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恩不禁懷疑她是否是在看一個因勝利而洋洋自喜的爬行動物。

????在殘忍審判號上奧托 達格華的書房里，她和凱安尼站在坐著的審判官面前。她希望這只蜥蜴能有一雙肉眼。那雙看著她的鏡片掩蓋住了他的靈魂。那副用鉤子做出的微笑還在，而那，可以被理解為得意，或者僅僅只是滑稽。達格華的肉體太古老了，老到太多的皮膚已經(jīng)脫落，讓絕大多數(shù)的表情都難以閱讀。

????毫無疑問，達格華喜歡這樣。

????他一定喜歡讓那安靜，惡心的機仆待在這里。它一動不動地立在房間的一角。斯特恩看不出它能夠有任何功能。凱安尼也沒有對它做出任何評論。達格華在他的船上可以隨心所欲，只要她沒有感覺到他的行動對她有威脅的話。

????斯特恩想著她登上達格華的船會交給他多少勝利。如果他沒有催促她，她能夠重新理解自己的命運嗎？大概率不會。她看不出能有任何的其他可能。無論那個靠近的虛無的本質是什么，她都必須與之抗爭。而且和達格華一起旅行帶來了重新鑄造帝國依然存在的希望。

????達格華看起來非常愿意宣布他的勝利，沒有理會她的遲疑。“看來，”他說?！澳氵x擇了你的命運中的一條嶄新道路?！?/p>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迫近的黑暗是我們所有人的威脅。它會吞噬一切。它必須被阻止。這就是我的任務。我不會繼續(xù)宣稱我知曉我的命運。”

????“非常明智，”達格華干咳了一聲。他臉上的鉤子牽動了他的嘴唇?！胺浅Ｖt虛及虔誠。”

????他是在嘲笑她嗎？那非常的不聰明。能量警告地從她的指尖跳躍出來。

????“那么，黑圖書館怎么辦？”凱安尼問。

????“你能看見一條通往它的道路嗎？”斯特恩說。

????“我不能，”凱安尼承認?！艾F(xiàn)在它看起來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加遙遠。每一條我認為可以讓我們更加靠近的網(wǎng)道通路都被阻隔了。”

????“那我們不能去哪里，現(xiàn)在不行?！边@些話在她的腦子里聽起來就像是永遠。

????“更多的預兆，”達格華說?！霸絹碓蕉嗟恼髡罪@示你完全不應該去往那里?！?/p>

????“我可以預想到你會這么認為，”斯特恩說。

????“當然是這樣。因為我是對的。把知識帶到那里會有什么好處，讓那些最需要它們的人不能得到？”

????“在那里，七百人的智慧不會遺失，無論我發(fā)生任何事情?！?/p>

????“你有想過能否把你體內的智慧抽取出來嗎？”

????斯特恩和凱安尼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想過，”斯特恩說?！拔覀冇懻撨^這種方案。我們并不清楚，盡管我已經(jīng)準備好接受任何需要的犧牲。”

????達格華的喇叭里放出的哼聲明顯帶著輕視，因為那只是一陣電子噪音?！昂翢o意義。你難道看不出這有多荒謬嗎？為什么你要抗拒如此明顯的事情？”

????“在你看來很明顯?！北M管她能明白他的邏輯。

????“這應該顯而易見。你就是這些知識的用法。你就是這些知識和力量的產(chǎn)物。你難道想讓我相信你攜帶著這讓你對抗惡魔的力量，而且已經(jīng)重生了三次，只是為了讓這些潛力消失嗎？這些潛力都聚集在你身上。”

????“不要認為我沒有考慮過這些，”斯特恩冰冷地說?！斑€有追尋這條道路會把我?guī)е梁畏?。”達格華不明白力量帶來的腐化，或者說他不害怕。不論哪種可能都讓他非常危險。

????“但你已經(jīng)使用了你的力量。使用了幾個世紀。而你必須再次使用它，為了對抗你所預見的威脅?！?/p>

????“對于這點，至少，我們都必須同意，”凱安尼說。

????“我不知道這危險是什么，”斯特恩說。“我能看見的只有那吞噬一切的虛無。它巨大無比?！彼Ａ艘幌?，深刻地看著靈族和攘外修會的審判官?！叭绻恢浦顾?，它將會吞沒整個銀河。任何一種單獨的種族都無法對抗如此巨大的威脅?！?/p>

????凱安尼的臉沒有變化。他的眼中閃爍著苦澀的笑意?！斑@里不是討論聯(lián)盟的合適場合，”他說。他伸出手指，向墻上的頭骨示意了一下。

????達格華發(fā)出了一聲好似笑聲的聲音。“別讓我阻止你，”他說。

????“你在其他情況下都會這么做，”斯特恩說。

????“當然。但這次不會。我相信你所預見的危險，修女長。我們在上個世紀已經(jīng)見證了太多災難降臨在帝國身上，很難不去想象還會有更加強大的威脅正在靠近?！?/p>

????斯特恩重新轉向凱安尼?！拔抑肋@是很多的請求?！?/p>

????“你只是提出了需要的，就像你一直那樣?！?/p>

????“你在靈族中還能有說上話的嗎？”凱安尼和她一樣離群索居。但是，達格華，就是這孤獨并不完全的證明。

????凱安尼慢慢地點著頭。“伊芙瑞（Yvraine），”他說?！拔蚁嘈盼铱梢哉业揭淋饺?。我們之前有過交情。我與她的聯(lián)系還沒有斷裂。她理解外鄉(xiāng)人的角色?！?/p>

????“太好了，”達格華說。斯特恩可以肯定他的眼睛鏡片急切地閃著光?！拔覀儸F(xiàn)在就出發(fā)吧?！?/p>

????在他們同行的這些年里，斯特恩從沒有見過凱安尼笑。他現(xiàn)在幾乎要笑出來了，眼睛因完全的不敢相信大大張開。“你不會跟來，”他說。這是這個靈族從未發(fā)出過的最接近嘶吼的聲音。

????“我覺得我會的。”

????“你不會，”斯特恩說。“想想你的背景。你的存在會第一個詞說出口之前抹殺掉任何結盟的希望。你要在這里等著我回來?！?/p>

????“這是個命令嗎？”達格華的低吼聽起來非常危險。

????“這是事實。除非你在我不在的時候還有其他的目的地。”

????達格華安靜了一會兒。“你不信任我，修女長?！?/p>

????“我當然不，審判官?！?/p>

????斯特恩和靈族走出了他的書房。在那之后的幾分鐘，他們從殘忍審判號上消失了。達格華下令讓他們被保持在持續(xù)但隱秘的監(jiān)視下。軍官因他們的失敗而懊惱，在他們看不見二人并不能重新找到他們的瞬間就通過船上的通信器告知了達格華。

????“他們會回來的，”達格華告訴他們。“注意他們的回歸。”

????他在桌子上敲打著幾根金屬手指?！八麄冞M入了網(wǎng)道，”他對威瑟斯的尸體說?！八麄冊谝凰姨沾镞@么做了。那個靈族同時擁有希望和威脅。”

????“為什么你覺得那個靈族同時擁有希望和威脅？”毫無聲調的聲音問道。

????“他似乎認定自己的命運被她的命運所決定。而這，在我看來，代表著他完全為她所用。這意味著現(xiàn)在，他的能力正為一個帝國的戰(zhàn)士所用。斯特恩對他很重要。這讓他很有用，不管他是否是一個異形。但問題是他對她能有多大的影響。這在我找到她之前并不重要。但現(xiàn)在是了。我擔心無法和他們一起旅行?！?/p>

????“為什么你擔心無法和他們一起旅行？”

????“這是一次錯失的機會，盡管充滿風險。想想我能學到什么，能夠進入靈族領地的中心地帶。這也是個挫敗。”

????“為什么這也是個挫敗？”尸體問。

????“因為現(xiàn)在斯特恩完全脫離了我的影響，并且身處靈族領地，而且很明顯地準備聽他們的說辭。如果她對于前方威脅量級的預計是對的，那還好，通過她，我們可以與那個異形種族建立通信。好，但還不夠。如果我也在場的話會更好。”

????“為什么——”

????“安靜?！彼軌蛄送沟膯栴}。但他依然繼續(xù)和機仆說著話。這么做能幫助他理清思緒。“她確實對我讓她重新理解命運表示感謝。這點很重要。我加入了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沒有人可以輕易拜托這種事情?！?/p>

????“沒有人嗎？”

????達格華看向機仆。他已經(jīng)命令它安靜了，不是嗎？或許他思考著這些話，并沒有說出來。但這句回應錯了。它沒有遵循回答的規(guī)則，而那是這個機仆唯一可以做出的回答規(guī)則。

????達格華站起來靠近威瑟斯。他看向死人的眼睛，尋找著一些他知道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一些審判官依然活著的自我。

????機仆用它空白，一眨不眨的空洞目光回應了他。那里沒有人。

????“你說話了嗎？”達格華說。

????“你為什么說話？”威瑟斯說。

????達格華不輕松地退后了一步。規(guī)則是對的。但這個問題太過直接了。

????“安靜?！边_格華清晰刻意地說，標記著他不留任何模糊地帶的事實。然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鞍察o?！?/p>

????機仆什么也沒有說。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剛剛發(fā)生任何事了嗎？

????不。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他犯了一個錯誤。就是這樣。

????但機仆出乎意料的問題依然回蕩在他的腦子里。沒有人嗎？沒有人嗎？沒有人嗎？

????沒有人可以擺脫轉折點。斯特恩不行。他也不行。

????達格華又想起了在鋼鐵陵墓中他見到斯特恩的第一眼。他記得那種感覺，看到一個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存在。他試圖擺脫那股沖刷過他的眩暈感。他照著自己的計劃行動。

????但那眩暈感依然存在，在他的內心深處。

????是誰在改變誰？

????機仆一動不動，但他頭腦里的聲音屬于威瑟斯。

????是誰在造成影響？

????他需要確保自己知道，他想到。他必須保持警惕。

????在他看來還有另外一個聲音，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催促著他做出相反的行動——向眩暈屈服，放任自己被拉向斯特恩的巨大火焰。

????“我們在哪里？”斯特恩安靜地問。

????“從一個充滿神圣回憶的世界去往另一個。確實。我覺得伊芙瑞在這里才讓我可以相對容易地找到她。我們現(xiàn)在表演的舞蹈很強大，讓我們能如此清晰地看見?！膘`族停了一下?！靶⌒?，三生者。你作為一個人類正走在圣地上。”

????“我會的?！?/p>

????他們正在一個長形的靈骨大廳中。墻壁從地板上彎出。大廳中的線條讓斯特恩有種流動的感覺。無論他們在向那里前進，她都感覺他們在被推動著，就像大廳中隱藏著一條河流的精華。凱安尼虔誠地望向四周。一股神圣的氣息從墻壁間輻射出來。在一種斯特恩不能清楚定義的方式下，她感覺自己作為七百個靈魂的容器與靈骨的本質間有著某種聯(lián)系。

????兩個守衛(wèi)從大廳的一端向他們走來。他們離開了兩扇巨大的大門前的崗位。他們穿著死神軍守衛(wèi)者的深紅盔甲。凱安尼在他們靠近時微微鞠躬，張開雙臂掌心向外，他的劍收在背后的鞘里。斯特恩照著他的樣子一樣做了。就像他告訴她的，她把自己的武器留在了殘忍審判號上。

????“威薩克已經(jīng)向死神的使者傳達了你們的到來，”其中一個守衛(wèi)在凱安尼可以介紹之前說。她在看著凱安尼，但說的卻是低哥特語，顯示著斯特恩才是她真正在對話的人。

????“她會接見我們嗎？”凱安尼問。

????“她現(xiàn)在正等待著你們?！?/p>

????守衛(wèi)轉回身體。斯特恩和凱安尼跟上了他們。在守衛(wèi)靠近大門的時候，它們安靜地打開了。守衛(wèi)停在了門口。斯特恩和凱安尼走進了門后的王座間。它的天花板比剛才的大廳要高上許多。它升到同一個點，整個房間讓其中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頂端。斯特恩發(fā)現(xiàn)自己對房間的印象在片刻間變化，取決于她正看著的地方。一開始，靈骨的設計展現(xiàn)出了一種平靜和光亮，讓斯特恩感覺如果她找到了正確的角度，她就能看見時間和空間的永恒。但另一些線條更加黑暗，更加扭曲，讓她想起了科莫拉的回憶，以及那里的感官暴力的游戲和夜晚。

????那個坐在王座上的靈族集合了這些對立的感覺。她身上的衣裝是深紅及黑色，她的臉堅定冷靜。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審判和如同煤炭般漆黑的堅持。她首先看向凱安尼，然后是斯特恩。在斯特恩靠近時，她的眼睛微微瞇起，就好像是在痛苦中。她觀察著斯特恩的注視非常漫長，并且在斯特恩和凱安尼停在王座臺座的幾步之外后依然持續(xù)了一會兒。

????“你的力量宣告了你的到來，”伊芙瑞對斯特恩說?！澳鞘且活w靈能新星。我很少見過這樣的?！?/p>

????斯特恩低下頭。她什么也沒有說。伊芙瑞明顯是在說笑，還沒有進入談話的心情。

????“我好奇你是否知道你所代表的危險，”伊芙瑞說。

????“對我抗爭的敵人來說，我覺得我是如此，斯特恩說，感覺到了一個開場。

????“或許。又或許你和他們都沒有完全理解它?；蛟S沒有生靈知道，甚至是諸神。你對此有何回應？”

????“我必須保持警惕，讓這些話不會讓我變得傲慢。”

????伊芙瑞冰冷地笑了。“的確。的確?！彼咽终葡蛏限D起，而這個姿勢無聲地轉換了話題?！拔冶疽詾橐呀?jīng)接受了人類最后一次的結盟請求?？磥砦义e了。難道另一次結盟必須在上次之后這么短的時間里再次到來嗎？”

????“上次？”斯特恩困惑地問。她望向凱安尼，他看起來也一樣不解。但至少，她注意到，伊芙瑞沒有把人類稱作猴子（mon-keigh）。這一定是個好征兆。

????“我認為我已經(jīng)足夠幫助你的種族了，三生者?！?/p>

????“恐怕我不理解。”

????伊芙瑞抬了一下頭，帶著笑意?！皩?，你不理解，對吧？那我就說的更直白一些。難道我?guī)椭_保特 基里曼回歸還不夠嗎？”

????斯特恩腳下的地板似乎震動起來。她的平衡突然比在圣阿福瑞安娜的神殿中更加搖晃。她思考著伊芙瑞的話。這些話太脆弱了。其中的意義太過重大。“基里曼，”她說?！盎锫貧w了?！彼龓缀醺屑さ亓飨聹I來。達格華是對的。帝皇依然守望著余下的帝國。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解釋復仇之子的回歸。

????伊芙瑞微微地向前傾。“看來你完全不知道在大裂隙的另一邊發(fā)生的一切？”

????“我們不知道，死神的使者，”凱安尼說。

????“那么你們到這里的理由就更加有趣了?！?/p>

????“帝國依然存在嗎？”斯特恩問，在希望和恐懼間撕扯著。

????“是的。它的處境非常危險。我認為它現(xiàn)在依然是如此?！?/p>

????斯特恩點點頭。帝國的危難一定可怕到需要基里曼的蘇醒才可以拯救。

????“但它依然堅持著，”伊芙瑞說?！霸谖易詈箅x開時，它堅持著?！?/p>

????“我為了這個消息向您致謝?！?/p>

????在這之后，伊芙瑞轉向凱安尼。“現(xiàn)在告訴我是什么讓你尋找我。”

????“為了在我們進門時您提起的話題，死神的使者。又一次，靈族和人類必須共同進退?！?/p>

????“為了對抗什么？”

????凱安尼看向斯特恩。

????“什么東西正在靠近，”斯特恩說?！耙还删薮罂植赖奶摕o。我對它并沒有更多的了解，但我知道，如果我們不阻止它，它將會吞噬整個銀河?！?/p>

????伊芙瑞很久都沒有說話。最后，她問到，“這是你所見到的預示？”

????“是的。很久以來，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預示?？仗撌侨绱司薮螅屛抑舷?，讓我相信我再也無法獲得任何啟示。在我真切的了解這空虛的現(xiàn)在，我也沒能理解它是什么。”

????“我懂了?！?/p>

????伊芙瑞站了起來。在同時，一個靈骨柱子從王座前的地板上升起，底部與地板上沒有任何斷層。它形成了一個刻著花紋的臺座。頂上放著一個純白的圓球?！翱拷币淋饺鹫f。她走下王座的基座站在了柱子前面。

????斯特恩向前走到她們在圓球兩邊面對面。靠的這么近，斯特恩感覺好像就像在她聽力的邊緣，一大片靈魂在合唱著。

????“把你的手給我，”伊芙瑞說。斯特恩照做了?！艾F(xiàn)在探索你的預兆。”

????斯特恩閉上了眼。她幾乎沒有需要自己放開自己的心靈。那股虛無急切地抓住了她。她的呼吸停止了。所有一切都是黑暗冰冷和麻木。這黑暗永無止境，永遠吞噬著群星和靈魂。她看不見它的邊界。它好像是無限的，同時不停的膨脹著，越來越強大，在最后的最后，所有的東西都開始落幕。

????她掙扎著退出視野，看見伊芙瑞已經(jīng)放開了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夠了，”伊芙瑞說?！拔铱匆娏宋倚枰匆姷摹！?/p>

????“您知道那是什么嗎？”斯特恩問。

????“我不知道。我也看到了你的視野。只有這樣。這個危險就如你說的那般可怕?！?/p>

????“那您理解結盟的需要了，”凱安尼說。

????伊芙瑞堅定地看著他們二人?！澳銈冇X得這會有什么結果？你們二人中有外交大使的權力嗎？”這個問題其實并不是一個提問。

????“不，”斯特恩說?！爸钡侥嬖V我之前，我都不知道帝國依然存續(xù)?！?/p>

????伊芙瑞再次安靜下來，眼睛低垂下去，思考著?！奥犞筛邩返牧鞣耪?，”她最后說?！霸跁r機到來的時候，我會幫助你?！?/p>

????凱安尼向死神使者鞠了一躬?！跋蚰阒轮x?！?/p>

????“以及我的謝意?！彼固囟髡f，也低下頭。

????“你，而非你種族的其他人，”伊芙瑞觀察到。

????斯特恩無法對這一針見血的評價做出任何回應。

????“你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伊芙瑞問她。

????“我不知道。我必須尋找虛無擴散的地點，但我不知道從何開始?！?/p>

????“在這一點上，我無法幫助你?！币淋饺鹪俅无D向凱安尼?！岸椅业膸椭幸粋€條件。而這條就是我現(xiàn)在給予你的任務。你需要尋找到你以前的丑角親族。找到一個獨角（Solitaire）。這將作為這場交易中你的部分。在你完成后我就會履行我的職責?！?/p>

????凱安尼又一次順從地低下頭。

????“那我們的話完了，”伊芙瑞說?！白甙伞２煌牡缆返却覀?。”

????凱安尼把他們帶回了殘忍審判號。他們從傳送門中走出，進入了船體腹部的一個空的儲貨間。在達格華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蹤前至少還有幾分鐘。房間隱藏在深深的黑影中。它在戰(zhàn)斗中受損了，之后就沒有繼續(xù)使用。這里除了應急燈條之外沒有任何光源，在墻根處發(fā)著暗淡的紅光。上方的甲板碎裂在四周。這個房間里充斥著廢墟和陰影。作為道別的場地并不優(yōu)秀。但至少他們可以獨處。

????“我們一起走過了很久，三生者，”凱安尼說。

????“如果沒有你我不會撐過來，”斯特恩說?！拔視肽钅愕闹腔酆土α俊！彼⑿α恕！白屛抑匦铝晳T用人類的方式旅行會是個挑戰(zhàn)?！边@句話聽起來很無趣。她說出的任何話在這么多年的友誼有都會如此。

????他們交握前臂?！拔蚁Ｍ覀兊牡缆房梢栽俅谓粎R，”凱安尼說。

????“我相信如此，”斯特恩說。他們友誼的一切，從開始到持續(xù)，都讓他們決不可能再無相見?！暗覀儽仨氉裱\的安排?！?/p>

????“沒錯，”凱安尼同意道。

????“你覺得我們的演出精彩嗎？”斯特恩問，使用著丑角的諺語，向他教給她的方式和信仰表達敬意。

????凱安尼微笑了?！熬式^倫，”他說?！坝绕涫菍@么小的一個劇團來說，對經(jīng)常沒有任何觀眾，永遠都不會得到合適的欣賞的我們來說?！?/p>

????“在你身邊，藝術本身就是回報?！?/p>

????凱安尼把一只手放在心上低下頭?！罢f得好，三生者。我的道路讓我能在你身邊表演是我的榮幸?！?/p>

????“能與你共舞也是我的榮幸?！?/p>

????“那我向你鞠躬，直到幕布拉開，我們重新并肩而行為止?！?/p>

????“我也懷抱著同樣的希望向你鞠躬?！?/p>

????斯特恩向后退開，讓凱安尼有空間召喚通往網(wǎng)道的傳送門。他做出手勢，身邊的空氣閃爍起來。他們互相看了最后一眼，加固了團結的紐帶。凱安尼走進傳送門。他的身影也開始閃爍。然后空氣清晰下來，他和傳送門都不見了。

????斯特恩沒有立刻離開，她回顧著失去這個她愿用生命信任的異形的陪伴。她現(xiàn)在身邊只留下了她完全不能信任的人類。

????然后她離開了儲物間。她走向艦橋，確定著審判官的部下過一會兒就會找到她。她和凱安尼已經(jīng)回來幾分鐘了。達格華已經(jīng)知道她回來了。如果他并不這么說，她不會相信他。

????“這滿足你的需要嗎？”達格華問。

????斯特恩走過審判官為她準備的房間的門。它位于和他的書房的同一層，離艦橋只有很短的距離。這是一間連著祈禱室的房間。里面并沒有多少家具。一張鐵床，一座神龕占據(jù)了整面墻壁和其他一些部分。這是一個充滿宗教的牢房。

????“你的船上有過軍務部牧師？”斯特恩問。

????“你聽起來很驚訝?！?/p>

????“在你的激進主義下，是的。”

????“我對神皇的信仰神圣不可侵犯。”

????“我沒有這么說。但國教對并非普世價值觀的人一直保持懷疑。我碰巧知道這點。”

????達格華發(fā)出一聲電子的哼聲。“牧師和祈禱間并不總是這艘船的配置。但是有時候是?！?/p>

????“在那符合你的政治目的的時候?！?/p>

????達格華嘴唇上的鉤子讓他微笑起來?！拔揖妥屇阕约簺Q定這件事吧。他們在我們從大裂隙撕開天空之前的最后一個世界出發(fā)時和我在一起。他們沒能活過這個世紀。我想，對他們的大部分人來說，信仰的危機導致了戰(zhàn)斗力的下降?！彼刈哌^房間?！斑@些都是過去式了。這個房間可以嗎？”

????“可以?！彼x艦橋的距離很有用。而與達格華的房間的距離，她猜想著，對他很有用。這對她都沒有問題。她在持續(xù)的觀察下依然是她自己。

????“很好，”達格華說?！艾F(xiàn)在我們的問題是目的地。我對你咨詢的偉大人物沒有給出任何有用的建議感到失望?！?/p>

????“我相信帝皇和他的指引?！?/p>

????“我也一樣，修女長斯特恩。我也一樣?！?/p>

????她沒有覺得他是在嘲笑她。她愿意相信他對信仰的保證。她希望可以放下的是對他背后目的的擔心。但這爬行動物就像往常一樣看不透徹。

????然后他說，“基里曼，”表情變了。他的視野好像穿過了斯特恩，看到了一個奇跡的標志。

????他在演戲嗎？她想。他真誠嗎？又或者他展示出的真誠本身就是一種策略，而目的就是贏得她的信任？

????沒有其他方法可以知道。

????“對，”斯特恩說?！盎锫??！?/p>

????“你相信這是真的嗎？”

????“我覺得一個死神軍沒有必要說這種謊?！?/p>

????“這種事情可以帶給人們希望，”達格華說。

????“是的。”

????“但我也不敢想象，情況危急到了何種地步才需要他的回歸?！?/p>

????“作為一個重建派，你沒有感覺被正名了嗎？”

????“或許吧，”嘶吼聲比耳語沒有響多少?！暗乙廊挥幸蓱]，修女長。我害怕我的正名會變?yōu)閷γ\的譏諷?；蛘甙l(fā)現(xiàn)我的派系行動的不夠快，或者不夠強硬。我必須知道?！?/p>

????“我也一樣，”斯特恩告訴他?！暗@黑暗是我必須戰(zhàn)斗的東西。如果這讓我更加遠離帝國，那就這樣吧。如果這是你不能接受的情況，現(xiàn)在就告訴我?！?/p>

????“沒有關系，”達格華說?！拔覀內バ枰サ牡胤??！?/p>

????她送了一口氣，而她因這片刻的放松煩惱了。在凱安尼離開后，她必須依賴達格華和他的船來旅行。她并不喜歡需要依靠審判官這種想法。她感到了在信任多年的靈族盟友后陌生的沉重和焦慮毫不停歇地撕咬著她。

????“但是，我們到底要往哪里去？”達格華問。

????“我將尋求帝皇的指引?！?/p>

????“你聽起來很自信可以聽到他?！?/p>

????“是的?！?/p>

????“看來短時間里發(fā)生了很多改變?！?/p>

????“沒錯?！?/p>

????那股笑容爬上他的臉。那看上去是勝利的笑?！澳俏覀冇袘c賀的理由了。我讓你自己完成吧?！?/p>

????穿著動力盔甲的蜥蜴走出了牢房。

????斯特恩在他身后關上門，把自己封閉在了朦朧中。神龕上的蠟燭閃亮著，在黃銅制的神圣羽翼顱骨上投下移動的影子。斯特恩跪在神龕前。她把眼睛看向顱骨的眼窩。這不是一個會在她的觸碰下粉碎的遺物。這是一個符號。它可以被毀滅，但它所代表的精神不會。

????“人類的父親，”她說?！罢堅徫业能浫?。原諒我沒能看見我應該看見的，原諒我誤以為您不在保護您的孩子。盡管我配不上您的祝福，我依然永遠服侍您。請向我揭示您需要我做的。賜予我知曉服侍您最好方法的智慧。”

????她閉上眼睛，把頭沉進握起的雙手中。黑暗再次吞沒了星光，她被包裹了起來。她幾乎不能呼吸。那股想要吞噬一切的虛無。如果她不與它抗爭，她就會消失在令人窒息的黑色中。

????“你不是一切，”她對虛無吼道?！澳銓⒈粨魯　！?/p>

????她沒有看透它的力量。黑暗的未來吞噬了所有將來的時間，壓迫著現(xiàn)在。她努力面對著它，但這就像是與一場恐怖的漲潮對抗。她開始淹沒。

????“我不會絕望！”她喊出自己的祈禱?！拔易顝姶蟮牧α坎皇俏易约?。神圣帝皇的力量將擊退這股邪惡。”

????她并不需要看清道路。她需要做的是相信自己已經(jīng)得到了道路。

????她的職責是堅持信仰。

????而她就是這么做的。她對神皇的信仰在心中歌唱著。面前的神龕讓她可以集中精神，而就像符號的力量一樣，它本身依然只是一個符號。紀念碑和儀式有著它們的作用，但這些在信仰本身面前都毫無作用。這就是她現(xiàn)在奉獻給神皇的東西。

????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獻給了信仰，毫無保留。

????她相信。她成為了信仰。

????她的身份消失了，但黑暗不能吸收她，因為另一個人站到了她身旁。

????而在這個瞬間，在這微小的，被祝福的永恒的一瞬，那虛無的統(tǒng)治退去了。它還沒有到來，它還沒有吞噬一切，于是什么東西找到了斯特恩。

????一個名字。

????一個地方。

????一個開端。

????賽維塔斯（severitas）

????斯特恩在艦橋找到了達格華?！百惥S塔斯，”她告訴他?！拔覀儽仨毴ツ抢??！?/p>

????“那里有什么？”

????“我們的目的地。”

????達格華搖晃著他的頭?！澳闶窃诤臀彝嫖淖钟螒騿幔俊?/p>

????“不。我在告訴你我知道的，只是這樣。”

????“好吧，”達格華依靠在計劃桌上?！百惥S塔斯，”他喃喃道，喚出一張銀河的全息地圖。一圈黃色的符文環(huán)繞著一個星區(qū)中的一個星球上?！坝幸馑?。與我們的位置緊密平行，但在我看來，它在大裂隙的另一邊。”

????“你的地圖并不完整，”斯特恩評論道。它僅僅展示了一個巨大的亞空間風暴的粗略位置。

????“我們不知道大裂隙的具體大小，”達格華說?！拔覀冊诳梢员鎰e的地方記下了地圖，但有太多的事情我們不能得知?！彼斐鍪直埸c擊著賽維塔斯?！拔覒撜f我認為它在大裂隙的另一側。但這其中有一大部分的猜測?！?/p>

????“它不在風暴中。這點我可以確定?！?/p>

????“很好。我信任你的視野不會把我們引到一個被亞空間侵蝕的世界。我們還有一個問題。不論如何，我們需要想辦法在沒有星炬的協(xié)助下穿過大裂隙?！?/p>

????“是的。我們就要這么做?！?/p>

????“我很想知道你認為我們該如何完成這件事。”

????“借助神皇的引導，”斯特恩說。她從計劃桌前轉開，看向舷窗。殘忍審判號依然在帕拉斯塔斯的軌道上，而星球的弧面占據(jù)著所有視線。大氣被火山灰染成黑色，隱藏著星球表面上的死亡。“我們應該轉向面對大裂隙，”她說?！芭晾顾股显僖矝]有需要戰(zhàn)斗的了。帝皇的審判終結了憎惡和異端?！?就讓那些悔罪者在最后的瞬間為了原諒掙扎吧。但那依然不是她會給予的。

????達格華下達了命令，戰(zhàn)斗巡洋艦從軌道上離開了，慢慢地靠向了太空中的傷口。這亞空間風暴是一道長無邊界的屏障。擊敗它的唯一辦法就是穿過它。

????即使是在這么遠的距離，風暴中翻騰的非現(xiàn)實依然腐蝕著意志和心靈。殘忍審判號的船員全部從它面前轉開視線。斯特恩迫使自己看向了它。

????帝皇保佑，她想。

????這信仰給予了她直面怪獸的力量。

????“這艘船可以進行亞空間旅行嗎？”她問達格華。

????阿瓦杉船長驚恐地看向她，然后是審判官。“大人…”她說道。

????達格華打斷了她。“它可以，”他說?！暗窃跊]有向導的情況下進入亞空間與自殺無異?！?/p>

????“我們會有向導的，”斯特恩簡單地說。

????她注視著恐怖。夢魘色彩的聚合物流進了瘋狂的頂點。如一個世界一樣巨大的觸手帶著惡意從裂隙中伸出。它就是有形的混沌。阿瓦杉有理由懼怕它。即使是一次看向它的嘗試都是在與瘋狂進行豪賭。

????“我們必須前進，”斯特恩安靜但堅定地說?！拔覀儽仨毚┰健Ｎ抑滥鷷敢覀?。我知道您會指引我。我的信仰絕對不會動搖。向我們揭示道路吧，帝皇。告訴我們該如何真誠地面對職責?！?/p>

????她的眼睛一直被拉向亞空間風暴中的一個點。那是舷窗的中心，大裂隙距離帕拉斯塔斯最近的一個點。

????在她看來，那個位置開始重要起來。她聚焦在那個點上，以及在那里看見的亞空間怪物。非物質扭轉成一個惡毒的漩渦，把她的意識拉了進去。她對艦橋和身體的感知消失了。她的意志完全放在了螺旋上，放在了那以丑惡力量無盡環(huán)繞著的非物質湍流，蠢動著，注視著，召喚著。她將要掉進一個毀滅風暴中的隧道。

????那怪物呼嘯了。而她，在心靈充滿確信的同時，明白了他們必須回答。

????“那就是我們進入大裂隙的地方，”她說，指向了那里。

????“那里？”達格華微微震動了幾下，但他回答的遲疑證明了他的驚嘆。

????“那里?！?/p>

????“船會被撕裂的，或者更糟，”阿瓦杉說?！拔覀兊纳w勒力場還無法全功率工作?！?/p>

????“帝皇會保佑我們的，”斯特恩告訴她。

????“他會的。他會的。但是…”

????“那就相信他，船長?！蹦芰繎嵟貜乃亩放裆祥W出。它流過甲板，在工作站上閃著火花。艦橋上的燈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阿瓦杉面色蒼白，看向達格華尋求幫助。

????“你能確定嗎？”審判官問斯特恩。

????“我確定。去向賽維塔斯的道路要穿過那個點?！?/p>

????達格華遲疑著?！澳忝靼孜覀兊膽n慮，”他說?！皼]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我們需要走出如此危險的一步。”

????“但是信仰可以。帝皇保佑我們，審判官。帝皇也統(tǒng)治我們。我們有職責。而它位于大裂隙的另一側?！?/p>

????達格華什么也沒有說。他反復看向斯特恩和舷窗。

????“這難道不是你期望或計劃的嗎，審判官？”斯特恩安靜地說，只讓達格華能聽到。“你難道想的是僅僅在船上帶上一個新武器嗎？”他開始回答，但她沒有給他機會?！安?，我不應該低估你的計謀。但你沒有想到自己的船會被指揮向那里開去。”他再次張開嘴想要說話，但她又一次打斷了他?！拔覍δ銢]有任何同情。你的希望和需要都不重要。我的也一樣。我們是帝皇的仆人。僅此而已，而這就足夠了。我們必須完成他的意志，僅此而已?！?/p>

????他們安靜的看向彼此。然后達格華開口了，就像剛剛的斯特恩一樣安靜，“我好奇在亞空間把我們的船折成兩半時，哪個人會是更大的傻瓜。”

????“我愚蠢的日子已經(jīng)結束了，”斯特恩回答他?！半y道著不是你想要的嗎？又或者是你所恐懼的？”

????達格華斷開了她的視線。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船長，設定航向，開往修女長斯特恩指定的地點。準備亞空間跳躍。愿帝皇保佑我們。”

????斯特恩在從帕拉斯塔斯到大裂隙的整個旅程中都留在艦橋的戰(zhàn)略平臺上。她忘記了時間。等離子引擎的動力或許讓他們花了幾天。亞空間風暴的恐怖在舷窗中變得越發(fā)龐大，而那瘋狂的怪物擴展了，變化成一顆恐怖的眼睛，深不可測。達格華為了船員的理智命令把窗戶封閉。顯示屏痛苦地顯示著船只正在靠近的恐怖圖像。斯特恩忽略了它們，依然看向前方，好像可以看透封閉的舷窗。在她的心靈之眼中，她看透了那個螺旋。

????達格華走進艦橋。她幾乎沒有注意到他，一直到他靠近她并說，“我們準備好跳躍了?！?/p>

????“很好。”

????“這樣做的風險很大。”

????“不。我們只是在做需要做的?！?/p>

????“我想，如果你是對的，我的船員會比你錯了更加懼怕你?！?/p>

????“他們的恐懼與我無關?！?/p>

????達格華嘶啞的電子笑聲在艦橋上回蕩。“在這一點上，修女長，我們很相像?！?/p>

????“亞空間跳躍準備完成，審判官大人，”阿瓦杉叫到。

????“開始跳躍，船長，”達格華說。

????斯特恩閉上眼睛，躍進了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