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游隼(四)【展昭同人,非耽】
“呦,你起來的倒也很早么!”一大清早就聽到拓跋靖南的聲音,昕兒躍在半空的身體猛的往下一沉,好氣悶的用力將寶劍插回背后,拔腿就往校場外走,被兄長一把拉住了。
“練功要專心!別那么容易就受外部的干擾,我們繼續(xù)?!闭拐训脑捖犉饋矸浅?yán)厲,昕兒只得轉(zhuǎn)身又回來,在遠(yuǎn)離拓跋靖南的角落拉開架勢,準(zhǔn)備接著跟哥哥對招。
少將軍樂得見展昕挨訓(xùn),轉(zhuǎn)到兄弟倆身邊,抱起手臂饒有興味的看熱鬧,故意擺出夸張的表情頻頻搖頭,不時還發(fā)出陣陣嗤笑。昕兒心中本就煩的不行,再被拓跋靖南這一攪和,顯得異常馬虎毛躁,不僅動作變形,反應(yīng)也慢了半拍,一個不留神竟被哥哥一記彈腿踢在當(dāng)胸,站立不穩(wěn),朝后退了幾步,險些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看熱鬧的拓跋靖南肆無忌憚的發(fā)出陣陣嘲笑,昕兒臉紅的發(fā)燙,感覺眼眶都有些濕潤,按住胸口轉(zhuǎn)過身去,緊咬嘴唇努力控制了一下。
“這么明顯的招式都躲不開么?幸虧我才使了三分力!”展昭皺起眉,顯然對弟弟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心猿意馬,輕浮急躁,今天若是師父在,藤條你不知道要挨多少下了!”
“是……我知道……是?!标績旱拖骂^,自知也沒什么可辯駁的,但他的內(nèi)心實在是平靜不下來,只得和展昭商量到:“哥,今天就到這里了可以么?我狀態(tài)不太好,再練下去也是……”
“規(guī)矩你知道,實在靜不下心練功,自己去那邊扎馬步吧,半個時辰之后我們再說。”
“別在這呀,哥……有人看著呢……回房間去怎么罰我都行……”展昕很是為難,湊在哥哥身旁小聲說,糾結(jié)的似乎連聲音都變了。
拓跋靖南暗暗偷笑,眼巴巴等著看昕兒出丑,正這時拓跋朔與包大人也邊聊邊走到校場邊,看見兒子的樣子,大概猜出他又在搗亂,高喊了一聲:“靖南,你在做什么?”
“我看耍猴兒呢!”少將軍轉(zhuǎn)身望著父親,得意洋洋的笑到:“中原的南北二俠名聲這么大,但就看他帶出這小子的功夫,只怕也是浪得虛名呢!”
“擠兌我,我可以不計較,但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哥!”聽到這話,昕兒實在忍不住,朝拓跋靖南大吼了一聲。
“明明是你自己武藝不行,才害你哥被人嚼舌根的,不服氣的話,咱們比試一場??!”
“比就比!你別真的以為我怕你!”展昕氣的脫口喊出這句話,旋即自己也愣了一下。
“爹,黨項男兒臨戰(zhàn)無退,被如此挑釁,我沒有不應(yīng)戰(zhàn)的道理吧?”昕兒的沖動正中拓跋靖南的下懷,少將軍揚頭望著父親,右手捏緊了腰間的彎刀。
“昕兒,你退下!”展昭狠狠一擰眉頭,回身朝拓跋朔一抱拳:“拓跋副使,舍弟年少不懂事,絕非有意挑唆動武,展某在此代舍弟賠罪。您看……”
“都是孩子么,血氣方剛愛沖動,很正常的?!蓖匕纤房雌饋淼箾]有怪罪的意思:“但要我說,既然大家都在,就讓他們在這里比試一番未嘗不可,也算是兩國武藝的交流切磋。不知包大人意下如何?”
“不敢的話,就算你們宋人甘愿做縮頭烏龜咯!”包拯還沒回應(yīng),拓跋靖南卻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抬手指向黑面大人的方向。
“也罷。”大人畢竟有氣度襟懷,不可能跟個孩子一般見識,但也想挫挫他不知天高地厚的銳氣,便與展昕說:“昕兒,拓跋副使既然說了,那你便與少將軍切磋一番吧。但你二人須知比武較技,點到即止,切切不可傷人?!苯又蛘拐咽沽藗€眼色,示意他如果看到不對馬上攔住那兩個少年。
“告訴你,我在軍中從未輸過的!”拓跋靖南驕傲的抽刀出鞘,朝展昕直攻過來。昕兒不敢怠慢,高高躍起閃開這一刀,旋即拉出寶劍向斜下刺去,緊接著又凌空奔少將軍的頭上連踢三腳。
不……不對勁,本覺得這兩個少年的功夫該是旗鼓相當(dāng)?shù)?,甚至按體型力氣來說,拓跋靖南應(yīng)當(dāng)占些上風(fēng)。但只過了這幾手,展昭就明顯發(fā)覺他與昕兒的實力差了一截,很是有些困惑。那拓跋朔畢竟也是行家,在一旁看著看著,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
“昕兒,收著點!”展昭怕弟弟傷人,壓低了聲音嚴(yán)肅的提醒他。但昕兒心中對拓跋靖南的厭惡幾乎已到了極限,自是不肯放水,好在他本性良善,即便憤怒也未存害人之心,最后抓到個空檔,反手使劍柄用力一磕對方的手腕,少將軍“啊”的叫了一聲,彎刀應(yīng)聲脫手,“鐺啷啷”落在了地上。
戰(zhàn)斗完畢,昕兒也方才漸漸冷靜下來,這才想明白自己剛剛可能是闖了大禍,默默收劍回鞘,朝那拓跋靖南一抱拳:“承讓了?!?/p>
“住手!”拓跋靖南惱羞成怒,彎腰撿起刀還要朝展昕掄過去,卻被父親大聲喝止了。拓跋朔慍怒的看向兒子:“咄咄逼人的是你,挑釁比試的是你,技不如人的還是你!功夫不濟就要認(rèn),這樣像什么話?輸也該輸?shù)捏w面些!”
校場上的氣氛變得實在微妙,在包大人的陪同下,拓跋朔滿臉不悅的帶著拓跋靖南回了寅賓館,也不知是在生自己兒子的氣還是昕兒的。展昕也明顯局促無措,非常擔(dān)心的轉(zhuǎn)頭問哥哥:“哥……我是不是惹麻煩了……我想象中他應(yīng)該是很強的,所以有些緊張,速度力道也都使的猛了些……我沒想到……”
“說明你的功夫還遠(yuǎn)沒到收放自如的程度,再多吃上十年苦能稍好一些?!闭拐哑届o的說,倒并沒責(zé)備弟弟什么,事到如今再多講那些也沒意義,再者說兩個少年比武是拓跋朔親自點頭首肯的,從面子上來說,總沒道理自家孩子輸了就怪罪到開封府身上的。
“可他總是說,在軍中從未輸過,難道西夏的兵力那么弱?”
“問題就在這里了。估計在軍營中曾和他比試的都是他父親的隨從和手下,因而大家都一直故意讓他,以至于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武藝如何的?!闭拐褤u搖頭:“照這么想,他倒也蠻可憐,如此驕橫跋扈,可從小竟連句真話都沒聽到過?!?/p>
“那……我怎么辦?他比武輸了很生氣,這兩天一定會變本加厲的折騰我的?!?/p>
“這哥哥實在是沒辦法,而且目前也不知日程是如何安排的。不過……就兩天而已么,你再忍忍,無論如何絕不要再跟他起別的沖突了?!?/p>
“是,我知道了哥哥?!鄙倌贻p輕點頭:“我絕不會再給府衙添麻煩了?!?/p>
少年果然說到做到。陪同使團參觀黃河堤壩,拓跋靖南假裝無意間把展昕撞向河里,昕兒沒有吱聲;同登繁臺佛塔,少將軍的手指幾乎點戳進眼眶,昕兒沒有吱聲;一路之上諸多言語發(fā)難,摩擦挑釁,昕兒果然都沒有吱聲。他只是扭過頭假裝看不到,學(xué)著哥哥平素的樣子壓抑隱忍著,但還是有一次,只差一點點,他就要忍不住了。
“你功夫可能是比我稍微好些,但那又有什么用?我爹現(xiàn)在是樞密院副使,他戎馬一生,做過十年大將軍!你是什么出身家世?你爹是做什么的?哦……對了!你怕是沒有爹,不然你怎么成天跟你哥在一起?有爹生沒爹養(yǎng),真是可憐呦……”
“我用不著你可憐!”昕兒最聽不得人家說他這個,但情勢所迫不能發(fā)作,只能從緊咬的牙關(guān)里狠狠擠出這句話。展昭當(dāng)時離他們很近,顯然也是聽到了,可卻沒有任何表示,繼續(xù)緊跟在包大人身后,仿佛根本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拓跋靖南見狀,愈發(fā)得意洋洋了。
強忍著挨到晚上使團回寅賓館休息,展昕心里實在難過,拽住正要趕去書房的哥哥,卻如鯁在喉,不知怎么說出口。展昭看看弟弟,輕輕抬手握住他的胳膊,溫柔卻堅定的告訴那孩子:“昕兒,英雄不論出身,你無需掛懷那拓跋靖南故意挑釁的話。哥哥可以告訴你,我們的父親,他是一個心地善良、有大愛的人,身邊許多人都得到過他的幫助。從小他就教導(dǎo)我要行得正坐得端,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雖是白丁之身,但他確實值得我們驕傲?!?/p>
“是……我……我知道,我聽展大哥說過……”
“昕兒你要明白,你雖然都不記得他的樣子了,但是他一定非常愛你,他一定也是對你有所期許的。娘也是,大哥二哥也是,家里人都是。”展昭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臂膀:“幼失怙恃,這不是你的錯,哥哥會盡力把你缺失的親情補償給你,雖然肯定不夠完全,但哥哥會努力的,希望你不必因此覺得比別人差些什么。家人們倘在天有知,看到你如今的模樣,定都會因你而欣慰自豪的?!?/p>
“嗯,嗯?!标績狐c點頭,明白哥哥是在為了白天那件事勸慰自己,心情稍好了一點。他微微笑著對哥哥講:“你也是啊,看到你成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們一定都引以為傲的!”
“我……不……不會的……”展昭的表情不知為何忽然僵了一下,旋即轉(zhuǎn)移了話題,要弟弟回房休息,自己得去書房忙碌公事。昕兒對哥哥剛才的樣子稍有不解,但也并沒問什么,只與他道了別,準(zhǔn)備洗漱睡覺了。
最后一天了,挺過明天他終于就要走了,真是懷念平常那個莊重嚴(yán)肅的開封府呢。
失蹤案依舊沒什么進展,展昭看起來心情有些沉重,昕兒很想過去勸兩句,但又實在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只是一板一眼的認(rèn)真完成著哥哥要求的訓(xùn)練內(nèi)容,希望至少能讓他不要為自己的事情再多操份心。拓跋靖南今天倒沒來搗亂,也許他對自己輸給昕兒這件事還是挺在意的,所以不想再與展昕在校場碰面,待那兄弟倆晨練過后趕去吃飯的路上,他才忽然出現(xiàn),單獨叫住了展昕,一把將他拽到角落里。
“你,把劍摘了,今天跟我一起出去?!?/p>
“為什么?”昕兒莫名其妙:“不摘。身不離劍,劍不離身,它是我重要的一部分。我背劍怎么你了?”
“明天我就得跟我爹回你們皇宮了,這兩天一大堆人前呼后擁的也不方便,我想自己訪查民間,看看這邊平民的日子到底是怎么過的,你得陪著我一起去,就我們兩個。隨身帶兵刃,豈不讓人覺得奇怪?別人會有防備的,就看不出日常的樣子了。”
“訪查民間?你只不過是個隨團家眷,這是要做什么?再者說要真是深入探訪,你自己一個人豈不是更方便?”
“所謂知己知彼?!蓖匕暇改虾呛且恍Γ骸斑@汴梁城的確很大,我初來乍到,還不是太熟悉,需要有個向?qū)虖?。我知道你頂不樂意陪著我的,不過,這是你們皇帝……”
“好,好,行了?!币宦犕匕暇改嫌帜檬ッ鼔喝?,昕兒趕緊打斷他的話:“我跟你去就是了?!?/p>
“哦,肯聽話就好。你不是很厲害么?可要保護好我啊!萬一我出了什么事,我爹一定會舉大兵壓境,到時候你們宋人未必吃得消的?!闭f罷拓跋靖南揚揚手示意昕兒摘下武器,一會門口再見,大搖大擺的往前走了。
耐著性子隨少將軍在熙攘的集市中穿梭了大半天,昕兒奇怪的感覺他似乎并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對大宋百姓的日常生活有興趣,倒是對開封城的道橋設(shè)置、地形方位頗為在意。城里逛夠了,拓跋靖南又要往城郊走走,一會觀察城墻結(jié)構(gòu),一會研究廂軍駐扎,神色極其認(rèn)真。
“喂,展昕,你跟我再往北走走?!鄙賹④娍磯蛄顺欠溃肿е績和h(yuǎn)處去:“我聽說,開封城外十來里便有京畿衛(wèi)戍的軍隊駐扎,你可知具體在哪里?”
“不知道?!币贿B問了好幾次,展昕方才板起臉孔,面無表情的答了一句。他老早就覺出拓跋靖南此行另有目的,雖說這些舉動看起來也很是幼稚,但昕兒還是明白的感受到了那北國的少將軍心中究竟想著什么,這一切于公于私都讓他十分不舒服。
拓跋靖南當(dāng)然也知道展昕為何不爽,但他并不在乎,只是呵呵一笑,自顧自大踏步向北走去。展昕氣悶不已,在原地站了一會,終是覺得讓他一個人出行不甚妥當(dāng),還是咬咬牙隨著那黨項少年走進了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