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來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jìn)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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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校對：曼光頭的表弟

To be continued

尾聲：聚魂棺

喀穆里，生者之城——可怖之狄迦夫六十三年（帝國歷公元前1740年）

?

?????? 瑪哈拉克之戰(zhàn)結(jié)束后兩個月，七王聯(lián)軍抵達(dá)了喀穆里城郊。一路上沒有敵兵阻止他們接近，也沒有歡呼的人群舉著裝滿圣水的容器來歡迎自己的解放者。城外一片荒蕪，城門大開，無人照管。禿鷲棲息在城垛上，豺狼偷偷溜進(jìn)被沙土堵塞的街道。這是一個荒涼而陰森的地方，幾個世紀(jì)以來一直充斥著恐怖和無辜者的鮮血。聯(lián)軍的偵察兵全部久經(jīng)沙場，但除非太陽正高高地懸在頭頂，不然連他們也拒絕進(jìn)入這座城市。

?????? 這場始自諸神之城城外那片荒涼平原的追擊漫長而艱巨。在瑪哈拉克，萊彌亞軍隊的龍人粉碎了納迦什的預(yù)備隊，并對篡位者的其他部隊造成了毀滅性打擊。當(dāng)聯(lián)軍開始收緊對亡靈軍團(tuán)的包圍時，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陰影開始消散。明亮的陽光穿透黑暗，鼓舞了聯(lián)軍戰(zhàn)士，同時使他們的敵人充滿恐懼。東軍中流傳起納迦什被殺的傳言，他們終于將篡位者的骷髏戰(zhàn)士掩殺在殘損的城墻下，勝利的吶喊響徹全軍。

?????? 當(dāng)陽光穿透漸漸消失的黑云，幸存的不朽者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們生存的唯一希望就是沖破不斷收緊的包圍圈，設(shè)法逃走。不朽者們聚集起剩下的騎兵，順著號角聲向橫跨平原西部邊緣的聯(lián)軍戰(zhàn)線撲去。那里的矛兵和騎兵原本是聯(lián)軍的最右翼，他們經(jīng)歷了當(dāng)天最艱苦的戰(zhàn)斗，幾乎精疲力竭。

?????? 敵軍的突然沖鋒令戰(zhàn)士們措手不及，經(jīng)過激烈戰(zhàn)斗，不朽者們終于突破重圍，向西逃竄。他們穿過滿是混亂和火焰的己方營地，奔向黃昏之門，希望在黑暗完全消散之前躲進(jìn)帝王谷。

?????? 一開始，人們并沒有想過要去追擊，單是解除瑪哈拉克之圍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但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這場勝利可能比預(yù)想中的要更徹底、更全面。于是一支支小股部隊被派往南方，為長途跋涉收集補(bǔ)給，與此同時，國王們將注意力轉(zhuǎn)向被摧毀的圣城和它的市民。

?????? 瑪哈拉克已經(jīng)變成了徒有其名的一座廢墟。房屋和市場內(nèi)空無一人，許多神廟的火勢已無法控制。戰(zhàn)斗結(jié)束當(dāng)晚，城中為數(shù)不多的幸存者從眾神之殿里走了出來，為得救而失聲痛哭。曾經(jīng)權(quán)傾一時的祭司議會只剩半數(shù)成員，幾百名心緒不寧的祭司和饑民便是瑪哈拉克所剩的全部人口。還有許多祭司在得救的當(dāng)晚死去，他們無法承受諸神已經(jīng)離去的事實。

?????? 在白骨平原上，一隊士兵負(fù)責(zé)在戰(zhàn)場上搜尋幸存者。死去不朽者的尸體會被帶到城里，扔進(jìn)眾神之殿廣場上的熊熊篝火之中。人們沒有找到篡位者的尸體，或是他的維齊爾，黑色阿克漢。

?????? 于是聯(lián)軍開始追擊篡位者軍隊的殘部。他們追趕逃軍進(jìn)入帝王谷，遭遇了敵人斷后部隊的頑強(qiáng)抵抗，并不斷遭到骷髏騎兵的伏擊。篡位者的大部分幸存部隊依靠黎明之門進(jìn)行了激烈抵抗，但是經(jīng)過三天苦戰(zhàn)，聯(lián)軍部隊強(qiáng)行穿過了巨門廢墟。在夸塔城門外，聯(lián)軍發(fā)現(xiàn)了篡位者那張用奈姆哈里布國王的活皮制成的可怕戰(zhàn)旗。它被人插在地上，面對城市里空蕩蕩的街道。沒人知道為什么它會被以這種方式遺棄。

?????? 聯(lián)軍在夸塔以西的貿(mào)易大道上抓獲了一些囚犯，這些魂不守舍商人正從卡-薩拜運(yùn)送銅錠到喀穆里。國王們從這些商人口中得知了摩穆奈特的背叛，卡-薩拜的前任大祭司正在青銅之城進(jìn)行夢魘般的統(tǒng)治。他們還了解到篡位者的另一名心腹：拉門卡特，正與一小撮不朽者和亡靈戰(zhàn)士據(jù)守生者之城。聯(lián)軍繼續(xù)西進(jìn)，準(zhǔn)備在喀穆里城墻外打響最后一戰(zhàn)，結(jié)果卻只發(fā)現(xiàn)一座陰森寂靜、街道上能傳出回聲的鬼城。

?????? 拉門卡特和傳聞中的守軍無處可尋。塞特拉王庭空空如也，有跡象表明它被劫掠了不止一次，而且在最后一次遭劫時還有人試圖放火燒了它。聯(lián)軍偵察兵認(rèn)為拉門卡特和他的戰(zhàn)士已在一個多星期前逃離了這里，可能逃到了贊迪里，或者努瑪斯，或者甚至可能沿著香料之路逃到了貝爾?阿里德。誰也說不準(zhǔn)。守軍離開后，城里幸存的少數(shù)居民也逃走了，把喀穆里留給了食腐動物。

?????? 然而巡邏隊第二天就在喀穆里冥都內(nèi)被骷髏伏擊。聯(lián)軍部隊當(dāng)天便強(qiáng)行攻入死者之城，與潛伏在墓穴中的亡靈們上演了一場血腥恐怖的捉迷藏。

?????? 人們很快發(fā)現(xiàn)冥都中的亡靈部隊呈環(huán)形部署，防御圈的中心正是黑色金字塔，這倒讓許多問題變得明朗起來。經(jīng)過兩天的艱苦戰(zhàn)斗，篡位者的最后一批不死戰(zhàn)士也被消滅，國王們開始將注意力轉(zhuǎn)向黑色金字塔和其中的秘密。

?????? 黑暗中不時傳出慘叫和野獸般的咆哮。一名戴著錐形頭盔的戰(zhàn)士正站在金字塔入口，臉上滿是汗珠，轉(zhuǎn)身喊到：“他們又帶出來一個！”

?????? 七位國王正待在距離金字塔入口處十幾米遠(yuǎn)的一座大帳篷中乘涼，他們一齊起身，再次踏入熾熱的陽光中。一千名戰(zhàn)士擠滿了納迦什金字塔外的大廣場。他們從黎明起就一直站在門外守望，看著全副武裝的狩獵隊和工程師小隊不斷進(jìn)進(jìn)出出。當(dāng)黑色金字塔吐出又一只怪物時，他們立刻挺直了疲憊的肩膀，嚴(yán)陣以待。

?????? 當(dāng)被趕到陽光下時，不朽者痛苦地慘叫起來。他又高又壯，露著胸口，張著大嘴，鮮血淋漓。狩獵隊用粗繩將亡靈貴族的手綁在背后，又用兩根長矛刺進(jìn)他后背的肩胛骨之下。每一支長矛都由兩個人把控，他們將怪物趕進(jìn)廣場，朝廣場中心一塊血跡斑斑的鋪路石走去。另外十二名不朽者被斬首的尸體正并排躺在一邊，他們原本蒼白的皮膚被白晝曬的焦黑。

?????? 在行刑的地方，獵人們用長矛逼迫嚎叫的不朽者跪倒在地。國王們走上前來，后面跟著他們的侍衛(wèi)和冠軍勇士。赫卡門努柯普和拉卡-阿蒙-霍特普并肩同行，與他們一起的還有瑪哈拉克的大祭司——這座飽受蹂躪的城市的實際掌管者——坎蘇。塞赫布、努納布以及阿蒙-納斯?fàn)杽t與東部諸王相隔甚遠(yuǎn)，各懷心事。萊彌亞的祭司王萊瑪什扎獨自一人捧金杯飲酒，與身旁戴著面紗的侍從輕聲交談。他們一直靠近到可以看清不朽者的臉時才停了下來。

?????? 拉卡-阿蒙-霍特普盯著這怪物看了幾秒鐘，然后搖了搖頭。

?????? “我不認(rèn)識這一個，”他轉(zhuǎn)向阿蒙-納斯?fàn)?，“他是誰？”

?????? 贊迪里國王皺起眉頭。他的身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憔悴消瘦，左眼不斷抽動著。有傳聞?wù)f他正在設(shè)法讓自己擺脫對黑蓮花的依賴，但這場斗爭對他的健康造成了可怕的影響。

?????? “我想是提克蔑特（Tekhmet），”阿蒙-納斯?fàn)栢洁熘?，“他是攻打瑪哈拉克的軍官之一。一個小頭目，拉門卡特的盟友，不是什么重要人物?！?/span>

?????? “叛徒！”不朽者嘶吼著，血濺一地，“主人一定會報復(fù)你的！你，和努瑪斯的懦夫！你們所有人都將遭受永世的折磨！”

?????? 拉卡-阿蒙-霍特普向?？死锊键c了點頭。冠軍勇士向前邁步，他肩上扛著一把血跡斑斑的鐮形巨刃。不朽者一看到那把大刀便驚恐地嚎叫起來，用力掙扎，直到矛尖刺穿了他的胸膛。?？死锊妓牟娇绲讲恍嗾呱砼?，手起刀落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提克蔑特的頭落在石頭上彈了兩下，停在阿蒙-納斯?fàn)柲_邊。

?????? 獵人們從提克蔑特的尸體上拔出長矛，向列位國王鞠躬，他們的胸膛還在因緊張而起伏。

?????? “這是最后一個，陛下?！鳖I(lǐng)隊說道，“我們已經(jīng)凈空了金字塔底部的所有墓室，許多都看起來像是不久前剛剛被遺棄?！?/span>

?????? 拉卡-阿蒙-霍特普點點頭，“爾等當(dāng)真是英勇無畏。放心吧，你和你的人將會為今天所做的一切而得到嘉獎。”狩獵隊的成員都是志愿者，他們自愿踏入納迦什金字塔深處尋找不死之王和他的仆人，其中半數(shù)以上都在那座陰森的墓穴里迎來了可怕的命運(yùn)。

?????? 坎蘇看著躺在鋪路石上的尸體。

?????? “十三個，”祭司說道，“還有十多個惡魔下落不明，包括拉門卡特和那個惡魔阿克漢，更不用說納迦什了。”

?????? 拉卡-阿蒙-霍特普看到阿蒙-納斯?fàn)柌话驳鼗斡浦?，突然意識到贊迪里國王是在盯著萊瑪什扎。阿斯崔國王瞪著萊彌亞人。

??????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 萊瑪什扎聳聳肩：“其余的不朽者肯定都躲到別處去了。沒準(zhǔn)兒去了卡-薩拜，甚至贊迪里或者努瑪斯。我們在貿(mào)易之路上遇到的那些商人不是說阿克漢在貝爾?阿里德南部有一座要塞嗎？”年輕的國王搖了搖頭，“這場戰(zhàn)爭還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我的朋友們。記住我的話，我們可能要花幾十年的時間才能殺光納迦什的不朽者?！?/span>

?????? 赫卡門努柯普交叉雙臂，低頭沉思：“但如果這是真的，那就說明納迦什已經(jīng)不再控制他們了。他要么是死了，或者至少是受了重傷?！?/span>

?????? “他當(dāng)時就在瑪哈拉克城門外，和他的墓穴守衛(wèi)在一起，”萊瑪什扎說，“我發(fā)誓。我的龍人部隊擊潰了篡位者和他的衛(wèi)隊。要么是那些不朽者找到了他的尸體并把它帶了回來，要么它現(xiàn)在正埋在諸神之城外成堆的尸骨下?！?/span>

?????? “納迦什并沒有被留在瑪哈拉克，”拉卡-阿蒙-霍特普說道，“我之前派了一千個人沿著城墻搜索過。不，他就在這里的某個地方。提克蔑特和其他不朽者回到這里來一定有什么原因?！?/span>

?????? 赫卡門努柯普的一位工程師從金字塔深處走出，來到聚在一起的國王們面前。萊巴拉斯人向赫卡門努柯普鞠了一躬，緊張地說：“我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到了國王墓室，陛下。它在上層，就在金字塔中心的儀式密室正下方?！睂W(xué)者從腰帶上扯下一塊布，擦去臉上的汗水?！巴ㄍ苁业穆飞嫌性S多死亡陷阱。為了您的安全，我請求您重新考慮一下是否要進(jìn)入那里。一支冠軍勇士組成的隊伍想必也能完成這項任務(wù)?！焙湛ㄩT努柯普搖了搖頭，但回應(yīng)工程師的卻是拉卡-阿蒙-霍特普。

?????? “今天死在那座破墳里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這件事我們必須親力親為?！?/span>

?????? 工程師再次鞠躬，退回到金字塔的入口處等著。

?????? 拉卡-阿蒙-霍特普看向他的國王同僚們?！傲脸瞿銈兊谋靼?，”他嚴(yán)肅地說，“是時候讓納迦什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了。”

?????? 一名侍從走到阿斯崔國王面前，遞給他一把劍。拉卡-阿蒙-霍特普一聲不吭地拿了過來，跟在?？死锊己竺孀呦蚪鹱炙?。半路上他突然感到有人在拉自己袖子。

?????? 國王轉(zhuǎn)過身，是阿蒙-納斯?fàn)?。贊迪里國王手無寸鐵，表情嚴(yán)肅。阿蒙-納斯?fàn)柌话驳鼗仡^看了看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其他國王，“我們必須聊聊，拉卡-阿蒙-霍特普。”

?????? 拉卡-阿蒙-霍特普強(qiáng)忍住怒火：“我能理解你的不情愿，阿蒙-納斯?fàn)?，但我們必須一起面對納迦什，這意義重大?！?/span>

?????? “不！”贊迪里國王回答，“不是這件事！有些事情你必須得知道，關(guān)于萊瑪什扎，以及在瑪哈拉克發(fā)生的事情。不要相信萊彌亞人！”

?????? 拉卡-阿蒙-霍特普對阿蒙-納斯?fàn)柊櫰鹈碱^：“諸神在上你到底想說什么？”

?????? 阿蒙-納斯?fàn)栒_口，但?？死锊夹⌒牡刈隽艘粋€警告的手勢，快速提醒：“萊瑪什扎國王過來了?！?/span>

?????? 贊迪里人點了點頭，對拉卡-阿蒙-霍特普小聲嘀咕：“我們今晚再詳談?！碑?dāng)剩下的國王加入他們時，阿蒙-納斯?fàn)柷娜煌说揭贿叀?/span>

?????? 有那么一瞬間，阿斯崔之王很想再追問阿蒙-納斯?fàn)?，但他注意到太陽正在向地平線下沉，他可不想在夜幕降臨后被困在黑色金字塔里。無論贊迪里國王想對他說什么，與納迦什圣殿里等待著他們的東西相比都顯得無關(guān)緊要。

?????? “好吧，”他對著工程師說，“帶我們?nèi)ッ苁?。?/span>

?????? 神經(jīng)緊張的工程師借助一盞油燈和一副畫在羊皮紙上的復(fù)雜地圖作為導(dǎo)航，帶領(lǐng)七位國王走向黑色金字塔深處。拉卡-阿蒙-霍特普在穿過迷宮般的走廊、昏暗的房間和蜿蜒的坡道時很難看清周遭細(xì)節(jié)。這地方的黑暗仿佛有其重量，壓制著微弱的燈光，就像裹尸布一樣纏在國王身上。從其他統(tǒng)治者聳動的雙肩和憂慮的表情中，阿斯崔人可以看出他們也有同感。

?????? 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工程師終于在一條傾斜的長廊前停了下來，這條向上傾斜的廊道長近二十米，末端是一扇高聳的大門。廊道上每隔三米布置著一盞油燈，照亮了墻壁和地板上幾十處錯綜復(fù)雜的粉筆記號。一群同樣緊張的萊巴拉斯人正在過道入口等著，憂心忡忡的盯著大門。

?????? “這條走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陷阱?！鳖I(lǐng)隊工程師說道，“我們已經(jīng)用粉筆標(biāo)記出了我們能找到的所有觸發(fā)器，但......”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 阿斯崔之王點點頭，“有人進(jìn)去過了嗎？”

?????? “塔赫齊在上！當(dāng)然沒有！”

?????? “那正好?！崩?阿蒙-霍特普邊說邊拔出劍，小心翼翼地向門口走去。

?????? 要想避開地板上所有的粉筆記號就需要沿著過道緩慢而小心地“舞動”，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走廊盡頭的大門由玄武巖制成，其上飾有納迦什的浮雕，畫面中的他手持歲月法杖，身邊隱約跪倒著一群祭司和國王。拉卡-阿蒙-霍特普滿面愁容地將一只手按在左邊的門上，推開了沉重的大門。

?????? 大門后的房間四壁向內(nèi)傾斜，玄武巖的墻面匯合于頂，仿佛一座小金字塔。墻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刻有數(shù)千條復(fù)雜的符文，字里行間鑲嵌的碎寶石被油燈照得閃閃發(fā)光。墓室中央的石臺上擺放著一樽精雕細(xì)刻的大理石石棺。

?????? 奇異的能量之潮在密室中搏動，刺激著拉卡-阿蒙-霍特普的神經(jīng)。微弱的回聲——全是恐怖與痛苦的呼喊——在他耳邊此起彼伏。穿過房間的每一步都令國王脊背發(fā)涼、甚感絕望。

?????? 拉卡-阿蒙-霍特普緊握著劍，走向黑色石棺。直覺告訴他這并非一口空棺。對篡位者的最后審判終于到來。

?????? 阿斯崔之王站在石棺旁邊等待，直到七王齊聚。除了阿蒙-納斯?fàn)栆酝猓腥硕紲?zhǔn)備好了武器。

?????? 拉卡-阿蒙-霍特普把手放在棺蓋的邊緣。其他人也都照做。

?????? “為了卡-薩拜和巴格，”阿斯崔之王說道，“為了夸塔、貝爾?阿里德和瑪哈拉克?！?/span>

?????? “為了阿克蒙-霍特普和奈姆哈里布，”赫卡門努柯普補(bǔ)充著，“為了圖特普和沙哈德?本?阿爾卡扎?！?/span>

?????? “為了納布尼法，他是佩特拉忠誠的仆人，”坎蘇說，“也為了尼菲麗姆，太陽的女兒?！?/span>

?????? 拉卡-阿蒙-霍特普舉劍。

?????? “讓正義降臨吧！”他高喊著推動棺蓋。剛露出一條縫隙，只見棺內(nèi)的黑暗中猛然騰起無數(shù)甲蟲，空氣中霎時間充滿了干燥翅膀的沙沙聲。

?????? 國王們磕磕絆絆地從棺材旁退開，對著蟲墻猛力揮擊。在密閉的空間里蟲群的聲音幾乎震耳欲聾。然后，正如它的突如其來一般，蟲群突然沿著走道飛走了。

?????? 拉卡-阿蒙-霍特普呆立在原地，用顫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在那一瞬間他感到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蟲群掠過他的天船，掠過永生之泉那天。他將那段可怕的記憶甩掉，再次回到棺材前。這次他直接全力猛推，將棺蓋摔在地板上。阿斯崔人蓄勢待發(fā)，看向棺內(nèi)。

?????? 不死之王的石棺是空的。

?????? 夜幕降臨后，一群士兵留下來守衛(wèi)金字塔。他們在大廣場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不朽者的尸體全被付之一炬。七位國王最終還是放棄了尋找，回到了在鬼城喀穆里郊外的營地，一隊工人用在冥都其他地方找到的巨型花崗巖堵住了黑色金字塔的入口。這只是一個暫時措施，次日，萊巴拉斯的工程師們會著手開始封印黑色金字塔，以確保其中的邪惡力量永遠(yuǎn)不再被人利用。

?????? 但這些措施對于在午夜后溜到金字塔另一側(cè)的一小群人來說無關(guān)緊要。這座陵墓的入口不止一處，只是需要有人來找到它們。小隊領(lǐng)隊在金字塔光滑的表面上觸碰著一系列輕微的凹痕，石門翻開，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 進(jìn)入金字塔后，這群人點燃了小型油燈，跟隨著向?qū)Т┻^迷宮般的通道和無數(shù)巨大而空曠的房間，走向金字塔中心。最后，他們走到一條長而傾斜的走廊盡頭，這里只有一面白墻。向?qū)в檬种冈谑^上劃圈，直到他發(fā)現(xiàn)一個小小的凹痕。一聲輕微的咔噠聲，一段墻體開始向內(nèi)傾斜。

?????? 這些身披斗篷的人悄悄溜了進(jìn)去。他們的向?qū)街弊呦蚍块g遠(yuǎn)端，一路上熟練地點燃了一盞盞大號油燈。不斷膨脹的光暈揭示出書架上滿溢的卷軸和厚厚的皮裝書，以及寬大的桌子，上面堆滿了大量由玻璃、金屬和骨頭制成的神秘物品。精心復(fù)原的骨架——有些是人的，有些是野獸的——由鐵絲固定，陳列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人們懷著敬畏之心環(huán)視著整個房間，驚訝于其中所蘊(yùn)含的豐富知識。

?????? 隊伍中的一個人站到前面，拉起兜帽。萊瑪什扎將油燈高舉過頭頂，貪婪地盯著這一排排書架。

?????? “你從沒說過會有這么多，”他低聲說道，“我們不可能把它們都搬走?！?/span>

?????? “我們不需要把它們都搬走，”阿克漢正費(fèi)力地穿過納迦什的藏書閣，直到站在一堵看起來光禿禿的墻面面前。他仔細(xì)地摸過石頭，尋找著隱藏的杠桿，同時提防四周墻壁上設(shè)置的餌雷。最后，他終于找到了要找的東西。阿克漢輕輕一拉，墻面上打開了一個小口，露出一座壁龕，其中嵌著四本皮面大部頭。不朽者咧嘴而笑，“其它那些書只是納迦什的實驗記錄。這幾本才是他學(xué)到的所有東西，包括生命靈藥的秘密?！?/span>

?????? 阿克漢將雙手合在書上，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跳動。他終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知識。他將帶著書回到黑塔，揭開它們的奧秘，就從納迦什生命靈藥的配方開始。對靈藥的渴望如今已令他斷腸。很快他就能恢復(fù)力量，然后他將探索主人那些更深奧的咒語。誰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呢？舊神之力已被摧毀，這片土地生靈涂炭。尼赫喀拉人會需要一位新領(lǐng)袖來帶領(lǐng)他們面對即將來臨的黑暗時代。

?????? “你說他們會封閉金字塔，”阿克漢一邊問萊彌亞國王，一邊將四本巨著裝進(jìn)皮袋，扛到肩上，“國王們接下來什么打算？”

?????? “追捕還會繼續(xù)。拉卡-阿蒙-霍特普接下來要揮師卡-薩拜。塞赫布和努納布說他們打算回到努瑪斯，在城里搜捕你的那些不朽者同胞，坎蘇和赫卡門努柯普計劃先回夸塔。有傳聞?wù)f萊巴拉斯國王的一個兒子可能成為夸塔的新王。”

?????? 阿克漢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仍然背對著萊瑪什扎和他的手下。五個人，不朽者憑借他那超凡的感官可以定位到房間里的每個人。他伸手向下，抽出一把藏在袖子里的短劍。雖然他從未如此虛弱，但拿下五個普通人對他來說還是不在話下。

?????? “阿蒙-納斯?fàn)柲兀磕憔筒粨?dān)心他會把我們的小小協(xié)定告訴別人嗎？”

?????? 萊瑪什扎嘆了口氣，“很不幸，我們今天早些時候離開金字塔時贊迪里國王遭遇了一場可怕的事故。雖然萊巴拉斯工程師留下了記號，但恐怕我還是一不小心觸發(fā)了納迦什的諸多陷阱之一。不幸的阿蒙-納斯?fàn)柈?dāng)時就站在我身后。毒鏢沒有擊中我，但其中一枚擊中了他的胳膊。我們還沒來得及把他弄出金字塔他就一命嗚呼了?！?/span>

?????? 維齊爾笑了出來。他從不懷疑自己也會落得同樣結(jié)局。干掉萊瑪什扎和他的手下后，他將會帶著納迦什的巨著消失在沙漠中。

?????? “你可真是異乎尋常的喜歡背信棄義，”維齊爾贊許地說道，“不過對我來說似乎不該對此感到驚訝?！?/span>

?????? 不朽者突然像蛇一樣迅速轉(zhuǎn)身，撲向第一個萊彌亞人。阿克漢從后面抓住那人的肩膀，一把將他拽過來面對自己。萊彌亞人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割斷了喉嚨，阿克漢接著走向萊瑪什扎。

?????? 火光一閃加上一聲悶雷。一發(fā)重?fù)粼疫M(jìn)了阿克漢胸口，恰好位于他心臟上方。

?????? 不朽者懵在原地。他看了看萊彌亞國王，對方正伸出一只手，手里拿著一支龍型銅杖的微型版本?；瘕埖那嚆~頜骨中冒出滾滾濃煙。

?????? 阿克漢的目光落回自己胸前那個發(fā)黑的洞上。黑暗壓迫著他的視線。他想說話，但他的肺卻無法呼吸。不朽者慢慢倒在地上。

?????? 萊彌亞國王走到阿克漢俯臥的身體前，仔細(xì)端詳著他，“這里的書你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把這怪物也一起帶走，”他用鋼鐵般的聲音對仆人們說道，“我希望明天一早我們已經(jīng)在返回萊彌亞的路上了?！?/span>

?????? 萊瑪什扎伸手從阿克漢的包里拿出一本書。當(dāng)他的仆人洗劫死靈法師的藏書閣時，他翻開了納迦什秘法巨著的第一本，開始閱讀。

?????? 在距喀穆里數(shù)百里之遙的東北方向，豐饒的平原被碎峰山所取代。沸騰的蟲云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拖著冒煙的尾際墜向大地。蟲群帶著一陣刺耳的嗡嗡聲砸在荒廢的土地上，爆裂成一地噼啪作響的幾丁質(zhì)和體液。在成千上萬只死甲蟲形成的煙幕之中，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走出死亡中心，他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后跪倒在地。

?????? 他說不上自己是怎么來到這片荒地的。記憶像幽靈一樣從他意識的邊緣掠過，帶著其意義縈繞著他，而當(dāng)他試圖抓住它們時，這些記憶又都飄遠(yuǎn)了。

?????? 痛苦像一把燒熱的利刃刺穿了他的身體。他的左臂緊緊貼著胸膛，像一根纏得太緊的繩子，大臂上被炸出一個了破洞，骨頭都碎了，肌肉抽縮。他胸前還有兩個洞，一個在胸骨的右側(cè)，肺的下面，另一個則在肚臍上方。膽汁和其他液體正從傷口滲出，散發(fā)出腐爛的氣味。

?????? 他的臉因發(fā)燒而滾燙。他伸出右手壓向前額，卻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可怕的傷口?？拷栄ǖ牡胤接幸粋€洞，洞口開裂，骨刺像針一樣扎破了他的指尖。這刺痛讓他的腦袋砰砰作響，又一波極度痛苦的感覺襲向他的大腦。

?????? 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斗。他能聽見腦子里的聲音：當(dāng)死者向敵人挺進(jìn)時，青銅的撞擊聲和骨頭干裂的嘎嘎聲；還有一支軍隊，他的軍隊，邁向橙色的火墻而后被炸成碎片，之后則是他自己遭受到一連串無形的打擊，最終陷入黑暗。

?????? 他還記得有人用手拉著他，將他拖過黑暗，還有那無休無止的叫喊和戰(zhàn)斗的喧鬧聲。當(dāng)光線最終返回時，它是灰色的，模糊的。一個個黑影在他頭頂來來去去，他能聽到粗啞的聲音，有一兩次甚至變成了兇狠的吼叫。

?????? “看看他！不管我們給他多少血，他的身體還是不愈合！怎么回事？”

?????? “那我們就帶他去金字塔。那里有足夠的力量使他恢復(fù)?！?/span>

?????? “殺了他！我們一起分了他的血！如果我們再不分散逃走東部諸王會殺光我們的！”

?????? “懦夫！逃跑然后被詛咒吧！當(dāng)主人恢復(fù)完全時，你將飽受折磨！”

?????? 爭論一直持續(xù)到他再也無法忍受為止。他用有力的語言咒罵著那些聲音，直到它們像受驚的鳥兒一樣飛走。

?????? 后來，很久以后，他被帶進(jìn)了涼爽而悸動的黑暗中。力量，柔和而親切，愛撫著他的皮膚并沉入他的傷口。那些聲音又回來了，低聲懇求著：“召喚金字塔的力量吧，主人。治愈自己。求求您！敵人來了！”

?????? 他呼號著，那股力量流進(jìn)了他的身體，但卻毫無用處地在他傷口附近徘徊。他試圖強(qiáng)迫它來醫(yī)治自己，但無論他怎么努力，這力量都不服從。就好像他不知怎的被奪走了運(yùn)用法力的能力。

?????? 他唯一能確定的，便是他已被奪走許多東西。

?????? 過了一段時間，又傳來恐懼和戰(zhàn)斗的吼聲。一個聲音叫他逃跑，然后又是沉默。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只有黑暗。

?????? 然后他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充滿著憤怒和毀滅的欲望。他的敵人終于找到了他。憤怒和恐懼同時折磨著他，直到他體內(nèi)的力量就要把他撕裂。石頭相互摩擦的聲音響起，一束熾烈的光線射入，然后便傳來振翅升騰的聲音。

?????? 納迦什抬起頭左顧右盼，環(huán)顧著荒原的全景。目之所及除了破碎的石頭和沙子之外，什么也沒有。他半是呻吟半是咆哮著，痛苦地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沿著蟲殼的痕跡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地平線延伸出一抹綠色。

?????? 他骨頭冰冷，肌肉無力。唯有痛苦在驅(qū)使著他繼續(xù)前進(jìn)，同時也令他沒有任何平靜下來的機(jī)會。納迦什搜尋著他在金字塔內(nèi)陰冷的黑暗中感受到的那股力量，但一無所獲。他就像腳邊冒煙的甲蟲一樣破碎、空洞。

?????? 巫師納迦什緊緊握拳，向后一仰，對著天空大聲怒吼，詛咒著遠(yuǎn)方那片曾屬于他的世外桃源。

?????? 他疲憊不堪，搖搖晃晃地轉(zhuǎn)過身向北望去，只見一片荒野。他的敵人不知怎的把他送到了這個地方。毫無疑問，他們希望他死去，希望他的靈魂永遠(yuǎn)消失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

?????? 就在這時，他瞥見了它：在遙遠(yuǎn)的東北方向，在斷裂的群峰之間，有一股力量的低語。它微弱而短暫，當(dāng)他試圖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它便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了。不過沒關(guān)系，那里有一股力量，正在荒地里向他招手。

?????? 納迦什面色凝重，他向前邁出蹣跚的一步，之后是又一步。他的身體痛苦不堪，但他恰恰能從痛苦中汲取力量，再用這力量催動他的雙腿向前。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他遍體鱗傷的身體，寒意刺入傷口，但這一次他坦然地?fù)肀е@疼痛。

?????? 這片荒原將會供養(yǎng)他，總有一天，他將踩在敵人的尸體上卷土重來，直到整個世界只剩下咆哮的靈魂和干枯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