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腦科學(xué)外外外行者寫的無聊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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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的訣竅在于以存在取代特征，人創(chuàng)立對一種新事物的認(rèn)知，一部分原本沒有指代任何事物的神經(jīng)細(xì)胞將被創(chuàng)建連接，并專門指代這些事物

? ?今天的星星和八年前4月8日那天下午的夜空一樣，我熟悉地調(diào)用著記憶，清晰地回想著這一點

? ?“為什么人們會把星星畫在星圖上呢？”

? ?她笑起來還是那樣熟悉，像個小孩子一樣，對一切事物充滿好奇，對于早上起來、晚上睡覺、吃喝東西等，這種日常生活也感到新鮮，我感覺她甚至享受著普通人偶爾喪失記憶的感覺，這樣一切都是未知且有趣的。

? ?“那是為了不丟失它們在夜空里的方向”

? ?“它們本來就在天上，怎樣都不會丟掉吧”

? ?我想在記憶里找到點什么反駁一下，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我笑了笑，看了看今晚的夜空，把這些星星繪制在了腦海里，難以忘卻

? ?那已經(jīng)是很多很多年前另一個人的故事了

? ?我靠在醫(yī)院的護(hù)欄上，回想著那年的夜空，對比了一下，大概都是一樣的，少去的幾個星星只是光污染的結(jié)果，并不涼爽的風(fēng)拂過，我只感覺有點難呼吸

? ?我看得出神

? ?“你真無聊啊，外面很好看嗎？”

? ?“什么....一點也不……”

? ?是的，她回頭了，金黃色的短發(fā)在月光下像是暗淡的楓葉，只能隨風(fēng)輕輕擺動，像是在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 ?但是一點也不像蓮花

? ?這家伙叫做蓮，嗯，就叫蓮，和我一個大學(xué)的，大概有19歲吧，只是目測，是女生，和我不一樣，我感覺這名字就像是電影或者游戲里那些失憶的家伙找了個字當(dāng)做名字一樣隨便且毫無意義

? ?討人厭的命運把我和這家伙分配到一個病房

? ?“這是……小說？”

? ?“是自傳”

? ?“你可真無聊”

? ?“是很無聊”

? ?昨天的談話像今天，今天的談話像昨天，和我在過去遇見的另一個人完全不同

? ?這家伙看上去貌似只會重復(fù)像我這樣的人都能預(yù)測的單調(diào)且垃圾的話題

? ?單調(diào)且不可忘卻的生活讓我抓狂

? ?可接下來發(fā)生的，讓我感覺無法預(yù)測

? ?我也遲鈍地回過頭，你踮起腳尖，靠近我的嘴唇———目錄神經(jīng)細(xì)胞增多，大腦在檢索關(guān)鍵信息與尋找事件應(yīng)對策略時需要檢索更多的內(nèi)容進(jìn)而降低檢索效率并拖慢決策效率

? ?這是所謂超憶癥

? ?大腦中的樹突與軸突只是一種記錄介質(zhì)，而漫長時間里不會遺忘記憶，意味著熵的不斷增加，大量的神經(jīng)目錄細(xì)胞使我對記憶的檢索遲鈍且低效

? ?我卻只能記錄

? ?而這是一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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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討厭醫(yī)院里的酒精氣息，白色的天花板和墻壁像是對現(xiàn)實極致的抽象，沒有比這更像去死的地方

? ?我不擅長寫作，但陪伴我的只有記錄，還有空氣中永不消散的酒精味，像是癌細(xì)胞的味道

? ?所以記錄只是回憶補(bǔ)時，不是出于其他原因，只是讓我感覺自己曾經(jīng)活著，僅此而已

? ?“如果有死神存在，并且可以詢問自己的死期的話，你會去問嗎？”

? ?那是中學(xué)時期常有人問的一句問題

? ?“誒？那種事情為什么要去問啊....”我說

? ?“我覺得知道自己的死期很酷哦，蓮醬”

? ?“一點也不酷……還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較好吧！”

? ?“哈……明明知道比不知道好得多吧……”

? ?我忘記我和誰爭論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不曾屬于我的記憶

? ?肺癌導(dǎo)致的持續(xù)性咳血昭示著肺癌的晚期，這是擴(kuò)散的最快的癌癥，我不再抱有希望，也不愿意成為任何人的負(fù)擔(dān)，這所有一切都在告訴我，我有足夠的理由不再接受化療

? ?如果我知道我的死期，我會選擇找一個舒服的地方，用冰冷的手指寫下無聊的思緒，回憶一個不怎么精彩的人生，僅僅是寫給自己看，因為害怕中樞細(xì)胞無意識的痙攣造成偶爾的遺忘

? ?可這個結(jié)局同樣也不怎么精彩

? ?“我會努力忘掉你這個無聊的家伙的”

? ?第一次分配到一個病房，這家伙像個小孩一樣朝我賭氣

? ?“怎么會，貌似不用刻意去忘記吧，畢竟沒有什么事情是永遠(yuǎn)忘不了的，總有一天你都會什么也不記得了不是嗎，人的記憶力是這個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一個東西了”

? ?我笑了笑

? ?“我不是哦”

? ?他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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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的什么都忘不掉嗎？我想想……比如說……昨天我的早飯吃了什么？”

? ?“那種事情我根本懶得去看怎么會記得”

? ?“那么……我剛來的那天的那個護(hù)士……眼睛是什么顏色？”

? ?“嗯………黑色……”

? ?“啊，真厲害??！”

? ?我對著蓮夸張的棒讀翻了翻白眼，繼續(xù)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關(guān)于這家伙的要求，我壓根懶得去記憶里尋找，只是隨便說出個顏色而已，尋找太多的記憶很累，擁有大量目錄神經(jīng)細(xì)胞既不利于對于信息的儲存也不利于對信息的調(diào)用，我很有減少記憶的必要

? ?不過，應(yīng)該是綠色，并且她昨天早上沒有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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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別人能記錄下來就好了

? ?一個人的話，只是一個人孤單的記錄，就像是記錄里唯一的觀測者，唯一的觀測者自身都會時不時遺忘，真正理解記錄的人也早不存在了吧

? ?雖然只是寫給自己看，但沒有人不希望自己不在精神上活下去

? ?但是因為我總不能向一些不認(rèn)識的家伙提出“啊對不起這是我的生平自傳，請在我死了之后好好保管”吧這種奇怪的要求，雖然很快就會死掉

? ?難以啟齒，僅此而已

? ?如果真的想留下什么記錄的話

? ?雖然這個家伙的腦袋很遲鈍，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每時每刻都在記錄，并且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 ?那么，我想讓這家伙記下一點東西，一點也好，讓記錄記錄得順其自然，至少不讓我覺得尷尬，這就夠了

? ?他正在呆呆地望著夜空，像在對比星星的數(shù)目，我從后面走過，他遲鈍地回答，然后回過頭來，一切讓我盡收眼底

? ?那么就是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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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腦本身不可能記錄下數(shù)十年甚至數(shù)百年完整信息的容量，所以大腦才進(jìn)化出了提取經(jīng)歷的特征然后對經(jīng)歷拆解儲存的儲存方法，而可惜，我沒有這種功能

? ?接觸的時間長達(dá)十秒，我對那時的時間的把握相當(dāng)準(zhǔn)確

? ?我多希望人的記憶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

? ?“那個……上次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

? ?“說一遍就行了，我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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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希望知道你的死期嗎？”蓮說

? ?“我？肯定……不希望吧”

? ?超憶癥就像電腦上的無數(shù)堆到快要溢出的快捷方式，那么主觀意識對記憶的檢索會因為大量目錄神經(jīng)細(xì)胞的創(chuàng)建而低效，就像尋找快捷方式一樣，越多越慢。

? ?如果我知道了死期，那么重大的記憶一定是一個置頂?shù)拇翱?，只會讓我的檢索速度更慢

? ?“是嗎？我也一直這樣覺得呢”

? ?離開醫(yī)院之后再一次看見她是在周日，我從學(xué)生宿舍回來，看見她坐在輪椅上，面對著一顆橡樹，倚靠在椅背，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打上一圈小小的光暈

? ?和往常一樣，她帶著一支記錄用的紙和筆，這類事情她永遠(yuǎn)都上心，而且能被她做到極致。

? ?“你相信，生命能被記錄嗎？”她回過頭，帶著微笑對我說

? ?“哈？”

? ?“就是生命記錄，我們在從事節(jié)奏邏輯學(xué)的一些項目”

? ?“納米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系統(tǒng)開始大批量生產(chǎn)，我知道”

? ?“你能記下我的生命嗎？”

? ?她有點答非所問

? ?“誒？只是一些片段，完整的生命的話……怎么可能”

? ?“……沒關(guān)系，那就夠了”

? ?她握住我的手，她手上還剩一點溫度，像是冬日的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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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目陷入到了研究的最大阻礙：如何記錄下一顆擁有數(shù)百億神經(jīng)的大腦

? ?最困難的是，大腦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小到最末端、最無關(guān)緊要的神經(jīng)連接，都將被捕捉到，然而人們連大腦如何工作都不知曉

? ?記錄下那東西幾乎不可能

? ?身體已經(jīng)衰竭到了極限，我不再參與項目

? ?“人們?yōu)槭裁磿研切钱嬙谛菆D上呢”我側(cè)向外面的夜空

? ?醫(yī)院的酒精味還是那樣刺鼻

? ?“笨蛋，人可是很容易會忘記那顆星是那顆星的啊”

? ?“誒，是嗎？那你肯定不會忘記吧”

? ?“下次不要那么突然就親上來什么的”

? ?“你不會忘記就好”

? ?即使閉著眼睛，我也能想象他的表情，我可不會哭。

? ?他又遲鈍地笑了，我也笑了笑，在意識的最后時刻，我不太想讓場景變得煽情

? ?毫無疑問，很久之前在醫(yī)院那次絕對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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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看著手中無聊的自傳，也和他一起看著滿天的星星

? ?我還記得每一顆星星

? ? “那個時候，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 ?“我記下了你大腦140億條神經(jīng)與萬億個神經(jīng)單元”

? ?“你可真無聊”

? ?“我真的很無聊，直到遇見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