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哥視角)不是小胖幾
本文又名《我愿》
雨村日常 瓶視角 溫情 歡樂向
關于吳邪說他是小胖幾不肯吃飯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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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邪說他胖了。
? 這使得他的情緒變得很不穩(wěn)定。
? 他絮叨胖子,絮叨我,絮叨家里的驢。
? 他開始早晚在體重秤上打坐沉思,我認為他在吐納,然后他表情嚴肅,抬起頭來告訴我他的身體狀況出了大問題。
? 其實與正常男人體型比較起來,他偏瘦,體脂凈重嚴重偏左,甚至不足以支撐他的正常消耗。但與五年前再見面時的他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
? 情況最嚴重的時候,他在床上被磕得狠一點,腰背著地,第二天能看得到后背上一排被脊椎撞出來的青紫創(chuàng)痕。他這樣,抱在懷里一攏便能整個攬住,用手掌甚至輕松能摸索出瘦削的骨廓。
? 如今,伸出手去,臉上能捏得出肉來,枕著我的手臂睡也能被壓出麻木感了,兩手環(huán)住能抱滿懷,讓人心安且滿足。
? 所以他說他胖了,我并不做表示,并拿了一大包糖酥遞給他,作為獎勵。
??
? 他對于我持有這類物品表示不解,想了一下,發(fā)問:“這是……?”
? 我說,靈靈給的。
? 他對我說出這兩個字反應很強烈,瞬間呆在原地,似乎受到震動,看著我問誰?
? 我說靈靈。
?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艱難動了動喉嚨,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 我說村口家二閨女靈靈。
? 他坐了回去,如釋重負,顯然有些后怕,迷迷糊糊拆開包裝開始吃糖酥。
? 在我看來,他對于發(fā)胖這類的焦慮沒有什么道理,所謂的胖了,只是臉上多些肉,身上勻稱了些,看起來圓了一點而已。這樣很好,他本來就因為胃病顯得清瘦,體質差,吃多點養(yǎng)一養(yǎng),好歹倒垃圾的時候能跑得過村里的土狗。
? 我倒了杯水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坐在馬扎上埋頭吃糖酥,兩腮一鼓一鼓,頂?shù)醚坨R上上下下,將將要滑落鼻梁。
? 我伸手把他眼鏡取下來,遞過去手里的水,他乖乖接過去仰頭喝,喝一半又停下來,警惕看看杯子,舔了舔嘴角轉頭嚴肅看向我。
? 這水有問題。
? 我靜靜看著他。
? 吳邪似乎對這件事有些在意,又低頭嘗了嘗,皺眉,問你放了藕粉??
? 我點頭,兩袋。
?
? 他僵了一下,如臨大敵把杯子和糖酥一把塞回我懷里,原地起步繞著院子跑跳了兩圈,回到我身邊后二話不說開始原地做俯臥撐。
? 似乎這件事對他的傷害很大,以至于午飯時他盯著盤炸花生米舉著筷遲遲不肯下手,胖子問怎么了,這花生長得像汪藏海?
? 他沒搭話,撂下筷,皺著眉捧起盤子兩步進了廚房,我跟過去,他正捧著盤子呼呼吹上面的鹽粒。由于不見成效,他打開了抽油煙機,拿開濾網把盤子放到風口去吸,并轉過頭來在轟隆的機器聲中對我道攝入鹽分會加重腎臟負擔,誘發(fā)高血壓,導致肥胖。
??
? 他說的很認真,隨手打開了強風檔,然后狂風大作,半盤花生米被吸了進去。
? 胖子并沒有太過追究,他只是看著吳邪頂著被吹歪的一頭亂發(fā)冷靜落座,探了眼他捧著的盤子,幽幽問你把汪藏海怎么了?
? 他安靜呷了口水,伸手過來撲了撲我頭上的鹽粒,皺著眉打理干凈,給我夾了筷蝦仁后撂下筷,轉過身以談判姿態(tài)看向胖子。
? “我們需要身材管理?!彼Z重心長。
? 胖子沒聽他說話,埋頭扒飯,并掃了半盤紅燒肉下碗。
? 吳邪見他不聽,呆看著了一會,開始拿起筷子從他飯盆里往外夾肉,夾出來放回我碗里,邊夾邊勸導。
? “浙江曾經有位大文學家,他在書中寫了家鄉(xiāng)的風景,并記下了一位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 “……那位少年曾身手矯健,體格強健,見過無數(shù)風景,有許多人生技能,入中年后卻落于平庸,空腹便便,你知道他是誰嗎?”
? 胖子有些觸動,停下來認真說,你。
? 吳邪搖頭。
? “少年閏土?!?/p>
? “我想強調的不是哲學,而是健康長壽的人生態(tài)度,我們走了這么長的路,還要繼續(xù)走多遠誰……”他屈指輕扣桌面,試圖引起我們的重視。我沒接話,接過他的飯碗,用勺取了點菜直接遞到了他嘴邊,他態(tài)度很堅決,說不吃。
? 我說張嘴。
? 他說好嘞。
??
? 當年他話比現(xiàn)在多,笑起來也比現(xiàn)在輕松,那時他沖我笑的時候眼睛是彎的,眼里有光,豪言重復著“希望”和“我想”,不似如今,說出的都是“如果我”和“結束”。
? 飯他沒有吃多少,由于我不聽他講道理,在跟自己討價還價后,吳邪選擇跟我去巡山。
? 這件事是他拿了根繩索拴住準備出發(fā)的我時,我才知曉的。
? “帶我去,帶我去?!?/p>
? 他認真看著我,伸手把繩索另一端扣在自己腰上表決心,穿了一整套裝備,全副武裝搖著自己腰上的繩索向我請求。
? 沒辦法拒絕。
? 他眼睛真的很大。
? 雨村入冬后山里晝夜溫差大,這里的叢林生態(tài)與其他地方相比更為復雜,近熱帶的濕度溫度條件使得蛇蟲野物活動頻繁,但也更易出些奇物異物,偏門藥引,也是我時常進山的原因。
? 在我過往的生命中,似乎曾經在這類原始深林中活動過一段時日,因此時時有很強烈的既視感,但我并不能回憶是哪歲哪月的事,或許有時間可以問問吳邪,他替我記得很牢,比他自己的事情更加清楚。
? 開始一段路他表現(xiàn)得很興奮,體力充沛,并重復跟我說如果恢復當初在塔木陀的活動量,每天維持活動量,他估計會年輕二十歲,還能再闖個十年。
? 這種心態(tài)沒有維持很久,入山門時我示意他走矮崖,他一口應下,走在前面,準備一個躍跳直接上去,然后蓄力一躍,原地跳了五公分,邊都沒挨上。
? 可能他確實需要鍛煉了。
? 趁吳邪發(fā)愣的功夫我松了松繩索,單手抄起他的腰,發(fā)力跨了一步直接把他抱了上去,自平坦處放下讓他自己走。
? 他的自我調節(jié)能力很強,很快就再次打起了精神,繃直了繩索拽著我在林間行進,主動在前面清理雜木亂叢開路,不停驅促著我,證實自己體力還有余量。
? 情況在第三個山頭發(fā)生了偏轉,他開始要求休息,并且停下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一聲招呼不打便徑自抱住棵樹阻止我前進,氣喘吁吁坐在地上說累了吧小哥,來,坐會。
? 在行進到第四個山頭的時候,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喊累晃繩索,我回頭看的時候,他正踉踉蹌蹌夠拖在地上的繩圈,走兩步便迷迷糊糊彎腰去撿一次,像引食入陷阱的小獸一般,被我慢慢收繩誘了回來。
? 歇息時我給他腰上打了死結,認真給他講了在這個地界迷路的危險性,反復確認我們只走了三分之一路程不到,并把他的背包接到了自己背上,撫了撫他的臉示意我們必須繼續(xù)行進了。
? 吳邪癱在我懷里哼哼一一應下,并試圖拖住我的腿纏住不讓我往前走,說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希望我靜下心來慢慢聽,我問他需要多久。
? 他沉思了一下,說五個小時吧。
? 在第五個山頭山門前,情況完全陷入僵局。
? 我努力拖拽了兩下,發(fā)覺繩索另一端的阻力大得驚人,轉過身,看到他臉朝地整個人趴在地上,攤手攤腳,死一般安靜,我著急想過去,他伸出一只手慢慢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示意他想跟我談判。
? 我試著拽了拽我們的繩索,并不能拖動,無奈看著他。
? 吳邪緩了一會把氣喘勻,頂著滿頭枯葉嚴肅抬起頭來,說他想開了,他認為即使用超強度的訓練也不能達到我的體能狀態(tài),他打算用其他有氧運動代替,比如廣場舞。
??
? 我搖搖頭說不行,這對肌肉的訓練是有記憶的,累加才會有成效,就像現(xiàn)在你與我交手,會比來時的你要更為靈活有力。
?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說這么多話,一時不知怎么接,過了一會說那這樣吧,我們打一架,如果我有成效我們就歇一會,如果沒有成效你就把我打暈帶回家,好吧?
? 我并沒有表示同意,他已搖搖晃晃發(fā)力站起了身,咬咬牙向我沖過來,其實他出拳速度與當年比快很多,但是技巧和力道都有缺陷,并沒有和我過招的必要。
? 因此我只是簡單格擋,卸力回身一掀,他整個人便向后跌去。
? 哎呀呀……
? 我見情況不對,向前兩步前傾及時接住了他,在我攬住他腰的瞬間他反身撲了上來,一頭栽進了我懷里,手臂死死攀住了我,怎么也不肯松手。
? 我試著推了兩下,他累極了,含含糊糊得意說你推不開的!這叫千斤墜,我贏了。并把頭埋進了我頸窩,再不肯松。
? 他中午吃得很少,因此如今體力已經完全跟不上,汗涔涔水里撈上來的一般,我靜靜抱了一會,他已近昏睡狀態(tài),埋在我懷里不再說話。
? 不知道過去幾年,他這樣累的時候,有沒有地方能讓他歇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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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背著他往回走的時候他醒過一次,在我背上反復變換姿勢想舒服一點,隔了一會半睡半醒間提問:
? “……你原來走得這么快嗎?”
? 為了等他當然會慢一些,我把他環(huán)緊,輕聲應。
? “嗯?!?/p>
? 他安靜了一會,有些苦惱在我肩頭嘟囔,說今天沒達標,這晚飯算吃不得了……
? 我停了下來,許久沒應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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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太累了,回到家著床便睡,我試著喊他起來始終未果,只能作罷。
? 約凌晨三點時,他起了床,伸手把我的睡帽戴好,輕手輕腳從我身上略過,下床走出了房間。
? 夜間溫度已經低于十度,外面一片漆黑。
? 我站到廚房門前時,他正穿著件單衣蜷在墻角抱著根肉骨棒在吃,顯然餓急了,狼吞虎咽根本顧不得嚼透,被噎得猛咳了兩下。
? 我快步走過去,想給他拍拍后背,還沒靠近他警惕瞬間躲開,抬手想反擊,手卻滯在半空沒揮下,試探著看向我的方向,問“小哥?”
??
? 他還捧著那整根熏大骨不肯放下,吃得嘴邊一圈油,側耳尋我的聲音,我并不應答,他整個人便開始慌亂起來,觸電一般把食物往地上一扔,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試著抹掉痕跡。
? 他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不知緣由的慌亂使他坐立不安,想逃不是想留也不是,根本等不到我開口便能把自己逼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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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反復問了第三遍小哥,甚至聲音都開始打顫后,我做了應答。
? 他安靜下來,如釋重負笑了笑,說你怎么……
? 我打斷他的話,靜靜發(fā)問:
? “你告訴我,你究竟在怕什么?”
??
? 有什么事在壓著他,很虛幻不實際,但從某個時間節(jié)點開始便開始壓迫著他,讓他慌不擇路,橫沖直撞試圖尋找出方法解決,不惜使他逼著自己去完成,去改變。某種程度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重要,也足夠可怕,才能讓他對于身體狀況焦慮如此。
? 吳邪并不想說,吸了吸鼻子說冷了吧,我們回去。
? 我沒有動,重復了一遍我的問題。
? 他眼神轉向別處,仍舊不肯作答。
??
? 我蹲下來,在黑暗中與他對視,一字一頓。
? “你在怕什么,吳邪?”
? 他聽到我喊他名字身形似乎晃了一下,低下頭去,良久,笑著開口:
? “我不想變老。”
? “我不想……”
? 天色很暗,他大概看不清我的表情,只能仰著頭喃喃自語。他怕的不是變胖,而是壽命被健康問題壓縮,他怕老去。
? 吳邪低頭重復著,每句都包含著強烈的情緒,語速逐漸加快,又慢慢聽不清晰。
? 我靜靜看著他,看著他從三十秒內徹底失控又以非常人的克制力成功維持了理智,放下懷里的東西沖我笑,牽了牽我的手,擦了把臉說我們回去。
? 我什么也沒說,而是拿起他撂在地上的熏肉,埋頭撕了一大口開始咀嚼,他不懂我的意思,只愣在原地看著我一口口塞,冷的,凝澀的生油膩在脂肪層,很難下咽,我并不很在意,盡所能攝入與他同等的熱量。
? 他說別吃了,傷身,想過來攔,被我略閃身躲開,抬頭看向他。
? “衰老沒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 “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p>
? 他在我說出的這句話后苦笑了一下,伸出手過來輕輕抿了抿我的唇角。
? 你還年輕,我老了。
? 我安靜看了他一會。
? “我可以與你一起變老?!?/p>
? 他抬起頭來,并不懂我的意思。我繼續(xù)道:“不論那些多余的日子與我的外貌變化,從今天起,我的生命計數(shù)會與你同步?!?/p>
? “你的每一秒變化,衰老,我都陪你。
? 他不語。
? 良久他低下眼去,看向角落,表情似乎很平和,而后有一粒光從黑暗中他的臉上墜下,擲地有聲。
? 他沒有看我,又好像從沒停止注視我。
? 我身體在那瞬間似乎也出了問題,胸口急促的揉痛感迫得人瞬間失了控制,只能伸手把他攬入懷,他的下頜搭在我的肩窩,久久不分。
? 所以我愿意。
? 我走過無數(shù)漫長歲月,重復著失憶尋找記憶的惡性循環(huán),沒有終點也沒有盡頭。生命的原始意義是被人賦予的,有些人畢其一生也未參透,我很幸運,因為他義無反顧打破了這個循環(huán),只為了我能真正活著。
? 某種程度來說,吳邪所擁有的那個我,是他拼力換來的,也因此,他之于我,意義非凡。
? 因為是他,所以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