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玉游記——南詔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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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靈玉,字少游 河南洛陽人士,其祖上乃是太宗皇帝時期創(chuàng)下借兵滅中天竺壯舉的朝散大夫王玄策。他從小熟讀祖上著作的《中天竺游記》,對于游覽四方異國頗感興趣。
王靈玉到了弱冠之年,便不顧家人反對,只身一人踏上了游歷諸國的旅途。
從家鄉(xiāng)洛陽出發(fā)途經(jīng)長安,一路攀山涉水來到益州,再由益州出發(fā)翻過無數(shù)的崇山峻嶺,當他站立在雞足山的山巔時,終于感到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在哪里看見了遠方有一滴像淚珠般的的淡藍色湖泊。沿著雞足山山麓的斜坡一直向西前進,不知上上下下翻越了幾座山嶺,湖泊的形狀越來越清晰了,像耳朵形狀一般的湖泊,不會有錯——那就是洱海。那蕩漾著金光銀光、沙沙作響的動人水波,驚艷得讓王靈玉幾乎說不出話來。迎面是白雪皚皚、高高聳立的蒼山,周圍被以蒼山為中心的連綿山巒環(huán)繞的洱海,現(xiàn)在他只需要穿越這片如明鏡般的洱海,便能到達他此行的目的地——南詔國。
在平靜如鏡的洱海渡頭處有一位船夫正專心致志地注視著漂浮在洱海上方的一撥云彩。王靈玉試著上前與之交談。
“船家,現(xiàn)在能渡河嗎?”
船夫大約四十來歲,身子看起來相當精壯,裸露在外的皮膚黝黑,想必是因為長期承受來自天上的陽光以及像鏡子般的湖面反射所致吧。
船夫仔細地端詳王靈玉,緩緩開口道:“小兄弟,你是唐人吧?”
“呀,是的。船家你的唐音真好。”王靈玉感嘆道。
“那是必須的,出來營生總得有個一技之長嘛;我不但會唐音,還會說一點暹羅語和吐蕃話呢?!?/p>
“那可真厲害?!?/p>
“那也沒什么,跟異國的人接觸的多,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對了,小兄弟,你剛才跟我說的啥,我一開始沒聽清。”
“我是問船家你現(xiàn)在能不能渡河?”
“呀,現(xiàn)在的話恐怕不行呢。”船夫回過頭,一手指著飄浮在洱海上方的一片潔白的云彩說,“那片云叫‘望夫云’每當它出現(xiàn)之后定會下起狂風暴雨,你來的正好,趕緊來幫我把這小舟拉到岸上去吧?!?/p>
“可是,現(xiàn)在天色還很好呀?!?/p>
王靈玉環(huán)顧四周,雖然天空云彩叆叇,但四周仍相當明亮,絲毫看不出會有狂風暴雨即將降臨的跡象。
船夫輕笑道:“你們唐人不是有句話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嗎?”
王靈玉無奈,只好照船夫的指示和他一起將那條小舟抬到附近的一個山洞中去。當他們抵達山洞的洞口時,迎面吹來一股帶有濕氣的風,看來是真的要下雨了。
“船家你真厲害,外面果然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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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走到山洞的深處,點燃了早就架設(shè)好了的篝火,叫了聲:“過來吧,年輕人我跟你說說那片‘望夫云’的故事,知曉那故事后,你也就會看洱海上的天氣了,呵呵?!?/p>
“好呀,愿洗耳恭聽?!蓖蹯`玉高興地答道。
他旅行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見識各國之間不同的風土人情和收集一些奇聞異事以便將來編寫成書,遇到有人愿意主動講述當?shù)氐墓适伦匀皇切老膊灰选?/p>
山洞外傳來了沙沙的雨聲,船夫緩緩開口道:
“我們國家以前有位長得很漂亮的公主,她每天都生活在深宮之中,鮮少與人接觸。一天,她在寢宮的后院里遇見了一位長著翅膀的男人。一直待在閨閣中的公主從未有過能如此親近接觸男人的機會(除了父親外),所以她很快就跟那位鳥人相戀了。
鳥人每晚都會從蒼山的玉局峰上飛下來與公主幽會,此事后來被一位公主的婢女瞧見,告知了國王。國王暴跳如雷,他命人日夜守住公主的寢宮,不得讓任何人踏進公主的寢宮。如此過了半個多月,公主和鳥人彼此都想念著對方,鳥人更是夜夜在宮殿外,用悲切的聲音唱起了哀愁的戀歌。終于,公主下定了決心,她以生命相挾逼退侍衛(wèi),沖出寢宮來到后院呼喚著鳥人,鳥人立即趁機擄走了公主。
鳥人將公主帶到玉局峰的山洞里,他們結(jié)成夫妻并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時日。
南昭王派人四處尋找,但一直沒有公主的下落,心里很焦急,便請島上的羅荃法師來商議。于是,羅荃法師施展法術(shù)用大雪將整個蒼山覆蓋。
公主身體嬌柔,耐不住如此的嚴寒,眼看著公主的身子一天天地衰弱,鳥人心急如焚。后來,他向人打聽到羅荃法師有一件神奇的袈裟可以抵御嚴寒,鳥人便立馬飛到法師所在的寺廟去。
但是這一切都是羅荃法師的計謀,他故意假裝小憩,讓鳥人把袈裟取去。當鳥人飛到洱海中央時,他作起了法,被盜的袈裟突然將鳥人的雙翅捆住,鳥人隨即掉入洱海,他沉入湖底并化作了一只石騾??蓱z的公主每日都站立在玉局峰的山頭迎著風雪,盼著丈夫平安歸來。數(shù)天后,國王派人來到山峰上迎接公主,公主得知真相后憂憤而死。她的精氣化成了一朵白云,在洱海上方忽起忽落,像是滿懷愁思地看著洱海深處的情人。
從此,每年的秋冬時節(jié),望夫云就會從蒼山飄向洱海上空,只要它一出現(xiàn),湖上便頓時狂風大作,掀起巨大的波浪,直到把海刮開,現(xiàn)出石騾,風浪才得以停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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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的風雨像是呼應著故事的進程般瘋狂地咆哮著,更為故事增添了幾分真實性。
“真是個凄美的故事呢,希望公主能盡早見到石騾吧?!蓖蹯`玉聽著外面的風雨聲說道。
“你就如此期許吧,要是公主沒能看見石騾的話,那么風暴可不會那么快平息呦,她會像個怨婦一般,得潑灑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呢,哈哈~?!贝蛳袷虏魂P(guān)己般呵呵笑道。
“長著翅膀的鳥人呀,如果真的存在的話真想見一見呢?!?/p>
“長著翅膀的鳥人當然是存在的呀,小伙子你該不會以為我是隨便編個故事騙你的吧?!?/p>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到要見到傳說中的生物談何容易呢。”
“你是唐人,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容易的?!?/p>
“什么意思?”
“我們現(xiàn)在的國王可是非常地仰慕唐朝的文化,所以每當有唐人到來時都會好好接待,如果你能討得國王歡心的話,賞賜你一名鳥人或是封個大官也不在話下呀?!?/p>
“咦!什么?有鳥人住在王宮里嗎?”王靈玉驚訝地問道。
“嗯,是的,幾乎整個南詔國的鳥人都被納入宮中成為官妓了。說來話長,但我國自古有一種在宮廷內(nèi)宴演出的舞樂,被稱為‘鳥舞’,要成為這一類舞蹈的舞者,就要有相應的身體條件?!?/p>
“就是說要鳥人才可以嗎?”
“沒錯。據(jù)說初夏時節(jié),每當雷鳴陣陣時,山中以游牧為生的一些女性,便像是受到觸動一般能夠感應雷聲而產(chǎn)卵,而宮廷的妓女就是專門從這些卵生女子中選取的。不過,因為這樣出生的姑娘實在寥寥無幾,所以每當?shù)弥新旬a(chǎn)下的消息后,宮廷就會火速派遣官員前去購買這些卵(無論那些姑娘愿不愿意),從而將這些卵生女子培養(yǎng)成未來的官妓。于是,姑娘被禁閉于宮中的教坊,施以完備的歌舞音曲教育。但也有一些家境貧寒的女子會趁著雷鳴游蕩在山中,她們祈求能通過產(chǎn)卵來獲得一份來自朝廷的豐厚補貼?!?/p>
“你只說到姑娘,莫非那些卵孵化出來的多數(shù)都是女子嗎?”
“沒錯,孵出來的都是女孩,她們還有個專門的稱呼好像是叫作‘迦陵頻伽’,所以公主遇見的那個野生男性鳥人可謂是極其罕見的。”
“原來如此,還真是受教了?!?/p>
?“我說,如果你能進到宮中一定要請求國王陛下恩準你體驗一下那種鳥人,據(jù)說那種女人只有一個孔,想必能體會到跟世間女子所不同的滋味?!?/p>
“那又是什么意思?”
“唉,你小子難道連鳥屁股都沒見過嗎?也就是說那些鳥人們的女陰和肛門是同屬一個孔的,聽說與之交歡會有一種非常特別的體驗,想必你也很好奇吧?!?/p>
“……這個,未免也太,太荒唐了吧……”王靈玉一時羞愧的說不出話來。
“別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一樣,同是身為男人你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嗎?”船夫靠了過來搭住王靈玉的脖子語帶猥褻地說道。
“……”
“你進到宮中好好體驗一番后,記得回來告訴感想喔。哎,那該死的國王竟將全國所有的鳥人都收納到宮中去,只允許那些王公貴胄、鴻商富賈們褻玩;卻不允許我們這些平民靠近,真是可恨呀。僅僅一生一次也好,好想體驗一下那單孔的鳥人呀!”
船夫竟自顧自地發(fā)起牢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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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外面的風雨聲已經(jīng)小了很多,船夫走到洞口處探了探頭。
“看來公主殿下已經(jīng)成功見到心上人了,風雨應該馬上就要平息了?!?/p>
接著他跑了出去,不一會帶回來了幾尾泛著白花花鱗片的肥美河魚。
“那是被風吹到岸上的,你看!還鮮活著呢?!贝蛞荒樧院赖卣f。
王靈玉自從在成都入山以來一直都吃著隨身的干糧或是偶爾遇上的山禽野獸 ,如今平白無故地獲得了幾尾肥美的河魚,自然欣喜不已。灑上幾粒隨身攜帶的鹽巴再放到火上去烤,兩人美美地飽餐了一頓。
天空已經(jīng)完全放晴,洱海平靜的有如明鏡,剛剛發(fā)生的那場能把魚吹上岸邊的風暴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小舟在洱海上平緩地行進,水面上倒影著自己的影子與白雪皚皚的蒼山。
真神奇!自己現(xiàn)在明明身處洱海上,可自己的倒影卻是在游歷蒼山,那感覺真是奇妙。王靈玉呆呆地看著水中的倒影,忽然覺得水中的自己才更像是真實的,而坐在船上的自己反而是虛假的。
“咳咳!不要看得太入迷了喔。”
船夫故意咳了兩聲將深入幻境中的王靈玉給喚了回來。
“這么盯著自己的話,當心靈魂被吸走喲?!?/p>
“說得也是呢?!蓖蹯`玉也曾聽說過,一直盯著鏡子看的話靈魂是會被攝走的。
“對了,你之前白聽我一個故事,那么作為報答,你是不是應該得給我講一個你們國家的故事呀?”
“好的,沒問題。船家你和我說了個關(guān)于鳥人的故事,那我也說個與鳥人有關(guān)的故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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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在我們國家的豫章地區(qū),曾經(jīng)有一位農(nóng)家男子在田里干活的時候,遠遠望見田間的小河里有六、七個女子在洗澡。于是,他便偷偷地上前去窺視。他看見了那些擁有曼妙身材的女子赤身裸體地在水中嬉戲,她們在嬉耍完之后便披上了放在岸邊的羽衣。而神奇的是那些女子在披上羽衣后,竟化作一只鳥人,紛紛振翅而飛。
那男子已過而立之年,但因家境貧寒,所以還未取妻。于是,他打起鳥人的主意來了,雖說是鳥人,但是在她們褪去羽衣時,那身姿也與人間女子無異。不,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要比那些農(nóng)家女子好看得多。
豎日,男子一早來到河岸邊悄悄地藏了起來,他等到那些鳥人女子下河戲水時,偷偷地將其中一件羽衣偷走;他在家中藏好羽衣后,接著他大搖大擺地走到諸鳥跟前,諸鳥受驚各自跑去取羽衣,取到羽衣的鳥人們紛紛飛走。僅有一只鳥人因羽衣被偷,走不了,她就被那男子帶走,成為了那個男子的媳婦,并且為他生了三個女兒。
那名豫章男子是個好吃懶做的懶漢,他不僅把那些粗重的農(nóng)活全交由鳥人妻子來做,還要負責照顧一家五口,而且他對她的態(tài)度也是愈來愈橫蠻粗暴起來了。因為鳥人女子沒有為他誕下一個可傳宗接代的男丁。?每當鳥人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時都會默默流下眼淚,她無比地向往以前那自由自在的生活。
有一天,鳥人的小女兒看見了被積壓在稻稈下的羽衣,她將此事告訴了母親。鳥人就趁懶漢外出的時候,穿上了羽衣奔向了自由的天空。后來,鳥人以羽衣來接三個女兒,三個女兒穿上羽衣后,也翩翩飛去了?!?/p>
“唉,那個男人也太不知足了吧,我要是得到一個鳥人的話……”船夫又開始自說自話起來了。
“如果知足的話,大概就會變成‘牛郎織女’的故事了吧?!?/p>
“呀,那個故事我也知道,難怪我剛才聽著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說不準‘牛郎織女’的故事正是源自于這個故事也說不準哦。對了,剛才我所說的那種鳥人名叫做‘姑獲鳥’,但她其實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天帝少女’?!?/p>
“天帝少女嗎?我記得牛郎織女的故事中的織女好像也是天帝的女兒嘛,那搞不好那天帝少女就是織女同時也是迦陵頻加呢?!?/p>
“那應該不太可能吧?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她們是同一種鳥呢?”
“證據(jù)的話那倒沒有,不過據(jù)說我們蒼山的山神是人臉鳥身的存在,你想想與其說是那些女子是感召雷聲而孕,倒不如說是蒼山山神趁著雷雨之時外出又或是山神外出時必伴有雷雨,其目的就是尋找山中女子與之交歡比較恰當吧。”
山神的后代是迦陵頻加,天帝的女兒叫織女,姑獲鳥又叫天帝少女,是否真的如船夫所說,她們?nèi)呤峭环N生物呢?
“可是,姑獲鳥有個惡名,據(jù)說她們非常喜歡擄取別人家的孩子,你們的迦陵頻伽有擄人家的孩子的傳聞嗎?”
船夫思索了一會答道:“你說那會不會是那個豫章懶漢傳出來的呢,你想想那懶漢在回到家后看見妻子女兒全跑了肯定會氣急敗壞吧。于是,他就到處跟別人說,說姑獲鳥這種生物會到處去掠奪別人家的孩子,這個理由怎么樣?”
“這個嘛……”這回答雖有點牽強,但也確實在理。正當王靈玉思考著該怎么反駁時,船夫又笑道:
“好了,好了。故事不必太過于考究,只要故事的內(nèi)容足夠有趣能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就足夠了,不是嗎?哈哈~”
小舟一路向著西南方向行進,很快便看到了背倚蒼山面臨洱海的南詔國國都——羊苴咩城。

6王靈玉告別船夫后,便徑直地來到了王宮的宮殿前,他生怕國王不予接見,所以報上了祖上王玄策的名號,因而受到了國王過于熱情的款待。說一定要給他封個什么將軍之類的,王靈玉只得苦苦推辭了幾番,才得以成功推脫。
隨后,王靈玉便向國王打聽起了迦陵頻伽的事來。
“吾聽聞陛下的宮中飼育著一種名叫迦陵頻伽的鳥人,不知能否有幸一見呢?”
“呀,那些鳥人們早已不在宮中了呀。”國王接著說:
“前些日子里有一位來自蕩山寺的高僧,他說那些鳥人們是佛門中的妙音鳥,那些鳥人們能發(fā)出美妙的聲音,倘若教她們念誦佛經(jīng)的話定能普度世人,福澤一方。而如今這些鳥卻被囚于宮中供人褻玩,那是一種很嚴重罪過。為了將功贖罪,孤便將那些鳥人們交由那位高僧教化了,經(jīng)教化后的鳥人果如僧人所說的那樣能誦讀玄妙的法經(jīng)。最后,我命人在蒼山的山林深處建造了一座村莊,將她們供養(yǎng)在那里?!?/p>
“喔,原來如此?!?/p>
“孤也曾親身聽聞過她們一起合誦經(jīng)文,聽著這些由迦陵頻伽們口中念誦出的妙法梵音時,仿佛不知不覺就置身于西方極樂之中了,那真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驗。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明天便命人帶你去一睹她們的真容,見識一下佛法的玄妙?!?/p>
“實在是感激不盡!”
?翌日一早,王靈玉便跟著一位名叫蒙元義的官員一同前往山林的深處。那位官員年約三十出頭,相貌清秀。他少時曾被派遣到益州留學,能說得好一口流利的唐音。
一路上他們相互討論本國的風土人情,氣氛很是融洽。
“王郎君,你真的不打算在我國仕官嗎?”
“不,我志不在此,只想趁著年輕好好地游歷一下各國。世間那么大,我想知道我的雙腳能走到多遠的地方去。”
“那真是遺憾,我看王上好像還蠻中意你的。當然,我也是。不過嘛,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強求就是了?!?/p>
他們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抵達了那座鳥人村子前。村子的中央排列著兩排整齊的樹屋(搭在樹上的木屋)有數(shù)只伽陵頻伽躺在樹屋的沿廊上,慵懶地伸展著身子。她們玉體橫陳,一絲不掛,卻絲毫不覺得羞恥。臉是標致的美人臉,額上點有朱志,裸露的雙乳呈完美的水滴狀,頭發(fā)又細又長,垂在鎖骨明顯的瘦削的肩膀上;腹部沒有肚臍,即便是有也因為被下半身的羽毛遮擋而看不見,大腿以下的部分長著鳥的跗跖。她們無論是臉孔還是身形都出奇地相似,像是用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僅是身上的毛發(fā)顏色各異。
有好幾只迦陵頻伽已經(jīng)注意到了在樹下觀看著她們的兩人,但她們卻還是顯出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這時,蒙元義從懷中取出一串念珠套在手上并恭恭敬敬地對她們鞠了一躬,一只長著桃紅色羽毛的伽陵頻伽率先有了動作,她坐了起來,雙掌合十,念誦起了佛經(jīng)。清脆而空靈的梵音穿透耳膜,直達心靈,讓王靈玉的心頭為之一振。隨后,剩余的伽陵頻伽們紛紛加入進來,一時間玄妙的梵音響徹山谷,在這美妙的音樂驅(qū)使下,山林中的霧氣完全散開了,乃至連天上的云層都像受到感應一般裂開了一道縫隙,陽光仿若無上的佛光,普照于整個山林。
真是神圣呀!要說此地為西方極樂也并不為過,哪還需要什么遠游,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不正正在此處嗎?只要待在此處的話,所有匿藏在心底里的苦悶和煩惱也會消失殆盡吧。
王靈玉不由自主地向著山林一步步行進,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背部被人拍了一拍,這一拍將他從西方凈土的幻覺中拉了出來,回到了東方穢土的瞬間的王靈玉馬上劇烈地咳起嗽來。
“你剛才一度忘記了呼吸喲?!?/p>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看那里。”
蒙元義用下巴指了指,在不遠處的樹下里有一位虔誠的男子雙手合十地倚坐在樹下,他面帶微笑,看上去似乎相當幸福。不,不僅僅是此一處,放眼望去四周的樹下都坐有好些善男信女,他們無一例外臉上都洋溢著無比幸福的微笑,靜靜地傾聽著這些美妙的音樂。
“莫非這些人都已經(jīng)……”
“沒錯,他們都沉溺于極樂的幻覺中死去了,在更前方的地方還坐著好幾副森森的白骨呢。你還要前去看看嗎?”
“不,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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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義帶著王靈玉走出了村子好一段距離后,才從耳朵中取下塞住兩耳的布團。
“蒙兄你……”
“呀這個嗎?是在這里喂養(yǎng)鳥人的侍從告知我的,那些迦陵頻伽們的聲音雖然美妙,但一不小心沉溺于其中就會相當危險呢。事實上,那些人當中就有部分就是奉國王之命來供養(yǎng)鳥人的侍從。嘛,當然也有一些好色之徒因垂涎迦陵頻伽的美色而前來的,不過看到他們那般幸福的表情想必也是相當滿足了吧?!?/p>
“那剛才蒙兄你是怎么還能和我交談的?”王靈玉發(fā)出疑問。
“呀,我沒跟你說過嗎?我在益州留學時還曾學習過唇語喲。”
他來大唐到底都學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呀……
“不過,剛才要不是蒙兄你拍醒我的話,我恐怕也會……”
“那么,你后悔嗎?要是我剛才沒叫住你的話,說不準你已經(jīng)忘卻了人世間的煩惱,到達了西方極樂去啰?!?/p>
王靈玉深吸了一口氣,眺望著遠方的山頭,如果那地方能如此輕而易舉到達的話,想必那就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吧。
“哈哈~你還真愛自討苦吃呢?!泵稍x大笑道。
“……凡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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