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小故事(全文)
作者:大雪滿弓刀(知乎)
?疫情期間,我主動去當志愿者,挨家挨戶上門做核酸。
好死不死,居然撞到了兩年未見的前男友。
他帥氣依舊,而我穿著防護服。
從他的眼神,就能猜到,他一定沒認出我。
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長得很哇塞的女孩。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疼了他……
這是人干的事?
這是我第六次登門給他做核酸。
希望他沒認出我。
一開門,看到是我,他細長的眼尾瑟瑟抖動了幾下。
這幾天,咽拭子,鼻拭子,輪番上陣,捅捅更健康。
我抬起尊貴的小手,熟練地抽出檢測棉棒,他眉峰緊皺,語氣清冷:
「你別告訴我這次是肛拭子!」
我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放心,不會讓你唱菊花殘?!?/p>
他挑挑眉,兇了我一眼,我嚇得棉棒差點掉地上。
我太緊張了,這下捅得有點深,那雙招人的桃花眼,微微抽搐了幾下。
「對……對不起……」我目光躲閃,刻意壓低嗓子,生怕他聽出來。
他吞咽了口唾沫,皺著眉,目光冷峻,顯然有些不太高興。
「沒事,你們工作也不容易?!顾嗔巳嗪韲担曇羟謇?。
我長出了一口氣,鞠了個躬,給他做完全家捅,正要跑路,他忽然清了清喉嚨,聲音冷冽地問:
「這次測完,是不是就不用測了?」
我點點頭,依然啞著嗓子回答:「對,這次沒事你就自由了?!?/p>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這個是給你的。」
我一愣,接過來一看,原來是盒潤喉糖。
怎么我捅了他,他卻還給我糖吃?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我,唇角一揚,嗤笑了幾聲,「聽你嗓子啞了,專門給你的。」
我被劈得外焦里生,失聲問:「這你都能聽出來?」
他神色懨懨,「防護服后面寫著呢!我認識字兒,陳音?!?/p>
我腦袋嗡了一聲。
原來他早就認出我了,我接都沒接,連滾帶爬地跑了。
救命!
趙察是我初戀,上大學(xué)時,我倒追的他。
他人長得帥,性格又好,追他的人老多了,別的妹子軟萌能掐出水,我卻虎得能掐出鼻涕泡。
可能是因為一個地方來的,他對我格外照顧,我家庭條件不好,勤工儉學(xué),他每天帶著我一起吃食堂,一起打籃球。
整天跟著他和一群男孩子廝混,我也漸漸漢化。
短發(fā),籃球背心,大短褲。
如果拋去基本的女性特點,說我是男孩子也有人信。
可能是日久生情,他居然喜歡我這款的。
好景不長,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他就去國外留學(xué)了。
但異地戀維持感情太難了,開始我們每天都有聯(lián)系,可后來,他就和我斷了聯(lián)系。
信息不回,電話不接,整個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了。
沒想到三年后,竟然因為疫情碰到了他。
他比以前更帥了,但白皙的面龐透著分明的冷峻,那雙招人的桃花眼,也泛著冷漠氣質(zhì)。
三年時間,他變化好大。
他和現(xiàn)女友一起住,只有我還散發(fā)著單身狗的清香。
我隱隱感覺,和他之間的距離,并不止一套防護服那么簡單。
小區(qū)解封了,但防疫工作不容松懈,今天我在小區(qū)門口執(zhí)勤,嚴防死守。
正值夏天,防疫服又悶又熱,我搖搖欲墜,還碰到一個不肯掃碼的家伙。
一來二去就吵了起來,他硬要往里闖。
我只是一個內(nèi)心長滿胡茬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擋得住他。
正束手無策,身后忽然響起一聲冷笑,「欺負女孩子算什么?」
緊接著,這家伙已經(jīng)被趙察推倒了。
「我靠!你敢推我!」這家伙爬起來要和趙察理論。
「這個你先拿著?!冠w察將兩杯奶茶塞進我懷里,然后擋在我的前面。
他接住對方的拳頭,手腕輕輕一翻,這家伙疼得單腿跪地嗷嗷直叫。
這時候,另一個小伙伴也聞訊而來,幸而避免了一場武斗的發(fā)生。
見現(xiàn)場有兩男人替我撐腰,這家伙立馬慫了,道歉態(tài)度很誠懇,被教育了一番,灰頭土臉地乖乖按流程辦事。
這人走遠了以后,李奇然緊張地問:「音音,你沒事吧?」
這聲「音音」,叫得我魂兒差點沒了。
我莫名地有點心虛,條件反射似的瞅了趙察一眼。
他嘴角挑著,勾起一抹凌厲地弧度,眼神冷峻銳利,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剛才他太勇了,除了帥,渾身上下還充斥著荷爾蒙的味道。
「哦,沒事?!刮倚牟辉谘傻卮鹆艘痪?。
「都怪我不好,剛才不應(yīng)該離開?!估钇嫒缓茏载?zé)。
「也沒什么了。」
我沖他笑笑,側(cè)過臉看向趙察,把兩杯奶茶遞給他,結(jié)果他沒收。
「送你們了?!?/p>
我猶豫了一下,「不太好吧!而且我們現(xiàn)在也沒法喝。」
他眉峰一挑,露出幾分不耐,「那就等完事了喝?!?/p>
說著,他頓了頓,又說:「我送出去的東西,什么時候往回要過?」
「哦?!刮倚奶鋈患铀?。
草莓奶凍,少冰,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分開這么久,他居然還記得。
收了奶茶,這家伙依然面如中風(fēng),但心情明顯轉(zhuǎn)好,眼神不再那么銳利了。
可還不等我展開幻想,一個柔軟清脆的聲音,從身后響了起來。
「趙察……」
我轉(zhuǎn)頭看去,一個軟妹子歡快地跑到他身邊。
她是那種軟萌可愛型,鎖骨發(fā),桃花眼,身材嬌小玲瓏。
我狠狠地 emo 了,拿著送我的奶茶,卻為別人甜甜的戀愛干杯。
她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仰著頭問趙察,「我的呢?」
趙察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我?guī)阍偃ベI?!?/p>
我心里一咯噔。
他的眼神溫溫柔柔,寵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好呀!」她拉著趙察,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他們走后,我有些恍惚。
他剛才拼命護著我,讓我以為回到了以前,可緊接著,幻想就泯滅了,我只不過是前女友而已。
望著他孤傲修長的背景,我忽然意識到,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我認識的溫柔大男孩了。
我懷疑趙察故意嘚瑟,每天只要我的班,總能看到他背著手晃悠。
他像領(lǐng)導(dǎo)視察工作似的,頻繁在我面前出現(xiàn)。
煩死了。
每次還不空著手,昨天是奶茶,今天是咖啡、水果,而且見者有份,身邊的小伙伴也有,保證雨露均沾。
幾天下來,不僅輸送了大量物資,還讓大家對我們的關(guān)系,越發(fā)好奇。
李奇然終于繃不住了,今天我倆把守南大門,他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那個每天給你送吃的帥哥,和你什么關(guān)系?」
我一愣,尷尬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奇然笑了笑,摸摸鼻子,「沒事,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就是感覺你們之間氣氛很奇怪,很熟但又沒什么話說?!?/p>
不怪他有這樣的疑問,我也很迷。
三年前他忽然玩失蹤,現(xiàn)在每天又對我送吃送喝,他到底想干啥?
我心里酸酸澀澀,莫名的有些委屈。
「我不想提這個人,以前和他是一個大學(xué)的校友,后來……」
后來談過戀愛幾個字還沒出口,忽然耳邊響起了一聲冷哼。
一抬頭,趙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深暗的眼底仿佛凝結(jié)成冰。
該死!
話沒說完,居然被當事人聽到了,他寶相莊嚴地站在我面前。
沒說話,但處處都流露著爺很生氣的冷漠氣質(zhì)。
「咳咳,你們聊,我去那邊看看……」李奇然識趣地到一邊假忙去了。
我心里一咯噔,瞅了一眼他手里拎的零食,急中生智,「零食是給我的?」
他搖頭,冷著臉,「不是……」
「……」
死渣男,嘴真硬?。∵@兜子里零食都是我愛吃的,還說不是給我的!
我抱著胳膊冷笑,「哦,沒想到你女朋友吃零食的口味和我一樣……」
他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唇角松動了幾下,似乎想說點什么。
這時候,忽然響起一陣尖叫聲,趙察順著聲音瞥了一眼,忽然臉色大變。
「小心?!?/p>
他大喊一聲的同時,把我重重推了出去。
我還沒整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了出去,踉蹌倒地,摔得我七葷八素,差點眼前一黑。
緊接著,一輛電動三輪撞到了我剛才站著的地方,桌子都被撞變形了。
砰的一聲巨響,然后就是人們的驚呼聲,各種雜亂無章地聲音往我耳膜里鉆。
李奇然沖過來把我扶起來,「音音,你沒事吧?」
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動了一下,疼得我眼淚都下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才睡著了……」電動三輪門開了,顫顫巍巍地下來一個人,小臉煞白。
「你怎么開車的!」
李奇然怒不可遏,然后對趙察說:「你的車呢!趕緊送音音去醫(yī)院?!?/p>
「快??!愣什么呢!」
李奇然見他不動,吼了一嗓子。
我也抬起頭。
趙察站在原地袖手旁觀。
他臉如土灰,緊繃著唇,死死盯著那輛電動車,額頭上青筋直蹦。
其實我沒什么事,只是剛才連摔再嚇的,人有點蒙。
他這是嚇傻了,還是鬼上身了???
我正想叫他,李奇然忽然蹲下身,背起我就往醫(yī)院沖……
李奇然搭好心人的車把我送到醫(yī)院。
一番檢查,胳膊腿都是擦傷,除此之外最嚴重的就是右腳崴了。
醫(yī)生開了些抹藥,李奇然跑去結(jié)賬拿藥。
我在走廊坐著發(fā)呆,今天這一幕真把我嚇到了,要不是趙察反應(yīng)快,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
可后來他無動于衷的反應(yīng),又讓我很疑惑。
他老是這樣,忽冷忽熱,若即若離。
我低著頭想心事,一雙長腿忽然在視線里出現(xiàn)。
抬起頭,一雙深沉似海眸子,闖進了我的視野。
即使戴著口罩,也擋不住他的帥氣。
?
我一怔,「你怎么來了?」
他表情有點復(fù)雜,沒正面回答,「你怎么樣?」
我抹了一把鼻子,「右腳崴了。」
「我看看?!?/p>
他立馬蹲下來,看著我腫脹的腳踝,語氣里竟然流露出幾分擔(dān)心,「沒傷到骨頭吧?」
我搖搖頭,這會兒李奇然回來了。
「音音,藥拿完了,我們可以走了。」他像沒看見趙察一樣。
我下意識地瞅了一眼趙察,他眼角的弧度漸漸揚起,語氣很淡,「我送她回去就行,多謝你送她來了?!?/p>
「不用了,我們打車就可以。」
趙察一跨步擋住他,語氣不容置疑,「我說了,我會照顧她?!?/p>
李奇然冷冷地盯著他,眼神里充斥著不滿,「你早干嘛去了!我會送音音回去,你一邊待著去?!?/p>
他扒拉了趙察一下,結(jié)果后者紋絲未動。
李奇然瞪起眼睛,語氣充滿了攻擊性,「你什么意思?」
「我要說的,剛才已經(jīng)說清楚了?!?/p>
夾在他們之間,左右為男,我這個愁??!
當務(wù)之急就是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行了行了,你們誰我都不用。」
我只是大豬蹄子崴了,蹦跶著往外走。
眼看就要脫離他倆的視線范圍,一陣溫?zé)岬臍庀姷轿也惫W永铩?/p>
「非得讓我抱你,才肯和我走嗎?」
我是個顏狗,這么多年,還這么吃他的顏。
趙察抱起我邁著長腿往外走,轉(zhuǎn)到停車場,抱著我走到一輛黑色捷豹前面停下。
我驚了!這貨出息了。
車門打開,他一彎腰,把我放進后排。
這樣一來,我們倆肢體接觸就在所難免了,我整個人貼著他,頭扎進他的胸口。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瘋狂地往我鼻子路鉆。
他的臉離我很近,只要我下巴微微一揚,就能親到他的脖子。
要命。
「你耳朵怎么這么紅?」放下我后,他忽然問。
「……」
別說耳朵了,我現(xiàn)在小臉爆紅,幸虧戴著口罩看不出來。
趙察后知后覺,眉頭一皺,用教育般的口吻說道:「陳音同學(xué),你不要老有那種世俗的欲望?!?/p>
汰!
這句話點燃了我的斗志,忍不住脫口而出:「我就想挑戰(zhàn)一下自己的道德底線?!?/p>
趙察一愣,深吸一口氣,沒搭理我,直接關(guān)上車門。
把我放到后座以后,他把副駕駛往前調(diào)了調(diào),后面的空間一下寬敞了不少。
「你可以躺下休息會兒,這下寬敞多了嗎?」
他忽冷忽熱讓我氣不過,這算什么?
呵!
我沒領(lǐng)情,冷哼了一聲,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嗯,你過來一起躺都沒問題。」
「……」
短暫的沉默之后,趙察嘆了口氣,「幾年不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p>
他語氣里似乎透著嫌棄,我心里一咯噔,他果然不喜歡我這樣的了。
一路寂靜。
到了我家門口,他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一揚眉,「密碼?!?/p>
「950804?!刮倚∧槺t。
他眼尾閃過一絲愕然,情緒明顯好了一些。
抬眸掃了我一眼,眼睛里藏著幾分笑意:「這么久不見,還用我生日當密碼呢!」
打開門,趙察的長腿剛邁進去,就縮了回來。
轉(zhuǎn)過頭看向我,「你家里養(yǎng)哈士奇了?」
我一臉愕然,「沒有??!」
「那怎么這么亂?」
我:……
呵呵。
不知道了吧!美女的房間,一般都是亂的。
趙察一點想走的意思也沒有,進門先老干部似的把各個屋視察了一遍,那小表情仿佛十分后悔踏入我家。
「家里這么亂?你是怎么做到的?開挖掘機都沒這么亂……」
我暗暗握緊了拳。
「事物都有兩面性,你不能因為我漂亮可愛的外表,忽視我狂野不羈的靈魂……」
趙察哽住,嘆了口氣,有條不紊地開始收拾衛(wèi)生,然后又跑到廚房,開火做飯。
我震驚了,蹦跶著過去瞅他展現(xiàn)真正的技術(shù)。
趙察嘴角往上挑了挑,擼胳膊挽袖子,想在我面前露幾手。
他一挽袖子,我看到他從手腕內(nèi)側(cè),居然有一條長長丑陋的疤痕。
我心里和他煎的雞蛋,一塊翻了個面。
趙察的手藝完全可以去開餐廳了,但我毫無食欲。
從看到他手腕上那條疤,各種偶像劇殉情割腕的場面,就源源不斷從我這顆聰明的小腦瓜里發(fā)散。
我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想到他這么作踐自己,我就來氣。
「做得不好吃?」趙察清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是,沒胃口?!?/p>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做的都是以前你最喜歡吃的。」
我咬了咬嘴唇,「現(xiàn)在不喜歡吃了。」
趙察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那你想吃什么?我給你訂,這些我吃,別浪費?!?/p>
「我想喝奶昔?!刮艺f話沒過腦子,當初撒嬌時經(jīng)常說的這句話,脫口而出。
說完,我就后悔了,正想找補幾句,他忽然輕笑了一聲,「還是牛油果口味,對嗎?」
說著,他拿起手機看了幾眼,笑道:「還有十分鐘就送到了?!?/p>
我:?
他白了我一眼,「以前上學(xué),你每次磕了碰了,屁大點兒傷都哭著喊著要喝牛油果奶昔,剛才做飯時候就給你訂了。」
我的心毫無征兆地跳慢了半拍。
這么多年,原來他一直記得。
我收起情緒,趕緊低下頭假裝干飯。
「虧你還記得,不容易??!」我心跳如擂鼓,但依舊嘴硬。
「你不也是也記得我生日嘛!彼此彼此?!?/p>
嘿!這事還過不去了!
奶昔讓我摧眉折腰,暫時將原則和立場放到一邊,嗍起了奶昔。
他還點了兩杯,我心里有些不忍。
「怎么點了兩杯?」一杯就夠了,兩杯我喝不下??!
他將另一杯仔細裝好,「哦,我給李藝帶了一杯?!?/p>
我一愣,「誰?」
「我家里還一人啊!你做核酸見過她?!?/p>
我愣住了。
眼前掠過那張漂亮的瓜子臉。
我像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好吧!我可以把不忍收回了。
趙察沒有看出我的異常,站起身,從袋子里拿出藥膏,「把襪子脫了,我給你上藥?!?/p>
我下意識地縮回腳,躊躇著說:「這樣不好吧!我自己來就行?!?/p>
折騰了一天,還沒洗腳呢!這要脫了襪子,我怕他頂不住足香。
他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陳音,上學(xué)的時候我還幫你擦過身子搓出泥兒呢!那時候你怎么不說?」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大腿摔骨折了,住院那些天,都是趙察照顧我,洗臉擦身體什么的都是他。
他家庭優(yōu)越,根本輪不到他干家務(wù),很難想到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居然還會照顧人。
我正感受青春,他已經(jīng)親自動手了,脫掉襪子那一刻,他微微皺了下眉,開始往扭傷的部位涂藥。
「這兩天受傷的腳先別碰熱水,等過兩天我再用熱毛巾給你熱敷消腫。」
什么?他要每天親自給我上藥?
他女朋友就住樓上,又對我這么好,我真不知道這算什么!?
我心里堵得慌,直截了當拒絕了他的好意。
「倒也不必,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弄就行。」
他臉色一僵,吸了一口氣,耐心地說:「沒關(guān)系的,我怕你弄不好。」
「你都有女朋友了,還是別了。」我臊眉耷眼地?zé)o情拒絕。
他眉毛一挑,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漸漸上揚,「你說李藝??!她不是我女朋友?!?/p>
我驚了,開始往不好的方面展開聯(lián)想,「難道是……你們的關(guān)系這么復(fù)雜嗎?」
趙察露出一個很無語的表情,嘆氣道:「她是我妹妹?!?/p>
我一愣,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海島和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
我終于恢復(fù)了理智,強壓著心頭的狂喜,抑制著漸漸上揚的嘴角,很淡定地說:
「你姓趙,她姓李,是表妹唄!」
「不是,她是我繼父的女兒?!?/p>
短短幾句話,我像坐了趟過山車。
躺在床上扭成了蛆,就是睡不著。
一閉上眼,就是他和李藝出雙入對的畫面就往我眼底鉆。
幾年前,他突然音訊全無,我以為時間的消磨,已經(jīng)讓我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可意外相遇,心跳告訴我,我放不下。
我還來不及開心,李藝的出現(xiàn),又把我打入谷底。
算了,智者不入愛河,睡覺睡覺!
沒睡幾個小時,我就被一股飯菜的香氣熏醒了。
這是餓迷糊了?
我開始以為是做夢,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是幻覺,以為家里來賊了,嚇得我麻溜爬起來,推開門就看見了趙察。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進來了?」
他眉毛微皺,「你這記性也太差了,昨晚走之前和你說了?!?/p>
我這才想起來,他確實提過這么一句,但我沒當回事。
趙察神色復(fù)雜地盯著我,視線漸漸下移,忽然嘆了口氣,「平時你在家,都這么隨性嗎?」
我愣了幾秒,低頭看了看,小臉爆紅。
汰!
我忘了穿的是白色襯衫睡裙了,只蓋過屁股,若隱若現(xiàn),朦朦朧朧。
我蓬頭垢面,臉腫得像個馕,襯衫凌亂,這件睡裙被譽為純欲天花板,愣被我穿成了絕望地下室。
「我去洗個澡!」
沉默幾秒,我嗖地一聲沖進浴室,開啟快速換頭模式。
幸虧我有一雙巧手,我妝出來的漂亮和元氣少女的打扮,成功遮住了我二哈氣息。
裝嫩背帶褲,清純白體恤,又擼了個心機妝。
素顏大媽,秒變?nèi)碎g富貴花。
好了,我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穿成這樣?還化妝?要出門?」
我心里直翻白眼,鋼鐵直男令人窒息。
「不出門!」
趙察幽深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我覺得你平時那種肥體恤,大褲衩,穿著就很好。」
我揚起大臉,「你幾個意思?」
「我想說……就是你不打扮不化妝的樣子,很舒服?!?/p>
很舒服?
「對??!就是看起來很舒服,也許不是很漂亮,但耐看,舒服?!?/p>
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幾年不見,這家伙實事求是的務(wù)實作風(fēng)倒是一點沒變。
我正要干飯,他忽然和我要手機,「把手機給我?!?/p>
我一愣,「干嘛?」
「給我?!?/p>
吃人嘴短,我乖乖上繳。
他試著輸入密碼,嘴角旋即挑起一抹笑,「這么多年,連手機密碼也沒換!」
我干脆沒理他。
「加你微信了,有事隨時聯(lián)系?!?/p>
我裝做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不敢抬頭。
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應(yīng)該是快遞小哥到了。
我正要起身去恭迎,趙察一把將我按住了。
「你別動,我去開門?!?/p>
說著,他邁著長腿走過去。
我剛咬了一口三明治,李奇然震驚又憤怒的聲音忽然從外面響了起來,「你怎么在呢?」
「我怎么就不能在?」趙察波瀾不驚。
我麻了!三明治都不香了!
門口火藥味十足,我趕緊單腿蹦過去,緩解氣氛。
「奇然,你來了……」
李奇然看到我,眼神溫和了不少,「我過來看看你好點了嗎?順便來給你送點吃的?!?/p>
他停頓了一下,瞥了趙察一眼,「他怎么也在?你一個女孩子,讓一些不太熟的人來家里,總是不好?!?/p>
我瞄了趙察一眼,正想解釋,他目光冷峻,冷颼颼地開口:「我們應(yīng)該比你熟。」
李奇然不以為然,「不就是大學(xué)同學(xué)嘛!她畢業(yè)之后上班就是我?guī)ぷ魃衔疫€是她師兄呢!」
事實上,我沒法反駁,工作以后就是他帶我,一直很照顧我,當志愿者,他也是被我硬拉來的。
趙察嗤笑了一聲,「那你可能不知道,她還是我女朋友,我們異地戀,幾年沒見了?!?/p>
他親口說出來,我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心里莫名地開始難過。
原來這么多年,我一直不能釋懷。
不甘心也放不下。
李奇然原地愣住,愕然地盯著趙察,眼神漸漸變得兇狠冷漠。
「原來你就是害音音難過的那個混蛋!」
他紅著眼撲上去,揪著趙察的衣領(lǐng),情緒激動,「你好端端地玩消失,知不知道她是怎么過來的!?」
趙察瞬間愣住,本來按住他的手忽然一僵,聲音低沉:「你說……」
「奇然,算了,我不想提了。」我別過臉,那段黑暗期我不想再提。
我一直把李奇然當哥哥處,我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李奇然眼睛血紅地瞪著趙察,喘了幾口粗氣,直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甘心地松開了手。
他走到我身邊,用警告地語氣對趙察說:「你趕緊走吧!音音不想再看見你。」
趙察目光一轉(zhuǎn),直視我的眼睛,神色復(fù)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
我哽了一下。
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找不到一個答案。
李奇然不屑一笑,語氣里帶著刺,「你看到?jīng)],音音已經(jīng)用沉默回答你了,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p>
趙察眼尾微微抽搐,滑過一抹無奈的笑意,帶著一股探究的神色,凝視著我好一陣,嘆了口氣,壓著情緒轉(zhuǎn)身離開。
目送著他離開,我心里像被他落寞的背影刺了一下。
「音音,等我一下?!?/p>
我轉(zhuǎn)身走回屋,李奇然愣了一下,也跟了進來。
李奇然看我情緒不高,不放心我,也跟了進來。
「音音,你怎么不早告訴我,他就是那個玩消失的渣男?」李奇然跟在后面,還在說。
我支支吾吾,「哦,我也沒想到會遇見他?!?/p>
「你啊!就是遇人不淑,就因為這渣男影響,后來你再談男朋友,不到三月就分手了?!?/p>
我摸摸鼻子,「那和他沒關(guān)系?!?/p>
畢業(yè)以后我不停被催婚,開始我還直接拒絕,后來挺不住壓力,試著談了幾個月,但沒感覺就分了。
「反正以后離他遠點兒,我不會讓你再受傷害。」
他凝視著我,眼睛里的光撞過來,感覺和趙察很像,可我卻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李奇然一直很罩著我,所以很多事我都愿意和他講,包括感情問題。但他給我的感覺,僅限于哥哥。
我沉思幾秒,笑了笑,「奇然哥,你放心,我都大人了,拎得清。」
這聲奇然哥把他叫愣了,他笑容有點僵,無辜地望著我,「音音,這么多年,你就一直把我當哥哥看?」
我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是??!從剛上班就是你帶我,感情的事我都肯和你說,你別告訴我,你不把我當妹妹?」
他是聰明人,應(yīng)該聽得懂我想說什么。
李奇然神色一僵,認真地看著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我當然把你當妹妹,所以才不想看見你再受傷?!?/p>
接下來幾天,趙察依然關(guān)心我的腳傷,可也僅限于微信上的關(guān)心,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冷淡。
好像有一堵墻,橫在我倆之間,推不動,翻不過。
似乎注定了,和他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腳好得差不多,我又跑回去當志愿者每天負責(zé)盯著掃碼。
不知道是不是李奇然刻意安排,現(xiàn)在換了個小姐妹和我搭班,和他搭檔這么久,我一時有些不習(xí)慣。
我每天執(zhí)勤的這個點兒,剛好是趙察下班回家的時間,幾天沒見,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他,我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人來人往。
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撞進了我的視線里。
我心臟咚咚狂跳。
可下一瞬間,一個嬌俏的身影,從拐角出現(xiàn),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
我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眼看著他們走到面前,我嚴肅地看著他,「您好,請掃碼?!?/p>
趙察瞥了一眼旁邊小妹兒,眼底閃過一絲愕然,乖乖掃碼。
「這個給你?!箳咄甏a,他把一個方形紙盒子塞給我。
說完,他不做停留,直接走了。
愣了一下,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個網(wǎng)紅的冰激凌小蛋糕。
我饞了這款蛋糕很久了,但價格不是我這個消費水平所能承受的,他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
一個念頭,忽然從腦袋里一閃而過。
我猛地想起來,信女在朋友圈許過愿,想吃這款冰激凌蛋糕,但那已經(jīng)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了。
他翻過我的朋友圈?
帶著疑問目送著他們登對的背影消失,嘆了口氣,把蛋糕轉(zhuǎn)手交給身邊那個姐妹。
「你吃吧!」
小姐妹大為震驚,「帥哥送你的,你居然不吃???」
我摸著肚子,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今天不舒服,不能吃涼的?!?/p>
小姐妹放下思想包袱,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
剛把蛋糕給她沒多久,我感覺一道冰冷的目光從身上掃過。
順著目光看去,趙察修長的身影,剛好從旁邊掠過。
他怎么又回來了!?
我一腦袋問號。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他抽著煙,拎著外賣轉(zhuǎn)了回來。
他眼睛掃了掃小姐妹手里的冰激凌蛋糕,不羈的臉上緊繃著,晃了下綠碼,都沒看我一眼,直接揚長而去。
我也沒理他,臊眉耷眼地給誰看?!
站崗結(jié)束,沒來得及喝口水,李奇然發(fā)微信喊我去辦公室?guī)兔ε镔Y。
到了辦公室,我剛推開門,就聽砰的一聲,一頓彩花噴到了頭上。
我一下愣住了。
開始我還有些蒙,直到小伙伴們已經(jīng)唱上了生日歌,我才猛然想起來。
原來今天是我生日。
這幾天忙得腳不離地,早把生日這事忘了。
切蛋糕之前,我開開心心地拍了照發(fā)朋友圈。
晚上,我洗完澡躺床上刷朋友圈。
看到趙察點贊,腦袋里忽然嗡的一聲。
他送我冰激凌蛋糕,不會是因為我生日吧???
防控升級,小區(qū)排隊做核酸,我忙得腳不離地。
今天從早晨八點一直忙到下午五點,趙察排在最后一個,插著兜,懶洋洋地走到我面前。
我硬著頭皮采集完,他卻似乎沒有想走的意思,和我玩大眼瞪小眼。
氣氛就此陷入尷尬,我硬著頭找話題:「李藝呢?她今天怎么沒來?」
「她今天在別的地方已經(jīng)做了?!?/p>
他打量了我?guī)籽?,唇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怎么這么關(guān)心我的家人?」
什么態(tài)度?
我氣得不行,沒好氣地說:「我就關(guān)心下都做沒做,你繼父和媽媽他們呢?不住一起?」
他逐漸上揚的嘴角瞬間僵住,眼尾泛起一抹猩紅,沉默了幾秒,「不在?!?/p>
我覺得奇怪,忍不住追問:「他們都留在國外?」
趙察搖搖頭,聲音低沉地嘶吼:「他們都死了?!?/p>
我像被雷劈中了,當場愣住。
他轉(zhuǎn)身走了。
我想說些什么,張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
愣愣地目送他的背影逐漸消失,我心里說不出有多難受。
我忽然意識到,分開這么久,他身上都發(fā)生過什么,自己一無所知。
不小心揭開了他的傷疤,我心里過意不去,輾轉(zhuǎn)反側(cè)。
捧著手機糾結(jié)了很久,我忍不住給他發(fā)了條微信道歉。
想來想去,最后只給他發(fā)過去「對不起」三個字。
他秒回了,也只有三個字。
然后呢?
我傻了,反復(fù)琢磨著他的含義,研究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個所以然。
反復(fù)輸入半天,最后我心一橫,把皮球踢給了他。
我:你說吧!
趙察:我還沒吃晚飯。
我哭笑不得。
耍無賴是嗎?一下顛覆了他給我的認知。
我:那我請你吃宵夜,樓下那幾家你隨意挑。
趙察:倒也不必!樓下就是 24 小時便利店,我買上來,在你家湊合吃點兒就行。
我無語了!
現(xiàn)在太晚了,他來我家……
本想拒絕,可編輯好文字以后,今天他轉(zhuǎn)身前那個眼神,忽然不自覺從眼前冒了出來。
我心里像被刺了一下。
手一僵,考慮了幾秒,刪掉重新編輯了一條信息發(fā)送過去……
十多分鐘后,趙察帶著宵夜,在我面前坐下了。
他沒來之前,我想認認真真和他道個歉。可本尊出現(xiàn),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也不敢再瞎問,干脆悶頭吃飯。
「我上來,不是看你吃播表演的?!?/p>
他忽然開口,嚇我一跳。
我一愣。
抬起頭,忽然撞進他情緒復(fù)雜的眼底。
我心里一緊,「那你……」
讓我當面道歉?
我一不小心,勺子沒拿住,湯灑到手上,燙得我一哆嗦。
他神色一變,動作麻利地抽出紙巾,一把抓住我的手擦掉湯汁。
「粗手粗腳。」他皺著眉,低聲說了一句,語氣中卻有種寵溺的味道。
溫?zé)岬母杏X從他手心傳來,他的手修長有力,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我心跳驟然加速,臉紅著抽出手,「我去洗一下?!?/p>
倉皇逃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反復(fù)沖洗著手,心神恍惚,腦袋里全是以前和他的一些碎片畫面。
大學(xué)時候,他參加合唱團,為了不給別的女生可乘之機,我夫唱婦隨,也報名參加了。第一次上臺前我緊張死了,他當時握著我的手,就是這種感覺。
大考之前,我在自習(xí)室學(xué)到深夜,結(jié)果趕上下暴雨,他背著我在沒過小腿的大雨里艱難穿行。
我撐著傘在他背上趴著,自己的心跳聲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后來他出國了,直至毫無音信。
這些遙遠的記憶,在他剛才拉我手時,重新清晰起來。
洗完手,毛巾不小心掉地上了,我蹲下去撿,起來時不小心腦袋磕到洗手池了。
「咚」的一聲。
我慘叫一聲,一股巨大的鈍痛感冒了出來,疼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胡亂摸了幾下,張手一看,滿手血。
趙察聽見聲音推門沖了進來,一看我這副慘狀,趕緊把我抱出來在沙發(fā)上放下。
「怎么樣?」他聲音緊張。
「頭暈,疼……」我疼得快哭了。
「你忍下,先給你止血。」他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他手忙腳亂地給我止血,很快他手上就蹭到了不少血。
纏紗布的時候,他的手一直抖,臉上冷汗涔涔,汗珠都掉到了我臉上。
簡單的包扎完,他把我抱起來跑到樓下。
靠著他的胸膛,能聽到他鼓點般的心跳聲。
不知為什么,他緊張得不像樣。
被他抱在懷里,明顯能過感覺到他渾身的僵硬,胸口一起一伏,嘴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把我塞進車里,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醫(yī)院趕,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后面,耳邊都是風(fēng)聲和他的喘息聲。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趙察。
他把我抱進夜間急診,我也倒霉,腦門磕洗臉池底部的鐵支撐架傷了,磕出一個三角形開放性創(chuàng)口。
醫(yī)生給我打了破傷風(fēng)針,做清創(chuàng)縫合,縫針的時候我一直哭。
完蛋!
破相了,本來就沒人要,以后看來要清倉處理了。
嗚嗚嗚!
醫(yī)生安慰我,「別怕,打了麻藥不疼。」
「不是疼,是破相了。大夫,用的是美容線嗎?」
「不是?!?/p>
「那會留疤嗎?」
醫(yī)生沉默幾秒,「會?!?/p>
好的,我哭得更兇了。
趙察忽然湊了過來,貼在我耳邊,「沒事,有我呢!」
我愣了一下。
短短五個字,我卻莫名地安心。
仰望著他那張被汗水布滿的臉,我眼前一陣恍惚。
那個對我溫柔的大男孩,好像回來了。
額頭縫了五針,因為撞的是腦袋,我被按在醫(yī)院,等著明早做 CT 檢查。
折騰完已經(jīng)夜里一點了,我太困了,腦袋剛沾到病床的枕頭就睡著了。
我斷斷續(xù)續(xù)做夢,夢里都是我和趙察的回憶的碎片。
真希望這個夢能一直做下去,這樣他就能一直牽著我。
不像現(xiàn)實里,以前隔著山海,現(xiàn)在隔著時間,誤會,間隔。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雙布滿血絲、疲憊的桃花眼。
「你醒了……」趙察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你不會一宿沒睡吧?不是有躺椅能休息嘛?」
趙察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沉默了幾秒,吐出幾個字:
「你一直喊我名字,我不敢走?!?/p>
「……」我尬得腳指頭差點把床摳爛。
沒多久,來了一位中年女醫(yī)生,他一介紹我才知道,原來是他姑姑。
簡單聊了幾句,他就被醫(yī)生拉了出去。
我好奇有什么是我不能聽的,門剛關(guān)上,我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溜到了門邊,支棱著耳朵偷聽。
「她沒什么大礙,倒是你……」醫(yī)生欲言又止。
我一愣。
趙察低沉的聲音,緊接著就響了起來。
「我好多了,昨晚上她受傷,看到傷口和血,我一下就想起來了……」
「那你……」
「我扛過來了?!?/p>
外面沉默了幾秒,醫(yī)生溫柔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這也是件好事?!?/p>
「但我寧可不讓她受傷。我先回給她買早飯,等會才做 CT 呢!」
說完,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愣住了。
想起昨晚他的異常,心里漸漸升起一個疑問。
這三年,在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想找個機會問問他。
可猶豫了好幾次,也沒張開嘴,糾結(jié)的時候也輪到我做 CT 了。
做完頭部 CT 掃描,萬幸沒問題。
從科室出來,趙察去交費取藥,我對著墻上的鏡子,看著額頭縫合的口子,直接猛女落淚。
本來長得就不好看,這回腦門上又多了一道疤,丑死了。
「小音,別看了?!挂魂嚐釟獯颠M了我脖頸子。
趙察把我扳過來,拿出紗布和醫(yī)用膠帶貼住了傷口。他屈著膝,動作輕柔,像羽毛從我臉上掠過。
他俊俏的嘴唇就在我眼睛上方,仿佛透著某種魅惑,牽引著我的情緒。
「放心,我會給你買最好的祛疤膏?!?/p>
我轉(zhuǎn)身坐下,嘆了口氣,「那也得留疤,我上網(wǎng)查了,這種傷多少都得留疤?!?/p>
趙察在我面前單膝蹲下,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散著難以抵抗的魅力。
他伸手摸著我的額頭,語氣寵溺得像販賣溫柔,「我想……我的這只手,能在往后余生里給你撫平。」
我人直接沒了。
「以前是我把你弄丟了,現(xiàn)在我想把你找回來,行嗎?」
我的心跳忽然劇烈加速。
三年了,我還是抵擋不了他的溫柔。
關(guān)鍵時刻,一個急切的聲音,忽然很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音音……」
我和趙察同時抬頭,李奇然正朝這邊跑過來。
有什么東西正從趙察眼底迅速退潮,我頭皮都麻了,這兩人不會又干起來吧?!
「這你也告訴他?」趙察語氣有些不悅。
「不是,應(yīng)該是我和組長請假,組長告訴他的?!刮衣曇艉艿?,口氣像在解釋什么。
李奇然呼哧帶喘地跑到我面前,緊張地問:「我聽說你磕傷了?怎么磕到額頭了,嚴重不?」
「就縫了幾針,做了 CT 掃描,醫(yī)生說沒事?!?/p>
李奇然轉(zhuǎn)頭看向趙察,語氣就沒那么好了,「你怎么這么不會照顧人?破相留疤怎么辦?」
「我會負責(zé)的。」
我扯了扯李奇然的衣角,硬著頭皮說:「是我不小心磕到頭了,趙察送我來的醫(yī)院?!?/p>
李奇然白了趙察一眼,沒吭聲。
他不說話,趙察卻忽然開口,「小音沒告訴你,你怎么自己跑來了?」
我麻了,按下葫蘆浮起瓢。
這兩人……
李奇然這次居然沒有惱,橫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說:「怎么?我妹妹受傷了,我來探望下不行嗎?」
趙察一怔,「你妹妹?」
李奇然腰桿一挺,「對!前幾天認的,不行嗎?」
趙察瞅瞅我,又看看李奇然,強壓著嘴角,「行行,沒說不行。」
出院當天,下午我就重返崗位。
我額頭貼著紗布,李奇然不讓我在守門口,就派我給 10 樓獨居老人送菜。
拎著東西走到電梯口,我就傻了,正趕上電梯維修。
維修師傅說暫時無法使用,我硬著頭皮去爬樓梯。
好死不死,樓道燈早就壞了,一直沒人維修。
抬頭一看,伸手不見五指。
我一手拎菜,一手打著手機的手電筒往上爬。
嘆了口氣,我正要往上爬,趙察的聲音從身后不遠處響起來。
驀然回頭,他邁著大長腿,正快步朝我跑來。
我一愣,「你怎么來了?」
「我剛?cè)ラT口找你,李奇然告訴我的,我想起來電梯正維修呢!就趕緊跑過來找你?!?/p>
他伸手把裝著物資的袋子接過去,「我陪你一起去?!?/p>
同時,牽住了我的手。
我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起來,他忽然聲音溫柔地說:「這樣,你就不怕黑了。」
我嘆了口氣,想不到三年不見,他又在我心上放了一把火。
給老人們送完物資,電梯還沒修好,我腿都軟了。
我住 15 樓,想到還得爬樓,我簡直想哭。
「我背你?!冠w察走到我前面蹲下。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要背我?
「什么意思?」
「你不是走累了嘛!上來,我背你?!?/p>
我猶豫了,紅著臉說:「那個……我挺沉的,你背得動嗎?」
他回頭瞅了我一眼,「我體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p>
我臉一紅,「你正經(jīng)點!」
趙察的眼神像看神經(jīng)病似的,「我是想說,以前又不是沒背過你,你想成什么了?」
「……」
我紅著臉,磨磨蹭蹭地爬上他的背。
趴在他背上,我心跳得像擂鼓。
趙察沒走出去幾步遠,忽然停下,側(cè)過頭看了我一眼,「都背著你了,你還怕黑?」
我一愣,「不是?。≡趺戳??」
他嘴角輕揚,「你的心跳好快?!?/p>
我握緊了羞羞的鐵拳,死男人,故意的!
說實話我挺沉的,背著我爬了幾層臺階,他呼吸明顯亂了。
「放我下來吧!」
「不放!以前放過一次了,這次說什么也不放?!?/p>
我鼻子一酸。
早干嘛去了???
我越來越委屈,壓抑了很久的情緒,忽然就爆發(fā)了。
「你早干什么去了!讓我下來!」
我吼了一聲,從他背上掙脫下來。
「小音……」我突然爆發(fā),趙察有些手足無措。
「走開!」
我一把推開他,咬著牙飛快往下跑。我忽然有點慶幸樓道里黑漆漆的,至少他看不到我的眼淚。
趙察喊了一聲,從后面追上來。
「你慢一點兒,小心腳下?!顾飞蟻?,抓住我的手。
我一把甩開,聲音嘶啞地沖他吼道:「要你管!之前干什么去了?」
剛轉(zhuǎn)過身,我就被他抓住,硬生生地被他扳過來。
我整個人被他按在墻上,掙脫半天,動彈不得。
他離我太近,粗重地呼吸打在臉上,我的呼吸也亂了。
四目相對!
我瞪著他,眼淚卻不爭氣地往外冒。
他凝視著我,眼尾勾著紅,像燃燒的烙鐵,猩紅中閃爍著點點淚光。
僵持了幾秒,他喉嚨吞咽了幾下,忽然捧住我的臉,一個來勢洶洶地吻堵住了我的嘴。
幾年來壓抑著的情緒,似乎都在這一刻被勾了出來。
我被沖昏了頭腦,愣了幾秒之后,居然木訥地回應(yīng)著他。
救命……
思來想去,我決定不再追問三年前的事了。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原因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們又走到了一起。
因為失去過,重逢才格外有意義。
趙察和以前判若兩人,只要一見面,保證寸步不離地黏著我。
復(fù)工第一天,下班他開車來單位接我,在眾多小姐妹羨慕的目光中,我鉆進了他的車。
剛上車他就把臉湊了過來,我手疾眼快,趕緊擋住。
同事還沒走凈,我可不想給廣大吃瓜群眾輸送談資。
「疫情期間,注意間隔一米?!刮伊x正嚴詞地拒絕了他。
他收回嘴,「我?guī)闳€地方?!?/p>
「哪啊?」
「我家!帶你見見我妹,咱們一家三口吃頓飯?!?/p>
我心里一沉。
或許是她和趙察的相處方式,讓我覺得心里不舒服。
到了他家,李藝正在廚房里忙。
我無比震驚,人家姑娘長得漂亮不說,做飯也是一把好手。
這就手藝,我開著挖掘機也趕不上。
「我?guī)湍?。」趙察卷起袖子就往廚房走。
我也不能只幫著吃,也跟進了廚房,李藝甜甜一笑,「哥你出去吧!這里有我和嫂子就行?!?/p>
這聲嫂子叫得我那叫一個舒服!
趙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對我廚藝的擔(dān)憂。
我以為他會留下來助陣,沒想到居然點點頭,「那我就等著吃好了?!?/p>
說完,他輕笑一聲,邁著長腿出去了。
我第一次和李藝單獨相處,氣氛說不出來的尷尬。
李藝倒是挺熱情,我們倆的話題都是緊緊圍繞著趙察展開,我感覺她對趙察的感情,已經(jīng)超越了他們的關(guān)系。
她說到馬上要去讀書了,我不由得一愣。
「你要去讀書了?還去國外嗎?」
她搖搖頭,「一場疫情,讓我覺得還是家里頭好。」
「那你……」
她燦爛一笑,「我要去南方學(xué)醫(yī)了,以后我哥就托你照顧了?!?/p>
第二天一早,李藝就走了。
趙察幫她搬著行李下樓的時候,我已經(jīng)醒了,但假裝還在睡。
她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回來,我想給他們兄妹多留點時間單獨相處。
我在陽臺上目送著李藝離開,聽見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我趕緊鉆進被子繼續(xù)假寐。
趙察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我聽到他在床邊坐下,過了一會兒,一股溫?zé)岬臍庀姷轿业牟弊永铩?/p>
「別裝睡了,人都走了?!?/p>
……
我一個骨碌爬起來,「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我的臉,「就我還不了解你?你睡熟的時候會打呼……」
我捏了捏他的臉,「瞎說什么大實話!又不會哄人又嘴硬。」
他眼睛里泛著危險的光,唇角逐漸勾起一抹誘人的弧度,意味深長地說:「我嘴硬不硬,你親一下就知道了?!?/p>
我伸手把他湊過來的臉扒拉開,從他枕頭下面摸出兩盒藥,趙察臉色瞬間一變。
「這兩盒藥我都查了,是治療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的,到底怎么回事?」
早晨,我迷迷糊糊地在枕頭下面摸手機,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
趙察凝視著我,沉默片刻,終于淡淡開口:
「我出國以后,發(fā)生了一場交通事故,我媽和李藝的爸爸當時都在車上……」
我渾身一震,難怪他在說父母去世時那么激動,原來……
他低著頭,摩挲著手臂上那條丑陋的疤痕,「那場車禍,只有我活了下來,一直是李藝照顧我,以后我倆就相依為命。當時我能不能走路都是個問題,就不敢讓你知道這一切。萬幸養(yǎng)好了,但還是有后遺癥?!?/p>
他揚了揚下巴,苦笑了一聲,「就是你說的,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只要看到車禍,或者受傷什么的,就覺得不舒服?!?/p>
我心如刀絞,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難怪上次我差點被電動車撞,和磕破了腦袋時,他反應(yīng)那么強烈。
「那你現(xiàn)在……」
他輕笑,擦了擦我的眼角,「前幾天送你去醫(yī)院,我發(fā)現(xiàn)自己好多了?!?/p>
我摸了把臉,「那你回來怎么不找我?」
「找過。但你身邊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我就沒敢打擾。」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像解釋般地說:「我和他就交了三個月,不合適就分了。」
他笑了笑,寵溺地摸著我的頭發(fā),「后來我就要到了你的地址,和你住在了同一個小區(qū),正想著怎么接近你,沒想到因為疫情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頓了頓,他摸了摸喉嚨,笑容逐漸苦澀,「說起來……你下手也夠重的,公報私仇!」
「我沒有。」
他捉著我的手,用下巴抵著我的頭,語氣酥軟得要命:「這一次,我真的不會再放手了?!?/p>
我握緊了他的手,心臟咚咚狂跳!
這種感覺,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過了很久很久以后的,又一次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