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允許我這樣說的話——我是鐵血的領(lǐng)導(dǎo)者，時刻都必須考慮鐵血的安危和利益；而你是聯(lián)合海軍前線港區(qū)指揮官，兼領(lǐng)一級防區(qū)防務(wù)，同樣責(zé)任重大。我們之間，應(yīng)該會有許多共同語言才對，指揮官?！?/p>

看著俾斯麥給自己倒上紅酒，指揮官心里有些忐忑。他輕輕咳嗽兩聲，點了點頭，以表贊同。

“必須承認(rèn)的是，我從未期待過能夠遇見你。這樣說或許有些唐突，但，有足夠的能力和威望聯(lián)合許多陣營，這前無古人，指揮官。在這個問題上，任何人都不能對你提出更多的要求了?！?/p>

俾斯麥轉(zhuǎn)過身去，也給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酒，而后坐到他身邊。兩人中間隔著一張小圓桌。在宴會廳的露臺，二人靜靜聽著窗外的風(fēng)聲和一樓的歡聲笑語。

指揮官今天心情不佳，不想考慮任何利益協(xié)調(diào)問題，所以當(dāng)俾斯麥邀請他來二樓坐一坐時，他心底升起一種極度的反感。甚至現(xiàn)在坐在這里，他也不由得想到許多類似的情景：同樣是兩個人相處，或是辦公室，或是餐廳的包間，總之不會是在約會，只能是在用幾張破紙和幾支破筆來回交鋒。指揮官手里必須留有一些籌碼，而沒有哪個陣營的領(lǐng)導(dǎo)者不會盡心竭力地為自己的陣營多爭取一些這樣的籌碼。

“地圖就在墻上掛著，俾斯麥，”指揮官小飲一口，語氣不悅，“你看得出，我所負(fù)責(zé)的不過是漫長防線的一部分，至多只是五分之一的前線?！?/p>

俾斯麥明白他的意思，稍稍調(diào)整一下坐姿。兩個人的椅子朝著同一個方向，她本就不想給指揮官太多的緊張，“今天我們不談那些，除非你想，指揮官?！?/p>

“在很多問題上也沒有什么可談的了——”指揮官總是想把這些關(guān)系弄得更加正大光明一些，他朝她的方向稍稍轉(zhuǎn)頭，微笑，“我現(xiàn)在一看見你，就想到，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讓你做得不滿意了?！?/p>

“我希望我們的關(guān)系并不左右你的決策，這樣才最好，”俾斯麥?zhǔn)终嬲\，“相應(yīng)地，我也不希望一些公家事影響我們的私交，指揮官?！?/p>

指揮官望了俾斯麥一眼，才看見對方正朝他默默微笑。他聳聳肩，胸前的勛章隨之顫動，“我還是很高興我們兩個能一起坐一坐的，只要不談工作。今天咱們開的是宴會，對吧？”

“沒錯?！?/p>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陣。指揮官稍稍打消了那種疑慮和不快，看看俾斯麥，自然愿意坦誠直言，“你很容易讓我聯(lián)想到一些不那么愉快的東西?！?/p>

俾斯麥并不驚訝，只是輕輕微笑，“比方說工作？”

“算是。不過我還是很熱愛工作的，只是工作里的一些部分……我一直都想讓你們親如一家，一直都是?！?/p>

指揮官原以為，俾斯麥聽見這種話會不太高興。但他一定要說，就像提出了理想就必須時刻朝著它進(jìn)發(fā)一樣。他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說親密無間，至少也一定達(dá)到了能容忍這樣一句話的程度。

俾斯麥臉上并無任何波瀾，那種禮節(jié)性的微笑始終靜靜散發(fā)出一種帶有距離感的美，“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我恐怕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但既然是你，指揮官……你過去所做的一切，不論是戰(zhàn)術(shù)指揮還是戰(zhàn)略安排，那一切，都讓我感到，你帶來了一種希望。在這種希望的基礎(chǔ)上，你所想的都能實現(xiàn)……”

指揮官很感激俾斯麥對他的理解和信任，但他同樣不喜歡她這種頗為正式的表達(dá)，總感覺自己還沒有說清——他今天不想要這些東西。

“如果有你在，那一天總會到來，時間問題罷了，指揮官?！?/p>

指揮官小小地走了個神，于是不緊不慢地端起酒杯，向她致意。

俾斯麥同樣端起杯子，“這杯，是我代表鐵血敬你。感謝你做的一切，指揮官?！?/p>

酒杯見底，俾斯麥并不在意地重新為兩人倒上紅酒。指揮官始終不怎么喜歡紅酒，倒在杯子里那一點，不符合他的性格。

“咱們還是別把今天當(dāng)應(yīng)酬吧，俾斯麥，”指揮官朝樓下的方向稍稍揚頭，“你看她們，玩得多開心。”

俾斯麥沉默了一陣。兩人聽著樓下的笑聲和嘈雜的交談，以及同這種歡樂不相上下的提琴聲。

“你說得對，指揮官。是我不太敏感——”俾斯麥再次舉杯，“那么這次是作為我個人敬給你，希望它能傳達(dá)我對你的……傾慕。”

指揮官始終正常聽著，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聽見了什么異樣的東西。轉(zhuǎn)過頭去，俾斯麥已將杯中本就不多的紅酒一飲而盡。

“不，我并不怪你。我想你本來也沒有那些意思，我只是……精神不太好罷了。有些累?！?/p>

俾斯麥放下空杯，“指揮官同樣是有休息的權(quán)利的。至少今天，我愿意陪在你身邊。不是應(yīng)酬，所以只把我當(dāng)成俾斯麥就好，指揮官，別聯(lián)想起鐵血或是其他任何事。”

指揮官思考了一下，而后看了看俾斯麥。這目光中打量的意味十分明顯，俾斯麥不由得縮了縮腳，“怎么了嗎，指揮官，有什么不對？”

“沒什么……”指揮官直起腰來，抻抻自己因不端正的坐姿而褶皺的前襟，好讓這儀態(tài)配得上自己要講的話，“你今天很漂亮，俾斯麥?！?/p>

“……是嗎……”俾斯麥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低下頭去看看自己，“謝謝你，指揮官……”

“當(dāng)然啦，”指揮官的語氣變得輕松，“你任何時候站在任何地方都很漂亮，不需要我添油加醋。只不過今天，最適合我陳述這個事實而已?！?/p>

俾斯麥的臉上難捺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是……這樣的話，如果指揮官愿意，這種美也可以不只是我的，也是你的……”

俾斯麥一時竟不知自己在說什么。那強大的思考和語言組織能力在感情表達(dá)上稍稍有些遲滯，她不得不再給自己倒上酒，借機(jī)平復(fù)心情。

指揮官了解她，自然很理解她的處境，微笑著向她舉杯，“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

音樂聲悠揚起伏，在金色的大廳飄蕩。指揮官想到自己是在自家港區(qū)，身邊并不是需要應(yīng)付的軍官而是艦船，其實也感到一種幸福。他其實也覺得新奇——同俾斯麥按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相處，這倒新鮮。拋去兩人身后的龐然大物，指揮官所看到的俾斯麥，其實也多是那無限的個人魅力罷了。換句話講。兩個人對待彼此都不錯，這跟公事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沉默越長久，思考就越多。冷靜狀態(tài)的感情還是十分可靠的，因此指揮官還是鼓起勇氣發(fā)出邀請，“明天……或者后天，有空出來坐坐嗎？可以去咖啡館之類的?！?/p>

“當(dāng)然，”俾斯麥答應(yīng)得很干脆，“明天就可以。啊……指揮官想哪天都可以?！?/p>

“不談別的，只是作為朋友?！?/p>

“嗯?！?/p>

指揮官看她答應(yīng)得這么完全，笑笑，“有點像約會……”

俾斯麥稍稍側(cè)過臉，“是嗎……”

“本來就是吧……就算本來不是，它也可以是嘛?！?/p>

“需要我穿一點……嗯，別的衣服嗎？”

指揮官愣了愣，“也，也不用，穿你喜歡的不就好了……”

“我知道了，指揮官?！?/p>

俾斯麥深呼吸，仿佛面臨著什么大事。她清楚是什么樣的大事，與鐵血無關(guān)，這讓她稍感輕松；但關(guān)乎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她就又緊張起來了——這次，她像個小女孩一樣緊張著，期待著。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嘛?！?/p>

“是這樣的。”

可是兩個人似乎都不安地動了動，仿佛誰都不滿足于這種表達(dá)。俾斯麥有些回避似地避開指揮官的目光，俊秀的臉龐十分安靜。她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又像是在這種等待中無數(shù)次地自我糾結(jié)。

指揮官伸出手去，俾斯麥看見了，猶豫了，最后還是握住他的手。像這樣的握手進(jìn)行過無數(shù)次，往往還伴隨著一句“合作愉快”。但今天俾斯麥格外敏感。握著她的手，指揮官覺察到一種平時沒有在意過的柔軟和細(xì)致。她的手，畢竟是女孩的手，因而并不大，被他好好地握在手里。這握手自然不同以往，業(yè)務(wù)性的應(yīng)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細(xì)膩和依賴。俾斯麥用手指緊緊勾著指揮官的手。她已經(jīng)是很努力地克服那種矜持，表達(dá)出這一點溫柔了。

牽牽手，或者說身體上的接觸，馬上就拉近了心靈的距離，尤其是在兩顆心互相吸引的時候。那種平時刻意拋出的堅固外殼，立刻被細(xì)膩溫?zé)岬母星樵诹鲃又腥诨?/p>

“我今晚……真的很高興，指揮官，”俾斯麥努力整理好自己的語言，“我其實只是想跟你單獨相處一下，哪怕只是幾分鐘，但是……”

指揮官握著她的手。她的全部，她的性格、身體、能力、情緒，包括她的笑容和溫暖的心在內(nèi)，都緊貼過來，終于找到了可休憩之處。那清晰的心聲，不斷在她的指尖跳動，從兩人緊握的手中，同指揮官的心跳熱烈地碰撞。

他人的歡聲笑語，逐漸讓俾斯麥產(chǎn)生某種形式上的背德感。她感到自己得到了不敢想的東西，現(xiàn)在滿足而羞澀。

“指揮官，能請你……靠過來一些嗎……”

那語氣中，矜持與熱愛糾纏不休。

“我非常喜歡你，指揮官，”俾斯麥以千倍萬倍的認(rèn)真，支撐著自己的表達(dá)，“我希望你知道我們不僅能夠在工作上合作得很好，在生活中，也并不應(yīng)當(dāng)像冷冰冰的利益關(guān)系那樣充滿隔閡。所以……我也很希望能夠了解，指揮官是怎么想的。”

來到她面前的指揮官，在聽完了這表白后，握著她的手，虔誠地單膝跪地。

“同樣地，我很榮幸，能夠拋開那些瑣事，來向你說些更重要的東西。我很愛你，俾斯麥。聽上去可能有些輕浮，但，也請你考驗我，相信我，見證這不是酒后一時的興起，而是許久以來的真誠表白吧?！?/p>

俾斯麥高坐著的身體，使她溫和的目光更顯沉著。她靜下心來，不再以女孩的沖動應(yīng)對面前的人。樂器奏響，風(fēng)林輕嘯，兩人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從沉靜的夜里，在微醺的朦朧和感情沖擊帶來的輕微暈眩中，真誠細(xì)膩的愛越來越清晰地慢慢浮現(xiàn)。

感謝閱讀? 歡迎評論關(guān)注

封面P站ID：84573062? 畫師：貓屋（NEKOYA）

侵刪

花園的暫時還沒什么想法，準(zhǔn)備摸到周末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