂是散不去的，終歸不干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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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lái)如風(fēng)雨去微塵，誣陷他父親的，引陛下看信，幽閉宮中后用醫(yī)送藥的都不是我。若人死還看不清這些，那就活該做個(gè)糊涂鬼。冤有頭債有主，沒做虧心事我倒怕他冤魂走的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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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蜿蜒，在宮城中如洪水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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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里提升總管主位的馬山前正張羅廚子們起鍋熱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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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天，早膳早過(guò)，午膳還遠(yuǎn)，貴妃哪來(lái)興致要吃席了？’

刮魚鱗的廚子皺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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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的心情還不跟著天兒一樣，好壞誰(shuí)說(shuō)的準(zhǔn)，快干活吧！’

另個(gè)系著圍裙的廚子站在灶邊等油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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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山前檢查著小的們遞來(lái)酒壺，確定瓊漿正是貴妃喜歡的后，邊指點(diǎn)收拾食籠，邊道：

‘ 錦侍君剛沒，今兒怕有的要忙，趕快做好這頓偷個(gè)空歇會(huì)，不然下半晌還不知怎么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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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wú)意的一句話瞬間給人提醒，廚子們眼神交換后壓低聲音碎碎念：

‘ 人家才死她就要吃酒席，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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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層浪，御膳房里干活與閑話穿插不斷。身為總管的馬山前卻做了聾子，既不摻和嚼舌根，但也不阻止別人嚼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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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搖蕩，飛鳥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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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濤殿中雖無(wú)影壁，但也絲毫不影響柳侍君窗邊看雨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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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錦侍君呼痛不止，但卻無(wú)一人外宣，看樣子是生生疼到晨起才斷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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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guò)胡永遞來(lái)茶盞，柳侍君眉眼舒展的恰了口，道：

‘ 他早失勢(shì)，存羽殿里里外外沒一個(gè)內(nèi)人，自然是要人死透了再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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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想到什么，皺眉道：

‘ 聽聞陛下大怒，特地招了剛剛丁憂回來(lái)的夏太醫(yī)查脈案。要說(shuō)存羽殿外守門禁衛(wèi)不也是陳大總領(lǐng)轄制，昨夜奴才們瞞報(bào)，難道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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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當(dāng)初陛下給了貴妃權(quán)讓她命太醫(yī)院看顧錦侍君，怕就是算計(jì)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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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計(jì)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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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他人之手除去礙眼，有人背鍋，自己得利，手還是干凈的。’

柳侍君邊說(shuō)邊看著自己潔白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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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做恍然大悟狀點(diǎn)頭，然后又問(wèn)：

‘ 那咱們下一步怎么做，給存羽殿送喪儀還是往養(yǎng)心殿送點(diǎn)心安慰君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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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輕輕握住，柳侍君頷首做了個(gè)靜默思考模樣，道：

‘ 害人的不動(dòng)作，咱們又何必蹚渾水。先靜觀其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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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shì)收住回子，長(zhǎng)定殿中午膳也才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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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急匆入內(nèi)稟報(bào)說(shuō)圣駕到了，因未曾提前通知，洛棠一副忙慌慌接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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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說(shuō)公事堆積不過(guò)來(lái)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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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來(lái)的還錯(cuò)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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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郎是真龍，這鬧雨的天兒誰(shuí)沾誰(shuí)福氣，我是怕沒招呼自己準(zhǔn)備的不好，讓你掃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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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是洛洛，朕何時(shí)掃興過(g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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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shuō)話間分寸便漸錯(cuò)失，洛棠被攬著腰肢往內(nèi)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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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待見到桌上餐食，良帝不由蹙眉：

‘ 就算朕不來(lái)，你這也太簡(jiǎn)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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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個(gè)人能吃多少，夠飽就成。’

洛棠說(shuō)著便招呼阿招：

‘ 速速派人走趟御膳房，快安排些膳食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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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主子，怕是快不來(lái)，不如咱們小廚房里現(xiàn)做吧?！?/p>

阿招為難模樣答話，引的洛棠與良帝同時(shí)面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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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純殿臨時(shí)要席面，御膳房忙碌一晌午了，幾位做大菜的廚子都上了灶，且累夠嗆。否則，咱們今兒中午也不會(huì)就這兩小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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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伴立在桌畔默默無(wú)言，其實(shí)早先是有備好養(yǎng)心殿送的膳食，但良帝臨時(shí)擺駕，便想著長(zhǎng)定殿自然不會(huì)缺吃的所以也沒讓御膳房將備好午膳挪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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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入殿后洛棠與阿招一言一語(yǔ)，白大伴聽在耳明于心，知道這是故意往貴妃身上引事，老城如他自不會(huì)壞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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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陶貴妃身上幺蛾子堆積，良帝未必不愿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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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自恨枝無(wú)葉，莫怨太陽(yáng)偏，世上最不缺落井投石，世人最可惜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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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帝晌午在養(yǎng)心殿的怒氣，看似是為錦侍君忽然發(fā)病身亡，實(shí)則是因夏英調(diào)問(wèn)脈案時(shí)順藤?gòu)恼乒軆?nèi)苑所有脈案卷宗處查出，居然一直都有人謄抄了送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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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脈卷自然是后宮中人與良帝自己的都涵蓋在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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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思極恐，君心難安，如何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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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與太子的勾連，已是越發(fā)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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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畔之憂仿若燕巢幕上，良帝心緒難平，這才會(huì)午膳時(shí)不請(qǐng)自來(lái)，只為洛棠處是內(nèi)宮中他心底認(rèn)定唯一凈土，也只有來(lái)到此才能感受些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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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得知連自己最覺踏實(shí)所在也要被貴妃弄權(quán)波及這刻，良帝的煩躁與氣惱可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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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里才死了人，她吃的什么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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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是句埋怨，可洛棠卻一副天真模樣，故意當(dāng)做問(wèn)話作答：

‘ 貴妃吃席本就尋常，下雨天涼想喝酒，有酒無(wú)席豈非不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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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shuō)話間一個(gè)眼神，阿招麻利出殿往小廚房置辦，洛棠則乖巧樣站到良帝后背給他捏著肩膀貼耳繼續(xù)道：

‘ 二郎想吃席我給你張羅，別氣了，別人有的你只想要，只我能辦到，總不叫你委屈了就是，成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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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孩子似的一句哄勸總算引的良帝舍出些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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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伴遠(yuǎn)處瞧著，明明惹火是洛主，如今滅火還是他，心里不由暗贊個(gè)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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