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密布在御坂美琴身后，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剛才說話在顫抖，閉上嘴巴上下牙齒還在互撞，發(fā)出哐哐哐的聲音在身體中回響。

“她是你的親戚？”

舍管瞇起薄鏡片后銳利的眼睛，懷疑的盯著脊背發(fā)涼的美琴。

“啊，嗯……”

如果不是事先黒進初春和佐天的學校里給百合子做了假學籍，美琴現(xiàn)在一定早就投降謝罪了，和舍管面對面交鋒對心臟實在是不好。

“你的名字是？”

舍管移開緊盯美琴的視線，對著一旁風輕云淡的百合子問道。

“御坂百合子?！卑俸献幽槻患t心不跳的回答道。

舍管湊近百合子面前：“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很少和別人產(chǎn)生關系的百合子不擅長記得其他人的樣子，不過對于常盤臺宿舍的管理員她有同樣熟悉的感覺。

“好像是……”百合子一邊搭話，一邊重新仔細打量眼前坐在椅子上的女性。

這位年輕女性給人的第一感覺是相當程度的棱角分明，不能容忍任何雜質的眼神、簡單披散在身后的長發(fā)、不施粉黛的素顏、大公司白領一樣的正裝打扮，和百合子身邊那個大大咧咧的女人完全屬于不同的類型。

但是，她們卻給百合子有相同的感覺。

——舉個列子的話，應該就是在雨天遇到路邊有流浪的小貓會毫不猶豫的把手中的傘為其撐起。

“……溫柔的老師。”

百合子想起了曾經(jīng)有一只迷路的“小貓”對她說過的話。

“啊，見過呢！”

舍管的話語和百合子重疊，記憶交錯。

“？”

一旁的美琴和黑子陷入疑問。

“嘛，像你這么特別的相貌想忘記都不容易就是了?！?/p>

舍管拉開和百合子的距離，躺在椅背上淡淡的說道。

“沒想到你居然會是御坂的親戚呢?！?/p>

“百合子你和老師認識？！”

意料之外的失算，美琴是仗著很少有人會認識百合子才敢對舍管撒謊的，她實在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會認識。

完了。

美琴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

“嗯，我以前曾經(jīng)送一個迷路的小孩回福利院，在那里和老師偶然遇到過?！?/p>

美琴并不知道百合子常常會被黃泉川愛穗使喚跑腿的事。

“我和福利院的老師正準備向她道歉的時候，她就消失了，沒想到會在這里再遇到她。”舍管補充道。

“也就是說……”

“嗯，不能算是認識吧?！?/p>

“不能嗎？”

百合子歪頭疑問，臉上現(xiàn)出認真的神色。身邊的美琴則是偷偷的捂住胸口，為突如其然的生死搖晃平復心情。

“嘛，反正今天算是認識了?！鄙峁苷酒鹕韥恚咛舻纳聿乃查g對百合子等人產(chǎn)生了壓迫力，“請讓我向你道謝?！?/p>

舍管鄭重向百合子說了一聲謝謝，然后坐回椅子上。

“然后，你是來給御坂伴奏的？”舍管切換到正題，同時想到了面前有兩個御坂，于是重復了一遍，“給御坂美琴伴奏？”

“嗯，美琴讓我來試試?！?/p>

一路上，白井黑子一直在勸說御坂美琴不要草率決定，應該慎重考慮伴奏對象，而且百合子對自己能否擔任這一角色也抱有懷疑態(tài)度。

“這樣啊，那就讓我來考核一下吧。”

舍管右手撐在桌子邊上施力使椅子下的轉輪移動，身體與桌子產(chǎn)生間隙，隨后打開辦公桌上的抽屜取出一把單獨放的鑰匙。

“我們走吧?！?/p>

舍管再次起身，不管身后的三人有沒有跟上來徑直向著燈光變暗的走廊上移動。

四個人并沒有走太久就來到了目的地，舍管拿著鑰匙打開面前和其他宿舍沒有太大區(qū)別的木門，輕輕推開，和常盤臺宿舍中完全不同的味道從門的另一側撲面而來。

舍管首先走進黑暗中，熟練的打開房間中的燈，一種新世界誕生的感覺在視線逐漸適應燈光的美琴等人面前呈現(xiàn)。

房間中央放著兩架一塵不染的漆黑鋼琴，四面墻上除了留有門和窗戶的空間，其他地方全都放著書架，一排排的間隔中則堆積著滿滿的樂譜。明明是一件安靜的屋子，卻好像能夠聽得到曾經(jīng)在空氣中舞動的音符。

簡直就像音樂在這里活著一樣。

“這里是？”美琴問。一開始她們聞到的大概就是書架上的樂譜長年累月積攢的味道。

舍管走進鋼琴，伸手像觸碰嬰兒一般撫摸琴蓋。

“我私人的愛好?！?/p>

“愛好？”僅僅是愛好就做到了這種程度嗎？美琴不知道用多少金錢才能將眼前的世界堆積起來，但她知道收集這么多樂譜，閱讀這么大量的樂譜需要的絕不是一年兩年的時間。

“真是特別呢?！?/p>

接著美琴的話，黑子努力的想著夸贊的詞語，她沒想到的是嚴肅，大公無私的舍管居然會在宿舍這樣的地方建立自己私人的城堡。

“嗯，很厲害吧。”總是冷若冰霜的舍管難得露出得意神色。

不過情感外露只是白駒過隙，舍管馬上就恢復到了以往的模樣，利劍一樣的目光鎖定了三人中的百合子。

“來試試吧，御坂美琴這次的表演關系到常盤臺的名譽，伴奏者的選擇必須要慎重才行?！鄙峁艽蜷_琴蓋，黑白相間的鍵盤躍躍欲試，“看在你是她親戚，又幫過我的份上，我可以降低要求，不過……”

不允許一分鐘遲到的舍管居然會降低標準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如果沒有附加條件，美琴和黑子絕對會把眼中看到的，耳朵聽到的當成是傳說講給后輩。

“你要接受我的練習計劃?！?/p>

“可以?！卑俸献雍敛华q豫的接受了。

“嗯，那你先來彈首曲子彈奏給我聽聽看吧?！?/p>

舍管離開鋼琴，在放滿樂譜的書架上尋找起來，從角落里取出一本好像很長時間沒有翻看過的樂譜，封面上用面向孩童的調皮字體寫著初學者入門。

“就這個吧?！?/p>

百合子從舍管手中接過樂譜，坐在鋼琴前仔細閱讀起來。

不消片刻，百合子將樂譜合起放在一邊，纖細的手指在光滑的琴鍵上攤開，仿佛在積蓄著力量。

舍管臉上顯出稍稍的驚訝，雖說她沒準備為難百合子，但是她這里的藏品并不存在爛大街的教學，即使是這本初學者入門也是難得一見的版本，她不覺得百合子事先讀過，可她卻在閱讀之后直接合上了樂譜，并沒有打算看著彈奏。

最直接的證據(jù)就是——百合子閉上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宛若在與樂符呼應，等待著，呼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