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設計：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短篇集四　正因為親近　～本篇第十五話的另一面～

「哈啊……」

我朝發(fā)寒的雙手哈氣，順帶把積在肺里的憂郁嘆出來。連雙手套都沒帶出來啊。因為察覺到那家伙醒來就想都沒想跑出家門，自然是沒有考慮到冬日的酷寒。

我踏上公寓的樓梯，站在家門前。大智……好像已經回家了。我慢慢把門打開，卻踩著沉重的腳步。我脫下鞋，來到自己房門前，才發(fā)現客廳電燈開著。

大智的蠢臉浮現腦海。最近我們都沒好好打照面。不對，是我有意躲著那家伙。我是想坦然面對的；我是想好好聊聊的。但是，說不出口。都是因為看見了那幅景色……大智跟女孩子走在一起——那平凡無奇、甚是自然的風景。

無論我有多揪心，最后能陪著那家伙的，都會是除我以外的某個人?；蛟S是她，或許是其他可愛的女孩子；是誰都說不準。然而，無論是誰，都沒有機會是我——無論我陪伴了他多少年頭。

仔細想想，我如果向他告白，縱然他能接受，那又如何？為了我的自我滿足，還要拖著大智一起背負這份重擔嗎？

我把手放在胸前，閉起眼睛。果不其然，抱有這種感情，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應當將之扼殺才好。抹消得一乾二凈，然后、然后……

我手正握上自己房間門把，客廳門就開了。一轉頭過去，就看到了現在最不想見的人，正以哀傷的神情望著我。

「啊……」

我受不了，別過目光。為什么你眼神那么難過，卻擺著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啊。我在焦躁之下，照常試圖轉移話題好圓場：

「啊、啊啊，大智。那啥，晚餐對吧、晚餐。等等喔，馬上——」

「小善」

我嚇了一跳。稱呼我的方法一如既往，但語氣卻跟那時一樣——在他喝醉，以名字而非昵稱叫我的那時一樣。

「……看我這邊啊」

被他這么一說，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低下的視線。感覺本來就受寒的手腳，被更加奪去了熱度。

「干嘛啊……」

我在抬起視線后，久違地與他四目相交。真是的，雙眼還真是炯炯有神。眼中映著的是我，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我默默望著那雙瞳孔，大智便率先開口：

「我，有瞞著你的事」

「……你是指那孩子的事吧」

「咦，你知道了……？」

「之前看到了；在車站附近的街上」

嘴自然地動著。我早就知道了啊，這種事——不管是大智遇見了她，還是有事瞞著我。正因如此，我的才心生動搖。我有點自暴自棄，沒有停下嘴：

「所以呢，你們又開始交往了？」

「咦……」

「明明有在交往的話直接跟我說就好了；你是在顧慮我才閉口不提的吧」

「不是啊，小善。那個是、那個……只是說了點話而已」

「什么話？」

「這、這個……」

那家伙陷入沉默，只是望著我。果然，對我就說不出口是吧。明明對她就能說的……對我卻不行。

「對我就隱瞞，對她就能說啊」

「我不是這個意——」

「算了，沒什么；我也不在意。不管你是要跟她交往還是怎樣，都跟我……沒有關系嘛」

我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輕描淡寫道。就是這樣才說嫉妒很丑惡啊。明明實際上在意得不得了；明明心情都慘到極點了。就凈會蒙混敷衍，才落得要像這樣撒謊的田地。

「然后呢，要說的就這些嗎？」

「啊，不是……」

那家伙困惑著，尾巴無力地下垂?？梢缘脑捨蚁刖痛舜蜃≌勗?。要是再說下去，我感覺就要更厭惡自己了——只會拽著無處可去的感情彷徨的自己。

「抱歉，我還是想去睡了」

「啊、等……等等」

準備開門的肩膀被抓住了。那家伙的手，給予了著涼的身子熱度。我回過頭，大智苦澀的表情便映入視線邊緣。

「……小善，你果然生氣了吧」

「哈？」

「心情不好，也是我的錯，對吧」

「才不是」

「那，為什么要躲著我呢？」

那家伙的聲音，刺著心臟附近。不是你、不是你啊，大智。錯，全都在不知道怎么對待這種無可救藥的感情的我身上；全部，都在我。

「你……討厭起我了嗎？」

喘不上氣了。不是、不是的。那家伙的聲音嘶啞，害得我也發(fā)不出聲。我怎么可能會討厭你。倒不如說就因為是相反才這么難受啊。

「……是我有、哪里礙到你了嗎？」

見我保持沉默，那家伙如此追問。老實說我是有被礙到?？赡钱吘故且蛭业募刀仕鶎е?；大智你沒有任何過錯。所以，拜托你別露出那種苦悶的表情啊。我希望你能笑口常開啊。

「我的確是瞞著你跟小葵見面了。如果你看不慣的話，就直接說出來啊」

「…………」

「最近連見都不見一面，還欲言又止的樣子，沒錯吧？難道不是對我有什么不滿或者在生氣嗎？」

我沒有不滿；也沒在生氣。所以你別說這種話啊、別再說了。要是見了面，我又要更賭氣了。然后就更說不出口。況且，要是真說出口了，我也好……你也好，都不能再保持從前的樣子了。

「因為我很蠢、腦筋不好，所以你不清楚說出來我就不明白?。晃也欢　?/p>

我也想要說??；能說出口該有多好。如果能從一片漆黑中脫身，跟你一起生活；如果能快快樂樂、毫無障礙地跟你一同歡笑，那該有……那該有多好啊。

我都知道。我應該要說出口的；多半會被你接受的——因為你很溫柔，所以肯定會笑著回答「我也喜歡你呀」。

可是，這樣不對。我所說的『喜歡』，跟大智你口中的『喜歡』，有致命性的差異。我不能把你卷入我心所望的『喜歡』里。

「對你……」

音量很小。喉嚨像是被擦傷，無法發(fā)揮應有的機能。即便如此，我也必須說出口——為了斬斷這丑陋的感情。

「我對現在的你，沒什么能說的……」

「……咦？」

我還沒觀察那家伙的反應，回過神來就已經跑出外頭了。鞋子都只是用腳踩著而已，就這么沖出玄關，頭也不回地跑下公寓樓梯。然后，就在下到最后一個階梯時，被大智抓住了；放開了扶手的手，被意外溫柔地握著。

「喂，等等啦，這種穿著……」

我在一身秋裝上只套了件薄外套。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該在下著雪的冬天出門的穿著。不過，這都無所謂了?？傊?，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的臉。況且，還在這種時機，被那家伙碰到……用雙手握住了。

不爽。不用說，是對我自己。擅自暴走、擅自痛苦、擅自脫逃。即便如此，卻依然無法舍棄這份寄宿在心胸中的可恨溫暖。更別提，我對那家伙即使是在這種狀況下仍舊擔心著我這點，感到的還是開心。

「你干嘛啊。說真的，到底是想怎樣？」

「小、小善」

「就因為你會做這種事……我、我……」

已經，不行了；我不行了??；跟你在一起，是不行的。修補好的自己，會崩壞的；會藏不下去的。并且，我唯獨對你，不想暴露這件事。所以，我，把那溫暖的手，盡力甩開了。

「抱歉，大智。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那家伙狼狽的表情，變得朦朧。看不清了。我這是怎么了？我是想做什么來著？心里激動莫名，沒有辦法保持冷靜。

「對不起啊……喜歡上你了，對不起……」

話音剛落，我頓時回過神來。剛才，我，說了什么？這都說了什么啊，我?？偠灾?，這不是大智的錯。我是想告訴你這不是你的錯。所以，我才會——

雖然我擦拭了眼角，看著大智，但從眼中不斷流出的那東西阻礙著視線。啊啊，這下不妙了。

――「突然被當作是朋友的同性告白……之類的，果然會感覺很討厭吧」　　（十二話）

以前悟所說過的話，唐突地回蕩于腦中。老實說，我剛才的聲音很小。連那家伙有沒有聽見都很令人懷疑?？墒?，如果說，他有聽見的話；如果那家伙理解了個中意義的話——

「小善！」

那家伙喊出聲來。我頭也不回，跑向了夜幕籠罩的住宅區(qū)。身體快凍僵了；寒冷的空氣隨著我奔跑而劃過臉頰；熱度，正在消逝。明明如此，卻只有被那家伙握過的右手格外溫暖。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剛才的事也好、充斥著胸中的感情也罷；我什么都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