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68章 草蕓
第二日早上七點四十五分,蔣蕓和陳熙竹、尹繁露提早到達了王曉佳的小區(qū)外。小區(qū)門前不方便長時間停車,蔣蕓便把車子往前開了些,停在了一處臨時??奎c。
陳熙竹給王曉佳發(fā)短信,告訴她她們已經(jīng)到了,讓她準備好了隨時下來就可以。王曉佳幾乎是秒回的消息,說她也已經(jīng)下來了,正在往外走,快到小區(qū)門口了。
蔣蕓和陳熙竹降下車窗回過頭往外看,不多時,果然看見王曉佳撐著一柄水藍色的太陽傘裊裊婷婷地出現(xiàn)在了小區(qū)門口。
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淺藍牛仔褲,栗色細發(fā)在頭頂扎成了一個小巧的丸子,露出了雪白修長的脖頸兒,整個人清純妍麗得像清晨還掛著初露在朝陽下挺立招展的蘭竹。
蔣蕓看得挪不開眼,陳熙竹揶揄:“蔣蕓,你們昨天私底下是不是偷偷聯(lián)系了,今天穿這么像,有點太默契了哦?!?/p>
蔣蕓今天穿的也是白T恤、牛仔褲,但不同于王曉佳的秀美,蔣蕓整個人在這樣干凈的色系襯托下,更顯氣場,清冷端肅,宛如高嶺之花。
“夏天出游,十個人有五個人會這么穿?!彼栈匮?,看著前擋風(fēng)玻璃,不咸不淡地說。
陳熙竹扭頭覷她,卻發(fā)現(xiàn)她的唇角有隱約上揚的弧度。嘁!悶騷,就裝吧。陳熙竹在心里偷笑。
她看到王曉佳好像在找她們,從車窗里探出頭叫王曉佳:“曉佳,這里!”
王曉佳聞聲看了過來,綻放出一抹笑,加快了腳步朝她們走去。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她站在車邊收著傘柔聲道歉。車窗是開著的,她很容易就能看清副駕駛座上沒人。給她留的位置嗎?
蔣蕓目視著前方,沒有給她任何眼神。
“沒有,是我們怕堵車,提早出來了?!标愇踔裥χ泻簦骸皝?,把包給我,上車吧?!?/p>
王曉佳把裝著換洗衣物的雙肩包遞給陳熙竹,手搭在門把手上,心跳有些急促。
蔣蕓像是疑惑她的慢動作,終于側(cè)頭看她了,秀眉微蹙,隱含催促。
王曉佳心跳更快了,但卻安定了。她用了力氣,輕緩地拉開了車門,坐進了車里。
車內(nèi)沒有用車載香氛,也沒有放任何多余的裝飾物,干干凈凈、清新整潔,是蔣蕓一如既往的風(fēng)格。王曉佳關(guān)上車門,拉過安全帶系上,所有動作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有種當年第一次坐蔣蕓車時的局促感。
蔣蕓沒看出來,但只瞥著她坐在她的駕駛座上,坐在她的身邊,她心就不由地發(fā)軟。她潤了一下喉嚨,掛了擋,平淡地提醒:“椅背不舒服可以調(diào)?!?/p>
王曉佳抓握著身前的安全帶,輕聲地應(yīng):“好,沒事,剛剛好?!?/p>
蔣蕓沒再說話,往前開,右轉(zhuǎn)匯入車流。
尹繁露關(guān)心王曉佳:“曉佳,你吃飯了嗎?”
蔣蕓說王曉佳這小區(qū)多數(shù)是住宅式公寓,可能不允許開火的。
王曉佳側(cè)頭回:“吃過了。你們呢?”
陳熙竹也不知道是夸蔣蕓還是損蔣蕓,回答說:“我們也吃過了,蔣蕓親自下廚的哦,瘦肉粥,味道居然比我想得要好很多?!闭f著她指了指大腿上放著的食盒,可惜道:“我們擔(dān)心你來不及吃,還打包了一份,看來不用了?!?/p>
王曉佳詫異,看了蔣蕓一眼,又看一眼陳熙竹腿上的食盒,心里又暖又后悔。
“我只隨便吃了一點面包,想著等會兒路上有早餐店再買點熱豆?jié){暖胃的?!彼讨槦?,裝作淡定地補充:“剛剛好,給我嘗嘗吧?!?/p>
蔣蕓唇角幾不可覺地翹了翹。
陳熙竹叮囑著讓王曉佳別貪嘴吃撐了,把食盒遞了過來。王曉佳伸手接過,坐正了回來。蔣蕓立刻又克制地壓下了唇角,面無表情。
“車內(nèi)可以吃東西嗎?”王曉佳偏頭詢問蔣蕓。
蔣蕓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可以。很久以前蔣蕓回答她的話忽然回蕩在她的耳邊。王曉佳轉(zhuǎn)回頭看著餐盒,眼底泄出一點柔情,有點苦澀,又有點甜蜜。
她打開餐盒,就著她們給她配的大吸管吸了一口粥。
溫度剛剛好,咸淡也剛剛好,鮮香有味又不油膩,火候上稍稍有點過了,米粒煮的有些爛了,不過,對她這種腸胃不好的人來說卻也是剛剛好了。
她還沒來得及夸贊,陳熙竹就先一步搶問:“怎么樣呀味道?”
王曉佳舔舐著唇齒間的味道,低著頭,認認真真地答:“很好吃。”
陳熙竹不滿意:“專業(yè)人士誒,就三個字打發(fā)嗎?敷衍!蔣蕓你說是不是。”
王曉佳順著她的話,忍不住再一次看向蔣蕓。
快紅燈了,蔣蕓放慢了速度,單手握著方向盤應(yīng):“還好吧?!?/p>
“咦,你怎么不配合我呀。”陳熙竹嫌棄,“一點默契都沒有?!?/p>
尹繁露嗤笑出聲,蔣蕓也跟著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很淺,卻很真切,在金色的晨光下閃耀。
一剎那間,王曉佳看得忘記了眨眼,心臟連著血液鼓動。這是重逢以來,她從蔣蕓臉上看到過的,最真實、最溫柔的笑意了。
是錯覺嗎?她好像沒有前幾次那么冷淡了,王曉佳不敢確定。
車子停了下來。蔣蕓似乎察覺到了她過分長久的目光,偏過頭看向了她。
王曉佳沒有防備,視線與她相撞,怔了一下,隨即,忍受著心臟的極速跳動,她彎起嘴角笑了笑。
蔣蕓眼眸深深,與她對視兩秒,抿了抿唇,什么都沒說,又轉(zhuǎn)回了頭。
王曉佳有點尷尬。
她斂了笑也收回眼,不經(jīng)意卻瞥見,蔣蕓露在晨光下的耳朵,分外得紅。
蔣蕓很熱嗎?
王曉佳猶豫了下,沒有再主動搭話、也不敢貿(mào)然幫她調(diào)低空調(diào),本分地轉(zhuǎn)回了頭,咬著吸管,心跳沉重了下去。
蔣蕓用余光瞄她沉靜的側(cè)臉,動了動唇,幾次想說點什么,最終卻還是沒發(fā)出聲。綠燈亮了,她啟動車子,再次上路。
接下去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蔣蕓幾乎沒有怎么說話。陳熙竹和尹繁露一直在和王曉佳聊天,所以車內(nèi)氣氛并不沉悶。
蔣蕓面上不露聲色,實際上一直在留心王曉佳與陳熙竹、尹繁露談話時透露出的信息。
一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地就過去了,車子抵達繪州古鎮(zhèn)外一處免費停車區(qū)。蔣蕓一把入庫,把車停了進去,四個人準備步行到停車場門口等民宿派來的電瓶車接她們?nèi)ッ袼薹判欣睢?/p>
盛夏九點多的太陽已經(jīng)有些毒辣了。
陳熙竹和王曉佳一下車就順手打開了傘。蔣蕓熄了火,解開安全帶,本能地也準備伸手去手套箱拿太陽傘,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手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又收了回去,轉(zhuǎn)身開門下車。
車外陳熙竹和尹繁露已經(jīng)自然地站在同一個傘下了,王曉佳撐著傘,獨自站在她們身邊。
“走吧?!笔Y蕓從尹繁露手中取過自己的包,單手拎著。
陳熙竹驚訝:“蔣蕓你沒帶傘?。俊?/p>
蔣蕓波瀾不驚:“嗯,忘記了。我涂防曬了,沒關(guān)系?!?/p>
陳熙竹下意識地看向王曉佳,王曉佳握著傘柄,已經(jīng)主動走向了蔣蕓。
“我們一起吧?”她站在蔣蕓身側(cè),握著傘柄的指節(jié)很用力,說出口的話卻很輕柔。
蔣蕓看她一眼,沒說話,抬手握住她抓在傘柄上的手,算是默許了。
肌膚相觸的熱度從手背上傳來,王曉佳心弦像是被什么重重撥動了一下。她抽走手,把傘交給蔣蕓,呼吸有些亂了。
蔣蕓右偏了些傘,把王曉佳整個納進陰影里,心飛揚了起來。
她確定王曉佳今天情緒變得外露了許多,沒有之前那么冷淡,那么捉摸不透了。
“那走吧?”陳熙竹適時出聲。
蔣蕓這次應(yīng)“嗯”,像含著點笑。
四個人兩前兩后地往停車場門口走去,王曉佳和蔣蕓同在一傘之下,只隔了一拳的距離。
沉默走著,氣氛有點干。王曉佳猶豫著要說點什么嗎時,蔣蕓主動開口了:“你現(xiàn)在能喝酒了?”
剛剛在車上,陳熙竹、尹繁露與王曉佳閑聊時,她聽到王曉佳說她畢業(yè)后,開餐廳前,一直做的是銷售類工作。
王曉佳微微意外,但多少放松了些,坦白答:“酒量還可以的。不過,現(xiàn)在很少喝了。”
“因為膽囊結(jié)石嗎?”
“算是吧?!?/p>
“做手術(shù)了?”
“嗯。”
“那是應(yīng)該更注意了?!?/p>
王曉佳心軟了軟。蔣蕓,這算是在關(guān)心她嗎?重逢以來,這是她們第一次這么心平氣和地對話。
“你呢?工作要經(jīng)常喝酒嗎?”她狀若自然地反問。
蔣蕓答:“剛開始的時候要?,F(xiàn)在比較少了,有價值的酒才考慮喝一點?!?/p>
“比如上一次在南原嗎?”
蔣蕓偏頭看她,忽然柔和了眼神,說:“算,也不算?!?/p>
那次有更重要的價值。
王曉佳被她的柔軟迷了眼,愣了一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陳熙竹回頭叫她們:“蔣蕓,是雨榭水舍嗎?車好像到了?!?/p>
蔣蕓揚聲應(yīng)她:“嗯,是?!?/p>
“走吧,我們走快點?!彼D(zhuǎn)開了話題。
王曉佳看著她恢復(fù)了清冷的側(cè)臉,顫了顫睫,一顆心不上不下,無所適從。
蔣蕓預(yù)定的民宿在景區(qū)內(nèi),是一套兩層三臥室?guī)ш柵_的套房,地理位置很好,臨河而建,鬧中取靜,古樸清幽。
陳熙竹和尹繁露進門轉(zhuǎn)悠了一圈就直接搶占了樓下的大床房,蔣蕓和王曉佳啞然失笑,也不與她們搶,認命地拎著雙肩包上到樓上,住成了對門。
不是標間,算是意料之中的事。王曉佳說不上失望,只是看著窗外與當年相仿的水鄉(xiāng)景致,微微生出了一點迷惘。
一墻之隔的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應(yīng)該是蔣蕓下樓了。王曉佳收起心思,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妝容,斜挎著手包跟著下樓了。
三人輕車簡裝從民宿出發(fā),開始真正的游覽。
蔣蕓還是沒有太陽傘,民宿大堂服務(wù)臺旁有一處角落掛著幾把傘,似是可以借用。陳熙竹和尹繁露都識趣地當作沒看到,徑直出了民宿打傘,蔣蕓便也理所當然地裝作沒發(fā)現(xiàn),自然地站到門外,伸手從王曉佳手中要過傘,撐開,右手執(zhí)傘,微微側(cè)頭看向王曉佳。
王曉佳咬了下唇,眼波輕漾,跟著跨出門檻,站到傘下,蔣蕓微調(diào)握柄的姿勢,收回眼,與她并肩行入人流間。
狹窄的石板路兩旁,青瓦白墻鱗次櫛比,長長的盡頭,亭廊和古橋遙相掩映,美如畫卷。陳熙竹和尹繁露在前頭走著,時不時停下拍照、回頭與她們玩笑。
王曉佳和蔣蕓落她們一小步,跟在后頭,偶爾與她們攀談,偶爾彼此也會交流一兩句,帶著幾分拘謹。
游客太多了,巷子又窄,她們站得很靠近,手臂偶爾擦著手臂,肩膀偶爾擦著肩膀。蔣蕓嗅著鼻尖若有若無的淡香,注視著路面上她們不斷交纏著的影子,心跳始終找不回正常的秩序。
路過一處裝潢十分有民國特色的精品店時,陳熙竹起了興趣要進去看看,蔣蕓和王曉佳都無可無不可,跟著走進去了。
精品店里冷氣宜人,人頭攢動,實木架上,各色精致小物件琳瑯滿目,陳熙竹和尹繁露都被勾起了童心,一個個貨架看過去,不亦樂乎。
蔣蕓隨意地掃看著,看到一排小兔子模樣的手機掛件時,下意識地伸手取下了。曉佳應(yīng)該會喜歡,她如是想著,忽然察覺到了什么。
曉佳呢?
她沒由來地慌了一下,側(cè)過頭,果然,身邊站著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她迅速地轉(zhuǎn)頭,四下搜尋王曉佳的身影。
對面沒有,里頭也沒有,陳熙竹和尹繁露就站在不遠處的樓梯下,她們的身邊也沒有。蔣蕓倉皇地轉(zhuǎn)過身往外走。
晃動的人影之間,她終于在入口處的木柜旁找到了那個清瘦的身影。
人來人往間,她佇立著,仰著頭望著頭頂?shù)囊桓耖L格子,神色謹慎而專注。
頭頂長格子里,一只系著鈴鐺的黑色大貓咪正慵懶走動著。威風(fēng)凜凜。
一瞬間,蔣蕓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隨即,心臟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五味陳雜。
她移開眼不敢看黑貓,視線卻依舊定在那個方向。她看著王曉佳腦后飄動的細軟發(fā)絲,看著她瘦削單薄的肩脊,忽然很想抱她。
很想很想。
“蔣蕓……”陳熙竹的聲音驀地在背后響起,一剎那間,抬起的腳步頓住,蔣蕓清醒了過來。
“出去嗎?你有要結(jié)算的東西嗎?曉佳呢?”陳熙竹和尹繁露擠到她的身邊。
蔣蕓攥緊手中的掛件,喉嚨動了一下,朝王曉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說:“曉佳在那邊。”
陳熙竹和尹繁露頓時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尹繁露好奇:“她看什么呢?貓嗎?這么入神?!?/p>
陳熙竹壞笑說:“等著,看我去嚇嚇她?!?/p>
尹繁露對愛人的孩子氣一點辦法都沒有,不僅縱容,還跟著幫忙,舉起了微單,準備記錄陳熙竹與王曉佳笑鬧的所有瞬間。
蔣蕓不由地也勾了勾唇。她看她們手中空空的,不像有要結(jié)算的東西,便打了聲招呼,提前往收銀臺走去,把那只小兔子收入囊中。
還在猶豫著直接拿手上,還是放進手包里,陳熙竹、尹繁露和王曉佳三個人說笑著也往這里走過來了。
蔣蕓莫名不好意思,直接把掛件連著塑料袋子一起塞進了褲袋里。
有點硌,但再拿出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你買了什么呀?”陳熙竹隨口問她,三個人站到了她的身邊。
蔣蕓眼睫顫了一下,轉(zhuǎn)過身要朝外走去的模樣,手抓著手包的帶子,若無其事地說:“想了想又不想要了,沒有買。走吧?”
陳熙竹、尹繁露和王曉佳也不疑有他,跟著她走出了精品店。
接下來的一段路,蔣蕓稍稍有點走神。掛件走了一小段路,自動滑落到了相對寬松的位置,沒有那么硌了,可存在感還是出奇得強。
蔣蕓有點懊惱,剛剛為什么不直接把掛件擺給王曉佳看,問問她喜不喜歡,喜歡就買下,不喜歡就算了?,F(xiàn)在再拿出來,未免太特意了。
特意就特意,其實本來就是特意。她想到剛剛王曉佳為她與黑貓對峙的場景,心又變得柔軟。
垂放在腿邊的手蠢蠢欲動,想要往上放進口袋里,一個女聲突然打斷:“小姐姐,能不能幫我和朋友拍一張照呀?”
是一個年輕的女孩詢問王曉佳。
王曉佳扭頭用眼神詢問蔣蕓的意見,蔣蕓身體微僵,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又松開來,帶著點嘆息地點了點頭。
王曉佳便回頭對女生笑了笑,說:“可以?!彼舆^了女生的微單,站遠了些幫女生找角度,拍美圖。
蔣蕓站在她的身邊,傾斜了傘面,一直把她牢牢地籠在陰涼里面。
陳熙竹和尹繁露站在不遠處,相視而笑,偷偷地把蔣蕓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模樣拍了下來。
女生和朋友拍完,檢視了照片,分外滿意,連聲道謝,道完謝居然還不走,問王曉佳方不方便加個微|信,說其實剛剛在水閣前就看到王曉佳和蔣蕓了,看她們太漂亮了,忍不住偷偷拍了兩張兩人倚欄賞荷的照片,想晚點發(fā)給王曉佳。
王曉佳隱約能察覺到對方是在搭訕。開餐廳以來,她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了,婉拒是很擅長的事了,但是她對她口中的那兩張照片有點心動。
正要答應(yīng)下來,一直沉默著的蔣蕓突然出聲:“不用了,不太方便。那兩張照片能一起刪掉嗎?”
她凝視著女生,神色淡淡的,氣場自生。
女生頓時有點尷尬,連忙道歉說不好意思,當著她們的面把那兩張照片刪掉了,火速離開。
王曉佳也有點尷尬。她以為蔣蕓不高興了,但又不知道她不高興的確切理由,想說些緩和氣氛的話卻一時語塞。
“你要不要去對面也拍一張?”蔣蕓冷不丁地問。
王曉佳微微驚訝地看她。
蔣蕓從包里取手機,抬頭看著她,抿了抿唇,再次重復(fù)了一遍:“拍嗎?”
王曉佳受寵若驚。
這一路以來,微單在陳熙竹手上,所以照片主要是由陳熙竹來拍的。蔣蕓連風(fēng)景照都很少拍,王曉佳沒有想過她會主動要求要幫自己拍照。
她闔了下眸,帶起了唇角一點弧度,輕輕地點了點頭。
蔣蕓便收了傘,后退了些,等著一波游客路過后,抓準時機,幫她連拍了好幾張。
陳熙竹和尹繁露在不遠處的香氛坊打量手工皂,也不催促她們。
蔣蕓拍完照,留了兩張滿意的給王曉佳看,剩下三張也不刪,悄悄地移動到了另外的相冊。王曉佳一無所知,等蔣蕓對她招了招手,才放松了姿態(tài),走近蔣蕓的身邊與她一同查看照片。
蔣蕓問:“可以嗎?”
王曉佳當然答:“可以啊?!彼艘幌挛逯?,反問:“你要拍嗎?”
蔣蕓收了手機,說:“這里不拍,等下吧。”
王曉佳聽出了她語氣里越發(fā)和緩的態(tài)度,也越發(fā)放松了,笑道:“好?!彼焓謴氖Y蕓小指頭下取走太陽傘,說:“我來撐吧?!?/p>
蔣蕓看著她如瓷如玉的指節(jié),沒有反對。
“照片晚上我微|信傳給你?!笆Y蕓淡淡地說。
王曉佳攥著傘柄的手不自覺收緊,聲音越發(fā)柔地應(yīng):“好?!?/p>
蔣蕓摸著褲腿邊的小兔子掛件,神色也越發(fā)晴朗了。
接下來的幾個景點,除卻陳熙竹和尹繁露要她們一起拍照,蔣蕓也會主動要求幫王曉佳拍照,禮尚往來,王曉佳自然也幫蔣蕓拍了好些單人照。
最后的幾分拘謹好像都淡去了。
又一次與蔣蕓一起低頭看向手機照片,王曉佳瞥見蔣蕓濃密的睫毛,微揚的唇角,恍惚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她從不敢奢想,她和蔣蕓還會有這樣的時光。
是不讓熙竹和繁露跟著尷尬的客氣、還是……
她不敢自作多情,可又情不自禁地心存渴望。她太矛盾了。她怕打擾蔣蕓、她比誰都盼著蔣蕓沒有她也一直過得很好、她知道物是人非、知道蔣蕓對她的倦煩甚至輕視,可有機會卻依舊忍不住自欺欺人、想要靠近、想要接觸、甚至想要擁抱。
正午時分,太陽太大了,四個人又累又餓,就近找了一家看起來頗有情調(diào)的餐館落座。
一上午的使用,陳熙竹和蔣蕓的手機都接近沒電了。王曉佳說帶了充電寶和數(shù)據(jù)線,陳熙竹便找老板再借了根數(shù)據(jù)線,兩個人手機放在一起充電。
邊吃邊聊,吃到半飽,一直放在角落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四個人下意識地都朝放手機的桌角看去。
蔣蕓光潔的手機屏幕上閃爍著“趙婧”兩個字,孜孜不倦。
王曉佳起伏了一上午的心跳,忽然在這活躍的震動聲中,沉靜了下來。
死水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