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現(xiàn)實的繆爾賽斯只想讓博士好好活下去
天下之大,何以為家?
這是他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句子。是啊,何以為家啊……茫然而又無措地在大街上游蕩,他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要回到那個家嗎?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為何會選擇出走,根本原因,不還是因為那個家嗎?他后悔嗎?說實在的,他不后悔,溫良恭謙的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他受不了父母惡意的挖苦諷刺,他受不了他們的惡語和拳腳相向。
他是很好的人,但不是一個成績很好的學(xué)生。成績不好在這樣的內(nèi)卷環(huán)境下就是原罪,他明白。
現(xiàn)在,好人就是要你當(dāng)槍指著,他們坐在上面高高在上,民心?那是什么,能幫他們拿錢嗎?不能。同理,在校你是大家公認(rèn)的一個很好的人,但在成績鄙視鏈中,老師眼里,你又算什么東西呢?
他看了一眼貨架上的啤酒遲疑了一下,才掏出兜里僅有的十塊錢買下了一罐。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入胃中,苦澀刺激的味道讓他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這就是酒的味道啊,一點都不好喝?!?/p>
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他才從酒的刺激中緩過神來。搖晃著剩下的啤酒,他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但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醉了。
頭暈眼花,思維混沌,他似乎開始瞎想了,他不理解,他不理解為什么人會被分為三六九等,不理解為什么普通人會過得如此艱辛,被工廠像奴隸與牲畜一樣對待著??墒?,他看到那些官方宣傳的可不是這樣的???他看到的是光明的宏圖,但身邊人正在為生計而奔波著,想死都不敢死。
他看見鄰居的爺爺奶奶擺著瓜攤蹲坐在車站的站臺的陰影下,頭埋在臂彎里,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在學(xué)校里,他看到的,是老師的白眼,以及嘴上異常漂亮的言語以及那隱約可感的成績鄙視,可真上到那大學(xué)了,自己的生活一定就好了嗎?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正在攻讀博士的哥哥,他哥花了好大錢,但一切,就是為了找個工作而已,啊,是一個好的工作……他有點累了,他有點失望與麻木了,空虛感填充了他的身體,夜的漆黑親吻著他的眼睛,引誘他隱入黑寂。
他突然感覺人生也就是這樣了,突然覺得不值得活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要活著嗎?他問自己,可已經(jīng)被酒精麻痹住的大腦無法讓他做出正確的思考了。
他想到了《活著》,他能與自己和解嗎?
他……不知道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到了橋上了啊,望著橋下滾滾東流的大河。迷茫地看著它。他突然就想跳下去了,父母是絕對不會來找他的,比其餓死街頭,倒不如就這么跳下去來得更干脆一點。
他倚靠在欄桿上,喝著剩下的啤酒,那種味道,熟悉了,也就不那么討厭了。
大腦越來越混沌了,連感知都變得模糊了起來。迷迷糊糊中,他聽到了熟悉的呵斥聲,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循聲望去,他看見了自己的父母,拿著刀的父母。
沒有絲毫猶豫的,他選擇了縱身躍下,因為·····他不想再被他們虐待了,被他們提問去,至少要少掉幾斤肉——用刀割的。
黑暗包裹住了全身,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的下沉,胸腔里被水灌滿,是窒息的痛苦。但他卻感到很平靜,自己······可以解脫了吧?什么都沒有了,只有水泡破裂和下沉的聲音。
“那個臭小子…不會死了吧?”他的父親有點不安地看著他的母親,他的父親看到了他的母親的驚慌。
”我……我怎么知道,還不是你,非要拿刀出來,明明回去后也不遲啊,這……這下子好了,出大問題了。這東西怎么隱瞞的了啊,真要查出啊,我們有可能要被判死刑的吧?”
“不,你們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哦~”
“誰!?”他的父母驚慌的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一個服裝有點奇怪的漂亮小姑娘。
“切,什么啊,原來是個小女孩啊,去去去,一邊玩去?!?/p>
“那還真是被小看了啊?!鄙倥疅o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指點住了自己的嘴唇。
“吶吶,讓我想想該用什么方式處死你們呢?被丸吞,還是被分身歐打至死呢?嗯,我覺得最有品味的死法,還是被丸吞在水泡里被慢慢溶解掉吧,這個最符合你們的品位了?!?/p>
“什······?。 ?/p>
我…死了嗎?可…為什么身體這么沉,這么重,為什么我能感受到無力與虛脫感,我......沒死嗎?好奇怪......明明應(yīng)該是必死的才對.......為什么......?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并沒有成功,但是,他能聽見聲音,他能聽見嘈雜的腳步聲,他能聽見心電儀的聲音,但很快,他又什么都聽不到了......
“也是時候該醒了吧?讓一個美少女等這么久可是一個很失禮的事情哦?博~士~先~生~”
誰......是誰在叫我?為什么聲音我居然會覺得耳熟......你......到底是?
“嗯.....”
“還沒醒來啊,博士,已經(jīng)一天了哦?睡懶覺的話可是有點長了呢?”
好熟悉的聲音……自己好像認(rèn)識很久了一樣……他光從語言就能感受到溫暖,那似乎……有一種孤獨認(rèn)找到同類的感覺。她是·······
“該醒了哦,博士,繆爾賽斯我可是等累了哦?”
繆·····繆爾塞斯?
意識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床邊活潑可愛的少女,姣好的容顏浮現(xiàn)出動人的笑顏。
“醒啦?”
“嗯?!彼芨惺艿缴倥鶝鋈彳浀挠袷治兆×俗约旱恼菩?。
她的手很冷,但卻有一種別樣的溫暖。他似乎認(rèn)得她,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了,以前的生活并沒有她的痕跡??僧?dāng)相見時,他卻能無意識地說出她的點點滴滴,命運的軌跡,原來是會相交的嗎?
“繆·····爾賽斯?”少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是驚奇與欣喜。
“哦?博士原來還記得我?。空媪钊艘庀氩坏侥?,先前的準(zhǔn)備不就白費了嘛——”
古靈精怪的少女不滿地嘟著嘴,俏皮可愛的模樣讓他無意識地?fù)P起了微笑,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就好像已經(jīng)這么做過無數(shù)次了一樣。
“唔……”被撫摸的少女含糊地哼著聲,最后不滿地一頭撞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他。
“終于…再相見了?!甭曇艉茌p,但他還是聽到了。
他聽到她如是說,語氣是釋然與欣喜。
“繆繆…你…救了我?”
“不然呢?還會有誰呢?”纖纖玉指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圓圈,繆爾斯仰起了俏臉,好看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扭過了頭。
“倒是你,博士,這個世界的你為何會對我如此熟悉,祂告訴我,明明……”
是啊,他為什么對她如此了解,就好像熟識許久了一樣?明明按常理,他是第一次見到她才對。
”嘛,倒也用不著去想這些了,你能記得我.就足夠了?!彼龑㈩^埋入了他的脖頸間,卻說著他想都不敢想的話。
“和我走吧,博士?!?/p>
離開嗎……是說離開那個家,離開那個壞境?
“我知道,博士,你很孤獨吧?”
“我·····朋友也算多·····”
“他們真的是朋友嗎?就像我的那群族人一樣,電波真的在同一個頻率上嗎?”
他······有朋友嗎?他人際關(guān)系似乎很好·····但,真的有朋友嗎?
有朋友記得他的生日,有朋友記得他的愛好,有朋友會因為他家里的事而感到義憤填膺嗎?
……沒有,是啊,沒有。
他沉默了,他沒有找到同類,因為自己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只會是最底下的那個。但至少還可以抱有希望吧?
“我……雖然……那個家不怎么樣,但……除了那兩個人之外……還是有眷戀的……吧”
“真的嗎?你知道你的妹妹是如何的嗎?”
“我妹妹怎么了?!”
“你妹啊……說出來怕你傷心,一直待在外面的她可不認(rèn)你這個哥哥,只是一當(dāng)作ATM機而已,錢不夠的話,小小年紀(jì)的她,可是很會取悅別人的哦?”
手無力地垂下,這…就是一切嗎?原來妹妹的溫柔與通情達(dá)理,她的關(guān)心,都是裝的啊。那自己又是為了什么呢,唯一現(xiàn)在看來是真正對他好的爺爺奶奶……都已經(jīng)……累死了啊……
“和我走嗎?”她坐到了床邊,伸出了她的。
,即使幾乎無窮的壽命被花去,只剩下了短短100年,即使穿越的過程要遭受撕心裂腑的痛苦,她都不在意,因為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她只想像現(xiàn)在這樣,伸出手,微笑著問他,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他們都是孤星,漫長的壽命如果只有無盡的孤獨,那不如和他一起死去,至少隕落之時,是一起的,至少,她不會再孤獨。
“跟我走嗎?”她再次詢問道。
他慢慢地抬起了頭,無神的眼睛愣愣地看著她。
“我······都是這樣的一個人了,如果只是因為我們是一類人的話……我應(yīng)該不值得你做到這樣吧……”
“不是哦。”少女捧起了他的臉,認(rèn)真的看著他。“
你值得我如此,你還記得我,但你可能忘記你曾經(jīng)為我做的一切,那么,就這么告訴你吧,博士。”
“在我想要長眠時,你出現(xiàn)了,在那被水淹沒的地方里,你一步步地走向我?!?/p>
“你告訴我,你我都是同樣的人,你告訴我,你的答案是要始終如一。”
“即使已經(jīng)被水淹沒,即使我萬般勸阻,即使你可能會淹死,但是·····你說?!?/p>
“‘我會伸出我的手,繆爾塞斯’”
“這一切,已經(jīng)足夠了?!?/p>
她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口,落滿少女身上的余馨。
她又一次伸出了她的手。
“跟我走吧,博士,這次,我會伸出我的手?!?/p>
他握住了她伸出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答應(yīng)了?”她歪了歪頭,可愛的笑著。
“嗯”
他輕聲應(yīng)到。
…………
孤獨寂寞的人被置于世間,在熱鬧的氛圍下裝出快樂的模樣,忍受著孤寂的痛苦卻又要強顏歡笑。
孤寂是一種力量,可以把人壓垮的力量。曾幾何時,他一直以為自己并不孤寂,他還有希望,但不時傳來的空虛與迷茫無時無刻地在提醒他,他只是在自我欺騙。
他可以說是死過一次了,但他今后不會再迷茫了,他以前一直是一顆孤星,但現(xiàn)在,他不是了——
因為是兩顆孤星在共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