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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部落】殺信鴿的人

2021-09-26 14:46 作者:梅虹影  | 我要投稿


我爸去世那年,永生遠隔千里打來電話,誠心問候。他在電話里哽咽著對我媽說,三嫂,家里有啥我能幫上忙的,盡管跟我說。我生是三哥的人,死是三哥的鬼。
想不到他還是個有良心的人。我家人足有十年沒跟他來往了。
二十幾年前,我爸經(jīng)營著一家小小的面館,生意紅火,永生是抻面師傅。
永生剛到我家時,才十五歲,還不是大師傅,只是一個打雜的。永生的家在河南某農(nóng)村,我曾試圖讓他在面館墻上貼的中國地圖里指出家鄉(xiāng)的具體方位,但他當時連哪條是長江哪條是黃河都分不清楚。永生一口濃重的方言,任誰都聽不太懂,剛開始跟他說話都像打啞謎。但永生愛笑,一口黑黃的四環(huán)素牙,嘴角還滋白沫子,樣子很滑稽,也沒人討厭他。
永生說,自己出世以前夭折過兩個哥哥,所以爹媽起名永生,指望他的命能硬過兩個哥哥。
永生跟我爸說,三哥,我命硬,啥活兒都能干,你就留下我吧。那個年代,農(nóng)村出來打工的孩子歲數(shù)都不大,家家多少都雇過童工。我爸見永生笨拙又蠻拗的樣子說,你掃地吧。
永生一掃就是三年。
地沒得可掃的時候,永生也從來不閑著,幫后廚洗碗,幫水案切菜,幫抻面的大師傅和面。雖然笨拙,但永生自學的本事越來越多,菜比水案切得還快,面比師傅和得還勁道。我爸全都看在眼里,對永生說,不如你跟大師傅學抻面吧。
十八歲,永生成了我家面館抻面的二師傅。
永生學會抻面以后,原來的大師傅日漸清閑。忙的時候,永生總主動跟大師傅說,哥,你去歇著吧,抽根兒煙,這兒有我呢。大師傅喜歡永生懂事,在一旁抽著煙跟服務員們調侃說,這孩子真實誠,干那么賣力,跟自己家店似的。
漸漸地,大師傅幾乎成了甩手掌柜,比我爸還悠哉。
有一天,永生在后院倉庫里堵住我爸,認真地問,三哥,你覺得我現(xiàn)在抻面的水平咋樣?我爸實話實說,成手了,像個大師傅,自己支一攤兒也沒問題——咋的,想跳槽啦?永生說,我不跳槽,我這輩子都跟定你了三哥,就你對我好,所以我才為你著想。三哥你想想,現(xiàn)在我一個人抻面,就足能供得上咱家店的流水,你為啥要多付一個人的工錢呢?我抻面,但我還是只拿掃地的錢,咋樣?
永生說的是,咱,家,店。
我爸后來說,這小子,一點不傻。
永生終于成為我家面館唯一的大師傅。我爸主動給他漲了工錢,是他掃地的三倍。
永生常年抻面,臂力過人,剛來時瘦得跟什么一樣,后來身體飛速發(fā)育,我爸給員工吃的伙食也比別家店好,永生長成了一個大男人。
我跟永生年紀剛好差十歲,他十八歲那年,我八歲。十歲的年齡差很尷尬,叫永生叔不對,叫永生哥也別扭,有時我干脆就喊他永生。我一喊永生永生的,他就假裝生氣,說我沒大沒小,總趁我爸不在的時候用兩手抓我的兩腳把我倒拎起來,像抓雞崽子一樣來回甩,齜著一口大黃牙笑著問我,暈不暈,暈不暈?小學時我成績特別好,而且是不用學就考第一的那種好。日后回想起來,總覺得跟永生經(jīng)常倒拎我導致腦供血太足有關。
再后來,我親眼目睹過永生的另一面,就再也沒敢跟他鬧過。
夏天,大小飯店都在自家門前擺起大排檔,桌子都快伸到馬路中間了。那時代沒有城管,只要搞定了派出所跟工商局,就放心大膽地干。我家的生意一到夏天就更好了,不只有面吃,還有小燒烤。我記得那個夏天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有人吃鴿子的,而且以當年物價論,賣得還不便宜,哪一桌點了烤鴿子,一般都有金鏈子大哥坐鎮(zhèn)。
起初我家沒有烤鴿子吃。我爸覺得太血腥,又不好收拾,因為要吃鴿子的顧客一定要店員當著他們的面宰殺,氣派重過味道,這是東北大哥們對吃飯的一種精神堅持。我爸料定店里沒人敢宰活鴿子,想想算了??梢姷礁舯趲准绎埖曩u烤鴿子勾走了不少主顧,心有不甘。
終于,還是永生開口了。
永生對我爸說,三哥,不能讓別人搶了咱家生意,你也進鴿子吧,我宰。永生的話正中我爸下懷,我家面館也開始在夜間燒烤模式中平添了兩籠鴿子。
永生殺鴿子,簡直成為我家吸引顧客的標志性夜景。別人家店員有時還要用小刀抹脖子,笨的一次還弄不死,鴿子掙扎著一撲騰,羽毛混著血都濺到客人身上。永生從來都是徒手,瞅準了哪只,抓住翅根一把從籠子里薅出來,另一只手在同一時刻攥住鴿子腦袋,腕子一旋,再用力一揪,腦袋就落在他手心里了,再幾把扯掉長羽毛,鴿子就不動了,全過程行云流水,不超三十秒。永生拎著一動不動卻滴血未沾的鴿子在客人面前晃一圈,大哥們滿足地叫過好,他再蹬蹬蹬跑去后廚進行最后處理。
當時我正在逗籠子里的鴿子玩,眼見永生殺鴿子的全程,竟一點不覺得血腥。只是覺得,可怕。尤其是永生那種堅定又淡然的眼神。
我爸為鼓勵永生的辛勤,許諾每殺一只鴿子就給他提成兩塊錢。生意最好的三伏天,永生一晚上光靠殺鴿子就能賺百十來塊。經(jīng)常是客人們還沒看過癮,鴿子就已經(jīng)賣光了,但永生總是能神奇地變出新一批活鴿子,一手一個頭,一手一個頭地殺。我堅信永生那時一定有在心中默念:兩塊,兩塊,兩塊……
憑借永生殺鴿子的絕技,左右兩家飯店都被我家頂黃了。但就在夏天快結束時,我家面館被住樓上的孤寡老頭兒鬧了個翻天覆地,險些連生意都做不成。
原來永生像變魔術一樣變出的那些活鴿子,是從樓上偷來的,那都是老頭兒養(yǎng)的信鴿。
我爸大罵了永生一頓,罰了他一個月工錢,又賠了老頭兒很多錢才算了事。
那個夏天,全世界的鴿子都是屬于永生的,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兩塊。
面館開了幾年,生意穩(wěn)固,逐漸擴張,比最初的規(guī)模大了許多。我爸的兩個哥哥依次下崗,堅信生意應該有他們的一份,因為店面用的是全家的老房子,要跟我爸分家。我爸一氣之下干脆把面館讓給了他們,帶走大部分原班人馬去城市的另一頭重新起爐灶,連原本已小有名氣的招牌也放棄,起了一字之差的新店名。
永生當然跟著我爸走,那年他二十出頭,已經(jīng)是我家店的元老。
新店在靠近城北火車站的一片廢棄廣場上,一共十八家飯店,都是各家自己蓋的違建房,老板幾乎都是城中混跡過社會的人物,沒人強拆,也沒人收稅,被管轄部門統(tǒng)稱為“北站十八戶”。我家新面館是最后一戶在此落腳的。
即便是社會人物,在各自成長的片區(qū)再怎么威風過,彼此也要給些薄面。強龍難壓地頭蛇,畢竟這十八戶都不是北站的坐地戶,北站原有自己的小社會和原班社會人。那時有一幫勢頭正勁的北站地痞,領頭的外號叫小尾巴,總帶著一群小弟們輪流在十八戶間吃白食。但每次也只是吃白食,笑盈盈地說大家交個朋友,十八家老板們也就忍氣吞聲了,畢竟十八家挨家吃過來,每家每個月最多輪上兩頓。
大概是我爸過于頑固和倔強的性格,白食吃也就吃了,卻從不給笑臉,因此小尾巴才盯上我家,來我家最頻繁,每次都帶兩桌人,殺我爸的威風。連偶爾去店里玩的我也見過他幾次,還天真地追問我爸,這些人吃飯怎么不給錢?我爸笑笑說,都是朋友,沒什么大不了。
某個深夜,小尾巴的人喝得大醉,店里只剩他們那一桌,有人開始調戲我家新來的漂亮服務員小麗。小麗年少,跑到我爸面前告狀,我爸當晚也剛喝過酒回來,操起酒瓶子就干起來,但寡不敵眾,小尾巴的人一擁而上,我爸被圍攻,腦袋開花。
當時后廚只有永生一個人在,卻眼睜睜地躲在后面看。
我爸在慌亂中大喊,你倒是上??!
永生為難說,三哥,我不敢動手,萬一出啥事兒,我就得被送回農(nóng)村,我不想回農(nóng)村!
我爸在氣頭兒上,嚷著說,你給我上!出了人命算我的!
永生一愣,轉身回到后廚,三秒鐘后手拎著菜刀沖出來,目標明確,揮刀直奔小尾巴后腦,只一刀下去,小尾巴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
眾人停戰(zhàn),以為真的出了人命。
那一晚,我媽把我從睡夢中喚醒,騎車馱著我直奔城北派出所。
我媽讓我在派出所門外等,我就坐在車后座上玩著永生在地攤兒上給我買的魔方。
天快亮時,永生才跟在我媽身后出來,滿手血跡。最后出來的是我爸,滿腦袋紗布,活像未完工就跑出來的木乃伊。
小尾巴被警方認定鬧事在先,甘愿私了,倒賠我家飯店損失和醫(yī)藥費六萬塊,自己在醫(yī)院躺了三個月,出院時后腦里多了一塊鋼板。
從那以后,永生徹底成為我爸最信任的人。在我眼里,他跟我爸的關系就像蝙蝠俠和羅賓,福爾摩斯和華生,舒克和貝塔。
又半年后,小麗提出辭職。我爸問她是不是要加工錢,這沒問題。
小麗說,不是,我要回家給永生生孩子。
他們倆的私情,居然在我爸的眼皮子底下瞞過了。
我爸很生氣,不是為了一個服務員,而是因為他清楚知道永生在農(nóng)村老家訂過娃娃親,過完年就要回去成親的。
可男女私情,外人誰又有權利阻撓呢。
小麗搬到永生租的房子養(yǎng)胎去了,我爸還多給她開了三個月工錢,說生完了孩子還想回來干的話,隨時可以。再次出乎我爸意料的,到了過年,永生特意請了長假回家成親去了。
永生有兩個老婆的事,只有他自己跟我爸媽知道。幾個月后,他的兩個孩子先后在城里跟農(nóng)村出世,一兒一女。那年永生二十五歲。
北站面館的生意再一次如最初般紅火,我爸接連盤下了左右兩家店,分別開了火鍋和中餐。因為滅過小尾巴的氣焰,“北站十八戶”再沒受過地痞的騷擾,工商局的人甚至給了我爸一個無冕的名分:十八戶片長,負責在這一片代收其他十五家的稅,能收多少算多少,工商局開出的條件是我家三個飯店的稅全免。
到了每月的收稅日,我爸都會輪流請各家老板來自家店里吃飯,交稅儀式也就自然了許多。那幾年,十八戶的生意都不錯,曾經(jīng)荒廢的廣場再現(xiàn)興旺。
但好景不長,那畢竟是一塊黃金地段,新上任的市長下令拆除了十八戶的違建房,整片地賣給臺商蓋了商場和會館。我家十年的好生意,也隨之終結。
后來我爸帶著十年間賺的所有錢,去了廣州乃至國外做生意,沒多久就被朋友騙個精光,落魄而歸?;丶乙院螅隂]有再做過餐飲的生意。
那三年間,永生也不再是我家的大師傅。他在社會上閑晃了很久,又輾轉幾家飯店打工,最后都因為跟老板不和不干了。但他多年省吃儉用,攢下不少本錢,得知我爸回家,來家里找過幾次,勸我爸再開一家飯店,他還要回來給我家打工。但我爸沉寂了太久,沒有心情,永生最終敗興而歸。但永生聽從我爸的建議,帶著小麗和兒子回到河南,自己開了一家面館。但他沒有回農(nóng)村,而是落戶在洛陽,把農(nóng)村的老婆和女兒也接到了城里,兩個老婆跟一雙兒女才第一次得知彼此的存在。
再后來,我爸終于還是重操舊業(yè),卻早已無心經(jīng)營,生意再不比從前紅火。永生曾幾次給我家打過電話,聽我媽說,他在洛陽的面館生意興隆,跟當年我家在“北站十八戶”時一樣。永生不再抻面,另雇了大師傅,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柜,跟我爸當年一樣。
永生還把自己的戶口,兩個老婆和兩個孩子的戶口都遷到了城里,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終于過上了城里人的生活,成為農(nóng)村老家一個萬眾仰慕的傳奇人物。
我高中畢業(yè)的暑假,永生帶著兩個老婆到家里串過一次門。
人多,我爸嫌在家弄飯菜麻煩,又是夏天,干脆去樓下大排檔吃燒烤。
十幾年后,烤鴿子早已成為這座城市每一家大排檔的固定菜品。我又見到了一個年輕男孩的面孔,機械地重復著殺鴿子的動作,遠不比我印象中十幾年前的永生瀟灑。
我提議說,吃烤鴿子吧,我從來都沒吃過。
我爸說,別吃那東西,臟。
永生也跟著我爸的意思說,對,我自己從來都不吃。
我想,是啊,我對烤鴿子味道的好奇,完全出于對永生殺鴿子的敬畏。
那些死在永生手里的鴿子,讓永生硬了自己的命。
我猜,多年前永生朝地痞后腦砍下那一刀時,胸中定沒有半點猶豫。他當時的眼神,一定跟殺鴿子時一樣,干凈利落,篤定淡然。
許多年后,當我見識過這世上的萬千般努力,終于明白,鮮有人誓死爬出命運的漩渦后,一雙手仍是滴血未沾或一塵不染的。而永生的雙手曾在那些夏夜被無數(shù)只無辜信鴿的鮮血浸滿,卻從未讓我覺得臟。
永生還是那個永生,他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憑自己的雙手,活出一個更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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