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08卷第三章:蛻皮05

第五節(jié)
自那之后過了幾日,我從青葉先生那兒得知了有關遺體的情報。死亡后經(jīng)過兩周左右,年齡約莫在二十歲至四十歲之間的無分娩經(jīng)歷的女性。由于沒有頭骨,目前還無法判明身份。很遺憾,這與電視新聞上報導的情況大體一致。
盡管這幾天電視上有報導在觀光圣地青池處發(fā)現(xiàn)了遺體,但由于事件遲遲沒有進展,熱度一下子就被明星演員的出軌緋聞給奪走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既沒有隨身攜帶的物品,身體上也沒有明顯的手術痕跡。僅從一具無頭的遺體來推斷身份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警察似乎從美瑛川的上游搜查過是否有遺留物,可惜毫無所獲。疑似她的衣物或是隨身物品,包括頭部一樣都沒有找到。

“會是花房做的?總之,沒有頭骨這一點也許隱藏著事件的真相。是因為關乎死者的死因,還是說能夠表明其身份?無論怎么說,只對頭骨進行額外的處理,犯人有一定的頭腦,作案具有計劃性?!?/strong>
坐在骸骨椅子的上,指尖相合擺出三角形尖塔狀手勢的櫻子小姐喃喃自語道。
“明明由櫻子小姐直接進行接骨調查一下,或許就會發(fā)現(xiàn)些什么線索,真是遺憾?!?/p>
我撫摸著下顎搭在我膝蓋上的赫克塔說道,櫻子小姐露出了苦笑。
“骨頭雖是強力的證據(jù),但并非萬能。不過……如今這個狀況也確實讓我有些不快?!?/p>
櫻子小姐所求之物只有一個,那就是了解事件的真相。注視著陷入沉思的櫻子小姐露出的略顯憂慮的神情,不知不覺間我也看得著了迷。這時,赫克塔仿佛在說“請認真點撫摸我!”一般朝著我短促的“汪”了一聲,就在同時,我的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
“啊……青葉先生發(fā)郵件問要不要去為死者獻花?!?/p>
“獻花?”
櫻子小姐一瞬有些嫌麻煩似的皺起鼻頭。為何要向死者,而且還僅僅是在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獻花……我看著她寫在臉上的想法,煩惱著究竟是該拒絕,還是自己一個去,不禁低頭看向手機屏幕。
“原來如此。你有說過你這周六的早上會來這里對吧?”
“咦?……啊,嗯。我想著偶爾也要讓赫克塔盡情地運動一下?!?/p>
“這樣啊。既然如此就帶著它再去一次現(xiàn)場吧。也許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p>
赫克塔似乎察覺到是在講有關自己的事,一臉開心地飛奔到櫻子小姐的膝旁。

能夠嗅出尸臭的九條家的愛犬,被由下往上拱撫摸著鼻尖和嘴角,歡快的吐著舌頭回頭看向了我。
數(shù)日后,再次造訪的Birke之森依舊充斥著寂靜,如同骸骨般的白樺樹群。這里都快給我留下心理陰影了。只有赫克塔充滿興奮的“哈”“哈”的吐息聲回蕩在四周。
“真是個好孩子呢,赫克塔?!?/p>
櫻子小姐安撫了一下興奮的愛犬。
“難道說……您已經(jīng)事先知道了嗎?大小姐?!?/p>
發(fā)出勸誡般聲音的是青葉先生。
我目瞪口呆?!澳莻€”倚靠在樹干上,空虛的眼瞳看著我們。
“知道的話我就一個人來了。兩個人一起的話可沒法帶回去?!?/p>
櫻子小姐用似是而非的語氣說道,聳了聳肩。我想她說的應該是真話。
“看樣子是死后僅僅過了幾天而已吶?!?/strong>

無視了青葉先生的勸誡,戴上塑膠手套的櫻子小姐從“那個”的胸口處取出了一件白色的信封。
“看樣子是遺書。”
櫻子小姐輕吐了口氣,打開了信封。
“大小姐,都說了,不能隨便打開!”
“別擔心,之后會立刻放回去的。”
“不能擾亂現(xiàn)場??!”
他們的交談聲從稍遠處隱約傳來。而我胸口的心跳聲卻糾纏不休地附在我的耳邊。
赫克塔用鼻尖拱了拱“那個”的腳趾。
“不行的啦,赫克塔?!?/p>
我緊緊抱住赫克塔白色松軟的毛團。

那是一名脖子被吊住的男性遺體。
從離停車場稍過一些距離的地點開始,青池周邊到處都被拉滿了警方的黃色膠帶??礃幼拥阶蛱鞛橹惯@里也是禁入?yún)^(qū)域。我握著白色的花,剛要邁步走向美瑛川的峽谷發(fā)現(xiàn)遺體的青池深處,這時赫克塔卻突然飛奔了出去。
撥開灌木叢,我追向赫克塔。盡頭處的是那具遺體,一名相貌還很年輕的男性。比我年長,但比櫻子小姐年輕。
死亡后經(jīng)過了幾天……這是他們二人的看法。因為這幾天氣溫一直很低,有助于抑制尸體的腐壞與生蛆。
“可以……把他解下來嗎?”
等待警方這段時間里,我覺得就這樣放著不管實在是太過可憐了,不禁如此問道。
櫻子小姐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興趣,打量著四周。我想著至少得把繩子解開,但青葉先生卻搖了搖頭。
“不用了,因為已經(jīng)確信是死亡了。就這樣交給警方處理吧?!?/p>
我知道,可盡管如此,我還是想這么做。

第二次的報警,就連青葉先生也感到了疲憊。這也難怪。本想來發(fā)現(xiàn)地點獻花卻聞到了異臭,找了找源頭竟然發(fā)現(xiàn)了這具遺體——他只能這樣說明。雖然某種意義上這的確是事實。
從脖子上的索痕可以推斷出遺體的死因是非典型的縊死。直接的死因是由頸部壓迫所造成的窒息死。青葉先生用死的時候應該不是很痛苦來安慰了我。
以直直地凝視著青池的姿態(tài)死去的他的遺書上如此寫道。
與交往的女性發(fā)生了爭吵,情緒激動下互相之間打了起來,自己拼命的反抗,結果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女友已經(jīng)死了。
為了不給家人添麻煩而將遺體丟棄在了青池。
之后又因為難以忍受良心的譴責,而決定在能夠看見女友的遺體發(fā)現(xiàn)地點處自殺——。
年輕的他之所以會選擇自殺,是因為那具被我們發(fā)現(xiàn)的尸體。
如果我當初沒有說想去青池的話,說不定他就不會死。
之后搜查了青年的家,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女友的血跡。然而她的衣物,隨身物品還有頭部依舊是不知所蹤,如今還是無法確定她的身份。由于青年也已經(jīng)死了,事件就此不了了之。

過了幾日,放學后正走向九條家的我思考起了自己為何總是會遭遇尸體。明明在沒有遇見櫻子小姐之前這種事一次也沒有發(fā)生過。我如此思考著,說起來自己為何要去拜訪九條家呢?
我自問自答道。為了總是一臉歡快地迎接我的赫克塔,婆婆泡的美味的紅茶,還有櫻子小姐對我說著“你來了啊,少年”時所露出的微笑。
“結果,還是沒能找到頭部啊?!?/strong>
“嗯,不過骨頭的斷面處有刀具殘留的痕跡,而且兇手當時似乎很猶豫”
櫻子小姐沒有看向我,一邊修復著起居室里裝飾用的北海道兔子的標本,一邊說道。
“咦?”
意思是說頭部并非是丟棄遺體后才脫落的,而是被人切斷的?
“青葉先生的推論是他本想為了棄尸而將遺體拆解,但因為無法忍受傷害戀人的行為,于是便就這樣將遺體丟棄了。“
“櫻子小姐認為不是這樣嗎?”
“嗯。因為刀傷在第二頸椎的前端?!?/strong>
“這有什么問題嗎?——啊”
櫻子小姐停下動作,仿佛在等待答案一般注視著我。
“呃,那個……在第一頸椎和第二頸椎之間切斷,意思是說干這件事的人具有解刨學的知識……?”
“沒錯。可惜這回無法確定樞椎有無損傷。若是沒有,那就很可能和花房有關系。(注:樞椎即第二頸椎)
一般而言,人在砍脖子時會選擇從脖子中間,也就是喉結附近砍斷。但由于人類身體的堅韌,要完成這件事可謂十分困難??扇绻乔袛嗟谝活i椎和頭骨之間的軟骨,或是從第一頸椎和第二頸椎之間切起,則會比較容易。
可若是后者,用一般的方法是會傷害到骨頭的一部分的。警方之所以沒有察覺到花房的存在也是因為這一點?;ǚ烤烤故窃趺醋龅讲粋綐凶稻颓袛嗔祟^部的?

“的確如青葉先生所說,這次并不能肯定是花房做的。他那種人做事時會很注重規(guī)則。不過……我們對花房也不能說完全了解。而且他不會弄臟自己的手。實際的犯案行動會讓自己的信奉者干,一重那次實在這樣,沙月那次也是。他只是教唆者?!?/strong>
“雖說是非典型,但從脖子的繩索痕跡來看,青年毫無疑問是自殺而死的。但這次的事件總讓我莫名有些感覺不協(xié)調,就好像是將折斷的骨頭強行拼接在一起一樣。”
嘩啦啦一聲,剛修好的北海道兔子的骨架崩散了開來。呼,櫻子小姐輕輕嘆了口氣。
“……不如,我給青葉先生發(fā)封郵件問問看吧?!?/p>
“嗯?”
“櫻子小姐問的話說不定會被拒絕,但如果是由我說希望拜訪一下青年的家人,也許會告訴我地址?!?/p>
“……”

盡管我明白主動和事件扯上關系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既然已經(jīng)知道有可能是花房做干的,視而不見反而令我不快。
不僅如此,花房也許還在盯著我們。有關他的情報越多越好。
“不過一旦有危險就要立刻逃跑哦。千萬不要逞強……我可不想再受傷了?!?/p>
我將內心中漸漸彌漫的恐懼用玩笑話講出來。嘿嘿地笑了幾聲。然而櫻子小姐卻沒有將其當成玩笑。
“別擔心。這次我絕對會保護好你?!?/p>
“兩位是在聊什么?”
你來保護我不就沒有意義了嘛——正當我想如此反駁之時。婆婆端來了焦糖烤餅。
“咦?啊……沒什么,就是這次放假,討論要不要再去一趟美瑛或是富良野?!?/p>
“這樣啊,最近還真是常去那邊呢。”
“呃,那個……畢竟雪終于化了,可以去那兒觀光看看……”

“若是這樣就好。聽說最近青池那邊有人去世了。這應該不會與大小姐你們有關吧?”
婆婆咚咚咚地將烤餅,奶油還有手制的青梅醬擺上了餐桌。為了避開她犀利的問話,我強行將冒著熱氣的紅茶灌進自己嘴里。
“沒有關系吧?大小姐?!?/p>
“……當然了?!?/p>
“真的嗎?”
“啰嗦??熳甙?,婆婆?!?/p>
櫻子小姐沒有看向婆婆,將茶杯貼在了唇邊。這個話題再講下去也不會有后續(xù),為了平息內心的嘈雜,我大口大口地吃起溫熱的散發(fā)著小麥粉芳香的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