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嘉南上傳到綜合素質(zhì)評價平臺的三項(xiàng)材料, 被打回來了一項(xiàng)，班主任審核不通過的理由是：去兒童福利院獻(xiàn)愛心沒蓋章。

　　撿垃圾那條反倒通過了。

　　聽聞另外幾人三項(xiàng)材料沒一個章，照樣過。

　　班主任的審核過程太主觀太隨意, 有的松，有的嚴(yán)，摸不清標(biāo)準(zhǔn)。

　　教室里有各種議論聲音, 又不好真去找班主任理論。

　　嘉南默默認(rèn)栽。

　　等傍晚放學(xué)后, 去學(xué)校對面的圖文店打印了正式表格, 填寫好, 再去航鑫福利院補(bǔ)章子。

　　肖俊送她。

　　嘉南覺得跑來跑去有點(diǎn)麻煩，又遇上晚高峰堵車, 車前車后鳴笛不斷, 一路的聒噪喇叭震碎空氣。

　　嘉南嘆了口氣。天際那一抹幽靜的灰白仿佛映在她臉上, 是烏云的倒影。

　　肖俊用余光瞄她，爾后側(cè)過頭問：“給我剝個橘子成么？”

　　“好?！?/p>

　　嘉南從后座袋子里挑出一個扁扁的大橘子，撕開橘皮時充沛的汁水蹭到她手上，甜而微酸的清新橘子味在車?yán)飻U(kuò)散。

　　最后分成不對等的兩半, 多的半邊給肖俊，少的半邊給嘉南自己。

　　一瓣橘子塞嘴里, 嚼出清甜果汁，抑塞煩悶頓時消減大半。

　　“還要嗎？”嘉南問, “我再剝一個？”

　　“不要了。”肖俊說。前方紅綠燈跳轉(zhuǎn), 道路漸漸暢通了。

　　嘉南扯過車?yán)锏臐窦埥戆咽植粮蓛? 肖俊也把右手伸過來。

　　他的手明明不臟, 嘉南用濕巾從上面輕飄飄掃過，假裝擦了一下，撓了撓他掌心, 讓他癢。

　　肖俊笑著把手收回。

　　他們到達(dá)航鑫福利院，正趕上人家吃晚飯。

　　食堂里坐著許多小孩，人手一個不銹鋼飯碗，一個勺，吃得起勁。有年紀(jì)特別小的脖子上還掛著圍兜，邊吃邊漏。

　　嘉南找院長說明來意，院長通情達(dá)理，一秒不耽擱地給她簽字，補(bǔ)蓋章子。

　　肖俊幫過盧嬸大忙，盧嬸最喜歡他，熱情留他和嘉南吃飯。肖俊道謝，推辭說已經(jīng)吃過了。

　　慧琳再次見到嘉南很高興，跑過來把兜里的一粒泡泡糖給嘉南，跟她說：“小薔姐姐還沒吃飯?！?/p>

　　“嘉南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我怕小薔姐姐要變成妖怪了。”

　　小孩的表述讓嘉南覺得奇怪，“妖怪？”

　　慧琳使勁點(diǎn)頭，小臉上充滿擔(dān)憂和凝重。

　　慧琳悄悄領(lǐng)著嘉南往簡易宿舍樓走，肖俊沒跟著進(jìn)去，跟嘉南說在外面等她。

　　嘉南推開面前刷著淡藍(lán)色油漆的木門，聽見激烈的刀光劍影游戲音效，里面沒開燈，光線暗，雙人床上鋪有個人歪在被子上玩手游，嘴里不時蹦出一句國罵，朝對面激情開麥。

　　嘉南懂慧琳為什么說蘇薔要變成妖怪了。

　　她那頭好幾天沒打理過的大波浪卷打結(jié)了，蓬在頭上，跟丐幫弟子差不多。臉上映著手機(jī)屏幕的冷光，雙眼鼓起，專注盯著游戲界面。

　　跟她說話，全沒反應(yīng)。

　　像聽不見外界聲音。

　　嘉南按亮墻上的燈，房間變得亮堂。嘉南叫她名字：“蘇薔?！?/p>

　　一局游戲結(jié)束后，出現(xiàn)了短暫的安靜。

　　“你怎么了？”嘉南問。

　　蘇薔像剛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反問嘉南：“你怎么來了？”

　　“過來找院長蓋章?！奔文虾喍痰卣f。

　　蘇薔終于扔掉手機(jī)，從上鋪爬下來，她腳下有一杠沒踩穩(wěn)，看得嘉南和慧琳心驚肉跳，好在她的手迅速抓牢了床欄，沒有摔下來。

　　蘇薔雙腳套進(jìn)拖鞋里，四處找煙和打火機(jī)，沒找到，又坐回到下鋪的床上，樣子邋遢得像有一周沒洗過澡。

　　“你這幾天一直住在這邊嗎？”嘉南問。

　　“對啊?！碧K薔忘記自己具體待了幾天，“賴這邊不走，院長和盧嬸又不會真的趕我出門?！?/p>

　　她心安理得地指揮慧琳去給她倒水，又跟嘉南說：“我前男友跟我住同一個小區(qū)，老去門口蹲我，太煩了，干脆不回去了?！?/p>

　　“我見過他了。”

　　“誰？”

　　“你的記者前男友。”

　　“什么時候？”蘇薔突然挺直背，身體往前傾，表情有了變化。

　　嘉南把他們在學(xué)校遇見的事情告訴蘇薔，蘇薔抓住第一個重點(diǎn)：“他還用我的照片做屏保？”

　　“嗯，所以我才認(rèn)出來。”嘉南說。

　　過了一會兒，蘇薔又問：“你覺得他怎么樣？好不好？”

　　嘉南說：“我又不認(rèn)識他，你覺得好就好?！?/p>

　　這個前男友對蘇薔來說大概算是最特殊、最難忘的一個，她有藕斷絲連的跡象，掏出手機(jī)把玩，點(diǎn)開通訊錄。

　　手指劃了幾下。

　　但很快又熄滅屏幕，扔掉手機(jī)，重新倒回單薄的床墊上。

　　“你……”嘉南想問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話到嘴邊卻生生頓住。

　　蘇薔仰面躺著，燈光打在她枯草般雜亂的頭發(fā)和臉上，她閉著眼睛，突然說：“那晚魏春生給我下/藥了。”

　　語氣甚至沒有她在游戲中罵人那么激動，看似已無所謂，仿佛只不過是在簡單陳述一個與她毫不相關(guān)的事實(shí)：

　　“我跟他說要退出，他說可以，表演完最后一場，錢拿到手，又跟往常一樣陪人喝了酒……我以為喝了酒就能走了……”

　　結(jié)果出了岔子。

　　“真他么惡心。”蘇薔手指插進(jìn)頭發(fā)里，抓了抓頭皮，“隔天我就去醫(yī)院做檢查了?！?/p>

　　“萬幸，沒得什么亂七八糟的病?！?/p>

　　嘉南因她這番話而陷入沉默，不知該說什么，蘇薔也并不需要她安慰。

　　樓下響起小孩們飯后玩游戲的聲音，熱鬧又充滿活力，生機(jī)勃勃，跟死寂的室內(nèi)形成鮮明對比。

　　蘇薔換了個姿勢，手掌撐著床坐起。

　　“一直待下去，知道早晚會有這天的，之前就是沒輪到我身上，現(xiàn)在輪到了又能怪誰呢?！碧K薔生硬又諷刺地笑了一下，“怪我自己吧?！?/p>

　　門被打開，慧琳端著水杯進(jìn)來，聲音甜滋滋地說：“小薔姐姐喝水?！?/p>

　　給停滯如死水的空氣注入了新的氧氣。

　　蘇薔連續(xù)幾口吞掉杯子的水，在嘉南走之前問她：“你知道魏春生最近非常熱衷慈善嗎？”

　　嘉南想到魏春生跟另外幾個校友在一中設(shè)立陽光助學(xué)金的事。后面又在教師辦公室里聽老師們提過，魏春生在別的學(xué)校也有提供助學(xué)資金。

　　“文化宮在四處招新，鼓勵有舞蹈夢想的女孩們踴躍報(bào)名參加，魏春生建立了好口碑，又肯提供優(yōu)越條件，吸引力可不小……”

　　蘇薔終于翻到了抽屜里的煙，點(diǎn)燃一根，趴在窗臺上看樓下的熱鬧景象，“他還開始跟孤兒院聯(lián)系，一對多資助他們，畢竟無父無母的小孩更好拿捏?！?/p>

　　嘉南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航鑫這邊……”

　　蘇薔似是知道她想問什么，“院長也接到過他的電話。”

　　*

　　滿室漆黑寂靜。

　　夜里嘉南驚醒了一次，猛然睜開眼，有短暫的失憶感襲來，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忘記了夢的內(nèi)容，只覺得心臟隱隱抽痛，仿佛在夢里遭受過驚嚇，或是悲慟地哭過一場。

　　她在黑暗中靜坐了許久，想去客廳看一場電影，隨便什么片子，打發(fā)掉黑夜。

　　她很喜歡十八歲生日那天肖俊送給她的投影儀，經(jīng)常使用。

　　打開房門才想起，自從他們換過房間以后，肖俊住在客廳。她這樣過去，會吵醒他的。

　　嘉南停在原地發(fā)了會兒愣。

　　“南南過來?！笨蛷d里傳來聲音喚她，肖俊太困，眼睛沒有完全睜開，幾乎是下意識地挪動位置，掀開被子，分出了一半床鋪。

　　嘉南聽見指引般走過去，爬上床鋪，睡到他的枕頭上。

　　肖俊隔著被子輕輕拍她背脊，哄睡似的輕哼了兩句歌謠，嗓音磁性低啞，實(shí)在聽不清他唱的是什么。只有模糊而溫柔的音調(diào)在嘉南耳邊輕掃。

　　嘉南進(jìn)入到安全的海域，沒有繼續(xù)在浪潮中顛簸，昏昏沉沉再次入睡。

　　這次她記清楚了自己的夢境，她夢到魏春生來到航鑫兒童福利院的門口，要帶走慧琳。

　　慧琳穿著漂亮的舞裙，抱著她的布娃娃，神情懵懂天真，跟著魏春生上車。

　　嘉南大聲叫慧琳不要跟他走，但慧琳聽不見。魏春生降下車窗，露出一張可怖的食蟻獸的臉，對嘉南微笑。

　　*

　　早上肖俊送嘉南上學(xué)，兩人走出樓道，頭頂?shù)奶炷晃邓{(lán)純凈，一脈流云橫跨，像條白色羽毛編織而成的纖薄長裙，半邊月亮綴在裙尾上，猶如珍珠。

　　“傍晚見?！毙た“鸭文系臅唤o她。

　　“傍晚見?！奔文险f。

　　肖俊目睹她走進(jìn)校門口，在人潮中消失不見，才轉(zhuǎn)身離開。

　　黑皮小白今天要回趟鄉(xiāng)下的老家，提前拜托了肖俊幫忙看店。

　　肖俊送完嘉南直接過去，遠(yuǎn)不到臺球室的營業(yè)時間。黑皮剛起床，過來開門，看見肖俊還挺詫異：“這么早？”

　　說完又反應(yīng)過來，“忘了你家有個高中生?！?/p>

　　小白還在呼呼大睡。

　　黑皮把人叫起來，打算燒水煮水餃，解決早餐問題，“德俊，你吃不吃？”

　　“吃?！毙た≌f。

　　小白迷迷瞪瞪的，餐桌上只有肖俊和黑皮兩個人清醒著。

　　黑皮突然說：“昨天走文化宮前面過，發(fā)現(xiàn)好像在招新，挺熱鬧的?！?/p>

　　“嗯，”肖俊低頭吃餃子，語焉不詳?shù)卣f：“快了?！?/p>

　　“什么快了？”小白沒聽懂他們的話。

　　黑皮看了他一眼，“不關(guān)你的事?！?/p>

　　“哦?！毙“滋统鍪謾C(jī)，隨便點(diǎn)開了一集《羅小黑戰(zhàn)記》，邊吃邊看，不再參與他們的話題。

　　黑皮當(dāng)初去文化宮應(yīng)聘，接觸魏春生時偷走過他手機(jī)，肖俊在其中植入了特殊程序。

　　不過魏春生為人謹(jǐn)慎，手機(jī)里留下的把柄不多，與人電話交流也十分隱晦，沒有露骨且明顯的證據(jù)。

　　他近期熱衷慈善有了比較大的動作，肖俊終于逮住點(diǎn)東西。

　　“你打算怎么辦？”黑皮問肖俊。

　　小白的手里響起打斗聲、風(fēng)聲、破冰聲，還有人物臺詞：“略盡綿力，送您上路?！?/p>

　　空氣靜了靜，肖俊和黑皮同時看向小白，小白說：“看我干嘛？”

　　肖俊收回目光，“那我也略盡綿力，送他一程?！闭f完推開椅子起身，把空了的碗拿去廚房。

　　小白問他哥：“俊哥要送誰？”

　　黑皮又說：“你別管。”

　　小白朝他露出個無語的表情，繼續(xù)看動漫。黑皮催他：“快點(diǎn)吃完收拾東西出門?！?/p>

　　*

　　洛陵一中。

　　天氣不錯，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灑進(jìn)教室里。班上兩個美術(shù)生在用顏料畫黑板報(bào)，有人埋頭學(xué)習(xí)，有人聚在一起聊天。

　　嘉南剝了個橘子吃當(dāng)午餐，實(shí)在沒有胃口。

　　昨天她在肖俊車?yán)飮L到的橘子明明很好吃，出門前她特地拿了兩個塞進(jìn)書包，現(xiàn)在吃起來卻沒什么滋味。

　　“我也要吃?！蓖勒f。

　　嘉南把手里的橘子全給她，拿著書往外走，同桌在身后問：“去商店嗎？幫我?guī)堪⑺_姆。”

　　嘉南：“圖書館，還書?！?/p>

　　這次吃完橘子，嘉南感覺不太舒服，她揉了揉胃，往圖書館走。

　　學(xué)校林蔭大道上人不多，一輛車迎面駛來，沒有越過她，停在了她身邊。嘉南停下腳步。

　　注意到了熟悉的車牌號碼。

　　車窗放下，魏春生的臉猝然出現(xiàn)在嘉南眼前。

　　看車的方向，朝校門去的。他應(yīng)該是來學(xué)校辦完了事，現(xiàn)在要走了。

　　“真巧啊?！蔽捍荷氏乳_口，鏡片后的目光在嘉南臉上巡視，責(zé)問道：“看見長輩也不先打招呼？不會是不認(rèn)識了吧？”

　　嘉南喉嚨像被凍住了，不知該怎么發(fā)出聲音。

　　她想起那個夢境，魏春生變成了食蟻獸一樣的臉，吐出蠕蟲狀的長舌頭。嘉南胃酸一陣陣上涌，壓抑不住惡心感。

　　“在看什么書？”魏春生又問，他從車?yán)锾匠龈觳?，朝嘉南伸過去。

　　“嘔——”嘉南吐在了他手臂上。

　　車?yán)锏乃緳C(jī)聽見動靜也是一驚。

　　魏春生的臉色霎時變得無比難看，再也假裝不了儒雅隨和，直接變了臉色，讓司機(jī)把車開走。

　　*

　　回到教室后，嘉南趴在桌上。同桌見她拿出去的書又拿回來了，納悶道：“你不是去還書了嗎？”

　　“我睡會兒?！奔文陷p聲說。

　　“不舒服嗎？”同桌問。

　　嘉南沒說話，同桌拿走她的杯子，替她接了杯白開水回來。

　　休息了一會兒之后，嘉南感覺沒那么難受了。

　　午休時間還沒過，下午第一節(jié)課數(shù)學(xué)老師請假，給大家留了張卷子。嘉南做題速度慢，怕一節(jié)課寫不完，開始提前動筆在紙上計(jì)算。

　　嘉南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

　　她在學(xué)校大部分時間會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或者打開飛行模式，今天意外只開了靜音，有個陌生號碼打進(jìn)來。

　　“喂？”

　　“你好，請問是嘉南姐姐嗎？”竟然是慧琳的聲音。

　　慧琳性格有些黏人，嘉南替她買了娃娃之后，她就愈發(fā)喜歡嘉南，纏著要嘉南的號碼，說以后給她打電話。嘉南把手機(jī)號寫在紙條上，留給了她。

　　這是慧琳第一次聯(lián)系嘉南。

　　“嘉南姐姐，我是慧琳，我，我和……小薔姐姐，沒有來接我，我等她好久好久了……”慧琳有點(diǎn)著急，說了好幾次，才表達(dá)清楚。

　　蘇薔今天帶慧琳出去，給她買新的娃娃和玩具，算作之前不小心燒毀她那個舊娃娃的補(bǔ)償。

　　買完東西，看見商場外有露天的兒童充氣城堡，許多小孩在里面蹦蹦跳跳，慧琳也想去，蘇薔就給她買了票。

　　充氣城堡不限時，隨你玩到嗨，玩累為止。

　　蘇薔在外邊等得無聊，只能玩手機(jī)。收到朋友消息，喊她出來約飯。蘇薔帶慧琳吃過午飯了，不過去瞧瞧也沒什么，約飯地點(diǎn)就在身后的商場里，可以打發(fā)時間。

　　蘇薔跟慧琳說自己去見朋友，指指近在咫尺的商場，“就在里面?！?/p>

　　她還說：“我十幾分鐘就出來，等你玩累了，咱們再回去?！?/p>

　　慧琳覺得可以，因?yàn)樘K薔手指的商場就在面前，感覺距離很近。

　　“跟朋友見面不要喝酒喔?！被哿障駛€小大人一樣囑咐。

　　蘇薔揪了一下她的小辮，“你還真把我當(dāng)酒鬼了?！?/p>

　　蘇薔剛走，慧琳爬充氣樓梯爬得起勁，再從滑道上滑下去，十分開心。

　　結(jié)果沒過多久，她開始慌張了，沒心思玩了，她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總不見蘇薔來接她。

　　慧琳癟著嘴要哭不哭的，售票的老板見狀趕緊詢問情況，慧琳并不記得蘇薔的手機(jī)號，唯一能背出來的只有兒童福利院院長的號碼。

　　但是打不通。

　　這個時間點(diǎn)，院長在睡午覺。

　　慧琳口袋里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是嘉南留的號碼。

　　“嘉南姐姐，你能來接我回家嗎？”慧琳的聲音帶著哭腔，感覺到她很害怕。

　　“你在哪里？”嘉南問。

　　“嗚嗚嗚我不知道……”

　　“你跟誰借的手機(jī)，把手機(jī)給他，我來跟他說好不好？”

　　嘉南跟充氣城堡的老板說上話，問清楚了地址，又跟慧琳說別害怕，馬上來。

　　嘉南給蘇薔打了好幾個電話，沒人接，微信不回，聯(lián)系不上。

　　嘉南也想過讓肖俊幫忙，但想到肖俊今天替黑皮看店，估計(jì)走不開。她看了眼時間，還是決定自己去。

　　下午第一節(jié)課不一定能趕回來，嘉南經(jīng)過辦公室朝里看了一眼，班主任不在。

　　她找關(guān)系比較好的英語老師大致說明情況，請了個假。離開學(xué)校后，攔了出租車，直奔商場而去。

　　粉色的兒童充氣城堡比較亮眼，很好找，嘉南順利找到慧琳時，松了口氣。

　　離慧琳給嘉南打電話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多分鐘，蘇薔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嘉南跟老板交代了一下，又給蘇薔手機(jī)留了言，準(zhǔn)備先送慧琳回去。

　　嘉南牽著慧琳往路口走，要過馬路，去對面打車。

　　嘉南想安撫慧琳情緒，給她買冰淇淋，問她：“要什么味道的？”

　　“草莓味?！被哿盏穆曇袈犐先ド晕⒆兏吲d了。

　　嘉南付完錢，視線瞥見路邊熟悉的車牌號，這已經(jīng)是今天第二次碰見魏春生的車。

　　不遠(yuǎn)處的商場東側(cè)門，走出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慧琳低頭舔手里的冰淇淋，沒有看見蘇薔。而嘉南目睹蘇薔跟著魏春生上了車。

　　車門被關(guān)上。

　　沒過幾秒，司機(jī)下車回避，去便利超市買了包煙，買完煙后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休息區(qū)域玩手機(jī)。

　　“嘉南姐姐，我們不走嗎？”慧琳問嘉南。

　　嘉南愣了愣，牽緊了慧琳的手。

　　她們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離面前的黑色轎車越來越近。

　　車?yán)锏娜舜顾乐H觸到按鍵，往下降了三分之一的車窗。一只血手從里鉆出來，死死抓住車玻璃的上沿，掙扎，扭曲。

　　噴濺的血像炸開的煙花。

　　也像仙女棒點(diǎn)燃后流淌出的火光被染紅了。

　　嘉南捂住慧琳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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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薔姐姐，你為什么喜歡喝酒呀？”慧琳偷偷觀察過，蘇薔這些天每天都會喝酒，床底下有藏起來的酒瓶。

　　沒有藏住，都被她看到了，她可聰明啦。

　　慧琳：“酒很好喝嗎？”

　　蘇薔：“喝了飄飄欲仙?！?/p>

　　慧琳：“什么是飄飄欲仙？”

　　蘇薔：“就是感覺變成神仙，好像金山銀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

　　那天月黑風(fēng)高，蘇薔刮了下慧琳的鼻子，“小孩不能喝酒，喝了舌頭和喉嚨會爛掉。”

　　慧琳可怕地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