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戰(zhàn)團(轉)—下

8.
和平的日子終究還是沒有持續(xù)太久,當皇帝的主力大軍浩浩蕩蕩地沿著這大陸的第二條母親河,如同她的名字”奧瑞恩弗洛德”一樣涌入低地時,那起源所帶來的悲傷就一定會像滾動的石頭一樣無法停止。
瓦爾-雷 地區(qū)幾乎處在低地的邊境,在戰(zhàn)事的要求下,斥候來的越來越頻繁。先是康科德爵士將瓦雷叫去南方開大會商討對策,然后是北方邊境領主不斷求援,在接著,求救變成了通牒和戰(zhàn)書,從南方傳來的消息也越來越少。
阿斯塔特百無聊賴,坐在原本屬于瓦雷的書桌前讀著一篇又一篇戰(zhàn)報。
只見第一篇報道寫著:
《叛軍一觸即潰,帝國安寧得到保證!》
‘我們已經(jīng)成叛軍了嗎....’
阿斯塔特心想。
他隨便翻閱兩眼,拿起第二份:
《據(jù)可靠信報,叛軍內(nèi)部矛盾重重,完全不成氣候!》
‘我說最近能用的信使怎么越來越少了....’
他丟下第二份,拿起第三份:
《帝國大軍翻過西格瑪山脈,斬敵兩千余眾!》
‘哈,北方的領主要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兩千人,還不如早殺過去跟他們集合....’
放眼望去,都是荒謬的消息,阿斯塔特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站起身來伸上一個懶腰,可看著窗外難得的晴空萬里,自己卻高興不起來。
(這里加一條橫欄)
瓦雷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消息,他現(xiàn)在如何了呢?
他不在,幾個爵士日日爭吵,已經(jīng)錯過了一個又一個拯救北方領主的好時機,本身戰(zhàn)爭就對我們不利,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是如此。
阿斯塔特歪著頭,他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此次投資的失敗,他本想見好就收,可阿諾格嘲笑他是懦夫,朋友們感到不解,就連軍需官都唉聲嘆氣地說他們已經(jīng)上了賊船,早沒有回頭路了。
就在這樣的一籌莫展之際,瓦雷卻終于回來了,阿斯塔特看到他,感到很驚訝,更驚訝的是還有許多帝國士兵在他身后追著他,最后還是阿斯塔特和領地的士兵將他救回來的。
阿斯塔特見到久違的瓦雷,一股腦地向他抱怨領地里的事宜,瓦雷也有些愧疚,他無奈的說:
“康科德大人被策反了,現(xiàn)在沒有人幫我們了?!?/p>
“這話是什么意思?”
阿斯塔特不解。
“意思就是,康科德大人下臺了,現(xiàn)在南方領主們新選的的領主是主降派,他曾經(jīng)公開在大會上勸說我們投降,那時康拉德大人還是掌權者,我們每個人都認為這是無稽之談。
“開弓哪會有回頭箭呢?阿斯塔特,我真不敢想象低地的未來,我絕對不相信帝國人會寬恕我們,但低地的人一日不團結,我也毫無辦法?!?/p>
瓦雷嘆氣道。
一段時間后,阿斯塔特看見,越來越多的難民從北方涌入 瓦爾-雷 地區(qū),他們迫切地需要糧食和居住的地點,但瓦雷自從回來之后便一蹶不振,他的措施變得猶豫不決,像派人收割田地,派人建個小茅草屋這樣的一件小事都要拖個好幾天。
“這哪像一個領主的樣子?”
阿斯塔特生氣地朝他吼道,可瓦雷只是躺在床上,喝過的酒杯東倒西歪在床下,包括橡木做的酒桶。
“你怎么敢這樣跟我講話?....來喝一杯,這是我存了多年的蜂蜜酒,其他地方可沒有,哈哈哈...”
“瓦雷!”
“什么?”
阿斯塔特一拳揍在他敬仰的領主臉上。
“你忘記了你的身份,你的領民,你當年為了活下去而做的事情了嗎?”
“什么?”
阿斯塔特再一拳打去,再一拳,再一拳...直到瓦雷扔下酒杯,用他沙包大的拳頭還擊。
兩人廝打在一起,將臥室鬧了個底朝天,互相揍得鼻青臉腫。
不知什么時候,兩人終于累了,倒在一邊,瓦雷看向阿斯塔特,他看到阿斯塔特堅毅的臉,看到他臉上,身上沾著夾雜著谷物的泥土,而阿斯塔特則盯著瓦雷手上掉落的登記冊,他清晰地看到,冊子上面詳細寫著幾個長官的姓名,詳細記錄著這幾天的工作,上面的計劃和清單仔細而有效。
于是兩人同時吞咽了一口口水,什么話都沒有說。
阿諾格很驚訝阿斯塔特去跟人打架了,更驚訝的是,瓦雷大人竟然沒有將他處死,只是罰他去解決糧食和軍隊的問題。
他忍不住去詢問阿斯塔特:
“你認識他?”
“認識,很久之前就認識了,他現(xiàn)在還是沒有變?!?/p>
阿斯塔特揉著腫脹的眼睛,卻絲毫不見怨恨。
“你逗我玩吧,我還說我見過當代的和將來的帝國皇帝呢,很久之前?你才多大阿,哈哈?!?/p>
“阿諾格,我一直把您當我的老師,我很認真的問您,您對現(xiàn)在的情況還有希望嗎?”
“哈,你怎么還問這種問題,你不是清楚的很嗎,我夢想的第一站距離實現(xiàn)就只剩一步之遙,你說我會放棄嗎?
“您是沒有機會放棄吧?!?/p>
阿斯塔特說。
“不,我可沒你那么自私自利,我可是為了人民,為了大義!我就這一條命,別人也是,他們敢跟我去冒險,敢將生命托付于我,我又怎么能臨陣逃脫?”
阿諾格拍了拍阿斯塔特的肩膀,隨后兩人清點了目前他們的軍隊情況。
就目前來說,阿諾格的灰狼和和阿斯塔特的戰(zhàn)團大概百人,瓦雷的領地里也有上百人的正規(guī)軍,更不用提仍在該地的四位大人了,但他們會不會繼續(xù)忠于戰(zhàn)斗還是一個問題。
阿諾格有些無奈的搖頭。
“先不說質(zhì)量,敵人一個巡邏隊都有十幾人,我如果沒記錯,他們以旗作為作戰(zhàn)單位,像之前的戰(zhàn)斗,我們遇到三四個小旗還好,十幾個也還是能對付,但如果假設他們一個中隊的旗子下有十個這樣的小旗隊,而大隊的旗子下又有十個中隊呢?更別說更上一級的軍團的旗幟了?!?/p>
“我有最后一個主意?!?/p>
瓦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過來,他看著兩人愁眉苦臉的樣子,指著阿諾格他們來時的方向說。
第二天,阿斯塔特跟隨瓦雷返回 拜爾-雷 地區(qū),這回他們行進的速度很快,因為瓦雷帶他乘坐了只有他們家族才知道的水路。
很快,他們離開小船,踏上岸,阿斯塔特一下就看到了那個破舊的小酒館,脆弱的茅草頂飄飄欲墜。
瓦雷張開披風摟住阿斯塔特在風中行走,他們走進領地,走過了無生機的集市,走過了年久失修的教堂,神父和居民對領主的到來感到驚訝,忙跪倒在地上。
可他們沒有直視他們一眼,只是大步朝當年拜恩領主發(fā)表演講的那個廣場走去。人民看見他們的領主,都放下了他們手中干的活,凡是瓦雷和阿斯塔特走過的路上,無數(shù)領民正翹首以盼。
“大人!帝國人的賦稅太高了!”
“大人!帝國人要打過來了,怎么辦才好!”
“大人!我們?nèi)找钩嫔衿矶\,可帝國還是發(fā)起了進攻!”
“大人,我們怎么辦?大人!”
等到兩人走到臺上時,樓下早已站滿了群眾,阿斯塔特俯瞰著身下的人群,看見他們身上那些永久的傷痕和失去親人悲傷的神情,看見他們帶著的那種形單影只的悲傷,仿佛能夠從他們的請求中聽見哀嚎。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差點喘不上來。
“這里就是當年動亂的起始地,這里才是你的家鄉(xiāng),阿斯塔特。”
瓦雷嘶啞的聲音將他喚醒。
“我不敢相信,一切都是我的叔父導致的嗎?”
“不要自責,阿斯塔特,你的叔父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沒有盡好職責保護他?!?/p>
瓦雷咳嗽了兩聲,示意臺下的人安靜。
“我知道這是一場賭注,甚至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豪賭。悲傷的是,我無法向作為父母的人保證他們的孩子能否安全歸來,也無法保證他們能不能夠回到和平的生活,甚至我們能否成功我目前也沒底?!?/p>
瓦雷淡淡的說。
“但我們也無路可退了吧?!?/p>
“是的,多年前,當我還不是個領主的時候,我的領主,也就是你的叔父曾在這里發(fā)表演講,如今我們再一次來到這里。
阿斯塔特,我很崇拜你的叔父,很想效仿他來這樣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說,但.....”
“但什么?”
阿斯塔特問。
“別在意,可能我最近喝酒太多了,喉嚨啞了,你代我上吧?!?/p>
“恕我冒昧,我真的可以嗎?”
阿斯塔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別謙虛了,你是他的侄子,你一定可以的,上吧?!?/p>
瓦雷站起身來,將自己的披風披在阿斯塔特身上,讓他挺起腰,站到樓臺中央去。
微風吹拂在阿斯塔特的臉上,他看了看臺下期盼著的農(nóng)民,退役士兵和雇傭軍,又看了看身旁朝他默默點頭的瓦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然后對著臺下說到:
“領民們,我從北方的 瓦爾-雷 地區(qū)來到這里,這里是我曾經(jīng)的家園,也是我叔父曾經(jīng)的領地。
阿斯塔特吞了口口水,然后繼續(xù)說。
我原本,原本以為這里會是跟北方一樣美麗,繁華,可我忘記了一件事,我忘記了帝國也對你們做過暴行,我忘記了南方如今的領頭人十分懦弱,我忘記了我的叔父曾經(jīng)對你們的背叛?!?/p>
“我要先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雖然我無法代替他,也無法讓你們?nèi)ピ徦?,但我還是想說一聲,對不起?!?/p>
臺下議論紛紛,阿斯塔特彎下腰來,肩上的披風隨風往遠方飛去。
他看到的是領民們的憤怒,但更多的是迷茫,和期待,因此他重新挺直了腰板,任由強風吹拂他的面孔。
‘多么,輕松自在?!?/p>
他好像什么都記起來了,當年他也是站在臺下的一份子,仰頭看著他祖父的英姿。
他就這樣想,然后他繼續(xù)說:
“你們之中的大多數(shù)是移民,你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或許是低地富饒的北方,或許中部貧窮的沼澤,又或者跟我一樣來自南方,但無論如何,在今天,你們都應當開始成為互相的親人。”
阿斯塔特推開了當年那個扈從遞來的椅子,他越說越激動,甚至雙手撐在欄桿上,半個腰都露出去。
“無論從那時到現(xiàn)在你們是怎樣活下來的,你們還記得你們活到現(xiàn)在的目的嗎?我今天來,是要帶你們走向勝利的!”
“武力是一把雙刃劍,我認為這話說的很對。據(jù)我所知,軍費的來源是稅收,每年造成巨大開支的軍區(qū)軍隊確實能夠保障邊境不被異鄉(xiāng)人所侵襲,但他們同樣會成為那些長官們用于個人濫權而不被清算的權柄?!?/p>
“想想看之前軍區(qū)領主的爭斗吧,想想看他們一個個打著保護人民的旗號卻做出的可怖行徑!我的一個戰(zhàn)友,他前一天還在和我商討回家后要將那的廢田開荒,要將一半用來種田,一半用來種糧食,可他第二天就被帝國人的箭矢射成了刺猬!還有不知道多少個原來生活在溫暖和溫馨的家庭中的年輕人,在他們的暴行下失去手腳,甚至連死都不能安息!”
“總而言之,帝國的統(tǒng)治正在逐漸失去人心。他們無法再保護我們,我敢說,他們只會傷害我們?!?/p>
“而我們想要自由,就必須去摧毀這條枷鎖,而我需要所有渴望生活,渴望自由的人民的幫助!想象一下吧,當你像踩扁蟲子一樣殺死那些富得流油,奪走你們自由的帝國強盜,能夠登上自由的殿堂,能夠大口喝酒,能夠昂首挺胸站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勞作,拿到真正屬于自己的收獲,那會是什么樣的?”
阿斯塔特展開雙手,他的手中沒有任何錢幣或金銀,可太陽卻好像是他的寶庫,讓他的雙手發(fā)著光,讓臺下的人民望著他。
他看見臺下的農(nóng)民群情激涌,他看見老兵們紛紛將繃帶取下,他看見雇傭兵的牙齒和閃閃發(fā)光的武器已經(jīng)饑渴難耐。
“現(xiàn)在,拿上你們的農(nóng)具或武器,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跟著老兵們一起走。
農(nóng)奴會因此獲得自由,士兵會因此獲得土地,而雇傭兵會因為英勇的史詩而名揚天下!
我們很快再見,我希望到時候,你們能為了自己獲得自由而奮命喝彩,能完好無缺地站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阿斯塔特猛地從身旁那個曾經(jīng)的扈從腰間拔出佩劍,往天空一舉。
????“祝各位武運昌?。 ?/p>
臺下歡呼的聲浪一層蓋過一層,從村鎮(zhèn)聽聞消息匆匆趕來的士兵的親人們也紛紛加入到隊列中,那些悲慘的人們的眼里發(fā)著光,他們驕傲的拿著簡陋的武器和農(nóng)具,跟親人們互相擁抱,親吻,這回,沒有人再和他們告別,在職業(yè)士兵們的催促下,所有人轉過頭然后離開。
一切的情景實在是無比熟悉,多年前的光景仿佛歷歷在目,阿斯塔特心底里感到一絲不安和痛苦,好像有什么東西被遺漏了?很快,他想起小時候神父的嘮叨,于是對著天空展開雙臂大聲地說:
“真神!神啊神,我贊美您,贊美您無上的權能。我謙卑地向您請求您的庇護,我只希望不要重蹈覆轍十年前那場災難,不要再讓那些本就可憐的人,被災難所裹挾的人再次失去親人,變得更可憐了!
真神祝福我們!
真神祝福我們??!
真神祝福我們!??!”
聲音散去,只剩下阿斯塔特仍站在原地,他放下酸痛的雙手,發(fā)現(xiàn)人群像被裹挾的羊群一樣只是默默祈禱,沒有回頭,他希望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相信這一次戰(zhàn)斗不是只為了金錢或是任何一個與他們非親非故的人,而是為了他們自己,并且不是因為他們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寂靜過后,他看見瓦雷噙著淚水,小聲嘀咕:
“真神保佑....”
9.
他們就這樣真正舉起了自立的旗幟,跨過沼澤,渡過河流,翻過山脈,帶著軍隊拜訪了一個又一個領地,他們的演說激起了無數(shù)的民眾,浩浩蕩蕩的部隊推著裝滿糧食的車跟隨他們而行,小領主們爭先恐地加入他們的隊伍,定居點的人民和傭兵也一隊一隊加入了他們。
他們從 拜爾-雷 出發(fā),走過塔蘭特、派克、佛洛斯特等地,幾乎要把低地的南方走了個邊。
他們昂首挺胸的行進,將要投降的,膽敢攔在路上的領主和軍區(qū)長官都釘在了十字架上,用烈火將他們點燃,然后將他們高高舉起,一路祈禱,唱著古老的頌歌,一路回到了 瓦爾-雷 地區(qū)。
外出的日子度日如年,阿斯塔特躊躇滿志,迫不及待要回到他的那個“家鄉(xiāng)”了,在路上,他向瓦雷申請 瓦爾-雷 地區(qū)的管理權,并拍著胸膛說要將那兒改造的跟他的領地一樣漂亮。
瓦雷思索了一陣,他雖然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他,他將印有叔父家族紋章的罩袍交給他,說等到戰(zhàn)爭結束后,一切都會回歸和平和美麗,到那時,牛奶會有,面包也會有。
這時,他們已然擁有一只接近一萬人的部隊,其中領主們的私兵是隊伍的主力,大概有一兩千名全副武裝的職業(yè)士兵和軍士,除此之外,近一千人是從帝國各處為了榮譽而來的雇傭兵,剩下的則都是臨時武裝起來的農(nóng)夫和民兵。
瓦雷說他們總算是有了跟帝國軍隊一戰(zhàn)的資本,但他又說,帝國軍容齊整,訓練良好,他們的士兵在帝國的士兵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樣,要怎么對付呢。
“用長槍陣吧,我們斬竹,斬木為兵,將兵力分開扼守各處交通要道,這樣帝國人短時間就無法通過了。”
阿斯塔特說。
“這確實是好方法,但是我覺得帝國人不會那么容易如我們所愿,容我在思量思量?!?/p>
瓦雷說,這時他們已經(jīng)接近領地,可他看見阿斯塔特定在原地不知盯著哪里,他循著驚訝地張開了大嘴的農(nóng)民們的視線望去,遠方并不是一如既往的藍天白云,一團黑色籠罩了天空。
“那是什么?”
瓦雷有些驚訝。
“像是煙?”
“煙?”
阿斯塔特重復了一遍,好像不相信似的。
“領地難道被突襲了?怎么一個通信的都沒有!”
瓦雷感到不可置信,他連忙吩咐手下人組好陣型,他還想讓阿斯塔特帶士兵去看看,可還沒等他命令,阿斯塔特已經(jīng)拔出劍朝前沖去。
“阿斯塔特!”
阿斯塔特策馬奔馳,一路狂奔進入領地,甚至將領地的標牌都卷飛了。
他心里感到焦急,他揮動手上的鞭子,馬蹄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響。
可出乎意料的是,領地一切安好,領地的士兵還親切地朝他問好。
“阿斯塔特!你小子出息了!你們的豐功偉績傳的滿天飛,你們一定很成功!”
站在木塔樓上的阿諾格朝他問好,但他沒有理會。
“阿斯塔特,阿斯塔特?嘿,這小子怎么不理人?!?/p>
門口的士兵想要將他攔下,阿斯塔特想要避讓他們,險些連人帶馬撞在墻上。
阿諾格從門樓上下來,帶著士兵們想要朝他詢問,可阿斯塔特只是焦急下馬,還摔了。
但他的眼神從始至終只是落在這新建的用木樁做成的木墻上,煙塵從領地里飄出,但他的視野被墻隔絕,看不見里面。
他好像嗅到什么似的,急切地向他詢問:
“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這是應對帝國入侵的設施,城墻用來防御帝國人的突襲,領地里還新建了不少設施,都是用來武裝士兵,多么齊全?!?/p>
阿諾格自豪地說。
“阿諾格!”
“阿斯塔特,你瘋了嗎!”
阿諾格也朝他怒吼,不知是不是將他鎮(zhèn)住了,阿斯塔特沒有再說話,他只看見他眼里滿是怒火。
“你去哪?”
阿諾格問,可阿斯塔特徑直朝領地內(nèi)跑去。
他無法想象眼前的一切,他急切地沖入領地,在忙碌中的士兵群中穿過。
他不顧罩袍沾染上的臟污,從城門一直沖到居民區(qū)去,可繁華的集市哪還在呢,只能見到工人們搭起腳手架,用水泥和磚塊在木樁外搭起棱角分明的城墻。
他拍打自己的面龐,想要從這噩夢中醒來。
他往高處跑去,跑到山頭上,可茂密的樹林哪還在呢,只能見到滾滾黑煙從一棟棟鐵匠鋪的屋頂上飄飛。
他用力呼吸,貪婪地想要尋找從前的氣息,可甜膩的花香哪還在呢,只能聞到腐臭和糜爛的氣息,那無疑從是鞣制皮革的加工廠處傳來的。
熱鬧非凡的集市再也不開了,漫山遍野的花朵再也看不見了,綠水依傍的世外桃源也毀滅了,只剩下叮叮當當?shù)那么蚵暫烷_水滾燙豬皮的滋拉聲縈繞在耳邊。
他跪坐在地上,他心中持續(xù)十多年的幻夢仿佛在此刻破滅了。
他手中的劍松開了,可下一刻他又更用力地握緊劍柄,將它插在地上,他俯身壓在劍上,就像在十字架上祈禱般,眼里滿是淚水。
“帝國的皇帝!狗皇帝!這該死的該死的狗皇帝和他更該死的走狗!”
10.
自此之后,阿斯塔特好多天都沒有和阿諾格打過一聲招呼。
阿諾格感到十分疑惑,明明自己是在為了戰(zhàn)斗做準備,保衛(wèi)低地不正也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嗎,為什么會惹得他這樣?
思來想去,也還是沒能得到結果,阿諾格只能和自己對自己說:
‘這回輪到我看不懂這小子了,也許就像他不能理解我們灰狼的戰(zhàn)術與生活一樣?!?/p>
阿諾格實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去補償他,阿斯塔特很像他之前的朋友--曼尼斯,但又不是完全像,在他看來,兩人的共同點是:都有一點幼稚,又有些固執(zhí),但總是積極向上,而且對生活充滿希望。
可阿諾格想這些事情的原因并不是在乎阿斯塔特,他在乎的是這次與帝國的戰(zhàn)爭,在阿斯塔特離開的時間里,他仔細復盤了上一次與巡邏隊交戰(zhàn)時候的作戰(zhàn)過程,誠如阿斯塔特所說,“灰狼”作戰(zhàn)勇猛,竹林般的長槍陣立在戰(zhàn)場上能夠阻擋無數(shù)敵人,但帝國的軍隊十分喜愛利用遠程武器,先不提軍區(qū)長官們那百步穿楊的私人衛(wèi)隊,就單是這些在低地這些軍閥在民間組建的民兵都對他們造成過重大的打擊,帝國的士兵更是如此,他們的標槍和投矛甚至能夠?qū)⑺麄兊膽?zhàn)線戳出一道口子來。
這正是上一次戰(zhàn)斗的情況,足足有十幾面巡邏隊旗子的部隊里,大部分是軍區(qū)的常備步兵,一人一根投矛,一個旗子的部隊就是10根,十面旗子就是100根,那該是多么可怕的數(shù)量。
但阿諾格上次沒有來得及將輜重車推走,便只能讓士兵們躲在車子后面伸出長槍來攻擊,但反倒是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但阿諾格并不滿足于防御,他曾不止一次想起當年騎著高頭大馬,左手綁著盾,右手揮起斧,從小山坡上兇猛沖下,一記沖垮敵人陣線的場景,與帝國的戰(zhàn)爭是一次讓自己舉世聞名,千載難逢的機會。但他缺少士兵和軍備,特別是盔甲和戰(zhàn)馬,因此他需要向貴族們借取士兵,借取這樣那樣的來為自己獲取功名。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甚至順利的不敢讓人置信,但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毀在...也許毀在他自己的自作聰明里了。
‘不’
他搖了搖頭。
‘是毀在阿斯塔特的一廂情愿里了?!?/p>
這回他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后朝領主們的房間走去。
外面下著大雨,淅淅瀝瀝的,時不時有幾聲沉悶的轟鳴降臨。
阿諾格跪在地上,就像之前被伏擊那時拜見康科德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坐在四周的都是全副武裝的領主,坐在主位上的是瓦雷。
他低著頭,悄悄環(huán)視周圍領主的眼神,唯獨不敢看阿斯塔特。
瓦雷將劍搭在他的肩上,給了他榮譽爵士的頭銜,他說:
“帝國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p>
但阿諾格卻冷不丁抬起頭說:
“大人,我想要士兵,您能給我嗎?!?/p>
瓦雷的身體震顫了一下,他望向阿諾格,從他閃爍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于是他說:
“諸位領主見證,對此次參與作戰(zhàn)的勇士,我絕不虧待。
阿諾格,我將麾下常備野豬傭兵團的700人給你助陣,但他們?nèi)匀宦爮淖约覀虮L的指揮,若是我們此次作戰(zhàn)勝利,那么我會將傭兵團的一切都交給你來打理?!?/p>
“那么我將發(fā)誓追隨您戰(zhàn)斗直到死去。”
阿諾格說,其他領主也站起身。
“我發(fā)誓追隨您戰(zhàn)斗直到死去!”
三天后,帝國的軍隊終于顯露在了 瓦爾-雷 地區(qū)的邊境處。
帝國派出了好幾個使者,都被瓦雷砍掉頭綁在馬上送了回去。
阿諾格率先請戰(zhàn),在征得同意后,他帶領臨時組編的三個騎兵小隊總計150人襲擊了帝國的先頭部隊。
他策馬在夜晚的森林中奔馳,把火炬投到敵人的營地里,搶奪敵人的軍備。他將敵人引出,將躲藏在暗處的敵人分開了三支。
第一支人數(shù)不多,他們朝西邊竄出,被村莊的財富吸引,于是沿著母親河的分支一直往南燒殺搶掠,不見了影蹤。
第二支據(jù)說是帝國將軍的部隊,他們朝東邊涌出,被山巒和游擊隊擋住了去路,只能原路返回。
第三支直奔阿諾格而來,那是帝國的大部隊,他們的騎兵從樹林里沖出,但沒有走進預設的陷阱,他們在距離 瓦爾-雷 的定居點不遠處駐扎了下來,阿諾格派赫特去看過,巨大的紫色鑲金旗子漫山遍野,帝國人的軍隊足足有一萬人,瓦雷是讀過書的人,用他的話形容就是:
“大軍四面云集,勇士摩肩接踵。士皆盔明甲亮,軍俱戰(zhàn)裝齊備。”
另一邊,阿斯塔特在瓦雷的吩咐下操練士兵,并在 瓦爾-雷 的城墻外的濕地那部署兵力,他們趁著連著幾日的大霧,將改裝過的推車一輛輛隱藏在濕地的定居點之間,用樹葉和茅草擋在上面作為遮擋。
但他們的敵人就像知道他們在布置陷阱一樣,一直沒有進攻。
阿斯塔特和阿諾格的士兵站在一起,被兩個分別叫阿斯康德和埃爾的老兵影響,不知何時,他養(yǎng)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日記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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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先遣隊在被稱為戰(zhàn)場的附近潛伏了近三天,帶來的食物即將被吃盡,所有人都筋疲力竭,饑渴不堪,但我們的敵人仍然像一座山那樣,在坡地建立起防御后居高臨下地一動不動。
有些人實在是等不及了,當然,我不是責備他們性急,而是他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他們無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支撐,所有人除了等待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話給他們祈禱。隨軍的神父這回倒是沒有禁止這件事,因為他自己也正躺在沼澤小屋的病床上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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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的幾日下雨過后,地表逐漸變得粘膩濕滑,濕地的水平面更是上升了不少,這時瓦雷派人從定居點的城墻駛出小舟給阿斯塔特他們補給食物。
也許帝國人會敏銳的覺察到變化然后離開,但瓦雷堅信帝國人會出兵,因為很快就要到帝國人的建國節(jié)日慶典了,他知道帝國人不會放過這個百年一次的節(jié)日,更不會任由低地叛亂這一問題一直不管,更何況,他們已經(jīng)得到大半個低地的支持,現(xiàn)在是帝國人急切需要解決他們,而不是他們急切需要解決帝國人。
瓦雷擔任了整個部隊的總指揮,??斯兀吒ダ?,萊貝雷希特,威廉姆四個大領主是他的直屬指揮,然后是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爵士,再接下來是一兩千職業(yè)軍士作為基層長官管理部隊。
在他們之外還有三個變數(shù),一個是自己曾經(jīng)的少領主阿斯塔特,一個是管理各大傭兵團的阿諾格。
瓦雷再一次清點人數(shù),確認了他們只有一萬多的部隊,但質(zhì)量相比帝國要差上許多,他有些慌張,但他一打開自己的登記冊,看到上面帝國長官的一個名字,一想到最后一個變數(shù),便也只能靜坐下來等待消息。
帝國人果然按捺不住,一個大旗隊的敵人在一個清晨發(fā)動了試探性的進攻,他們的工兵搭建了橋梁,跨過戰(zhàn)場東邊那從北到南的河流,從另一端朝瓦雷部署在那的一只側軍發(fā)起了進攻。
那里是老爵士萊貝里希特的部隊,只有幾百人,瓦雷當機立斷率軍親自支援,他們且戰(zhàn)且退,戰(zhàn)至中午。還沒等他們發(fā)起反攻,帝國的另一只大隊從森林中沖出,那正是帝國將軍的部隊!
瓦雷無奈,只能一邊堵住橋梁,一邊派人去山上開洪放水。
兩軍在橋兩邊對峙良久,都不敢貿(mào)然行動。期間兩方各自派出麾下精英挑戰(zhàn),萊貝里希特本想親自出戰(zhàn),但是瓦雷制止了他。
瓦雷將阿斯塔特派出,阿斯塔特不負眾望,他騎著馬端著一桿長槍,從軍區(qū)老兵到重裝騎兵,再到私人衛(wèi)隊,一槍挑下一個,他甚至一箭射中了帝國將軍并贏得了他的青睞--帝國將軍把自己的雙刃長槍送了給他。

“小子真是好武功,正值年輕,若是為謀取功名,何不歸順朝廷,歸順祖國,前路必定光明!”
“抱歉,我的生活正是你們攪亂的,我不認這個朝廷,不認這個祖國?!?/p>
阿斯塔特接過長槍,毫不客氣的說。
“也罷,我們以后肯定會再見面的?!?/p>
見狀,帝國的將軍也不多言,讓麾下一個文書官放下狠話:
“全軍覆沒之前,投降吧,吾不忍視汝等被屠戮殆盡!”
而阿斯塔特等人是這樣回應的:
“奉真神之名,我們必血戰(zhàn)到底!”
黃昏時分,阿諾格從帝國那搶來的炸藥炸開了堤壩,滾滾洪流從山上流下,將帝國軍隊臨時建的橋梁沖散,大水一直沿著河道漫到四方,漫到西邊的沼澤,漫到東邊的平野去。
自此,瓦雷暫時失去了與帝國軍隊交戰(zhàn)的風險,但也因此斷絕了與大本營的聯(lián)系。
回到營帳,帝國的那個將軍將盔甲上的箭悄悄拿下,上面卷著一張小紙條,他一看,好像什么都懂了。
11.
“報告!敵軍的旗幟移動迅速,帝國軍正在迅速朝坡下移動!”
“嗷嗚嗚嗚!”
一連幾日晴空萬里,阿諾格感到地面的積水慢慢被散去,他知道帝國人很快就要進攻了,可他們進攻的時間還是嚇了他一跳。
在清晨,晨霧仍未完全散去的時分,赫特和德爾道夫的叫喊聲將阿諾格驚醒,他透過小屋的窗臺往外望去,帝國那漫山遍野的旗幟正在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為了帝國,為了帝國”
一個長官高高舉起手中的三頭鏈枷,那些士兵的喊聲震懾天空。
“怎么會那么快.....”
于此同時,戰(zhàn)場另一邊的瓦雷爬上附近的高地,已經(jīng)仔細地觀察起軍勢。
帝國的軍隊慢慢地從高地上趕下來,而坡下的士兵早已排成戰(zhàn)斗的隊形。低地的士兵們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一大片密集的披著鐵甲和戰(zhàn)袍的戰(zhàn)士和馬匹,眼光敏銳的士兵甚至還可以一直看到飄揚的旗幟上所繡的千姿百態(tài)的雙頭鷹。
帝國的士兵按種類和作戰(zhàn)需求分為許多大隊,士兵們陣型嚴密,穿戴整齊,有些老兵甚至將自己打扮地像舞臺劇上的英雄人物,渾身都是鍍金鍍銀的飾品。
瓦雷將阿斯塔特拉到一旁,扔給他一本筆記,要求他記錄下戰(zhàn)場的進展。
他定了定心緒,從背包里翻出軍書,用手指指著,一一對應著朝隊伍的最前方看去,那里豎著七八面大旗子,底下還有成千上萬小旗子。毋庸置疑,他們是帝國的前鋒步兵,里面大多數(shù)是自由民組成的部隊,也就是軍區(qū)的常備士兵。
每一個大隊都有一個圣騎兵在最前面統(tǒng)領,他們的盔甲在太陽下泛出金光,他們舉起長槍,旗幟隨風飄揚,槍鋒直指天空,仿佛在天下間無可匹敵。他們身后第一排的勇士是舉著大盾,趾高氣昂的軍區(qū)老兵,他們目光嚴肅,齊整的邁著步伐往前踏去,在他們身后的大隊里,還混有一些頭戴羽冠飾的精銳步兵,他們被稱為破陣者,正是帝國人用來擊破長槍陣的利器。
后面的大隊則是弓箭手和騎手,那些拿著復合弓的帝國射手,還有那端著騎槍騎矛的重裝騎兵正有條不紊地往前推進,蓄勢待發(fā)。
瓦雷雖然早已聽聞帝國軍隊的威名,可等到第一次與他們在戰(zhàn)場上針鋒相對時,卻不由得為自己的軍隊捏了把汗,他一只腳踏在身前的石頭上,卻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壓迫感,仿佛帝國軍是一座大山,而自己很快就要被壓在山腳下了!
下方是他們低地的前鋒部隊,三個大旗隊的超長槍手和一個大旗隊的重步兵排成橫列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下,沒有華麗的旗幟,只有拼接形成的三個倒三角的圖案,沒有優(yōu)良的裝甲,甚至只有重步兵和軍士才有鎖子甲穿,他們的手上只有兩人長的長槍和臨時鍛打出的鐵劍,他們只能與自己的武器共存亡。
看的出來,帝國的皇帝對低地人頗為不屑,皇帝只派出了他的一小部分軍力,僅僅是軍區(qū)最基礎的步兵,他甚至沒有派出他自己的卡西鐸衛(wèi)隊。
帝國人們俯視著低地的軍隊,軍陣中傳出一句句嘲笑的聲音,可并沒有對低地的軍隊造成打擊,反倒讓他們將手上的長槍握的更緊。
雙方都挺直腰板,蓄勢待發(fā),一些人心潮澎湃滿面通紅,一些人呼吸急促躍躍欲試。
兩軍相持,令人窒息的安靜籠罩了戰(zhàn)場,死神仿佛在此刻俯瞰著人間,冷風吹拂過大地,荒涼的田野是空蕩蕩,灰蒙蒙的一片,凄涼不已,毫無生機。
突然,一聲號角傳來,響徹云霄,是帝國的士兵沖鋒了,他們將大隊分成小隊,一只一只從四面八方朝瓦雷的軍隊打來,遠遠看去,就像鱗片一樣互相重疊。
那些士兵原本像是烏龜,現(xiàn)在卻像是脫兔,他們露出獠牙,咆哮著將手中的長矛擲出,身后的弓箭手射出飛蝗般的箭雨,才剛一接戰(zhàn),瓦雷的部隊便已經(jīng)立刻顯現(xiàn)出頹敗的模樣。
但瓦雷并沒有焦急,因為他知道帶隊的爵士是??斯鼐羰?,那是一個英勇的戰(zhàn)士,一個倔強的中年人,他相信他不會輕易退縮的。
戰(zhàn)場上,??斯鼐羰看┲桓焙裰氐脑?,身披深藍色罩袍,他粗壯的左臂用亞麻護具加厚后顯得尤為巨大。他戴著新式的飛碟盔,拿著戰(zhàn)錘和小鋼盾站在軍陣中心,跟士兵們站在一起,他奮力呼喊要所有人緊緊地組好陣型。
超長槍手將戰(zhàn)線收縮,緊緊貼在一起,他們手上的長槍順利的攔住了一組又一組步兵的前路,弓箭被他們舉起的長矛干擾,不能有效地擊中他們,即便是老兵也無法立即突破這密集的矛墻,可那些被稱為“破陣者”的精銳士兵在歡呼和吶喊聲中沖出了戰(zhàn)線,他們身上的盔甲經(jīng)過特殊處理,能有效地在人群中規(guī)避長槍的威脅,他們在竹槍矛林中躋身行進,很快就來到超長槍手面前,他們揮舞手中的勾槍,像捕獵動物一樣撕開他們單薄的護甲,將他們的骨頭切碎,讓他們開膛破肚。
“不能讓敵人得逞,跟我沖!”
??斯匾宦暸?,率領麾下軍士上前填上中軍戰(zhàn)線,他手持戰(zhàn)錘,一下敲彎一個敵人的手臂,一下將盾化作鋼拳干倒另一人,士兵們則抬起箏形盾組成盾墻,舉起手中的斧頭和戰(zhàn)錘將敵人的盔甲和頭顱砸爛,他們配合長槍將敵人一步步頂出戰(zhàn)線,讓他們跌倒在地,化作了長槍下的冤魂。
“帝國狗,從哪來,就回哪去!”
他們緊密貼在一起,奮力拼殺,朝敵人怒吼。
可??斯厍宄勘鴤儫o法堅持太久,竹槍雖長,但又脆又重,連老兵拿起來都費勁,更別說這些農(nóng)民組成的新兵了。
這時,帝國的進攻不再那么緊密,在長官的指揮下,前排的敵人打著掩護將傷兵救回,仿佛在退去,不少士兵歡呼著想要扔下槍陣追敵,卻被他一下喝住。士兵還沒反應過來,敵人已經(jīng)又發(fā)動了一次進攻,這回敵人的騎兵也到達了,他們以回旋式的方法射出箭雨,就像小雨轉大雨,變得更加密集和可怖。
“那帶著羽毛冠,拿著戰(zhàn)弓的是?我們好像曾經(jīng)也遇到他們?!?/p>
阿斯塔特朝瓦雷詢問。
“那是綠源軍區(qū)的輔助騎射手,是這片大陸上最會在馬背上射擊的勇士。我敢說,論騎射,就連皇室那些禁衛(wèi)軍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想敵人已經(jīng)被徹底激怒,現(xiàn)在是時候撤退了。”
瓦雷神情嚴肅的望著戰(zhàn)場,只不過他的目光并不是聚焦在奮勇抵抗在一線坡上的??斯鼐羰?,而是帝國軍后方那遲遲沒有移動的8000人大軍,那是帝國將軍的部隊。
??斯卦僖淮未魃厦婕祝瑠^不顧身地投入能染上滿身鮮血的近身肉搏戰(zhàn)中,多虧他的英勇指揮,他們才得以一直維持住戰(zhàn)線沒有崩潰,也沒有被敵方緊密包圍。
可他們已然陷入苦戰(zhàn),得不到絲毫喘息的機會。
這時,已然是上午朝氣蓬勃的時候了,太陽高掛在東方,將灰霧驅(qū)散,所有東西都展現(xiàn)在士兵們面前。
“沖鋒!”
突然大地刮起一陣旋風,林葉呼嘯,落葉飛舞,那強勁的旋風橫掃天地,正是帝國的重騎兵當機立斷發(fā)動了沖鋒,騎兵本就居高臨下,他們手上快兩人長的槍桿子更讓他們占盡優(yōu)勢。
刺耳的號角聲在混亂的戰(zhàn)陣中不斷傳出,一個圣騎兵大手一揮,率領兩個小旗隊的騎兵狂飆突進,那些戰(zhàn)馬舒張身體,伸長脖頸,馱著他們的主人全力從山上疾馳而下。
只見那個圣騎兵左手緊握韁繩,右手舉槍高呼:
“真神保佑!”
在??斯爻吠说拿钕?,他們沿著陣型的縫隙進入,如魚得水。于是??斯仡A想的撤退變成了潰敗,剛剛的優(yōu)勢仿佛在一瞬間也化為烏有。
就在??斯鼗艁y時,兩個小旗隊的輕騎兵也從后方趕來支援,他們狂呼酣戰(zhàn),架起騎槍勢不可擋。領頭的正是身穿一襲鮮粉色罩袍的高弗雷爵士,彩色羽毛的頂飾絲毫不減他的銳氣,他端起騎槍從背后直挺挺刺倒了一個圣騎兵,那人雖然沒有立刻死去,可高弗雷胯下戰(zhàn)馬的鐵蹄在下一刻將他撕碎。
“嘿,臭脾氣的埃克哈特!你還好嗎?”
“我還好!老頭子,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斯貋聿患案吒ダ孜帐?,跟他打了個哈哈,連忙想要在他的掩護下指揮撤退。
可敵人哪會輕易放過他們?那兩隊騎兵前幾日立下的的豐功偉績,早已讓帝國軍隊每一個人都記住了他們,很快又有幾隊騎兵朝他們沖來。他們喪失了沖鋒的優(yōu)勢,手上的軍刀和長矛打在那兩層的札甲上就像碰到巖石和城墻,可他們卻裝備單薄,只能任由敵人將刀劍,斧頭砍碎他們的身體,再被鐵蹄成碎片。
那英勇酣戰(zhàn)的艾歐妮是另一隊的領頭,她砍倒一個士兵,身旁又有更多士兵包圍了她,一個士兵從背后偷襲,一矛將她戳傷,讓她被甩下了馬,可她仍然緊握著韁繩,和幾個衛(wèi)兵一路殺到爵士身旁??粗鵀榱搜谧o撤退正處于危險境地的埃克哈特爵士,她大喊:
“騎上去,大人!”
“我怎么能背棄這樣的戰(zhàn)士茍且偷生!”
埃克哈特憤怒的說,手上的戰(zhàn)錘仍然沒有停止動作。
“齊瑟大人說過,貴族要堅守作為貴族的的職責,貢德洛斯家族是您的附庸,我的父親已然在軍區(qū)的紛爭中戰(zhàn)死,我有義務向封君也獻上我的生命!”
艾歐咬著牙將??斯卮笕送葡驊?zhàn)馬,她險些單膝跪地。
‘已經(jīng)快要堅持不住了。’
她撿起地上的箏形盾,和家族的衛(wèi)兵們背靠背,鮮紅的鮮血染在他們鮮紅的罩袍上,遮蓋住了上面那高貴的金玫瑰花。
“那幾個人就交給你們了,以此獲取功名吧。”
她聽到身前那帝國的長官指著她對身旁幾個軍區(qū)的精銳騎兵說,她認得出來,那正是戰(zhàn)斗一開始指揮的長官。
那幾個騎兵聽到這話,露出猥瑣的笑容,他們帶上面甲,策馬如狼似虎般沖襲而來,長矛像死神一般帶走生命,讓人來不及反應。艾歐身旁的衛(wèi)兵為了她一個個倒下,她看了看遠去的??斯兀挚戳丝囱矍皼_來的騎兵,心里已然做好犧牲的準備。
“誰敢動她!”
一個老練的聲音從她背后殺出,十幾個騎兵又不知從何處殺出來,艾歐感到驚訝,可她已經(jīng)像木樁般倒在地上,那領頭的一下將艾歐拉起救走,幾個騎兵與他交手數(shù)回合都不能取勝,那幾個騎兵正感到熟悉,想要追擊,卻被那長官攔下。
也許是敵人正在追擊大部隊,無暇掛念他們的緣故,他們在敵陣如入無人之境,隨著帝國人進攻的方向在混亂中瀟灑離去。
艾歐躺在這人懷里,認得出這關心的眼神的主人正是阿斯康德。
“天啊,她失血太多了,我們得趕緊回到后方救援她?!?/p>
另一個騎兵埃爾說,這時艾歐已經(jīng)昏死過去。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阿斯康德看著滿臉是血,臉色清白枯槁的艾歐道。
12.
此時,阿諾格正在沼澤的陣線中靜靜等待著消息,他躺在改裝過的運貨戰(zhàn)車里,不愿讓刷的發(fā)亮的皮鞋浸染泥水,溫暖的陽光透過戰(zhàn)車的棚頂照在他的身上,他靜靜的閉上眼睛,只聽到遠處嘈雜的兵器碰撞的,人咆哮的,馬嘶吼的聲音。
阿爾道夫在他的一旁舔祇著他,他放下手中的劍,坐起身來,將德爾道夫一把抱住,一下一下在它的背上摩挲,狗子可能感到舒服,慢慢停止了叫喚。他就這樣靜靜的聆聽著,聽著那些聲音變小,變大,直到那些聲音越來越近,近到好像就在背后。
“小心!”
阿斯塔特好像聽到有人在警告他,他一下?lián)涞乖诘兀瑧牙锏墓纷雍鸾兄w了出去,他們也正好躲過射來的弓箭。
‘難道自己聽得懂它說話?
身旁沒有其他人,只見先前蹲在泥水里的戰(zhàn)士們都沖進了車壘,他們將棚頂掀開,棚頂外面原來還有一層鐵做的尖刺,他們拿起掛在尖刺上的的勾鐮,竹槍,鏈枷,瞅準沖來的敵人,一下接一下地揮舞,就像農(nóng)夫在田野里打稻子一樣,沒有給那些帝國士兵一點站起身的機會。
阿諾格戴上頭盔,驚慌失措地爬起來,他看到前方潰敗的騎兵一窩蜂地朝他們陣地涌來,他們的背后還緊緊有士兵追著,立馬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射!”
他揮舞紅色的戰(zhàn)旗,弓箭手立刻朝遠方的敵人射出了弓箭,這射倒了一部分敵人,但他們很快就朝天空舉起了盾牌。
“發(fā)射!”
這回他揮舞藍色的戰(zhàn)旗,弩手立刻就朝射擊孔往外射去,敵人這回來不及反應,被射的人仰馬翻。阿諾格看到布魯射的尤為精準,一下就射中了一個朝他們奔來的騎射手的頭。
??斯鼐羰款B強地和帝國人戰(zhàn)斗了一個小時,他們撤退時,敵人追擊的十分迅速,雖然騎兵僥幸逃脫,可步兵卻都幾乎被打散了編制,只剩裝備較好的重步兵旗隊得以且戰(zhàn)且退回到車陣。毋庸置疑,帝國人追的很緊,殺的很開心,目前為止,除了長槍隊能夠拖延他們進攻外,瓦雷的部隊在他們看來就像香餑餑,甚至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是行走的一等功。
他們看著連日暴曬充滿裂縫的土地,早已忘記這里是濕地,他們毫不猶豫的吃下這口大魚,還想要乘勝追擊,于是前鋒的重裝部隊一股腦沖進了這無法完全施展陣型,又難以自拔的地方。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為了避免混亂,他們將指揮權再次下分,分成一個個小旗隊,仍然堅持往前沖殺。
“這可真是可惜!要是我現(xiàn)在這只重騎兵在那就好了!”
看到帝國軍隊追擊的狠命勁,狠到有些小隊已經(jīng)陷入濕地失去陣線的情況,瓦雷狠狠地跺了一下腳,險些沒把石頭踩碎,但阿斯塔特卻自豪地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您看,那是什么?”
阿斯塔特指著遠處那支行動迅速的步兵小隊,一下就把瓦雷的目光給吸引過去了。
同為作戰(zhàn)多年的領軍者,瓦雷注意到的,阿諾格肯定也能注意到,要不一是阿斯塔特不在,二是他們需要防守戰(zhàn)略,他早就親自帶兵干這事了。
他高舉兩旗,死命揮舞十幾下,那埋伏在兩翼的機動部隊立刻就出動了,他們穿戴整齊,大多手里拿著雙手的武器,他們都是魁梧有力的戰(zhàn)士,正是阿諾格的沖鋒隊。
由于阿斯塔特不在,因此副隊長哈默代為指揮,他還是穿著那身黑色的甲胄,手上端著跟雙手劍一樣的大的鐵匠錘,站在戰(zhàn)場中活像一座大山。他端起那把戰(zhàn)錘率兵沖進敵人的陣線里,將敵人整個掀翻在地,就連老兵也沒有把握抵擋住他的全力一擊。
雙手劍士茲班和刀手歐若娜也沖鋒在一線,他們帶著剩下的大部隊,緊跟在哈默身后為他掃清障礙,那些盔甲被砸壞的,腦袋被砸壞的,缺少甲胄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都被哈默拋在后頭讓他們來解決。
“帝國軍隊也不過如此!”
兩人同時喊道,歐若娜配合茲班變線兩斬一下砍倒了兩人,一下嚇得一些帝國的士兵給他們讓路。
阿諾格一看見他們,就高興的大聲歡呼,簡直像個孩子。
看到周圍那滿山遍野的敵人,他立刻放下旗子也拿起武器朝外反擊,他左一下敲在敵人的腦袋上,右一下戳在敵人的戰(zhàn)馬上。見竹制的長槍戳進戰(zhàn)馬沒有防護的屁股里,他松開了手,讓戰(zhàn)馬帶著身上的長官和長槍摔倒,身旁的老頭子邁斯立馬又遞給他一桿新的。
他與另一邊的邁克交換了眼神,兩人伸出長槍同時朝前方戳去,一下戳倒了一個穿著棉衣的常備士兵,看起來那人十分不甘,阿諾格猜想他可能想要跟自己比比長度,可惜他的長矛實在太短。
阿諾格一邊還擊,一邊瞄了眼四周的戰(zhàn)車,沒有一個敵人能夠穿越他們的陣線,他們居高臨下,即規(guī)避了盔甲的差距,又發(fā)揮了長槍的優(yōu)勢。
戰(zhàn)車將木輪子插進泥漿里,卡的死死的,每一輛戰(zhàn)車之間都是一人半高的竹束和大盾,小木樁和長槍組成的陣線,他們就像鏈條一樣將戰(zhàn)車陣連環(huán)鎖住,這得以讓他們在面對現(xiàn)在如此艱巨的任務時仍能守住整條陣線。
瓦雷和阿斯塔特看的更是緊張,不過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那條前幾天還在往外滲水的河流,今天已經(jīng)恢復正常,而且帝國的軍隊已經(jīng)修好了橋梁,正在修筑陣地!
戰(zhàn)至中午,正面戰(zhàn)場的態(tài)勢驚人地恢復平穩(wěn),雖然沖鋒隊的進攻十分迅猛,但帝國人面對這危險的戰(zhàn)場局勢,爆發(fā)出了作為職業(yè)士兵應有的軍事素養(yǎng)和殺戮本能,他們發(fā)瘋般的朝沖鋒隊的正面,側翼,甚至是后方反復進攻。
沖鋒隊人數(shù)本來就不多,敵人很快將他們反包圍,哈默等人只能艱難地抵擋四面八方刺來的長矛,根本無暇攻擊。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歐若娜很快就被四五把長矛貫穿了胸膛,在倒下前她才發(fā)現(xiàn),他們就像打進了生面團一樣——剛開始是軟的,可越往后越用力時卻越感到堅硬,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帝國人的部隊不像其他部隊那樣遭受此等沖擊后仍能反擊。
站在高地的瓦雷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那些一線的圣騎兵長官實在老道,他們將老兵放在第一排,將新兵放在第二第三牌,第四排之后又是職業(yè)士兵,這就讓沖鋒隊的進攻輕易卸了力。
阿諾格敵人的尸骸在車陣前堆起一座小山,而阿諾格他們也漸漸失去了車壘的優(yōu)勢,但是等敵人的先鋒隊翻上車壘,準備大殺特殺時,車壘里的戰(zhàn)士反倒一下蹲下,這時那些登上戰(zhàn)車頂?shù)娜瞬虐l(fā)現(xiàn)車后的戰(zhàn)士早已經(jīng)端著長槍等著他們許久了。
阿諾格跌在車壘間,看到那些先登勇士絕望的眼神,下一刻他們就被十幾桿長槍捅下車去。
阿諾格再次站起身來,他滿懷期望地望向遠方?jīng)_鋒隊的戰(zhàn)旗,可他們的戰(zhàn)斗不容樂觀,突然他們的戰(zhàn)旗咔嚓一聲斷掉了。
“該死!”
阿諾格跳下車,看向身后快一公里外的部隊,那是瓦雷交給他的野豬傭兵團,300人的重裝騎兵和500人的步兵,那是瓦雷的家底,他們的領頭是瓦雷的親信,身上紅色的罩袍莊嚴無比。
他展開雙臂試圖向他們發(fā)送信號,但他們也許還在等待時機,就像約定好的那樣沒有行動。
沒有時間耽擱下去了,他想。
阿諾格顧不得邁斯的勸阻,那是他自己的兵,他不能坐視不管,他騎上自己的戰(zhàn)馬率隊進攻,傭兵們大聲呼喊起來,他們就像斗獸場里被激怒的公牛一樣朝敵人撲去。
兩人長的長槍再一次發(fā)揮了威力,他們翻過尸山,徐徐在這不算寬闊的戰(zhàn)場上行進,敵人不敢在槍頭停留半分,盾墻也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幾個小旗隊的敵人想要后退,卻露出了致命的后背,弓弩手站在戰(zhàn)車上發(fā)射,他們毫不留情地刺去,折斷了一根又一根長槍。
眼看就要將敵人趕出陣線,可這時又是一聲巨響,樹木大小的箭落在他們的陣中,掀翻了戰(zhàn)車,射倒了戰(zhàn)馬,射穿了陣型,到處是失去肢體的士兵的吼叫聲,混亂立刻在戰(zhàn)隊中蔓延開來。
阿諾格從泥水中站起,一個士兵正好被射飛到他面前,他心里閃過一絲驚駭,不安的心緒直涌上來,他朝箭矢的源頭望去,不由得一驚:
“那是!”
那箭矢不是另物,如他所想,正是弩炮的箭矢。只見在高坡之上,河的對岸,不知何時已經(jīng)架起了幾臺弩車。
阿諾格不由得對帝國的工兵感到驚嘆,但布魯卻說:
“河對岸不是有瓦雷的部隊在嗎,難道我們又要遭受一次貴族的背叛了?還是同一家?!”
阿諾格不敢順著這思路往下想,對于他來說,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13.
大概到了下午,若是平時,帝國人估計還躺在床上睡著午覺吧,可如今他們卻被迫站在這烈日之下與低地人進行激烈的鏖戰(zhàn)。
經(jīng)過又一個多小時的戰(zhàn)斗,阿諾格已經(jīng)成功將沖鋒隊救回,茲班,哈默等人都負傷不能再戰(zhàn)。阿諾格也因此喪失了他自己的最后一條陣地,低地軍被迫撤出車壘,原本8000多人的大軍現(xiàn)在只剩5桿大旗仍在勉強飄揚。
各種大小的投射武器如飛蝗一般砸在陣地上,但低地軍隊仍然在勉力試圖維持陣線。
高高在上的皇帝或許被低地人的勇氣而驚訝,或許被手下士兵的無能而憤怒,或許被烈日當頭曬得不舒服的貴族抱怨,或許被軍事學院的年輕貴族聯(lián)名請戰(zhàn),他竟然不顧阻攔,親自帶領手下的精銳干將和禁衛(wèi)軍沖入敵陣,想要盡快解決這一場無聊的游戲。
軍事學院的士兵們穿過一條條陣列來到前方,將各種化學藥劑,將名為“火龍”的燃燒罐子綁在投槍上朝戰(zhàn)陣擲去。
投槍刺中士兵,化學藥劑和罐子跌破爆炸,頓時地面,水面都燃起熊熊的烈焰,爆炸還在不斷濺射,凡是接觸到的士兵都立刻被這烈焰吞噬,被這火焰撕裂開皮肉,露出錚錚白骨。
哀嚎聲化作恐懼再一次籠罩了整個戰(zhàn)場,低地軍軍心一動,不知道有多少人放棄陣地,害怕的往后撤去。
阿諾格眉頭緊縮,他看見軍士和他們身旁的戰(zhàn)士一個個倒下。他嘗試突擊,可沒有效果,老朋友邁斯為了掩護他倒下,平日里囂張跋扈的邁克扶著他父親的尸體哭泣,低地軍的士氣也跌落到了谷底。
于是帝國軍隊順勢發(fā)起了最后的進攻,他們?nèi)繘_進了濕地,橫沖直撞,長官和貴族得意洋洋的唱著,叫著,向疲憊不堪的低地軍團輪番發(fā)起沖擊。
可這時,原先對準低地軍的弩炮突然將炮口對準了他們,箭矢落在他們密集的隊伍里,造成巨大殺傷。皇帝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后方傳來一聲尖鳴,那是他們的軍號。
可他們的笑容立刻凝固,因為吹響軍號的部隊同樣調(diào)轉了武器,朝著他們殺來,皇帝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手握另一只重兵的將軍背叛了!
霎時間,紅色罩袍的皇帝軍與藍色罩袍的叛軍展開全線激戰(zhàn),烏云頓時遮蔽天日,天空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兩支世間最精銳的部隊在腥風血雨中展開激烈的廝殺,不是將人間變成地獄,是將地獄帶到人間。
前一日還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的士兵們頓時變作敵人,從綠源,北方招來的輔助軍看到這情況頓時土崩瓦解。
血腥的肉搏戰(zhàn)在此刻達到高潮,雨水爬在他們的臉上,士兵與士兵扭打在一起,盾牌被撞得粉碎,身軀被寶劍攔腰斬斷,戴著覆面盔,重鏈盔,高頂盔的頭顱被錘矛,戰(zhàn)斧和大棒砸爛,戰(zhàn)馬和軍旗相繼折斷倒地,殺紅眼的士兵甚至丟掉武器將對手撲倒在地,最后一起被瘋狂的戰(zhàn)馬踩成肉泥。
鋼鐵鑄成的武器互相撞擊,火花四濺,各種木柄的碎片,金銀飾品,彩色的羽毛冠飾,天鵝頂,紅纓尖,全都飛了起來。
皇帝手下的士兵看著一邊的同袍毫不留情地將戰(zhàn)刀砍向自己,又看著另一邊又是低地軍無法突破的可怕長矛,就好像看到地獄的大門朝他們打開一樣,無不驚慌失措。
他們先是戰(zhàn)斗,然后是哭泣,最后發(fā)瘋一般地禱告,發(fā)瘋一般地跌倒在侵泡在鮮血的甲胄和尸體上,一邊嘔吐一邊想要從戰(zhàn)斗中逃離,就連騎兵們也無法組織他們的勢頭,被士兵們撲倒,推翻在地。
阿諾格興高采烈,險些要摔倒在平地上,他連忙脫掉鋼靴換上綁腿,率領姍姍來遲的野豬傭兵團進行反攻。
另一邊,瓦雷的騎兵也終于跨過大橋趕到戰(zhàn)場,原來是他們奪取了工兵的陣地,將弩炮對準帝國軍隊。他們打過招呼,繞過將軍的部隊,組成楔形陣配合野豬騎士團沖鋒,一路過關斬將,甚至直接沖殺到了駕著高頭大馬的皇帝本陣附近,皇帝的近衛(wèi)卡西鐸衛(wèi)隊和圣騎兵拼死抵抗,勉強將瓦雷攔下。
“交給你了!”
瓦雷大喊,阿斯塔特便從他身旁閃出。
前方武裝到牙齒的造皇者是步戰(zhàn)的好手,可他們的葉刃矛抵擋不住騎士的騎槍,端著復合弓的私人衛(wèi)隊想要掩護皇帝逃脫,可阿斯塔特一馬當先,躲開一只只弓箭,拿起手上的精銳雙刃槍左揮右砍斬殺他們的戰(zhàn)馬,避開一個又一個護衛(wèi),徑直朝皇帝本人沖去。
眼看皇帝近在咫尺,可又一個長官攔住了他,那人身后帶著十幾個精銳軍區(qū)重騎兵,他揮舞著手上的三頭連枷,一邊策馬一邊吼道:
“我是低地軍區(qū)總指揮維嘉拉德,叛軍小兒,休傷吾主!”
阿斯塔特認出是師傅,不想傷他性命,于是假裝停馬,實則加速,一下躲過那三條毒蛇的攻擊,同時越過了他們的封鎖。
皇帝拔出寶劍,只見那象征著王權的寶劍身上刻滿了優(yōu)美的紋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金銀相間的刀柄上鑲嵌著寶石珍珠,宛如天上之物。
阿斯塔特用力一砍,皇帝勉強擋下這一擊,阿斯塔特再度揮砍,皇帝這回抵擋不及,盔上的皇冠被迎頭斬斷,碎了一地。
在阿斯塔特即將要了結他的時候,不知何處突然射來一弩,將阿斯塔特左手射傷。阿斯塔特吃痛逃離,回頭往箭矢射出處望去,只見那兒站著一個黑袍士兵,黑袍內(nèi)的人一襲黑色長發(fā),手里還端著射傷他的那把重弩,那人好像注意到他的視線,朝他說道:
“我們,日后有期。”
阿斯塔特認出那是監(jiān)獄里那個小子,不由得感到十分憤怒,但也只能放任其離去,無可奈何。
戰(zhàn)斗已無懸念,皇帝衛(wèi)隊那穿著紫色罩袍的士兵被團團包圍,成片成片的倒下,他們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戰(zhàn)役最終在日落前結束了,將軍與爵士們會晤,手底下的士兵一邊唱著贊美歌,一邊解決零星的戰(zhàn)斗,他們用手上的刀槍戳著仰面朝天的帝國士兵,那恢復碧藍的天空倒映在他們散開的瞳孔上,天邊的彩虹映出低地美麗的將來。
低地人將皇家軍團的旗幟全部繳獲,然后驕傲地將他們丟在貴族們的面前,將軍將俘虜和武器交給了低地人,卻拿走了屬于皇家的旗幟和其他裝備,包括他們剩余的戰(zhàn)車。
“這是為什么?”
阿斯塔特不解。
“這是約定?!?/p>
只見帝國的長官笑著對他說。
帝國人將死去的貴族的遺體一個個擺在戰(zhàn)車里,各自披上對應家族的旗幟。
一股微風襲來,阿斯塔特感到前所未有的涼快和愜意,就好像什么都結束了似的。
他近看彩旗隨微風卷攏又張開,仿佛在安撫著這些英魂入眠。遠看地平線上,低地的農(nóng)民兵興奮地拖著百年難得一見的巨型弩炮有說有笑。
此時他身旁沒有站著一個朋友,只橫七豎八地插著幾根仍完好的低地軍旗幟。
他登高望遠,迎著晚霞,看著了無生機的沼澤里那堆成山的殘肢,尸體和帝國人滿載而歸在黃昏下遠行的身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慨。
14.
這一戰(zhàn)以帝國的徹底失敗告終,民間將其傳為一股佳話,低地人更是稱呼此次戰(zhàn)役為“驚天之戰(zhàn)”。
這場戰(zhàn)爭徹底打破了帝國力量在斯佩泰拉大陸上的平衡,他們用于各地平叛的主力損失慘重,眾多重要官員和資深將領在戰(zhàn)斗中被自己人殺死。
帝國人元氣大傷,多年間都無法再度染指廣闊美麗的低地,但阿凱萊亞仍然穩(wěn)定住了帝國的統(tǒng)治,只是先前那仍在蓬勃發(fā)展的勢頭一下變成了下坡。
那帝國將軍原來是皇帝的侄子,他早已有了謀反的念頭,戰(zhàn)役后他一呼百應,在瓦雷,??斯?,高弗雷,威廉姆,萊貝里希特,康科德等低地各路爵士的支持下,低地旋即在第二日就宣布獨立,國家名為提瑞恩。帝國中央盡管怒不可遏,但失去了大量精銳力量的他們也無可奈何,只能咬牙默許。
低地的重建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瓦雷為了紀念他的勝利,將 瓦爾-雷 地區(qū)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并且修筑了一座小城市,而 拜爾-雷 的那座城堡,瓦雷則將其作為獎勵給予了在戰(zhàn)斗中做出巨大貢獻的“灰狼”傭兵團。
那些吟游詩人和歷史學家也對阿斯塔特和傭兵團的事跡贊不絕口,雖然雇傭兵一般不會被寫進史書,可瓦雷已是伯爵,他大手一揮,那些文士學者就恨不得給傭兵團的戰(zhàn)士們多起幾個花名,在書寫戰(zhàn)團的故事時恨不得將墨水用干!
阿諾格感到無比的耀眼,幸福和快樂,當他帶著人民和傭兵團回到 拜爾-雷 地區(qū)時,那里的人民無不為他們感到自豪。他們沿著村莊行走,人民在兩旁灑下漫天的羽毛和花瓣,歡呼雀躍,兒童和老人給凱旋而歸的戰(zhàn)士們送上鮮花和食物,年輕漂亮的姑娘們更是毫不拒絕他們的親近,甚至對他們投懷送抱。
阿諾格身穿一身耀眼的甲胄,就像是英雄一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左手一邊抬著拜恩那把帶花紋的斧頭,一邊捧著鮮艷的花束,右手朝人們問好,他身后的士兵更是喜悅萬分,拿起人們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阿斯塔特跟在阿諾格的一旁,他順著人群走,不由得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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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落日的陽光灑在我們的肩頭上,人們在我們身旁歡呼,雖然那并不是我夢中家鄉(xiāng)的模樣,但當我再次看向前方,只見遠處城堡高高聳立,只見那灑滿鮮花的道路上反射出光芒,盡頭處仿佛映射著我們,映射著低地的未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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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戰(zhàn)團3(轉)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