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曾想過，青春到底是什么？

　　舉例而言，放學(xué)后無人的教室之中，窗外夕陽余暉映照在排列得井然有序的課桌椅上。微風吹動窗簾翩然搖曳，從操場傳來體育社團高呼口號的聲響。

　　這種畫面會讓我感到青春洋溢。

　　過去我一直都是回家社，所以對社團活動抱有憧憬之情，并將之與無法挽回的逝去青春重疊在一起。

　　曾有偉人說過「青春將不斷到來」，他已過花甲之年，卻愛上比他小了四十歲以上的年輕女性，于是將戀愛比作青春了吧。

　　不論在哪個時代、歲數(shù)多寡，對男人而言，愛情都是一大要事。對我們這些青春期的年輕人來說更是如此，那其中無疑藏著青春的鮮艷色彩。

　　某一天——

　　「我說啊，你們覺得怎樣才會受歡迎啊？」

　　齊爾這么說。他皺緊眉頭，露出嚴肅的表情望著我。

　　咖啡廳迎接著下午時分，今天的來客量卻三三兩兩，座位席只有兩組客人，而吧臺席只有齊爾與另外一人。

　　「不，我不知道?！?/p>

　　我如此回答。聞言，齊爾便將手放在額頭上，搖了搖頭，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模樣。

　　齊爾是亞利爾魔術(shù)學(xué)院的學(xué)生，也是與我同年的青年。他個性不拘小節(jié)，與他說話，總有種在放學(xué)后的教室中和同學(xué)打屁聊天的感覺。

　　「你這樣還算男人嗎？有比受女生歡迎還重要的事嗎？而且還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十七歲！」

　　「沒錯?！?/p>

　　坐在齊爾身旁的微胖青年，點點頭贊同這番熱烈言論。齊爾平常大多是自己來，今天卻難得多了一個搭檔。

　　微胖青年注意到我的視線，裝模作樣地坐直身體。身上穿的學(xué)院制服彷佛就要撐破——主要是肚子的部分。

　　「我太晚自我介紹了，我是賈狄歐斯，埃爾巴鐸子爵家的三男?！?/p>

　　啊，他是貴族啊。

　　「雖然這么說，但埃爾巴鐸家的領(lǐng)地和門第也不高，又是家里的三男的話，根本和一般老百姓差不了多少啦。」

　　即使這是事實，但齊爾那無禮的講法也太沒禮貌了。我望向名叫賈狄歐斯的青年，他卻毫不在乎地挺著胸膛與肚子，嗯嗯嗯地點著頭。

　　「盡管我打算盡到身為一名貴族的責任與義務(wù)，卻不想隨便用權(quán)勢欺壓別人。請務(wù)必直接叫我賈狄。」

　　「喔，好?！?/p>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疑惑，齊爾拍打著賈狄的肩膀道：

　　「他明明是個貴族，卻很奇怪吧？不過你就放輕松吧，輕松點。畢竟我們可是『不受歡迎同盟』的伙伴啊，跟拜把兄弟一樣了?！?/p>

　　「沒錯?！?/p>

　　「那個『不受歡迎同盟』是什么東西??？」

　　雖說我大致可以猜想得到……

　　「聽好了，阿夕，對我們男人而言，受不受歡迎是個重大的問題。我們不斷追尋愿意喜歡我們的女生，但我不會說什么要五人、十人那么多，而是只要有一個人喜歡就夠了。所以，不惜付出多少努力，我們都要達成這個目標，這就是『不受歡迎同盟』。」

　　「但要是可以的話，真希望受五個、十個女生歡迎啊?！?/p>

　　賈狄這么說道。

　　「噓，我當然也這么想啊，但說出口的話，就真的表示『不受歡迎』了?！?/p>

　　齊爾交叉雙手食指，比出一個叉叉。

　　「唔，是這樣??？」

　　「沒錯，你想想看，你覺得一個到處去說『我想受歡迎！』的家伙很帥氣嗎？雖然我承認，能坦白說出自己欲望的人很有男子氣概，但你從女孩子的觀點想想，這種人絕對會在私底下被講得很難聽，并遭到排擠吧？」

　　齊爾對女孩子的偏見，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而且啊，受歡迎只是一種結(jié)果。不斷重復(fù)認為是『會受異性歡迎』的行為后，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受歡迎了，這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

　　「喔喔……原來如此，是這樣的??！我可以做筆記嗎？」

　　「盡量做、盡量做！」

　　賈狄從制服口袋拿出小小的筆記本，在上面振筆疾書做著筆記。

　　「我說啊，你們到底在干嘛??？」

　　我不禁將手放在太陽穴上，這段毫無內(nèi)容的對話使我的腦袋不禁隱隱作痛。

　　齊爾原本在賈狄耳邊叨叨絮絮地重復(fù)剛才的話，聞言，便抬起頭來說道：

　　「我就是在說，我們要是想在學(xué)校里受女生歡迎，到底該做些什么啊！」

　　「這雖然是一種毫不光彩的炫耀，但我們在學(xué)院里，和女孩子之間完全沒有任何交流?！?/p>

　　聽見賈狄的話，齊爾用力地點著頭。

　　「阿夕，你聽好了。我們念的是天下第一的亞利爾魔術(shù)學(xué)院，這是一個不論男女或身分貴賤，都可以平等學(xué)習的地方。在同樣的土地上飲食起居，在同樣的教室中上課，偶爾打鬧、歡笑、做各式各樣的事……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這么做了！」

　　齊爾慷慨激昂地說道。

　　在我的認知當中，亞利爾魔術(shù)學(xué)院只是一所小中高直升制的男女合校，但我與他們之間似乎有著巨大的價值觀差異。照齊爾所說的來判斷，像我們這樣的青春期少男少女聚集在同一地點生活，好像是一件相當稀奇的事。

　　「我們生活在這么棒的環(huán)境之中，但是！」

　　「卻無法正常地和女孩子們講到話！」

　　賈狄接著齊爾的話尾說。

　　「我們在過去曾討論過非常多次，并不斷反覆摸索，卻沒得到任何成果……」

　　齊爾頹喪地垂下肩膀。

　　「我們終究遇到了瓶頸，無論做什么努力都毫無回報，過著如空轉(zhuǎn)齒輪般的乏味日子……這時候我們得到了一個結(jié)論。」賈狄這么說道：「沒錯，就是問問看第三者的意見吧?！?/p>

　　此時，我才終于理解齊爾方才所說的話。

　　「嗯……也就是說，你們是來問我的意見的？」

　　齊爾猛力抬起頭，用閃閃發(fā)光的眼神盯著我說：

　　「沒錯！那么，我們到底怎樣才會受歡迎??？」

　　「鬼才知道啦?！?/p>

　　2

　　他們?nèi)暨@樣便愿意打道回府，我倒也落得輕松，可是他們非常難纏。齊爾像孩子一樣倒在地板上大吵大鬧，賈狄則不斷嗑掉我煎好的松餅。

　　甜點正好是我家咖啡廳菜單上缺乏的品項之一，我因此請兩人幫我試吃松餅。他們喜好甜食的程度超乎我想像，而且又正值發(fā)育期，堆積在盤上的松餅轉(zhuǎn)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你們過去有試過什么方法？」

　　由于再繼續(xù)煎松餅下去會到達我的極限，于是我舉起白旗投降了。

　　「至今為止，我們都做了些什么嗎？」

　　齊爾若無其事地回到椅子上，并從小瓶中舀出滿滿的野莓果醬，放到松餅上，再卷起來大口咬下。

　　「我們不是試了『三大法則』嗎？」

　　賈狄將另一個小瓶中的蜂蜜，大量淋在松餅上，并用刀叉優(yōu)雅地送進口中。

　　先不論這兩人令人胃液翻攪的甜膩吃法，三大法則到底是什么呢？教人有些好奇。

　　見我不解地歪著頭，賈狄從喉際發(fā)出呼呼呼的笑聲，小小的朝天鼻不斷顫動。

　　「我在學(xué)院的圖書館找到一本古書，是用古代神語言所寫的，十分難以解讀，但是我終于破解了其中一節(jié)?！?/p>

　　他雖然講得輕描淡寫，但這其實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吧？現(xiàn)在還未完全解讀出古代神語言吧？

　　「上面寫著『成為人氣王的三條要素。一、會運動；二、會讀書；三、很風趣?！唬覀儗⑦@命名為『三大法則』，訂為歡動的方針?！?/p>

　　「等等，你們把那像是小學(xué)女生會喜歡上的男生特徵的東西當作參考嗎？還有歡動是什么??？」

　　「為了受歡迎所進行的活動，簡稱為歡動?！?/p>

　　齊爾舔著沾上果醬的手指說道，一臉人人都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的表情。

　　「我們首先實踐了『第一法則』，對吧？」

　　「嗯嗯，為了展示我們會運動，每天早上都在訓(xùn)練場進行模擬戰(zhàn)斗?！?/p>

　　「啊啊，沒錯沒錯，還因為弄壞好幾支模擬戰(zhàn)斗的木劍，被教官臭罵一頓呢?！?/p>

　　「結(jié)果只有男生聚集過來，不知何時就變成一場混戰(zhàn)了?！?/p>

　　我偷偷地望向齊爾與賈狄。

　　齊爾留著小平頭，并有一雙細長的下垂眼。乍看之下給人十分柔和可親的氣氛，說過話后便會知道他是一個好相處的家伙。由于他給人的印象相當強烈，所以我之前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但重新審視之后，便會發(fā)現(xiàn)他的體格其實相當不錯，制服底下藏著一塊塊經(jīng)過鍛煉的肌肉。

　　賈狄的金發(fā)梳攏成三七分，皮膚很白，身材不高，胖胖的肚子凸了出來，看起來不像是擅長運動的人。

　　「你們兩個該不會很強吧？」

　　聞言，兩人對看一眼，再望向我道：

　　「馬馬虎虎啦。」

　　「嗯嗯，馬馬虎虎啦?！?/p>

　　這又不是生意人在互相打招呼……

　　「總之，第一法則只是徒勞無功?！?/p>

　　賈狄這么說道。

　　「女孩子反而跟我們拉開距離，尤其是貴族女生們很明顯地對我們感到反感啊?！?/p>

　　「我也這么認為，會運動的人就會受歡迎應(yīng)該是錯的?！?/p>

　　「搞到流血果然太夸張了吧。你想想，貴族子弟應(yīng)該都沒見過這種場面吧？這對她們而言，一定太暴力了啦?！?/p>

　　不對，話說回來，你們搞錯運動的定義了吧？用武器進行混戰(zhàn)，根本就不是運動啊。像賽跑或躲避球這種和平的運動就可以了嘛。不對，對高中生而言，會受歡迎的運動應(yīng)該也不是這些。

　　糟了，我自己也愈來愈搞不清楚了。

　　「實行『第二法則』的時候又是怎樣？」

　　「嗯嗯，是讀書吧，要執(zhí)行這條法則非常簡單。」賈狄回答道。「我刻意在教室里耍帥地讀著『魔術(shù)數(shù)學(xué)概論』?！?/p>

　　「對啊、對?。∧钦媸翘珟洑饬?！」

　　「對吧、對吧，會在學(xué)院里看那么難的書的人，就只有我而已了吧。」

　　我的胸口頓時感到難受，揪了起來。在這社會中，有種青春期特有的難治之癥！普遍被稱為中二病。如今，封印于我記憶深處的某種不明之物，正受到了刺激。

　　賈狄，不對，不是那樣的啊。會讀書的意思不是那樣啊。不對，雖說也是那樣沒錯。

　　「但是也沒得到什么效果，雖然和魔術(shù)數(shù)學(xué)概論的教授聊得口沫橫飛……」

　　「咦？你看得懂那本書??？」

　　我揚聲詢問。

　　「可以啊，寫那本書的人是我的祖父，我曾受過祖父指導(dǎo)。」

　　賈狄輕描淡寫地說。

　　「我和賈狄不一樣，一點都不擅長讀書啊，所以就放棄實踐第二法則了。雖說好歹有去圖書館一陣子，但只是遠遠眺望莉娜莉亞同學(xué)就滿足了?！?/p>

　　談話中忽然出現(xiàn)熟人的名字，使我的肩膀抖動了一下。

　　「我瞭解你的心情?！官Z狄點點頭說?！改莻€人簡直是才貌雙全的寫照啊。不只魔術(shù)，連劍術(shù)成績也相當優(yōu)秀，學(xué)科成績也是學(xué)年第一，實踐了第一與第二法則呢。」

　　這樣啊……

　　「這個莉娜莉亞同學(xué)很受男生歡迎嗎？」

　　我裝作毫不知情，如此詢問齊爾。

　　「她可是最受歡迎的女生其中一人啊。雖然大家都只敢遠遠看著她，但愛慕她的男生可多著呢?！?/p>

　　「據(jù)說沒人見過她的笑臉呢，正可謂是遙不可及的女神。不過有許多男生覺得她這樣很有魅力。」

　　聽賈狄這么說，我嗯嗯嗯地點著頭。

　　真沒想到能以這樣的形式知道莉娜莉亞的學(xué)院生活，不過，遙不可及的女神？她原來不是邊緣人??？她下次來時，我再問問看好了。

　　「那『第三法則』呢？」

　　「嗯嗯，我們對它可是很有信心呢?！官Z狄露出笑容道?！府吘?，這可是有古代神語言的但書呢?！?/p>

　　「那可真是厲害啊。對了，也表演給阿夕看看吧？」

　　齊爾這么說。

　　「這建議不錯，那么……」

　　賈狄站到椅子后方，齊爾則站在賈狄身旁。

　　這時候，賈狄露出認真的表情，用右手摸著后腦勺道：

　　「——唉呀，熱天還真是夏啊?！?/p>

　　「說什么鬼?。　?/p>

　　齊爾幾乎在同時之間這么大叫。

　　而正當我以為齊爾的右腳晃動了一下時，下一瞬間，賈狄便被狠狠踢飛了。

　　「啥？」

　　真沒想到在我的人生之中，竟然會用到這種描述方式，但這狀況只能這么形容。

　　賈狄在三公尺遠外的空中翻了一圈，輕盈地著地。

　　「如何？這就是風趣的基本——『裝傻』與『吐槽』?！?/p>

　　齊爾露出笑容道。

　　我不知該如何「吐槽」他們，這在所有層面上都是錯誤的，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這項知識會以這么扭曲的形式被傳承下來。

　　我猶豫著到底該說什么，最后決定先將全部事情都擱置一邊，如此問道：

　　「……那么，這進行得順利嗎？」

　　「雖然上課前在大家面前試了一遍，但不順利。」

　　賈狄這么說道，一臉沒事地回到位子上，真讓人看不出他剛剛才遭人踹飛到空中。

　　「根本沒有人笑啊，大家都瞪大了眼睛?！?/p>

　　「這是當然的啊，看到有人被踢飛誰會笑啊?！?/p>

　　我不禁加強語氣。

　　「不行嗎？」

　　「我們只是照上面寫的做啊，裝傻與吐槽還真是深奧啊?！?/p>

　　面對在基礎(chǔ)認知上有很大誤會的兩人，我頭痛著到底該如何訂正他們。

　　我能理解他們想受歡迎的心情，這是男人都會有的想法。尤其青春期的男生腦子里就只有如何受女孩子歡迎，或是放學(xué)后要去玩什么而已。除此之外全部都是空的。

　　他們的努力方向明顯有誤，自然不會得到任何效果。

　　「那么，阿夕覺得怎樣的家伙才會受歡迎呢？」

　　齊爾這么問道，我便想了一想。

　　「也是，首先果然就是要帥氣吧?！?/p>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呢?！?/p>

　　「說到這個，我就沒辦法了，我長得又不好看?！?/p>

　　賈狄摸了摸臉，又摸了摸肚子，沮喪地垂下肩膀。

　　「喂……打起精神來啊……你只是比較圓而已……在其他地方展現(xiàn)你的帥氣吧。」

　　「嗯嗯，其實我從以前就在想這件事了。比如說，我可能擁有魔劍士的素質(zhì)，也就是能施展魔術(shù)的劍士。這不就挺帥的嗎？」

　　魔劍士——？

　　「我也這么覺得，魔劍士簡直是作弊呢?！?/p>

　　我也用力地點點頭。

　　魔劍士——只聽到這個名詞，男人心靈便會為之一震。能使用魔法，也能應(yīng)付近戰(zhàn)的全能型戰(zhàn)士，運使著結(jié)合魔術(shù)的獨創(chuàng)劍技——一想到能使用在劍刃上凝聚著魔法的魔法劍，便使人興奮得狂起雞皮疙瘩。

　　「這世界上應(yīng)不存在討厭魔劍士的男人。」

　　聽我這么一說，賈狄便認同地不斷點頭。

　　「所以，我想把『反差』這東西當作我的賣點。」

　　「反差？」

　　賈狄轉(zhuǎn)向齊爾激動地說：

　　「這也是在那本古代神語言的古書里看到的，就是女性似乎對于『反差』這種東西非常沒撤?！?/p>

　　「這、這樣嗎？」

　　「沒錯，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反差』就是出乎意料。像是長得兇神惡煞的人，無意間流露出溫柔的一面；或是不可靠的人，在緊要關(guān)頭時展現(xiàn)男子氣概。這就是『反差』?！?/p>

　　「喔、喔喔喔喔……」

　　齊爾發(fā)出深感認同的聲音。

　　賈狄手舞足蹈地繼續(xù)高談闊論。

　　「我長得又矮又胖，應(yīng)該不會受女性喜愛，也常被人輕視。但這樣的我卻在緊要關(guān)頭時發(fā)揮魔劍士的力量、大為活躍的話……你們會有什么感覺？」

　　「很帥啊?！?/p>

　　齊爾望著我這么說。

　　「嗯，我覺得很帥?！?/p>

　　我也點點頭，望向賈狄。

　　「所以會不會受歡迎？」

　　賈狄看向齊爾。

　　「會呢。」

　　齊爾又看向了我。

　　「我覺得這一定會受歡迎的。」

　　我則看向賈狄。

　　「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個『緊要關(guān)頭』到底是什么時候啊？」

　　賈狄轉(zhuǎn)向了齊爾。

　　「那當然是在迷宮之類的地方……」

　　齊爾再度轉(zhuǎn)向我。

　　「在學(xué)校被恐怖份子入侵的時候……」

　　「恐怖份子？」

　　「啊，不，沒事。」

　　我不小心說溜了嘴。

　　「在緊要關(guān)頭大為活躍這個方法應(yīng)該滿有效果的，但學(xué)院生活之中，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啊?！?/p>

　　「迷宮實習之類的呢？」

　　齊爾這么說道。

　　「……你覺得我們能和女孩子一起去迷宮嗎？」

　　聽賈狄這么一說，齊爾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大前提就不存在了呢，但我覺得制造『反差』是一個好點子，要不要試著制造別種反差呢？」

　　「別種反差？」

　　「對啊，舉例而言……」齊爾抬頭挺胸地道：「勾起她們的母性本能。」

　　母性？這是什么意思？

　　「我們的目標是成為冒險者或騎士，所以往往都朝著可靠、強壯的方向邁進?！?/p>

　　「嗯?！?/p>

　　「總是受到周遭倚靠、信賴的男人，卻在無意之間展現(xiàn)出自己的弱點！這種反差不是會讓女生心里小鹿亂撞嗎？」

　　「你這家伙——是天才吧？」

　　「呵，我自己也常常這么覺得。」

　　「也就是說，我們在女孩子面前，展現(xiàn)出自己的弱點……」

　　賈狄張大眼睛。

　　「馬上就會變得大受歡迎?！?/p>

　　「我問一下喔?！?/p>

　　此時，我插進對話之間。

　　「你們總是受到周遭倚靠、信賴嗎？」

　　「……」

　　「……」

　　「你們別不說話啊?！?/p>

　　兩人紛紛別開視線，似乎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展現(xiàn)出自己弱點這點子是不錯。」

　　齊爾握著拳頭，放在額上。

　　「我也這么覺得，但你們想展現(xiàn)哪種弱點呢？」

　　聽我這么一問，齊爾便保持現(xiàn)在的姿勢，不發(fā)一語。

　　過了一會兒后，他才吐出一句：

　　「我不敢吃苦的東西?！?/p>

　　「……這算弱點？」

　　賈狄用眼神問我。

　　「不算吧。」

　　我搖了搖頭。

　　「那到底什么是弱點啦！」

　　齊爾半發(fā)飆地說道，我偏著頭想了一想。

　　弱點？

　　「有心臟疾病，還是最近深受落發(fā)問題所苦，或是其實沒有朋友……這一類的？」

　　我望向齊爾與賈狄，發(fā)現(xiàn)兩人皺著眉頭，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不，我說你啊，這與其說是弱點……」

　　「不如說是嚴重的煩惱吧……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跟我商量喔。」

　　「這不是我的弱點??？不，你們不要露出好像很瞭解的表情啊?！?/p>

　　接著，我們便東拉西扯地討論著弱點到底是什么，卻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結(jié)論。

　　3

　　「話說回來?！?/p>

　　我打斷話題。

　　三個男人的談話逐漸升溫，我們氣喘吁吁，額上浮現(xiàn)薄薄的汗水。

　　原本明明是在討論弱點，話題卻逐漸改變。在歷經(jīng)『對男人而言的強勁』的劇烈論戰(zhàn)之后，又牽扯到『為了變強每天要吃什么』這類日常飲食的閑談，最終則因賈狄提出『女生短裙就是要不會走光才好』這個話題，而使得局面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們到底是在討論什么?。俊?/p>

　　「先不說這個了，回到受不受歡迎這個問題。剛剛都只是討論抽象的東西，話又說回來了，具體而言，你們有特別想受誰歡迎嗎？」

　　我這么一問，齊爾便用手抵著下巴，嗯嗯地低吟。

　　「也就是說有沒有喜歡的人嗎！」

　　「對啦，你別突然大呼小叫的?！?/p>

　　我不禁驚訝得肩膀抖動一下。

　　齊爾望向賈狄，斷斷續(xù)續(xù)問了一句：「你有、喜歡的人、嗎？」

　　「干嘛？為什么要問我？要問這問題之前，是不是該先說出自己的意中人，再問別人呢？附帶一提，我喜歡的是雅蕾珂希絲同學(xué)?！?/p>

　　「三兩下就說出來了呢……」

　　賈狄紅著臉。若是女生的話，我或許會稱贊說可愛，但盯著一個同年紀的微胖男孩紅著臉蛋，實在是沒什么好開心的。

　　「是是是，雅蕾珂希絲嘛，我懂、我懂。性格開朗又善于聊天，長得又可愛?！?/p>

　　「沒錯，即使是面對我她也會笑著打招呼，是個善良甜美的女孩呢?！?/p>

　　「心底話呢？」

　　我問道。

　　「她胸部很大，超贊的?！?/p>

　　賈狄立刻回答。

　　「你這下流的家伙……」

　　齊爾不屑地罵道。

　　「你這句話也太不敬了吧？我可是貴族欸?！?/p>

　　「齊爾呢？有喜歡的人嗎？」

　　我無視賈狄。

　　「我啊，喜歡一個叫做艾夏的女生?！?/p>

　　齊爾也無視賈狄。

　　「你們好大的膽子啊，竟敢這樣無視貴族……說到艾夏，她是魔術(shù)師科的那個精靈女孩吧？」

　　「沒錯、沒錯，我超喜歡她每天早上晨練的身影……那偶爾才會浮現(xiàn)的笑容也很贊啊?！?/p>

　　「心底話是？」

　　我問道。

　　「纖細的體型超贊的，胸部又小，屁股的形狀也很漂亮?！?/p>

　　齊爾立刻回答。

　　「你這愚民真讓人作嘔……」

　　賈狄不屑地罵道。

　　「你這肥豬是想打架嗎！把你宰了出貨喔！」

　　「有本事你就試看看啊，混蛋百姓！提高你家稅率喔！」

　　兩人在極近距離內(nèi)互瞪，場面感覺就要一觸即發(fā)。在現(xiàn)在這個瞬間，我想沒有其他人吵架的理由會比他們更蠢。

　　不過，我也有頗為在意的事情。

　　沒錯，我的熟人也有兩個同年齡的人在在學(xué)院上學(xué)，我無論如何都想確認一下。

　　「話說回來，有個叫艾娜列拉的女孩呢？她受男生歡迎嗎？」

　　「喔？你認識她?。俊?/p>

　　齊爾這么問道。

　　「不，不認識，只是知道名字而已?！?/p>

　　我在之前莉娜莉亞的事情時受到她幫助，之后她常到店里報到，但我當然不會將這些告訴他們。

　　「那個人啊?！?/p>

　　「嗯——她可是家世顯赫的貴族呢。」賈狄說道。「并非可以輕松交流的人，所以并非讓人想交往的對象呢。她在貴族男生之中很受歡迎，但那與其說是對她本人的興趣，還不如說是對她家感到興趣?！?/p>

　　呃呃……這是那么現(xiàn)實的話題啊……我的臉不禁一僵。

　　「她的成績當然很優(yōu)秀，也是天球儀會的負責人，相當出風頭。可是她身邊總是有一堆貴族跟屁蟲，所以無法跟她講到話呢?！?/p>

　　聽賈狄這么說，齊爾也點點頭道：

　　「以一介平民的身分可是無法跟她講話的，畢竟感覺會被她罵『無禮！』啊?！?/p>

　　「莉娜莉亞同學(xué)成為學(xué)年第一時，真的很恐怖呢。我還擔心她會不會對成績比自己優(yōu)秀的平民氣得牙癢癢的呢?！?/p>

　　「我也這么以為，不過最近?？吹剿齻冊谝黄稹！?/p>

　　「的確，感情變好了嗎？但莉娜莉亞同學(xué)給人孤傲的獨行俠這種感覺呢?！?/p>

　　孤傲獨行俠……俠？

　　「這個莉娜莉亞同學(xué)真的那么孤傲嗎？」

　　「這當然?。　?/p>

　　齊爾舉起雙手。

　　「而且她很可愛，所以常成為男生們的話題。去年，許多大膽無畏的勇士們還頻繁地試圖搭訕她。」

　　「……都壯烈成仁了啊?！?/p>

　　賈狄為這群人獻上祈禱。

　　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些自我感覺良好的貴族學(xué)長們，強硬地想邀她出去，卻被她毅然決然地拒絕，因此傷害到他們那身為貴族的自尊心，最后鬧到要決斗。」

　　「決斗？」

　　「貴族最喜歡遵守老舊的傳統(tǒng)，也就是說，超愛用決斗來決定是非對錯?！官Z狄聳了下肩膀道?！鸽m然是這么說，但時至今日，用杖或劍來決斗的已是少數(shù)派了，采用下棋或卡牌來決斗才是主流，也比較優(yōu)雅嘛?！?/p>

　　不，無論如何你們貴族都還是要決斗就對了？

　　但我先忍下了這句吐槽。

　　「然后呢？」

　　「學(xué)長雖然也是相當優(yōu)秀的魔術(shù)師，但真是慘不忍睹啊?！?/p>

　　齊爾撐著臉道。

　　「對啊，那真是嚇死人了，她用超級熟練的魔術(shù)輕輕松松就打倒學(xué)長。從那之后，每個人都對莉娜莉亞同學(xué)敬畏三分，大家在談?wù)摰剿龝r，都恭敬地加上『同學(xué)』這個稱謂呢?！?/p>

　　「是這樣啊?！?/p>

　　莉娜莉亞身上原來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啊。

　　我還沒親眼見證過，所以不知道用魔術(shù)打倒別人是多厲害的場景，但應(yīng)該非常厲害吧。

　　「所以說，雖然有很多人憧憬她，卻不會把她當作戀愛對象，畢竟她的個性似乎很嚴厲?！?/p>

　　齊爾說道。

　　「的確，在見識過那種程度的魔術(shù)后，感覺在家里也會抬不起頭呢，而且她的態(tài)度都冷冰冰的。」

　　賈狄說道。

　　「在本人面前那么說的話，可是會被揍的?！?/p>

　　「咦？」

　　唉呀，不禁說出我的心聲了。

　　「沒事，你們想想看嘛，從旁人角度來看或許是這樣，但她其實很溫柔，也很努力啊。」

　　「……你認識莉娜莉亞同學(xué)嗎？」齊爾問道。

　　「不，不認識，根本沒見過她?！?/p>

　　「但你卻講得很具體……」

　　「聽你們的話大概就能知道啦，我可是咖啡廳的老板呢?！?/p>

　　「真的假的，老板還真是厲害??！」

　　「咖啡店的老板竟然需要具備這種能力??！」

　　兩人露出敬佩的眼神望著我。

　　「……話說回來，我們原本到底在講什么??？」

　　我這么說道，賈狄便露出大夢初醒般的神情。

　　「對了，我們想要受歡迎啦。」

　　「話題都跑偏了。呃，還有其他能受異性歡迎的方法嗎？」

　　齊爾邊嘆氣邊說。至今為止還沒想出什么好點子，他看起來有點累了。

　　「對啊，話說……不知道是聽誰說的，但女生似乎會對男生訴說夢想或目標的行為，感到心動呢?！?/p>

　　「喔……」

　　聽賈狄這么一說，齊爾倏地探出身體。

　　「我們也訴說夢想或目標，是不是就會增加魅力了呢？」

　　「不知道。只是說說的話，不是誰都做得到嗎？」

　　我這么一說，賈狄便發(fā)出粗重的鼻息聲。

　　「天真，你太天真了。聽好了，放眼今后談?wù)撐磥淼哪腥耍c不斷重復(fù)過去豐功偉業(yè)的男人，哪一個比較有魅力??？」

　　「那當然是談?wù)撐磥淼哪腥税?。?/p>

　　「對吧！也就是這么一回事啊！」

　　他鏗鏘有力地斷定，使我也不禁覺得好像就是這樣，真是不可思議。這樣啊，未來嗎？

　　「怎樣啊，齊爾，你的目標是什么呢！」

　　賈狄拍打著吧臺道。

　　「當然是要成為超一流的冒險者啊，我想變得有名。」

　　齊爾的嗓音與那嚴肅的神情令我不禁屏住呼吸，這并非過去那種吊兒郎當?shù)膽B(tài)度。他嘴角雖掛著笑容，但眼底卻閃耀著犀利的光芒。

　　「賈狄，你呢？」

　　「我嗎？我希望可以在學(xué)校取得學(xué)位，然后靠推薦得到研究的工作呢。」

　　「果然是這樣嗎？你劍術(shù)不錯呢，真是可惜?！?/p>

　　「因為我從小就有家庭教師在教我啊，不過我知道這種程度根本比不上專家?！?/p>

　　接下來兩人開始討論起哪個冒險者比較有名、想要進行哪些研究、明年的比武大會如何等等。這是與未來有關(guān)的話題，將銜接他們的夢想或目標。兩人的眼神皆很炙熱，與方才戲謔玩笑的神情全然不同。

　　我隔著吧臺望著他們，總覺得吧臺的這端與另一端似乎有種明確的隔閡。

　　未來、夢想、目標。

　　我的眼前正轉(zhuǎn)著這些至今從未思考過的單字，它們彷佛毫無形體，如同曖昧不明的黑霧在我面前盤旋縈繞。

　　我本來打算去念大學(xué)，盡管還沒找到想做的事情，卻迷迷糊糊地想著在念大學(xué)時找到就好了。我期待著出社會前的那段猶豫期間，從沒去想過自己的未來。我并非擁有什么特別出色的才華，也沒什么從小就非常喜歡的東西。

　　而現(xiàn)在卻趕鴨子上架似地經(jīng)營起咖啡廳，不過這并非實現(xiàn)了我的夢想，而是我為了保護自己，作為一個避風港所筑起的小小要塞。

　　「阿夕，你的夢想是什么呢？」

　　「他這么年輕就有自己的店了，早已實現(xiàn)夢想了吧？」

　　齊爾與賈狄望著我，兩人勾勒著未來夢想的表情顯得十分耀眼。

　　「夢想?。课覜]想過呢?！?/p>

　　我擺出笑容回答。

　　——我是否應(yīng)該在這個世界里，尋找自己的夢想呢？

　　4

　　季節(jié)已大幅往前推進，即使過了傍晚，城市依然籠罩于一片艷紅色之中，夜晚愈來愈短。藍天與炙熱灼燒著肌膚的陽光，終將再度造訪，這座城市又會迎來下一個夏天吧。

　　門鈴響起。

　　來人將一頭發(fā)色比夕陽更加深邃的長發(fā)，綁成了馬尾。穿著一如往常的學(xué)院制服，她比過往更加輕松愜意地踏入店內(nèi)——這當然是莉娜莉亞了。

　　「嗨，莉娜莉亞，歡迎光臨。」

　　「嗯。」

　　莉娜莉亞輕輕揮了揮手后，來到熟悉的吧臺座位坐下。我則著手準備咖啡歐蕾。

　　我們之間沒進行什么對話，但氣氛也不尷尬。對我與莉娜莉亞而言，這并非什么問題，反而是一種令人感到放松的沉默。

　　虹吸式咖啡壺中的熱水沸騰，啵啵啵地冒泡。我盯著水泡，想起了剛才齊爾與賈狄所說的事。

　　「話說回來，莉娜莉亞會用魔術(shù)，對吧？」

　　望著窗外的莉娜莉亞轉(zhuǎn)向了我。

　　「干嘛突然問起這個？我會用啊?！?/p>

　　「什么樣的？放出火焰，或是讓附近都結(jié)冰之類的？」

　　我所想像的是過去奇幻游戲的畫面，還有在全世界大受歡迎的魔法師電影。

　　「大概就是那樣吧，還有提升身體能力，和治好傷口的魔法?！?/p>

　　「那果然有那個嗎？」

　　我興奮雀躍地詢問道。

　　「那個？」

　　莉娜莉亞歪著頭不解地反問。

　　「就是那個啊，就是施展魔術(shù)時不可或缺的，讓男生大感興奮的那個?！?/p>

　　「所以說到底是什么??？」

　　你明明就知道。

　　「就是詠唱啊，咒文?。　?/p>

　　「什么？」

　　魔術(shù)、魔法、必殺技……恐怕所有招式都有咒文，那是無法或缺的前置階段。雖然以古老語言或拗口的語法編織構(gòu)成的字字句句，卻不可思議地總能使我們男生的心為之振奮。

　　「會像這樣拿著魔杖，念些什么吧？念一些帥氣的咒文?！?/p>

　　「我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那么開心?！?/p>

　　「不要再吊我胃口了啦！你就做給我看看嘛，只要一下下就好了?！?/p>

　　然而，莉娜莉亞吁了一口氣道：

　　「沒有喔。」

　　「咦？」

　　「所以說，沒有喔。詠唱那種東西?！?/p>

　　「……沒有嗎？明明就是魔術(shù)？」

　　「那在魔術(shù)起源時期到桀拉德的時代還有，也有相關(guān)研究?！?/p>

　　「那為什么沒有了？」

　　「畢竟沒有不是比較方便嗎？可以縮短到發(fā)動為止的時間，而且根本無法信任弄錯一點點詠唱內(nèi)容，便無法施展的魔術(shù)啊?！?/p>

　　真是超級合情合理啊。

　　這的確、的確很方便沒錯……

　　「這樣啊……沒有、詠唱了啊……」

　　「你那么消沉會讓我很困惑好嗎？怎么？詠唱有那么重要嗎？」

　　莉娜莉亞傻眼地詢問。

　　「不，算了，魔術(shù)……算了?！?/p>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啦？」0

　　我來到這個仍然令人感到不明所以的世界后，一直無法腳踏實地過生活。然后打造了一間和原本世界中的老家相像的咖啡廳，躲在里面，自我逃避。

　　而與莉娜莉亞邂逅，有許多客人上門后，我心中終于得到些許從容，足以面對店外的世界。

　　這世界明明有魔術(shù)這種充滿夢想的技術(shù)，我卻在今天才對它展露出興趣，連自己都對這件事感到驚評。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竟然會得到「沒有詠唱」這種毀滅夢想的結(jié)論，而且還是因為「施展的時候很不方便」這種再正常不過的理由。

　　我過去因為這里是異世界，便一直躊躇不前，現(xiàn)在卻能感到親近感，真是不可思議。雖說是魔術(shù)，但施展它的依舊是人，而這些人與我完全一模一樣。

　　直到最近我才能用這種方式思考。

　　我望著坐在眼前的莉娜莉亞。

　　如齊爾他們所說的「可愛」二字一般，莉娜莉亞可愛得令人驚愕。她的肌膚雪白，杏仁狀的瞳孔也如寶石般深邃。

　　「……現(xiàn)在又在干嘛啦？干嘛要盯著我看？」

　　「放心吧，我有幫你講話了，很快就會找到好對象的。」

　　莉娜莉亞用手扶著額頭，重重地垂下肩膀，碎念著「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我將泡好的咖啡倒進杯中，倒入熱過的牛奶，再加入大量砂糖后，便完成莉娜莉亞專用的咖啡歐蕾了。

　　莉娜莉亞喝完一半時，我忽然很想問她一個問題。

　　「欸，莉娜莉亞，你有夢想嗎？」

　　莉娜莉亞抬起頭，露出詫異的神情望著我。

　　「真是突然呢?！?/p>

　　「嗯，我突然覺得很在意。」

　　「很在意我的夢想嗎？」

　　「講你的目標也可以?！?/p>

　　莉娜莉亞撐著臉頰，別開視線。

　　「也不是沒有啦……但是……」

　　「但是？」

　　「因為很害羞所以我不想講，會被你笑的?！?/p>

　　「你這樣讓我更加在意了?！?/p>

　　「別在意。」

　　有人會因為被人這么說就不在意嗎？不，沒有。

　　我纏著她追問了一陣子，但依舊沒問出莉娜莉亞的夢想是什么。

　　「真是的，你好煩啊！那你的夢想又是什么！」

　　莉娜莉亞終于豎起柳眉，用手指比著我。

　　「……嗯，先不談這個了?！?/p>

　　「別轉(zhuǎn)移話題啊?！?/p>

　　我聳聳肩膀。夢想啊……那到底會是什么呢？夢想。我也想聽聽莉娜莉亞的夢想作為參考啊。大家都有夢想或目標之類的嗎？

　　我根本沒什么關(guān)于夢想的話好說的，于是我試圖尋找其他話題，接著正巧想起了一個能談?wù)摰氖虑椤?/p>

　　「話說回來，你覺得怎樣才會受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