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詮勝最終還是一句話都不說，蒲一永也選擇了不管他好好睡一覺。

只是這一覺并不安寧。

今晚，蒲一永又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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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蒲一永夢到了那個垂死的曹光硯。

為什么是垂死，因為在這個夢里，蒲一永第一次鼓起勇氣看向曹光硯的眼睛。

蒲一永很喜歡曹光硯的眼睛，作為一名不知名漫畫家，對于模特的描寫和觀察幾乎成了蒲一永的本能，曹光硯的眼睛明亮純凈，像是淺而清澈的溪水，微微顫動波瀾，很容易地，就能從中看穿他的心情和想法。

但是此時的曹光硯，卻像是被缺水的薔薇花，褪去鮮艷色彩，灰敗，蜷縮，只有蒼白嘴唇的顫抖和急促卻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殘存于世。

逼仄黑暗的空間滿是壓抑，蒲一永看到了曹光硯，卻也只看到了曹光硯。

他還沒有死！他還有救！

作為一個經(jīng)常被噩夢凌遲的人，蒲一永早已從最初的恐懼不安轉向平常心，之前的他甚至可以對比曹光硯1.0和曹光硯n-1.0的區(qū)別，至少他可以確認，死了的并不是自己身邊躺著的人，只要睜開眼睛，從噩夢中清醒，曹光硯仍舊活著。

可是今天完全不同。

兩人目光交匯，蒲一永像是被人突然拽入海底，令人窒息，無比壓抑，仿佛他在體會對面臨死之人的當下處境，他想開口求救，可是他卻無法發(fā)出聲音，只能粗重的喘息著。

突然，傳來了一陣鋼琴聲，詭異，但是凄美。

有別人？

蒲一永一窒，腦子里做出了無數(shù)的預想，他努力地掙脫夢境的束縛，小心翼翼地抬頭，慢慢地轉過身去。

鋼琴聲并不成曲，斷斷續(xù)續(xù)地敲擊著一個簡單的旋律。

聲音越來越近，蒲一永的后腦勺發(fā)麻，這個熟悉的音律片段并沒有帶來任何的美好和安慰，而是絕對的壓抑和恐怖，零星的音符像是地府的邪惡卻冷漠的悲鳴。

這次的夢境中，第一次出現(xiàn)另一個主角。

短發(fā)軟軟的垂下，有些遮住眼睛，那人勾起嘴角，笑容帶著些嘲諷，像是欣賞自己的作品一樣，垂下頭看看向曹光硯，像是欣賞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黑色的襯衣上卻隱隱透著干涸的殷紅。

是血。

蒲一永似乎聞到了腥氣。

那人走過去，坐到了“曹光硯”身邊，輕輕地撫摸“曹光硯”的頭發(fā)，動作無比溫柔卻令人不安。

也許是重力的作用，也許是慣性，曹光硯毫無生氣的軀體靠向那人，懸垂著的頭順勢倒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我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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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一永再次驚醒。

“是王詮勝！”

“什么王詮勝？”曹光硯也被嚇醒了。

“兇手是王詮勝！殺了你的是王詮勝！”

“你在胡說什么啊！”

曹光硯一頭霧水地看向蒲一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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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一永猛地站起身，拉開窗簾，王詮勝依舊站在樓下。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決定現(xiàn)在就下樓問個清楚。

“你等等！”

曹光硯根本拉不住蒲一永，他回頭看著樓下閃爍的路燈，不可置信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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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下樓后，王詮勝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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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發(fā)什么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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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蒲一永頂著一只熊貓眼坐在家里，陳楮英大剌剌地坐在另一邊，拆開了一瓶啤酒。

“你說……”

“我不是夢到光硯死了嗎？”蒲一永剝了一個橘子塞到嘴里。

“嗯?！?/p>

“我夢到殺他的兇手了！”

“哈？”

“就是，那個王詮勝?！?/p>

“哈？”

“哈什么哈！是王詮勝殺了曹光硯！”

“你說清楚點，在你的夢里王詮勝殺了曹光硯?！?/p>

陳楮英看到了無比認真點頭的蒲一永，瞪大了眼睛。

“我記得很清楚那張臉！非常清楚！??！”

記憶再次侵蝕了蒲一永，年輕的王詮勝的臉，輕蔑和傲慢的表情中透著一絲失神，仿佛整場死亡是他人生杰作的炫耀，他并不在意面前的人的生命，他屠宰他有如牲畜。那樣的感覺像是沉重的陰影，令蒲一永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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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陳楮英叫醒了陷入思緒的蒲一永，無奈地搖頭，“可是一切只是夢??！”

對，一切只是一場漫無邊際的噩夢，卻因為牽扯到曹光硯，才讓蒲一永如此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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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手機突然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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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光硯?！?/p>

蒲一永接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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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約了王詮勝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