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以石易金》
人物視角:佩恩
這顆榕樹在我初來乍到時,就已經扎根了十多年,以往的它粗壯、高大,枝葉繁茂以至樹蔭下沒有光隙??扇缃裱矍暗乃?,蒼老、枝條松垮,曾引以為傲的綠葉也變得枯黃,猶如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苦苦支撐著身軀。
“快扔!”有人在樹下的低坡催促,他從胯邊的箭袋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瞄準。那人皮膚如柚木般黝黑,長著尖下巴、高鼻梁,額上有一個大的美人尖,一頭烏黑茂密的短曲卷發(fā)和一對瑪瑙色的眼睛。身材纖長,相貌英俊。
“再等等,西瓦薩?!边h處的另一人回道,他的發(fā)色紅棕,手在草地里四處探查著,再次抬手時多了一顆未熟的蘋果,拿在手里猶豫不定。
“科洛,扔??!除非你想中一箭?!蔽魍咚_手里的弓身乳金,據他自己吹噓,說是由仲夏群島的一種稀有木材而制成,輕便且堅韌。
緊攥蘋果的科洛突然向前一步,蘋果被遠遠拋出,迅疾地掠過河流的上空,但還是不及身后那支呼嘯而來的弓箭。
“正中靶心?!蔽魍咚_心中欣喜,“再撿一個?!?/p>
“那你晚上得再請我喝一杯?!笨坡逄岢鲆螅魍咚_喊話答應,然后科洛便走向更遠處尋找可拋的果實。
連番的叫嚷已然攪了我讀書的興致。
憑什么?西瓦薩作為一名見習學士,才來到學城不到一年半,脖子上就掛著連接三段鏈環(huán)的皮筋。而我…早在我懂得識數記賬時,父親便把我從西境送來這里。眼看五年期限將至,而我的脖子上卻依舊空蕩蕩的,要是時期耗盡,我便會被逐離這里,我還哪有臉回去看望我的屠戶父親。
我并不甘心當一個豬倌仔,我數次找過那些負責判定學徒是否能獲得鏈環(huán)的博士,可他們卻從未給過我好臉色。
加溫博士,留著灰紅的大胡子,面容嚴肅,言詞銳利如鞭。我向他提出取得代表歷史的黃銅鏈環(huán),可在他的嚴厲目光下,誰還能正常作答,因此我時常遭到他的嘲諷和冷語。
當我放棄攻研歷史,轉而選擇醫(yī)學,以我的手法,我可以到某個村里當理發(fā)師,或前去某個城堡為領主的孩子解決發(fā)燒。同時安布諾斯博士的年齡與其它博士相比較為年長,話語也更為輕松、平和,但我親身為例證實:他的嘆息與擺首比加溫的嘲諷和冷語更為傷人。
“要來射一箭解悶嗎?佩恩。”西瓦薩見我待在一旁走神便伸出手邀請?!安涣耍x謝。”
“別光看書啦,一起來放松一下?!彼麑⒀叺募樖直垡瞥觯〕鲆桓高f給我,“來吧,試試?!?/p>
我見狀不好推辭便恍惚合上晦澀的書卷,接過弓箭,“隨便找個地方射,這里一般不會有人經過的?!?/p>
“真的?”我持弓把箭的手不止地顫抖。
“反正我射箭的時候如此?!彼笇覍⒌妆P穩(wěn)住,眼盯準箭頭,緊抓著箭羽末梢。
我沖著河流上游射去一箭,這條河流名為蜜果河,滋育了學城的大片綠地,臨近入??谔幊F痨F。
“怎么樣?”他問我,順勢又交給我一支箭。
“不不,我不想再來了?!蔽艺钩鍪终疲干弦驯幌依粘鲅?,我思忖道:“他是怎么忍下線陷進肉里的?”

黑夜里的學城,逐漸被浮現的水霧所掩埋。每到此時,學城最負盛名的建筑,參天塔便散發(fā)出火光指引過路的水手和旅人方向。其在頂端長久燃燒的焰火,似今天的又一輪紅日。
御筆酒樽沿河流而建,已在學城的邊緣營業(yè)了幾個世紀,其創(chuàng)始人聽說是個在關鍵時刻給予王族信紙的商人,因此他得到了一筆來自王室的贈款,酒館的命名便由此而生。
“續(xù)杯。”西瓦薩坐于前臺呼喚著老板娘。
“來咧!”她剛為一人端上全鴨宴,又要奔赴前臺接酒水,恐怕我再多長出一只手都沒法處理這繁雜的事務。
我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點著一盞微微亮光的燈燭,杯中的酒許久未動,我時而揮揮手驅趕杯壁上的蒼蠅,時而挪開燈燭堤防飛蛾撲入致其熄滅。
“一起嗎?”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去,是一個女孩。
“坐,坐…吧!”我一時語塞,舌頭像是打了結,“我們認識?”
“我叫麥莉,酒館老板娘艾達的妹妹?!彼谖覍γ?,盡管燭光未將她的臉清晰映出,但我堅信她絕對是個年輕、俏麗的女孩。
“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酒館老板娘雖體態(tài)豐盈,引得許多酒客目不轉睛,但她的年齡顯然比看上去要大。
“我姐姐來月事后,沒有騎士看得上她,我父親見我母親還有氣力便打算再要個兒子送去給騎士當侍從以此攀上關系,但可惜…我令他失望了。”她解釋道,手指敲打著桌面,撕扯著手指的死皮。
“嘖嘖…”一聲使人不安的腳步響起,“豬小弟,還在喝酒呢?”語氣帶有挖苦而使人神經緊繃。
某個人趾高氣昂地走近角落,伴隨著他逐漸逼近,我心里一怔,是他?……
“有心思陪女孩兒喝酒,不打算請我喝一杯?”他用左眼凝視燭火,右眼則被一縷淡金色的頭發(fā)遮住,白綠相間的綢緞衣服上用金絲繡上了幾朵百合花,披肩被一枚花狀的金針別住,耳上飾有一粒翡翠。
“我…”我不知如何反駁,我與他的唯一共同點便是頸上都沒有項鏈,但我有名無姓,而他卻二者兼有。他并不是個學士,而是個被家族叫來研習知識的晚輩。
“小姐,他可不值得女孩們將后生托付,和他在一起倒不如說是拖累了你?!彼麑ξ倚π?,我握緊拳頭,心想:“我一酒杯砸下去,應該能把他的牙砸碎兩顆?!?/p>
“玩夠了吧,里昂?!蔽魍咚_忽然將手拍在他的肩頭,“別總嘲弄他,不然你又會被…”
“被監(jiān)禁…我明白!”他熟練地打斷了話,“那些博士也就只有這種手段來懲戒我了,畢竟我可是有家境的貴族。”
“博士不能拿你怎么樣,但我可會動手的?!蔽魍咚_的眼神變得堅毅,但我還是替他捏了把汗,畢竟這個貴族小子可受過軍頭的指教,會使短劍和匕首。
“行吧,真是拿你沒辦法?!彼袷钦{情一樣起身撥弄西瓦薩的鏈環(huán),“有機會再聊,佩恩?!?/p>
到了深夜,我走在街道上,復雜的建筑群簡直就是一座迷宮,大小不一、蜿蜒曲折的小巷和道路我至今都沒搞清楚路況。
“真是個廢物!”一個男人叫嚷道,粗糙的手上拎著一只患病老狗,他將它丟出門去,老狗嗚咽著緩步回到門檻,乞求主人收留它過夜,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記猛踹,它的腦袋狠狠撞在墻角,已無了氣力掙扎,臨死時眼里泛起淚。
我不禁想起自己的處境,要是我再沒法獲得應有的鏈環(huán),也會落得此番下場。本來的期限是為四年,但由于某個年邁癡呆的博士無法照料自己,所以我自告奮勇接受了這份義務,換來了多一年的時間來證明自己。
遠處的參天塔高聳挺拔,使得周遭的夜霧蒸發(fā),以顯出一座低矮的塔樓——那便是那位癡傻博士安享晚年的住所,也還是我的居住地。
“你的家好高哦?!彪S我漫步的女孩麥莉感慨。
“那座燈塔是貴族家的,我家是它腳邊的那棟石樓?!蔽抑赶蚰亲黄鹧鄣乃?,與參天塔相比,其余的房屋簡直如同亂竄的老鼠。
“我知道,我是真覺得它很高,畢竟我姐姐的酒館也才一棵樹高?!丙溊蚣t了臉頰。
“有一天我會帶你住進城堡里的,”我夸下???,“那時候我可以騎馬載著你四處周游,到一個任何學士都找不到的地方?!?/p>
“別開玩笑了,我姐姐給我的定價可不低?!?/p>
“多少?”我詢問。
“一枚金幣?!彼葎澇鲆桓种浮?/p>
“等我明天找瑞安博士要金鏈環(huán)之后,我就將它變賣換成金幣,到時候你就能同我遠離這里了。”我雖明知這不可能發(fā)生,但我還是說出了口。
“那加油嘍,我等你的好消息?!彪S后,她踮起腳吻了一下我的臉頰,“明天見!”

次日的水汽有所消退,學城漸漸浮出霧中,我一早聽到碼頭教堂的鐘響,便起身整理博士的衣食,他耳朵很背聽不見模糊的鐘聲,也常聽不見我的叫喚,我有想過偷這個老頭的錢后一走了之,但我將房里、石磚里外翻了個遍也只找到一罐零碎的銅錢。
“師傅,師傅?!蔽一蝿又能|體,發(fā)現輕得像推動雞蛋?!班旁绨玻R文?!崩先松炝藗€懶腰,他總把我認作當年那些與他共事的學士。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衣服我給您放在了床頭,記住噢?!蔽以偃龂诟溃菜撇⒉辉诤?。
“你…說什么來著?”他將一只手放在耳后,以便更好聽清楚。“我說早餐準備好了,衣服在床頭!”老人的記憶總是模糊不定,有時他會記得他以往物件的故事,但有時他又會因忘記回家的路而蹲坐在圖書館門口無助哭泣。
安頓好老學士后,我便出了門前去酒館與麥莉約見。鵝卵石路上有屠夫拉著推車,劇烈晃動的車上有幾個籮筐。里面是新生的豬崽,也是要待殺的豬崽,它們不斷哼叫,用鼻子試圖捅破籮筐,但很快它們就會明白這并無意義。
我騰開路讓屠夫的推車過去,他不屑一顧地走過,筐里的豬仍在努力掙脫。
“讓開!”一個在窗邊的女人喊道,手里端著一個木盆,我再次移開位置,女人將一盆污穢傾泄而下。
這種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待,我只想帶著我心愛的姑娘麥莉騎馬到一個祥和之地度日,而不是整日在喧囂中奔波、忍受周圍人的嘲笑、清洗老頭衣物上的糞漬!
走到河岸,這座歪斜簡陋的木房便是御筆酒樽,很慶幸的是今天酒客不多,我走進門,坐在前臺等待的麥莉便迎了過來。
“佩恩?!彼疽馕易拢拔医憬憬裉煲|山進貨,所以我代她看管酒館?!?/p>
“很抱歉…”我低頭致歉,“我得不到金鏈環(huán)了,負責評判金鏈環(huán)標準的瑞安博士到外地講演去了。恐怕,等到他回來,我就會被那些博士逐出學城了?!?/p>
她惱火著:“別這么說!”她居然沒有因此離開我?“我討厭你自暴自棄的樣子…振作起來?!?/p>
“可,”我再次語塞,“我耗盡青春的大好年華來這里只求一個學士頭銜,而他們卻捉弄了我。你看看,我脖子上依舊光溜溜的,就等著再一把命運的利刃劃開喉嚨?!?/p>
“夠了?!彼x去座位,走向通往二樓的階梯,“我又不在乎你的功成名就……”
中午時分的光線異常地刺目,似乎要擦亮我的眼睛好讓我看清現實。認命吧,我這輩子就只是個當豬倌的料,最起碼死豬內臟的味道要比這里所謂的書香氣息要好得多。
“男孩兒?!庇腥嗽谛∠锢锖魡?,“就是你,過來?!蹦侨舜┲簧泶植伎椀暮稚圩?,用兜帽罩住了臉,一副教會里面流浪修士的樣子,高瘦的身形倚靠在暗墻,看不清面孔。
“有何貴干,修士?”我上前問候,他挑了挑眉,笑道:“修士?有意思…”
“我算是個修士,但和那些向人布道、斂財的不同?!彼钢高h處,那是教眾的布道會,一名主教托著滿身肥肉向那些面黃枯瘦的人勸誡:“冠冕、錢財乃罪惡之首,吾等圣賢之士需尋求更加寶貴的事物?!彼穆曇舾禹懥粒跋辞遄锬醢?,世人!”
我猛然發(fā)現,學士和牧師竟相差無幾,前者欲圖求得真理,喚醒世人的真心,后者則向神靈祈禱,以求眾生獲得救贖。
“驚訝吧?”他又笑了笑,“我們做筆交易,如何?”我本想拒絕,畢竟這可能是黑市。
“幫了我忙,這玩意就歸你?!彼种钢卸喑鲆幻督饚牛谥副成戏瓉砭砣?,金幣在陽光下發(fā)出光輝,點亮了我本暗淡的眼睛。
“怎么樣?就當是交個朋友?!彼麑⒔饚拍碓谑持概c中指間,我顧不得那么多,急著答應下來。
“好伙計,只需要你以學徒的身份向某個博士借來可以解開禁書鎖鏈的鑰匙,金幣自然會到你手上?!辫€匙?我思索著,聽很多人說近來有許多人因竊取博士們的鑰匙而交送至地牢任由監(jiān)管處置。要是真的…我?guī)土怂隙ㄒ膊粫泻孟聢龅摹?/p>
“想清楚了?”他繼續(xù)追問,“機不可失,你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有了金幣你以后可就吃穿無憂,也可以帶你心愛的姑娘離開這兒?!?/p>
麥莉……“我答應你?!?/p>
“很好!”他屈展手指,金幣在他的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要盡快給我,每日傍晚,我準時在此處等你?!?/p>
他再次沖我露出那不安的笑意,我不由得咽下口水,他轉身走入巷道中,陰影漸漸吞噬了他的背影,我的躊躇不前也在此被渴望金錢的心吞噬。

我在博士的塔樓下一直徘徊不定,老學士在癡呆患病前德隆望尊、桃李滿園,就連現任學城的總管——塞勒斯博士都曾是他門下的弟子。
“他絕對有鑰匙的?!蔽野底钥隙?,“只要我找個借口搪塞,騙過這個呆傻的老頭,就可以得到金幣,然后帶上麥莉遠走高飛?!?/p>
我鼓足了氣,攀上石階走向博士的房間。
“師傅?!蔽液魡局?,“能幫我件事嗎?”
他緩步走近,布滿皺褶的嘴唇顫動著:“萊文…你回來了?”
“是的,師傅?!蔽覒椭?,他的反應愈發(fā)遲鈍?!白詮哪阕吆?,我就沒安過一天的心啊。你的身子還好嗎?”他將手按在我的額頭,掌心冰得嚇人。
“太好了,你的病好了。痊愈了?!彼橆a上的皺紋舒展開,擺出了一副令人心疼的笑容。
“師傅…”我打斷他的敘舊,“我的鑰匙不見了嗎,有在你那兒嗎?”
“鑰匙!”他驚呼一聲,“你怎么能弄丟呢?”
“對不起…”我一時無法作答。
“打開禁書區(qū)的鑰匙!可丟不得!”
“我記起來了,鑰匙落在禁書區(qū)?!蔽覞u漸開始耐不住性,伸手討要道:“就請師傅您將鑰匙給我,等我拿到自己的鑰匙回來,再歸還于您?!?/p>
他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老人床榻下有著一個保險木箱,上面的鎖是被他自己敲爛的,有的人在背后議論,說我是想竊走老人的錢財,可老學士也沒法替我作證,所以我只得背下這份罵名。
“我不欠他的,他的起居生活都是我一手料理好的,就一把鑰匙而已,上天會寬恕我的罪過吧?!蔽夷矶\著,老人在這時也在箱中翻出了鑰匙,他將其交付于我,叮囑要我看管好。
“我會的?!蔽移垓_了他,臨走時,老學士再次哽咽著說起胡話來:“萊文…里森……別離開我,我感到好冷……”
傍晚的暮日已然爬到了巷子的屋檐上,那個男人仍舊穿著臟兮兮的袍子,靜候在那里。
“到手了?”日光斜照下,他的面孔依舊隱藏在兜帽下,這使得他愈加地飄忽不定。
“在這里?!蔽覐男渥永锏目诖腥〕鲨€匙,那是一把由龍晶制成的鑰匙,掂在手里卻不怎么感覺得到分量。
他接過鑰匙,拋開金幣后離開:“拿去花吧,感謝你為我做了賊?!蔽易鲑\是為了她——麥莉。

我奔向御筆酒樽,跨過門檻,迫切地亮出金幣給麥莉看,笑著:“我們有錢了!”
她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斷續(xù)地擠出話:“你…真的?…拿到錢了…?”
“對,親愛的?!蔽椅兆∷氖郑霸蹅兊泌s緊啟程離開這里,想去哪里你直說,有馬騎呦。”
她要來金幣,說要驗別真?zhèn)?,她用前牙咬了咬,咬到牙齒松動,那枚金幣卻紋絲不動?!凹俚膯??”
我急忙拿了回來,盯著它發(fā)愣。不可能!那個人怎么會騙我?我可是冒著永不見天日的風險從老人手里竊來的……
我將硬幣奮力啃咬著,不顧牙關的絞痛,只為見到金幣被掰彎來安下心。一陣碎裂聲響起,我的牙齒被擠碎了一顆,但終于金幣被掰下一角,露出里面的金黃,令人放下心的金黃。
“看吧,是真的!”我向她展示,而她卻起身關心我的牙齒。“你流血了!”
“沒事,這不重要?!蔽也寥プ旖堑难獫n,注視著手中沾染血液的金幣,不禁癡想將來的富足生活。
“咱們走吧,趁著天還亮買馬離開。”我緊握住她的手,她點了點頭,不假思索地隨我離開。
我?guī)溊蛳蛎蠞h買下一匹雜種馬,我還記得他收到金幣時合不攏嘴的驚訝神情,一摞一摞地將銀錢塞入罐子再將其找給我,這筆錢我還可以再買些別的。
路上我哼著曲,麥莉在身后摟抱著我。
“咱們到河邊再買條船渡河,找來歌手一路唱誦各種的浪漫詩集,怎么樣?”我向麥莉提議。
“該少花些錢,太過招搖會被強盜盯上的。”
“你說得對,等到我在某個村里當上理發(fā)師、醫(yī)師或者到某個家族擔任顧問、管家,咱們從此可就不必再懼怕強盜了?!?/p>
“嗯?!彼蚯芭擦伺玻颖Ьo了我。
在將要過一片草地時,我頓時感到腸胃脹痛,估計是沒吃飯的緣故,到達目的地后再找東西墊墊肚子吧。
走上石路,我的意識逐漸模糊,天空似乎在眼前移動了,我驀然跌下馬,一頭磕在石地上,渾身愈發(fā)無力,下半身癱軟得像是融化了。
“佩恩!”麥莉……帶上我的錢走吧,找個好人家就嫁了吧,里昂說得對,我只是個豬倌仔。
“麥莉…我感到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