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歌詞的世界

在回顧乃木坂11年的歷史時，「乃木坂風格」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而在討論乃木坂風格的歷史的時候，2015年又是一個繞不過去的時間節(jié)點。就像2021年作為組合換代的節(jié)點，進行了一系列圍繞「契機」的Live，讓這首歌成為了乃木坂新世代的象征。在2015年的這個夏天——「乃木坂的決勝季節(jié)」，整個夏巡的主題就是「什么是乃木坂風格」。

巧合的是，不管是離我們尚未遠去的「契機」，還是已經(jīng)在歷史風塵里漸漸模糊的「乃木坂風格」，都把歌詞放到了重要的地位。

偶像們唱歌的時候，她們所唱的內(nèi)容并不是無關緊要的，這似乎是一個理所應當?shù)恼J識——但這樣的認識又常常被所謂的「偶像歌曲」的陳見所桎梏。在那些小情小愛的歌詞里，又怎么會有什么深意可言，而圍繞偶像的產(chǎn)業(yè)形式本身又加強了這一印象。

但正如宇野長寬在《小角色的時代》中指出的，秋元康系偶像「并沒有站在消費者的外側(cè)給予故事/敘事······而是這樣一種偶像存在：與消費者們站在同一側(cè)、共享著ta們今后將會體驗到的/已經(jīng)體驗到的敘事/故事」，而按照他的分析，在偶像歌曲的歌詞中，「僕」、「君」這樣的詞匯，它們的自指性常常是被有意識地使用的。

本文討論的這場Live，就是這么一場體現(xiàn)了這一鮮明設計意圖的Live，它對歌詞的強調(diào)、它體現(xiàn)的自指性、它用“現(xiàn)在、此處”喚起的情感，貫穿了整場Live。本文將用一種簡單粗暴的思路，嘗試分析每個環(huán)節(jié)的內(nèi)部設計和環(huán)節(jié)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理所當然的是，這種分析方式必定需要剪除許多同樣甚至更加重要的內(nèi)容，因此，建議在看完整場之后，再看下文——畢竟對于一場演出，最重要的是作為觀眾的你的理解和感受。

秋元康在訪談里提過，創(chuàng)作歌詞可能只是因為某個閑聊里一句話、一個詞的靈感——我們在讀歌詞的時候，不妨也用這種方式。上下文當然是重要的，但有時，也許那么啰啰嗦嗦的謎面的答案，只是那幾個字眼而已。

2、光與愛

開場overture之前，由四光MV剪輯而成的影像，伴隨著將歌詞用朗讀的方式展現(xiàn)的手法，就像是一本書的封圖和書名，它告昭的是整場Live的敘事主題——尋找第四道光。正如所有的口號一樣，它并沒有指明對話的對象，「尋找」本身就具有了指向臺上和臺下的雙重意義。

開場曲「夜明」。一方面是定番曲，但另一方面，它恰恰抓住的是歌詞里「光」的意象。「光在哪里」也是「第四道光在哪里」。

第二首「ごめんフィン」，「明天我當然還是喜歡你，但你已是遙不可及的光」，我們同樣找到了那個字眼。這首歌在2022-2023跨年的CDTV上表演過，可以說是在公共媒體上，告別去年迎來今年的第一首歌。而如果意識到，2023年將作為乃木坂歷史中所謂新體制的第一年，歌詞中告別的「你」也就具有了更加鮮明的自指的意義。

告別那個還愛著但已是遙不可及的光的（一二期生的）乃木坂，看向我（四期生）就是接下來兩首歌所表達的?！妇场沟南难舶姹疽呀?jīng)成為了經(jīng)典演出，在賀喜那段淚流滿面的言語里，歌詞里溫柔叱責我的「君」的多重所指已經(jīng)再清晰不過——歌詞當然不是無意義地唱出來的?！负盲恁氓垢沁@種愛的相互性的直接表達。

到此為止是第一部分的結(jié)束。如小標題所指，我們找到了兩個主題「光」與「愛」。

第二部分15首歌分別由一段vtr開頭，分成5部分，由15人各自作為C位，是光的十五種顏色。我們總是先看到了顏色，才意識到光的存在——尋找顏色的旅途也是尋找第四道光的旅途。

「君名」「同步性」「契機」連綴成了故事的開篇——「初次遇見的憧憬」「不約而同的選擇」「改變自身的契機」。三首乃木坂不同時期的代表曲目，也都是歌詞得到眾多好評的曲目。

「三色面包」、「星座歌」、「氣球」是圍繞對粉絲「愛」的告白的演出。

「制服」「安娜」「回憶優(yōu)先」是圍繞對前輩的「愛」的心意的演出。

這兩個部分，不約而同地采取了從主舞臺到對面舞臺又回到主舞臺的進行方式。

然后是整場Live中色彩最為濃烈的部分，「僕知」「在此處的理由」「荒野世界」，記憶喪失了嗎？愛只是錯覺了嗎？我又是孤身一人了嗎？像是故事開篇的反相：盡管擁有過那么多，我們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從黎明回到黑夜，我們又重遇了那個被命名為希望、又被命名為絕望的問題——一個偶像故事開端的問題——「問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令人驕傲（VTR）的不是擁有11年的歷史，而是始終有這樣的「開始」。在第二部分的最后，輕輕地回望組合的開端「窗簾」，四期生的開端「sing out」，以及她們和她們之間，比「空似」更加奇妙的緣分。

至此，第二部分告一段落。在故事的第三章，另一個故事卻將要開始。

3、 狂飆突進的變奏。

而這之后的第三部分，以遠藤的話語開始。就像五期Live上，突然插入的紫星環(huán)節(jié)，像是這群還稚嫩的新人們對前半場的再現(xiàn)乃木坂（不是模仿）的演出露出了她們的獠牙——希望可以同時混雜著恐懼和期待。在這個以遠藤為中心的舞臺上，她用她「不擅長」的言語，將一束束光投向四期生的16人。選拔、Under、上升、跌落，加入4年半，每個人經(jīng)歷境遇各不相同，可以說已經(jīng)走在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但在這場期別Live的舞臺上，一句句肯定的話語創(chuàng)造的是這樣一個空間——在這里，是四期生只作為四期生的存在價值的確認。

于是我們再次理解了新體制和世代交接的含義：在以選拔和Under的分野下創(chuàng)造出的乃木坂的愛的形狀下，另一種以期別形式創(chuàng)造的純粹的熱情的空間誕生了——當被稱作SMAP風的「I see」 在YT的播放數(shù)，超過了表題曲的那刻，似乎就已經(jīng)預言了這一天的到來。

以第四道光開始的連續(xù)7首四期曲，便是「四期生風格」的狂飆突進：「只屬于我們世代的那道光輝」「我已不是之前的我了」「這世界有何有意義之物？列舉了再多道理，也感受不到愛，只要揮動手臂，便能傳遞熱情」「重要的事情，僅此一件——我喜歡你啊」

與那個day1在映著齋藤飛鳥畢業(yè)MV的巨大屏幕前顫抖的女孩不同，day3的遠藤在這里展現(xiàn)出了只屬于她的光輝。只管筆直地向前奔跑——在十六束光化作彼此的友愛之后，群體偶像開始走向乖離的命運。

今日こそは　今日こそは　自分らしく生きる

——乃木坂46「夜明けまで強がらなくてもいい 」

君を好きになった　それだけのことでも

全てがひっくり返って　キラキラし始めた

愛ってこんなにも　力があるのか

僕は生まれ変わったんだ　好きになってくれ

——乃木坂46「好きというのはロックだぜ！」

まだ眠る 可能性 無限大だ

——乃木坂46「羽根の記憶」

このまま走っても間に合わない

違うルートを探せ！

信じる方角へ進むだけだ

前の世代を超えろ！

——乃木坂46「キャラバンは眠らな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