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來一起喝酒的?

?? 不過,我沒有酒。唯一我可以提供的,就是漫長又無所事事的夜晚,是初秋的十月在白天人聲鼎沸的喧鬧后擁有的短暫的平靜。我坐在某個不具名的巷子里,周圍是暖黃色的路燈和零星的、尚未打烊的商鋪,一只貓從身后的草叢中鉆出,它在向我討要食物:一點可口的貓糧或是一個從未品嘗過的零食罐頭??上曳榱丝诖徽业揭粡埍幌窗櫟?、破爛的電影票,上面記錄著兩個月前,最后一次去到電影院里的時間。于是我遺憾地拍了拍口袋,示意它們已經是空空如也,再不可能變出什么令人滿意的東西了。貓象征性地回應了兩聲,便頭也不回地跑向巷子另一頭的光影中去。
?? 夜晚還在繼續(xù)。路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這個坐在路邊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如果我有一支煙或者一罐廉價的啤酒,一切都會變得不同??上抑皇钦刈诨野咨鸟R路旁,既沒有急迫的非做不可的事情,也不存在任何頭腦中反復思量的問題。我安靜地坐在那里,直到商鋪開始陸續(xù)清點好貨品,卷簾門被拉上時發(fā)出的響聲交替出現(xiàn)。貓從遠處探頭,帶著心滿意足的姿態(tài)回到我所在的地方,蹲坐于一旁開始梳理毛發(fā)。一個人影在它的周圍出現(xiàn),打量、環(huán)視過后,隨即停留在我的視線邊緣。
?? 這是今天出現(xiàn)的第一個人。但我仍然沒有一瓶像樣的酒,一如翻來倒去后只能摸到的那張皺皺巴巴的電影票——它是我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物品之一。
?? 夜色越發(fā)沉寂,來往的行人也不再關注那兩個坐著放空的陌生人,只是忙碌地、焦急地從地鐵站口中涌出,再向著各自不同的方向走去。貓開始困倦,懶洋洋地躺倒在我與那個人的中間,露出粉白色的肉墊和肚皮,嗓子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在這時,第二個與第三個人停在了我們周圍,仍然是一言不發(fā),默契地坐下。
?? 零點。巷子里不再有其他的響動,貓早已躲回了某個安全、溫暖的藏身之處。而我與幾個陌生人一同,仍然沉默地坐在那里,沒有酒,沒有交流。我們的存在,似乎只為了擁有這座城市中片刻、稍縱即逝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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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Sun.
生活見聞錄
@TuTouSuo???
01?接受采訪
今年接受了兩次來自第三方的采訪,一次做成了視頻(廉價的成就感與思想的確定性|禿頭研究所x坦白局),一次今天下午時將將結束。驚訝于自己竟然成為了能夠被承認、被認為是有價值的采訪對象。
約采之前,所有人的說法都是“你們非常特別”“做的事情也很有意義”,或者是“新傳考研中很奇妙的一種存在”。這些來自于他人的認可與稱贊使我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反復地確認,所有的說辭與看法是否只是溢美之詞與被營造出的過度的想象。尤其是在忙碌的工作間隙中,我?guī)缀跻獰o法時刻保持對生活的敏感度,逐漸成為流轉于日復一日的課程、推文中的螺絲釘一般的角色。于是我就在想,那些迸發(fā)出靈感的瞬間,那些想要逃離軌道與既定秩序的沖動,究竟是從何時起被逐漸消磨在了精疲力竭的工作狀態(tài)中的。包括那些從零開始的日子,一次又一次重新出發(fā)的力量,也許已經不再擁有生機,像是在疲憊的日子中等待最終被納入現(xiàn)代社會的規(guī)則秩序中去,成為被同化的對象。
這種質疑與自我追問從未停止,它使我開始反思,那些漂亮的說法,那些看起來光鮮的話語,是否也成為一種規(guī)則和儀式,成為了禿頭所的一整套策略,向外展示出去——理想、浪漫、烏托邦與巴別塔、曠野與逃離。新傳似乎也在這樣的表達中被賦予了超乎它價值的期待與想象。
“你們認為什么是理想主義呢?”
“很多喜歡你們的人都會具有理想主義精神嗎?”
“駁張雪峰老師的那篇文章有什么意義?”
問題,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我在高中時辦過一本雜志,叫《光源》。前段時間我們做出來了今年禿頭所的年刊《廢物與犬儒主義者》。我一邊翻看手里這本比十年前的那份校園雜志精美不知道多少倍的年刊,一邊就想到,「原來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曾經的自己希望去做的」?!?br>
“高中時MH370,馬航失蹤。我無意間看到一則新聞畫面,日夜不休的記者們等在機場大廳,很多人已經疲憊到睡著了。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個社會仍然有這樣一群人,為我們提供信息,我才知道,記者的意義?!?/span>
“這些可能就是我們的生活里出現(xiàn)的理想主義的微光。”
花花在說著,我的頭腦中卻想不起任何創(chuàng)造了所謂理想主義精神的事情,只快速回憶起童年時零星的細碎的片段:下午、窗戶、灰塵、黑色沙發(fā)、村上春樹。我坐在家里那張老舊的黑色沙發(fā)上,讀著從滿是灰塵的書柜上層翻找到的村上春樹。沒有任何由來的,我想到了這個畫面。
下一秒,耳邊傳來音樂,場景再次轉換——飛機、轟鳴、巴赫、失重。
我想起我曾經寫下的一段話:
“此時此刻,我所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我不得不暫時停筆,使酸澀的目光從電子屏幕中挪移開來,抽離出繁冗的萬千思緒,重新回到真實世界中去。就在它加速、離地的一刻,耳機里的音樂正好播放至巴赫的大提琴獨奏曲,悠揚的、經典的琴聲交錯縈繞于耳中——窗外景色快速翻閱著,巨大的人造機器升空,發(fā)出轟鳴的聲響,灰綠色的大地成為薄云后的旁白背景,座位旁的陌生人昏昏欲睡。巴赫的樂曲仍在繼續(xù),像是活生生地在這個狹小的機艙里創(chuàng)造出了某種真空的情境,承載起了我,一個宇宙間渺小卻鮮活的我的所有心靈意向——它不值一提,卻又如此飽滿、充實,像是在歷史與藝術、精神與身體間鑿出的一隅可供停留、喘息、觀摩這一切變化的空間。
這是我生活中片刻的靈韻,是個體之所以存在的具象化表達。
或許就是為了尋找這樣的瞬間,我愿意為之忍受苦難、感受悲傷,以此在宇宙的光年流轉之間,獲得某一秒鐘的真實的存在的快感?!?/span>
是啊,是啊,這是我的理想主義。它不關乎于任何空洞的、無聊的、策略性的話語,它也不是毫無意義的、蒼白的口號,更不是被貶低為幼稚、不諳世事、天真的對象。它是真實的感受、是對生活的觸碰,是自我的理解,是孩童時期的一個午后,是成年后每一瞬能夠真正與他人產生聯(lián)系、與生活發(fā)生觸碰的時刻。
“我所認為的理想主義,我和花花想要踐行的理想主義”,我終于開口:“恰恰不是眾人口中虛幻的存在,它反而是最真實的內容,是讓人跳脫出工作、逃離苦悶與空洞,獲得喘息的剎那;是我們不再被各種物化的、消費主義的邏輯所鉗制的片刻;是人之所以為人,之所以勇敢,之所以像西西弗斯似地反復推動一塊巨石的原因?!?/span>
“也是我們,為禿頭所賦予的期待。”
“它的獨特不是我們通過營銷或是其他某種方法使其變得獨特,而是它就是我們,就是我們本來就應該脫離同質化的,獨一無二的個體。”
02 成為榜樣了嗎?
“班班花花”這兩個人是榜樣嗎?
十來歲的時候我極其厭惡自己成為與所有人一樣的普通人,按部就班地走每一條已經被安排好的道路。二十來歲時,參加演講比賽,題目十分浮夸地定為了《不甘平凡的人》,躲在教室最后一排改稿、默聲練習的我估計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六年之后,這個曾經自命不凡的人唯一想承認的,只有“我很普通”這一事實。
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要吃好吃的,不喜歡早起,想要一夜間中個讓人足夠心滿意足地躺平的彩票,遇見奇怪的事情會敲三下木頭;想有人陪,想要歇斯底里地痛哭,想要當一只鴕鳥,不想努力;百分之五十的生活時間里都在崩潰,剩下的百分之五十的生活在沉默地、面無表情地崩潰;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像個自閉的小孩;對,小孩,到現(xiàn)在為止都像個不懂人情世故、左右逢迎的小孩。
如果把我當成榜樣或者是努力的目標。除了感謝,只有惶恐與惴惴不安:“如果大家不小心知道了我晚上睡覺前總是不想刷牙怎么辦?”
我的普通還在于學習天份上的普通,既沒有三個月輕松上岸的經歷,也沒有一目十行的本領。總之,不具有天才型榜樣的優(yōu)勢。
所以當別人問道:“禿頭所,班班花花鼓舞了很多人”時,我都只是快速地否認,這不是謙虛,而是我們在做的事并不是去樹立一個完美的榜樣,一個讓人追逐的目標。
我們只是兩個普通人,兩個湊巧都喜歡寫文章,想法動不動就脫線的年輕人聚在一起,創(chuàng)造了禿頭所。我們只不過是95后、00后這個群體的某種表達窗口,所說的、所寫的,是這個時代同齡人們共同擁有的困惑與迷茫。
這也是禿頭所使人感覺是鮮活的原因。我認為是這樣的。
03?耽于幻想的人
幻想。本質上來說,我是一個十分耽于幻想的人。
少不經事的時候我喜歡在每一個夏日酷暑的午后鉆進床底,那里布滿長久未能清掃的灰塵和不知從何而來的各種雜物,我在里面穿行,像是極為熟稔的野外探險家,在空蕩蕩的老房子里尋找某些仍未涉足的曠野與奇景。但礙于不足孩童一半身高的狹小空間,探險家只能佝僂于其中爬行,動作雖不美觀,卻也總算是蹣跚抵達最終目的地——一片雪白的墻壁——上面已經被我畫上了各式各樣的植物和溫暖的屋子,尚未來得及添加更多的人物或其他景別。鉛筆、蠟筆,還有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它們說別在零碎的白紙上浪費時間,要畫就去最隱蔽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創(chuàng)造一切你可以想象的、或是不能想象的事物。
所以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在秘而不宣的頭腦里搭建起一處完全不為人所知的世界,一個全新的情境,使自己足夠應付眼下發(fā)生的所有情況:童年的孤獨、少年的彷徨,以及成年后的獨立與難以遮掩的疲憊。
04?軟弱的脫軌者
軟弱。過去的我是純粹軟弱的人,是活在象牙塔里,蜷縮在安全區(qū)中的觀望者。十幾年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和前行的方向。亦步亦趨地被身邊人所影響,在社會制度的框架中做每個階段應該做的事。中考、高考、考研。甚至曾經設想過,將自己的人生仍以按部就班的方式,結婚、生子,過眾人說最平凡也最普通的一生。
現(xiàn)在想起來,大概都是因為沒有目標帶來的搖擺和退卻,在迷茫的若干年里如飄蕩于波濤之上的浮木,為了抓住每一個能夠依托的、陪伴的對象,變得迫切、渴望,以至于甘愿放棄作為個體的存在價值,將所有的期待和對未來的想象加之于某個生活中必然會分別的、不正確的他者——根本不合適的戀人、同樣擁有自己人生選擇的朋友。軟弱的人期待救世主的降臨,寄托于外在力量對其生活作出規(guī)劃,而我只需走在其中,秩序井然,付出努力,便可獲得幸福。
脫軌?;孟氲呢撁娈a物,撕裂出無數(shù)離經叛道的想法。但這在一個軟弱的人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就變成了一個徹底矛盾的怪人:脾氣乖戾卻病態(tài)地希望討好身邊無論親近與否的每個人;文字尖銳卻害怕被大多數(shù)人評價、忌憚于爭執(zhí);想象所有一切能做和不能做的事,卻怠于、恐于行動。
我總有一半的自己行走在脫軌的生活里,它創(chuàng)造出一個絕對叛逆的自我,存在于非正常的社會想象,比如浪漫到極致、敏感到極致、崩潰到極致、愉悅到極致,在用無數(shù)可能與不可能衡量這個社會時,它讓我盡全力地掙扎、期待,在幻想中迷醉又清醒,在無數(shù)幻影中搖擺和拉扯。
我脫軌了。是的,你脫軌了。思緒被拉回正確的框架里,制度化產物中軟弱的我又主導了這具軀殼——討好、圓滑、微笑、保持穩(wěn)定、性價比、做合適的工作、和別人保持一致。
05?捉迷藏
捉迷藏。我把一個小孩藏在床底,送給它無數(shù)支畫筆,好讓它消磨時間。所以它從不諳世事,只畫能夠想象的和不能想象的東西。我時常去探望它,看它抱著雙膝,佝僂著身子,像是七十歲的老嫗,面龐卻格外稚嫩。有時它告訴我這一切太無聊,它已什么都無法畫出,只能重復無味的、枯燥的復刻品;有時我?guī)ヒ恍┬迈r的玩意兒,它又恢復了天真孩童般的模樣,鉆回到狹小的、安全的、堆滿雜物的空間里,沉浸回它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于是我便起身,也不拂去因長時間爬俯而沾染的灰塵,就這么環(huán)顧四周的一切。破舊的黑色沙發(fā)、黃色的木門、花紋繁復的地磚、一臺如何拍打也無法再次亮起的衛(wèi)星電視機和一盞白熾燈。我久久地佇立著,然后緩慢地邁開腳步,準備鎖上那扇屬于這間屋子,卻總是咿呀作響的門。
“歡迎回家”,突然地,小孩從床底傳來聲音,那邊的一切都像是被悶在了某個空間里。
“你說什么?”
“我說”,小孩從床底鉆了出來,穿著那條我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和一雙綠色的膠皮靴,“歡迎回家”。
“一路辛苦,歡迎回家?!?br>
?? 我坐在十月的夜晚,平靜、溫柔的夜晚里。
?? 終于,有人遞來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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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頭所王牌課程:秋日答題班」
WONDERLAND/以題帶學
在實用與應試中保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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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詞解釋小冊子更新版」
不止于一場功利應試
不只是一本新傳考研工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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