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第一章—相遇

無論走到哪里，麥子和河水，那都是必須的，如果沒有這些，人將無法在這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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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的麥子，和不算渾濁的河水，養(yǎng)活了這里的村民們——杜伊徳拉爾村落，盡管物和景大致種類相同，它所孕育的人物卻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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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僅在變革的浪潮里路過這里，便已經(jīng)嗅到即將被烽火洗禮的硝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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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真是絕情，可是時間又等過誰呢，我便趕在毀滅之前來到這里，為這里拍張照吧，記錄下它曾經(jīng)的瞬息，這停息的瞬間我便被那些身著布衣的人們簇?fù)碇M(jìn)了小村莊的接待室，作為一個'上等人'接受者旁白中或是敬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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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些目光早已經(jīng)熟悉，便只是微微頷首，從背包里拿出了我那同樣沉重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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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機和我便都被圍觀了許久，他們總算是平靜了下來，愿意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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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嗎，約瑟夫先生。照片這種東西，我們這種村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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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去看那歲月在那婦人臉上刻下的傷痕，只是微微點頭，便指了他們的位置，放置好了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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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幾十雙好奇的眼睛中，有一個目光卻是落在我臉上，而不是落在那相機上的——是一雙貓頭鷹的眼睛，它停息在一個少年的肩上，少年的兜帽上連了張布，奇怪的花紋鐫刻在他的面罩上，我便點醒了自己，這里的一切都是老舊的，即將被吞噬的，即將被拋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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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徳拉爾村落擁有它自己的神明，他們信仰山鷹，信仰飛禽，信仰鳥類的高傲，鳥類驀然的視野可以預(yù)見人世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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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些異教徒們便會宛去少年中擁有'資質(zhì)'的人的雙眼，將他們與飛禽同養(yǎng)，將它們視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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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也會因為這份信仰完蛋了。因為國都的信仰統(tǒng)一洗禮即將到達(dá)這個封閉的村莊，而我只是路過這里的，早已一無所有的旅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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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少年，不過來嗎。”

擺弄好了零件，我便禮貌性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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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山鷹充滿疑慮的目光依舊打在我身上，心知這位少年估摸是怯弱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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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神明不便參與俗世?！?/p>

對于這件事，村民們倒是異口同聲，于是我便不再多問，一陣光彩過后，村民們或是愚昧，或是喜悅，或是不屑的面孔，便全部都印然在紙間，成為了永久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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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相機重新擺放回去，應(yīng)付了那些人的詢問或熱情，我便坐在湖邊，望著那一塵不變的水土，這世界上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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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改變他們的貌相，卻無法改變他們的本質(zhì)，而時間卻能改變?nèi)说囊磺校嬖谟谶@個世界上的生命，全部都是時間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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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相機也只能讓人悲嘆于某一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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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疑惑的眼睛又盯上我了。

這一次是在我旁邊，就在我坐的石頭旁邊的另一塊石頭上蹲著，這坐姿很是…風(fēng)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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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希望我為你照張相，也不是不可以?！蔽覅⒉煌改且苫笫菫楹危墙橛谑莻€孩子，便禮貌性地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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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可以為您照張相，只要你愿意教我怎么使用'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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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忽然的要求一驚，以至于停頓了一瞬，我總算是找到了矛盾的源頭，那山鷹的眼睛望著我，眼中滿是驀然，可是那孩子的表情倒是渴切，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疑惑的目光倒不是來自山鷹，而是疑惑來自少年，目光來自山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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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想學(xué)照相…”

這其中的繁瑣和復(fù)雜使我心里頓時出了一堆拒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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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山鷹告訴我您很孤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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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在這里走過卻不能留下任何東西，那您便是無法在這里存在的，無法在這里存在于您的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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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可以為先生拍張照，那是杜伊徳拉爾神明的指示。它并不希望鄉(xiāng)客們無法在這里得到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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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年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氣息，即便如此，我還是被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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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解下背后沉重的挎包，打開了它沉重的封印，第一次，這沉重的相機上印上了別人的指紋，黑白的紙上的山水之間，刻上了我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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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是一個白發(fā)的老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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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真是沒有放過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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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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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年的身上，感知不到恨，也感知不到其他什么生命所必須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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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宛去了你的雙眼，你為何不心生恨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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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鷹不會為人世間的失去而動容，也不會拒絕去享有被給予的恩惠。”

少年蹲在石頭上，面向著那河水，說

“先生您只看到了人的一面，卻沒有看見它的另一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