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衢|帝卓】白發(fā)今如此(下)

6.
天帝一早醒來,卓耀已經(jīng)起床開會去了,床邊停著一堆紙鶴傳信,全是兆悠飛來的。
天帝:我這是遭短信轟炸了嗎?
他打開第一只,就聽兆悠惱羞成怒的聲音傳來:“天帝你個老不羞,你送我的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第二只:“那個什么金風(fēng)玉露膏,為什么我跟老衢用了之后是不同的味道,還會控制不住自己做那種事情?”
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林林總總幾十只紙鶴傳信,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內(nèi)容,兆悠這個長嘴的劍修在叭叭噴他是老太太靠墻喝稀粥——卑鄙無恥下流。
雖然被罵了,但天帝有爽到,氣定神閑且陰陽怪氣地回信道:“矮油,你才用上啊?我以為你忍不了那么久呢。我送你的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雙修典籍和法寶,你不謝我也就罷了,怎么還罵我呢?難不成你沒爽到?”
兆悠收到回信的時候,剛跟衢玄子在赤焰山附近找了個平民百姓聚居的鎮(zhèn)子,打算暫時住一段時間。
看完天帝回信,兆悠老臉一紅,憤然回信曰:“儀式感你懂不懂!我和老衢還沒走完道侶合籍的流程,名不正言不順,怎么可以先辦事!”
天帝回:“哦?你不是說,隨心任意,無不可為,無不可往,是為逍遙?怎么這個環(huán)節(jié)不逍遙了?我以為你整天跟衢玄子貼貼,早就睡過了呢,合著你們一直睡素的???”
兆悠回:“這叫尊重你懂不懂!算了,回頭再罵你,我先跟老衢找個地方,按民間婚俗走一下流程,補(bǔ)個票?!?br>
天帝內(nèi)心:嘁!
這時候卓耀也開會回來了,他告訴天帝,赤焰山有邪仙金螭作祟,把一方生靈抓入洞府吸盡精元而亡,仙門諸派不能容忍他胡作非為,已決定派人前去剿滅。昆侖派掌教玉虛子帶頭,南華是秦珂帶隊,青華這邊他屬意讓卓昊出去歷練。
天帝聽了這個陣容,心念一動:“南華竟是秦珂帶隊?哦,想來小小金螭,不足以勞動尊者級別的親自出手?”
卓耀知道他說誰,冷笑道:“洛音凡忙著紫魔的事,哪還顧得上凡人的死活,只能靠我們維持人間正道了。不過,魔界那邊也有意招攬金螭,說不定兩邊會剛好碰見……”
天帝感覺這是個不錯的契機(jī),便主動請纓:“我也去吧,秦珂和昊兒畢竟是晚輩,修為和斗法經(jīng)驗不足,單單一個玉虛子恐怕不足以撐住場面?!?br>
卓耀考慮片刻便答應(yīng)了。臨走前,天帝去了八方聚神陣一趟,又收回幾塊元神碎片,已恢復(fù)了原先三四成的實(shí)力。
不過謹(jǐn)慎起見,他并未與卓昊一起領(lǐng)隊,而是使法術(shù)遮掩了自己的白發(fā)和本來面目,扮成青華宮普通弟子的模樣,并收斂氣息,讓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實(shí)力。
卓昊看不懂他要干嘛:“爹,你這么低調(diào)做什么?”
天帝:“你小子就別管了,我自會見機(jī)行事。你當(dāng)我是一道保命符、殺手锏就可以了,不到關(guān)鍵時刻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青華這邊的天帝和卓昊已經(jīng)在路上了,兆悠和衢玄子那邊剛在鎮(zhèn)子上落腳,正在物色房子,順道聽說了邪仙金螭為禍一方的事,當(dāng)即也顧不上辦婚禮了,打算先救出被困的百姓,解決了這個禍害再說。
衢玄子:“不如還是按老辦法,我喬裝改扮,任由金螭擄去他的洞府,先解救被抓的百姓,你隨后跟來,與我里應(yīng)外合?!?br>
兆悠:“上次就是你以身犯險,這次就不能換我來?”
衢玄子:“不是我不想換你,是你這人打架一上頭就顧不上旁人了,還是我去比較好,先救下魔窟里被困的百姓,之后你想怎么打都隨你?!?br>
兆悠:“好吧,那你可要當(dāng)心,別為了救人就不顧自己安危?!?br>
這一日,扮作普通百姓的衢玄子剛被金螭擄進(jìn)洞府,天帝、卓昊等人就到了,昆侖掌教玉虛子堵門叫陣,不遠(yuǎn)處重紫和魔宮護(hù)法天之邪在看戲。
重紫:“……剛剛是不是我眼花?我好像看見金螭挾持了卓宮主?”
天之邪:“……呃,或許是釣魚執(zhí)法?”
重紫:“似乎也只有這樣能解釋,卓昊他們?yōu)槭裁磥淼眠@么快了?!?br>
金螭洞府外,感應(yīng)到衢玄子氣息的天帝也很難繃,內(nèi)心吐槽:你和兆悠不是應(yīng)該在雙修嗎?難道是兆悠不行?你居然還有空來管這個邪仙的破事。
感應(yīng)到衢玄子之后,天帝又感應(yīng)到一強(qiáng)一弱兩道魔氣,想來是魔界派來招攬邪仙金螭的人,便暗自留了一份提防之心,看著玉虛子以煙熏攻勢逼出金螭及其夫人白女,仙魔雙方話不多說就動起手來。
他們打的功夫,兆悠已經(jīng)摸過來了。他疑惑地看著混戰(zhàn)的場面,一時有些迷糊,不確定自己是該趁機(jī)插一腳,幫青華宮那些人先打死金螭,還是先摸進(jìn)洞府去找老衢,護(hù)著被困的百姓撤離再說。
兆悠:好怪,再看一眼。
然后金螭夫婦毫不意外地落敗,馬上就要嘎了,重紫出手了。
她救下金螭夫婦:還不快走!
兆悠:???這還有更大的魔頭?而且這女魔頭的血脈氣息好生熟悉,有諦冕那味兒……我逍遙劍意按捺不住了!
眼看金螭夫婦要跑,兆悠手掐劍訣,喚出水云身,一百零八道劍氣化形,直沖金螭而去:“妖孽,休走!”
金螭夫婦起飛失敗,被兆悠一招拍下來,重傷的同時被逍遙劍意困?。骸埃俊?br>
重紫:“?沒想到你們仙門還另有埋伏!果然陰險!”
卓昊回頭看了一眼還頂著偽裝的天帝,不確定,又看看兆悠,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爹?”
天帝內(nèi)心:……這傻孩子,你不能看見個白頭發(fā)的就喊爹?。∧莻€碎嘴子劍修哪有我厲害?
不過卓昊的注意力很快就轉(zhuǎn)移到重紫身上,看她護(hù)著金螭和玉虛子打嘴炮。重紫嘴不過玉虛子,抬手放出一道魔氣就要打人。
天帝看看其他人,修為參差不齊的,都來不及反應(yīng),感覺到了自己出手賣人情的時候,立刻召出赤羽灼天,劍都不拔,直接甩了過去:“紫魔,休要傷人!”
赤羽灼天撞上魔氣,不但救了玉虛子一命,還反將重紫震退一步。
玉虛子嚇了一跳,感激又疑惑地看向天帝,驚訝于青華宮中臥虎藏龍,有人能輕描淡寫地接重紫一招,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多謝?!?br>
天帝一擺手:“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你先退下吧?!?br>
玉虛子心中不爽:……?就算你牛逼,你現(xiàn)在做青華宮普通弟子打扮,叫我堂堂昆侖掌教退下,是否有些過分?
天帝也懶得管他,朝對面兆悠說:“你先去找衢玄子吧,這里有我,絕不會讓這對禍害百姓的妖魔有機(jī)會逃走的?!?br>
兆悠看見赤羽灼天時已經(jīng)認(rèn)出天帝來,忍不住翻了個很不爽的白眼,心說:真是冤家路窄,可惜現(xiàn)在場合不對,不然真想捶你。算了,還是老衢重要,下次見你一定好好干一架,讓你再送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
兆悠進(jìn)洞去找衢玄子,天帝緩步上前,看著重紫,似笑非笑:“你就是重紫,南華洛音凡的徒弟?”
重紫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卓昊,還有代表南華來的秦珂:“我與南華和洛音凡,早已沒有任何瓜葛,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不必再拿他來壓我,沒用的。你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使出來吧!”
天帝點(diǎn)點(diǎn)頭,回頭看了在場眾人一眼:“喏,她讓我動手的啊?!?br>
卓昊擔(dān)心重紫,正要上前勸架,天帝一個眼神把他定在原地,順便傳音罵了一句:“臭小子,就知道你要壞事。你放心,我今天想打的不是她,你老實(shí)待著吧!”
天帝抬頭看了天空一眼,估摸著現(xiàn)在正是出手的時機(jī),于是劍訣一指赤羽灼天:“去!”
寶劍出鞘,化身金烏,它雙翼所過之處熱浪滾滾,就連空氣都被太陽真火燒到扭曲!
重紫一見對手這么厲害,連忙調(diào)動全身魔氣,欲與之拼死抗衡。卻沒想到天外飛來一柄熟悉的劍,想要替她攔下化身金烏的赤羽灼天。
緊接著就聽一陣玉碎金折的脆響,那柄想要救人的劍竟是飛蛾撲火一樣,折斷在赤羽灼天的攻勢下。
趁著赤羽灼天稍稍受阻的這片刻,又一個白衣人從天而降,擋在重紫身前,正是南華洛音凡。
他本以為自己的逐波劍能替重紫擋下一擊,卻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逐波劍一招都沒擋住就成了碎片,倉促之下只能舍身相護(hù)。
然后便聽“轟”地一聲巨響,赤羽灼天把洛音凡和重紫一起創(chuàng)飛了,天帝笑瞇瞇攏著手:“不自量力?!?br>
卓昊內(nèi)心:……這才是我后爹的真正實(shí)力嗎?洛音凡都接不下他一招!好恐怖!
其他人不知天帝來歷,看看被一招創(chuàng)飛的洛音凡,再看看這個相貌普通的青華宮弟子,更是瞳孔地震。
而洛音凡吃了大部分傷害,重紫沒啥事,他卻吐血倒地爬不起來了,只能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盯著那個青華宮弟子,看他褪去幻化的外形,顯出滿頭白發(fā)和一張英俊不似凡間應(yīng)有的面孔:“你……你究竟是誰?”
正好這時候兆悠和衢玄子帶著幸存的百姓從洞府出來,兆悠看了看洛音凡和重紫,又看看天帝,心里已猜出個大概:嘖,這個逼讓天帝裝到了。
而洛音凡看見衢玄子:“……卓耀?”
再看看天帝,洛音凡似乎明白了什么:壞了,他倆里應(yīng)外合!難不成,青華宮這撥要取代南華,成為仙門第一了?
卓昊之前錯過了兆衢拜訪青華宮,所以也不知道,隔壁長月大陸有個跟自己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仙門魁首,同樣看愣了:“……父親?”
衢玄子茫然地眨眨眼: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環(huán)節(jié)?
天帝內(nèi)心:……我就是說,卓昊你不要隨便認(rèn)親?。。?!
看在場眾人好像都有點(diǎn)愣神,重紫抓住機(jī)會帶著受傷的洛音凡逃之夭夭。
天帝目送著兩人逃遠(yuǎn),悠然收回赤羽灼天,心道:跑吧,你最好拐著洛音凡跑遠(yuǎn)一點(diǎn),沒了你們倆,魔界和南華更好收拾了。
7.
赤焰山一戰(zhàn),算是仙門大勝,一行人押著金螭夫婦凱旋而歸,要在南華的大殿上審判他們。
南華督教閔云中得知消息,十分欣喜,就要趕去大殿主持審判之事。但他發(fā)現(xiàn)來稟報的弟子神情有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奇怪道:“怎么了?還有什么事?”
弟子:“……督教您還是自己去看吧?!?br>
閔云中到了大殿一瞧,先看見殿內(nèi)金螭夫婦被押著跪在地上,青華宮宮主卓耀父子、昆侖掌教玉虛子等人都在,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南華這邊天機(jī)尊者虞度和徒弟秦珂也在,不過表情就沒那么好看了。
至于殿上首座的位置——他看見一名黃衣白發(fā)的陌生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閉目養(yǎng)神,分明鳩占鵲巢,卻一副主人家的派頭。
閔云中心說:???南華要變天了?
他正要上前發(fā)火,秦珂連忙過來攔住他,低聲說:“督教,此人是青華宮的,赤焰山一戰(zhàn),他僅憑一己之力,一招擊敗我們重華尊者。如今重紫帶著尊者逃亡在外,下落不明?!?br>
閔云中聽完,雙手顫抖,一口氣差點(diǎn)上不來。重紫帶著洛音凡跑路也就罷了,洛音凡可是仙門第一的戰(zhàn)斗力啊,被這個白發(fā)人一招打敗是什么概念??。克降资裁磥眍^?
閔云中看向卓耀,卓耀笑而不語,再看首座上那人,正對上他睜眼看過來。
天帝看著有些緊張的閔云中:“南華督教?洛音凡的師叔?”
閔云中心里感覺不妙,但身為南華督教,不可失了身份氣度,只能硬著頭皮對答:“不錯,在下正是。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山門何處?”
天帝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走下臺階,答道:“炎東君,前任天帝,如今卸任,已是青華宮宮主的上門夫婿?!?br>
聽了他的自報家門,在場眾人除了卓耀父子,無不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好大的瓜!
天帝一雙多情桃花眼看向卓耀,卓耀笑著回他一個又愛又嫌棄的眼神,輕嗤一聲,好似在說:就你長嘴了,就你會顯擺,行了行了,趕緊說正事。
眾人內(nèi)心:噫……好酸臭的氣息,好硬的狗糧。
閔云中內(nèi)心:天帝……入贅……青華宮?我今天起猛了?
不過督教到底是督教,很快就想起來自己曾在歷任天帝的影像中見過這張臉的,只是當(dāng)初炎東君還是黑發(fā),所以乍一看白發(fā)的沒對上號。
閔云中一邊琢磨著仙門是不是要變天了,一邊恭敬地給天帝行了個禮:“不知陛下駕臨,未曾遠(yuǎn)迎,還請恕罪?!?br>
天帝大度的一擺手:“無妨,我本也不是為公事而來,不過是卸任之后來找昔日戀人再續(xù)前緣的。不曾想,如今仙門真是人才輩出,真正除魔衛(wèi)道的被人嘲諷,與妖魔糾纏不清的反而位居尊者,是我太久沒下界,看不懂這世道了么?”
此話一出,昆侖掌教頓感揚(yáng)眉吐氣,而南華上下都覺得臉上無光,又敢怒不敢言。
閔云中想要解釋,天帝卻不給他機(jī)會,點(diǎn)到為止:“罷了,你們南華的內(nèi)務(wù),我也懶得管,省得有人說我越俎代庖。先把這金螭夫婦押下去處死,妖丹及其筋骨皮肉能入藥的都留下,沒用的部分就燒了吧?!?br>
聽到這個審判結(jié)果,不少人都覺得有些殘忍,金螭夫人白女更是直接跪地哭求,說金螭已經(jīng)痛改前非,不再害人了,求天帝網(wǎng)開一面,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天帝瞧著場下許多人被她哭得面露不忍,心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直接一個噤聲咒甩過去,讓她閉了嘴。
他冷冷地看著金螭夫婦道:“我今日判你們死罪,不是斷送你們未來向善的可能,而是量你們往日所犯之罪,判你們應(yīng)當(dāng)?shù)置嘹H。至于留下妖丹及筋骨皮肉入藥,也并非蓄意報復(fù),而是讓你們死后繼續(xù)贖罪,造福他人?!?br>
再看看其他仙門弟子,天帝又道:“爾等修仙問道,是為長生不老也好,為降妖除魔也罷,都應(yīng)該擺正心態(tài)。你們的同情憐憫應(yīng)該給弱者和受害者,而不是給這種已經(jīng)雙手沾滿血腥的加害者?!?br>
天帝邊說邊走到大殿中央,金螭夫婦面前,俯視著他們的同時,提氣揚(yáng)聲質(zhì)問在場所有人:“若他今日可以因為夫人的兩句哭訴而脫罪,那么我來日一時興起屠了南華滿門,奪了你們的修為化為己用,回頭讓卓耀出面勸說兩句,就說我從此放下屠刀,不再殺生了,你們是否愿意原諒我犯下的罪行,不來找我復(fù)仇呢?”
滿殿鴉雀無聲,只有這一刻,面對有實(shí)力說到做到的天帝,仙門眾人才會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像那些無辜遇害的凡人百姓一樣思考:我苦苦修煉,卻被更強(qiáng)大的人隨意謀奪修為,身殞道消,我能不恨嗎?我能原諒嗎?我能眼看著他找借口逍遙法外嗎?
見他們都沉默不語開始反省了,天帝接著說:“我重申一遍,有同情憐憫之心是好事,但這份心應(yīng)該留給弱者、受害者,留給同門同道,而不應(yīng)該濫用到這些為禍一方的妖魔身上,否則你們不但沒有除魔衛(wèi)道,守護(hù)蒼生,反而成了他們?yōu)榉亲鞔醯钠遄雍蛶蛢??!?br>
閔云中本就是嫉惡如仇,不會憐憫妖魔的脾氣,有天帝出面替他訓(xùn)話,整頓風(fēng)氣,他是既高興又擔(dān)憂,恐怕天帝一朝立威,拐走了南華的人心,連忙出來把話接過去:“沒錯,我南華弟子除魔衛(wèi)道之心自當(dāng)堅定如磐石,不該受邪魔外道的妖言蠱惑!”
說著,他擺手示意座下弟子將金螭夫婦押下去行刑。
天帝看他一眼,明白閔云中是想把局面和大權(quán)攬回去,但他還有個收買人心的環(huán)節(jié)沒完呢,怎么能這么潦草收場。
天帝抬手朝金螭丹田一抓,隔空取了他的妖丹,輕輕一推,送到玉虛子面前:“此次赤焰山一行,昆侖掌教出力甚多,堪稱是除魔衛(wèi)道的急先鋒,對峙紫魔也是勇往直前,毫不畏縮,當(dāng)受表彰?!?br>
玉虛子一時受寵若驚,連忙拜謝,眾人見天帝賞罰分明,對他剛剛鐵面無私、法不容情的審判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了。
審判結(jié)束,天帝與卓耀攜手而去,留下眾人議論紛紛。
回到青華宮,卓耀看著天帝,眼神有些復(fù)雜,天帝知道他肯定有話要說,卻裝得滿臉無辜,眨巴眨巴眼,等著他開口。
卓耀思量半晌,感慨道:“以前,我想爭個首座傳給昊兒,卻得不到體諒。如今,你一招重創(chuàng)洛音凡,一戰(zhàn)成名,又在審判金螭時一手掌握全局,三言兩語將仙門上下管得服服帖帖,眼看著首座之位已唾手可得。我卻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悔教夫婿覓封侯’,因為你的野心與手段,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厲害得多?!?br>
天帝卻不以為然,笑著安撫道:“有些野心和手段又何妨呢?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并不沖突,待我打破仙門現(xiàn)有的局面,重新洗牌,讓青華宮取代南華,屆時這首座之位無論落在你我誰的手里,最后也是傳給昊兒,就像我曾經(jīng)也想把天帝之位傳給炎越一樣。到那時,我們自可退居幕后,頤養(yǎng)天年?!?br>
有他這番話,卓耀心下安穩(wěn),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因為他想要的也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幸福美滿,至于仙門首座的榮耀不過是錦上添花。
隨后卓耀又問:“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天帝笑了笑,神秘道:“我有一石數(shù)鳥之計,就看紫魔她能帶洛音凡逃多遠(yuǎn)了?!?br>
除去金螭之后,赤焰山附近的村鎮(zhèn)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祥和安寧。兆悠和衢玄子也租了個小院子,開始布置婚房。
鎮(zhèn)上許多人是被他二人救出來的,知道他們是有大神通的仙尊,見他們要辦喜事,紛紛過來幫忙,不到半天功夫就都布置妥當(dāng)了。
當(dāng)天晚上,兩人如凡間夫妻一般,一拜天地,二拜祖師,夫夫?qū)Π荩闳肓硕捶?,合巹酒喝了一杯又一杯?br>
衢玄子的酒量不及兆悠,幾杯下肚便已微醺,看他還要喝,連忙按住他:“好了,擱下!那本書……拿出來再看看。”
他指的是天帝送的那本《養(yǎng)性延齡方》,兆悠會意,取出書來的同時嘀咕道:“分明是雙修典籍,何苦起這么正經(jīng)的名字誤導(dǎo)人……”
衢玄子笑道:“這可不怪旁人,是你自己不愛看書。豈不聞《洞玄子》有云——法天象地,規(guī)陰矩陽。悟其理者,則養(yǎng)性延齡;慢其真者,則傷神夭壽。這《養(yǎng)性延齡方》的名字,恐怕就是出自這里,早就告訴你它是雙修典籍了?!?br>
因為上次猝不及防地中招,玩得比較隨心所欲,而沒有完全按照書中的指導(dǎo)走,所以這次兩人又重來一遍,焚香后,先將金風(fēng)玉露膏涂到指定穴位,再慢慢開始肢體接觸,氣息糾纏……
觸碰中,深厚的功力從涂過金風(fēng)玉露膏的地方逸出,交換,進(jìn)入對方體內(nèi)。起初兩人稍有不適,習(xí)慣后便開始將對方給予的功力吸收煉化,再反哺回去,就仿佛在歡愉中互相淬煉,去蕪存菁。
功力運(yùn)轉(zhuǎn)形成的風(fēng)已將屋中喜燭吹滅,紅紗帳翻飛飄蕩間,正巧露出兆悠俊美的側(cè)臉,他低頭親吻著懷中人的喉結(jié),絲絲白發(fā)交疊在一起,一時難分彼此:“老衢,你感覺怎么樣?”
衢玄子低哼一聲:“我……我感覺多年停滯不前的修為似乎有一點(diǎn)松動,像是要突破了?!?br>
兆悠:“……我是問你舒服不舒服!”
衢玄子輕笑,他是故意的:“舒服,兆悠,你一直是個讓人很舒服的人,除了……”
兆悠:“除了什么?”
衢玄子:“除了你打架不要命的時候?!?br>
兆悠輕嗤一聲:“那我今天就讓你瞧瞧,我不止有打架不要命的時候,我雙修起來也不要命!”
說著,他借指尖一點(diǎn)靈光,再次翻動典籍,如今他們完成了序章,第一章的內(nèi)容終于解鎖顯示出來了。
這次要用到的法寶是那一捆絲線,它名為“雙絲網(wǎng)”,纖細(xì)而柔韌,透明如水。
兆悠按著書中所寫,三下五除二將衢玄子給捆起來。
靈光流轉(zhuǎn)的絲線微微勒進(jìn)皮肉里,衢玄子雖然不疼,但表情里滿是困惑和羞赧,眼角也有些泛紅:“……這東西,是這么用的嗎?兆悠你確定沒弄錯?”
兆悠看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用力點(diǎn)頭:“嗯!”
這等風(fēng)光,可是他過去幾百年里都沒見過的?。?br>
于是兆悠一路高歌猛進(jìn),接連解鎖典籍的后續(xù)章節(jié),把天帝所贈的法寶都用了一遍,雙修到廢寢忘食,七天七夜沒出洞房。
8.
從赤焰山回來后,天帝加緊了對卓昊的指點(diǎn)教導(dǎo),讓他簡直叫苦不迭,幾次想偷溜出去尋找重紫都被抓了個現(xiàn)行。
最后一次抓住他時,天帝問:“你為什么忽然這么急著想去找她?”
卓昊低著頭,忸怩地解釋道:“我是擔(dān)心她,重紫帶著受傷的洛音凡,她不容于仙門,洛音凡不容于魔族,只能夾縫里偷生,辛苦又不安全,我想看看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保證,看完馬上回來好好修煉!”
天帝臉上笑意微冷:“好啊,但你知道她在何處落腳嗎?”
見卓昊搖頭,天帝便說:“我知道。那天洛音凡被我赤羽灼天擊中,我的太陽真火侵入他體內(nèi),所以無論他去到哪里,我都能憑那一縷太陽真火追蹤到他。這幾天我感應(yīng)到他一直停在某個地方,估計是找好了落腳點(diǎn),正在養(yǎng)傷,我?guī)闳タ纯窗??!?br>
只要能見到重紫,卓昊便已興高采烈,無暇多想其他,又怎能猜到天帝在打什么算盤。他甚至沒注意到,天帝悄悄給卓耀留了一條消息。
水月城,魔界離人間最近的一座城。
重紫帶著重傷的洛音凡,既不想送他回仙門,又不想帶他回魔宮,生怕亡月見了他會直接痛下殺手,便只能暫且落腳在這人魔交界之處,帶著滿心復(fù)雜的情緒照顧他。
期間,魔宮護(hù)法天之邪多次露面勸她放棄洛音凡,回魔宮去,并保證只要她回去,自己絕對不向亡月透露洛音凡的事。
這一日,天帝帶著卓昊來到水月城,剛好在城外看見天之邪。他對天之邪的魔氣感到熟悉,隨即想起是曾經(jīng)在赤焰山感應(yīng)到的另一股魔氣。
天帝冷笑著嘀咕一聲:“這可是你主動送上門的?!?br>
說罷,他吩咐卓昊稍候片刻,自己跟蹤天之邪而去。趁他落單,天帝直接出手以精神控制他,讓他返回魔宮給魔尊亡月報信。
保險起見,天帝還對他額外施加了一層詛咒,若是有人識破他的異常,試圖將他從精神控制中喚醒,他便會直接暴斃,死無對證。
辦完這件事,天帝折回去,帶著卓昊找到了重紫落腳的院子。見面之前,天帝先問了卓昊一句:“待會兒你可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卓昊張了張嘴,感覺自己詞窮,只會直接表達(dá)思念,勸重紫回心轉(zhuǎn)意,估計這在天帝看來很小兒科,便搖搖頭,等他指點(diǎn)。
就知道這小子有心無力,長嘴只是用來吃干飯的,天帝干脆抬手點(diǎn)在他眉心上:“閉眼。”
卓昊下意識一閉眼,立刻感到有一股很霸道的分神侵入自己元神世界里,然后自己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了,只能在元神世界看著天帝做了一連串奇怪的舉動。
天帝先拔出赤羽灼天,在卓昊左手上來了一劍,又施法滅去殘留的太陽真火,隨便撕了塊衣角裹傷。然后他隨手削下一縷白發(fā)——因他這副靈軀是三千年藥齡的仙參所化,削下的頭發(fā)便化作一把參須,是可遇不可求的良藥。
做完這些,天帝才施法隱去自己的身形,控制著卓昊敲開了重紫的院門。
重紫本以為是天之邪去而復(fù)返,一出來卻見是卓昊,立刻心生警惕。
卓昊馬上說:“別怕,我是自己偷偷來的,沒人知道。”
重紫反問:“你來做什么?我憑什么相信你?”
卓昊答道:“我來看你的!順便、順便看看能不能幫洛音凡療傷。你若不信我也罷,現(xiàn)在見你安好,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你多保重。”
說罷,卓昊轉(zhuǎn)身就要走。見他并不執(zhí)著于進(jìn)門,還聲稱要幫洛音凡療傷,重紫關(guān)心則亂,立刻叫住他:“等等,你能救他?”
卓昊嘴角揚(yáng)起一絲得逞的微笑,轉(zhuǎn)過頭卻又變成一臉的人畜無害、天真無邪:“先讓我看看?!?br>
重紫再三確認(rèn)卓昊是一個人來的,才把他讓進(jìn)院子,帶他到洛音凡病榻前:自從那天被你們青華宮的人打傷后,他就一直昏迷著,不見起色。
卓昊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向重紫解釋,打傷洛音凡的是天帝,他的本命神劍上附有太陽真火,傷人后還能持續(xù)灼燒對方,所以洛音凡才一直醒不過來。
然后卓昊又跟重紫說了一通天帝的壞話,說他心機(jī)深沉,手段老辣,名義上是青華宮的上門夫婿,其實(shí)私下里已經(jīng)架空了卓耀,有吞并南華、統(tǒng)一仙門的野心。
這番話把重紫聽得一愣一愣的,都差點(diǎn)忘了洛音凡還等著療傷。
卓昊表達(dá)了自己對天帝的不滿后,話鋒一轉(zhuǎn),說回洛音凡的傷情:“好在我已經(jīng)了解了那個老家伙的招式,知道怎么驅(qū)散他的太陽真火?!?br>
說著,卓昊施展法術(shù),果然從洛音凡體內(nèi)驅(qū)出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真火。這雖然還不足以讓洛音凡立刻蘇醒,但他的傷確實(sh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zhuǎn)了。
這下子,重紫對卓昊的感激溢于言表。卓昊趁機(jī)又捧出一個盒子送給重紫,說是從家里偷拿的三千年藥齡的仙參根須,給洛音凡補(bǔ)補(bǔ)身體。
重紫正要推辭,就發(fā)現(xiàn)卓昊手上好像有傷:“你的手怎么了?”
卓昊不好意思地將手上的傷藏起,搖搖頭:“沒事。我想學(xué)驅(qū)散太陽真火的法術(shù),又怕那個老東西起疑心,不肯教,就假裝好奇摸了一下他的劍……沒關(guān)系的,只是有點(diǎn)燙而已?!?br>
重紫一時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眼眶一紅流下淚來:“你真傻?!?br>
而真正的卓昊在元神世界看見天帝這一套操作,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從前我為她付出了那么多,卻從未見她為我流過一滴淚,但是你做到了……”
天帝:“呵,那是你付出的方式不對。要付出在她最關(guān)心的地方,還要讓她知道你的付出,但不能讓她討厭,懂嗎?”
取得了重紫的感動與信任后,天帝繼續(xù)控制著卓昊的身體,陪她煎藥聊天,同時不動聲色地等著事情發(fā)酵。
與此同時,魔尊亡月那邊幾天不見重紫回來,已是十分焦躁,好不容易逮到天之邪回來,立刻上前質(zhì)問:“少君呢?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天之邪便將那天赤焰山發(fā)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亡月,并說出重紫現(xiàn)在正在水月城照顧重傷昏迷的洛音凡,自己多番勸說,但重紫始終不肯放棄他。
亡月聽得怒火中燒,就要直接去水月城殺了洛音凡,帶重紫回來。天之邪攔住他,提議道:“與其殺了洛音凡,不如找機(jī)會奪舍了他,這樣不僅不會傷了你與少君的感情,你還能頂著那副皮囊潛入仙門,然后……”
天之邪故意沒有把話說完,給亡月留足了想象空間。
亡月順著他的話一想:若是自己頂著洛音凡的皮囊回仙門,趁人不備將南華、青華等門派屠個干凈,到時人界再無人能阻止自己振興魔族的大業(yè),豈不妙哉!
亡月覺得這主意夠狠辣,正要去做,忽然反應(yīng)過來,天之邪不像是能給自己出這種毒計的人,疑心大起,繞著他再三打量:“你今天是怎么了?誰給你洗腦了?還是……你跟別人聯(lián)手,想誆我入套?”
天之邪沒有回答,亡月更篤定他有問題,直接出手控制住他,想要看看他的記憶,卻沒想到,他的舉動觸發(fā)了天帝種下的詛咒,天之邪當(dāng)場暴斃,灰飛煙滅,讓他剛抓到一點(diǎn)破綻就沒了追查下去的線索。
亡月一驚,咬牙沉思片刻,想著還是把重紫弄回來更重要,天之邪被控制的事日后再查,便趕往水月城。
不多久,亡月到了水月城,果然看見重紫,但他沒想到卓昊也在。
在卓昊元神世界里,天帝感應(yīng)到那股魔氣,又感應(yīng)到卓耀等人也在趕來的路上,根據(jù)氣息強(qiáng)弱判斷,已經(jīng)離這里不遠(yuǎn)了。他笑著對卓昊道:“昊兒,你的高光時刻要來了?!?br>
卓昊:“?”
天帝繼續(xù)操控著卓昊的身體,故作驚詫地看向半空中現(xiàn)身的亡月,對重紫道:“他怎么會來?”
重紫也是不解,眉頭一皺:“只有天之邪知道我在這,難道他……”
亡月重紫一碰面,就為回不回魔宮的事爭執(zhí)起來,卓昊趁機(jī)攪混水,很英勇地?fù)踉谥刈厦媲暗溃骸澳銕逡舴蚕茸?,我替你拖住他!?br>
亡月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你也配?”
卓昊:“你試試就知道我配不配了!”
看兩人斗在一處,重紫本想幫忙,卻發(fā)現(xiàn)這段日子不見,卓昊的進(jìn)步可謂是一日千里,竟能跟亡月打個旗鼓相當(dāng),不落下風(fēng)!
如此,重紫也就放心了,連忙架起洛音凡就要逃離水月城。但她還未來得及走遠(yuǎn),就迎面碰上了趕來的卓耀等人。
之前天帝帶卓昊過來時,已經(jīng)提前給卓耀留了信息,指明重紫和洛音凡在水月城落腳,讓他快通知閔云中帶人來圍堵,所以他們來得正是時候。
眼看難以脫身,重紫只得暫時放下洛音凡,跟閔云中和虞度打起來。而卓耀一看兒子竟然在跟亡月拼命,卻不見天帝的蹤影,又驚又疑,也來不及多想,只能先幫卓昊對付亡月。
見大家都到齊了,之前隱去形跡的天帝這才收回附在卓昊身上的那一縷分神,同時傳音給卓耀:“阿耀,快退后,開結(jié)界!”
猛然聽見他的聲音,卓耀猶豫片刻,雖然舍不得讓兒子一個人扛魔尊的攻擊,但更相信只要天帝在場,局面就不會失控,便還是聽從指揮,抽身后退。
緊接著,亡月頭頂忽然展開一個法陣,金色光芒籠罩下來,如牢籠天降,一下將亡月給死死禁錮住。
天帝傳音卓昊:“快,殺了他!”
卓昊剛拿回身體的控制權(quán),一見機(jī)會難得,直接祭出青華殺招:“海之焰!”
無數(shù)細(xì)小而美麗的藍(lán)色星光應(yīng)聲浮現(xiàn),如飛花,似流螢,圍繞著魔尊亡月盤旋,馬上就要貼上去取他性命。
而魔尊眼見掙脫不了法陣壓制,殺招又即將落下,憤怒不甘之余,只能選擇自爆身軀,試圖來個金蟬脫殼,掩護(hù)自己元神逃走的同時,拉幾個沒防備的墊背。
于是星光一黯,刺眼的光芒照遍水月城上空,緊接著便聽轟隆一聲巨響,魔尊亡月的身軀寸寸碎裂,爆炸的氣浪掀翻了許多猝不及防的人。
魔氣亂竄下,除了事先退后開出防御結(jié)界的卓耀,還有被天帝及時護(hù)住的卓昊,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受傷,修為差一點(diǎn)的甚至直接被震得昏死過去。
除了天帝,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團(tuán)特別的魔氣趁亂鉆進(jìn)了洛音凡的身體里。
水月城一戰(zhàn),卓昊因手刃魔尊亡月而成名,在仙門當(dāng)中一時風(fēng)光無兩。人人都夸卓耀好福氣,一邊覓得良人夫婿,一邊兒子浪子回頭。
青華宮里,卓耀聽了天帝在水月城的操作,一時和卓昊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卓昊:“我就只是個撿人頭的……”
卓耀:“炎東君,你真是……好手段啊,幸虧我不是你的敵人,不然我一定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天帝只是笑笑:“好戲還在后頭呢。阿耀,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考慮怎么收編南華弟子了?!?br>
他深邃幽暗的目光望向南華的方向——從水月城歸來后,南華救回了洛音凡,關(guān)押了重紫——他已成功把一顆不定時炸彈給埋進(jìn)了南華。
9.
身軀自爆后,魔尊亡月的元神便一直躲在洛音凡身體里。
而洛音凡的元神雖然有心將這魔頭趕走,卻礙于曾被天帝重創(chuàng),傷勢未愈,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亡月鳩占鵲巢,甚至開始吞并自己的元神。
南華眾人還對這一切變故毫不知情,只道是他傷勢太重了,才一直昏迷。天機(jī)尊者虞度來病榻前探望時,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位陛下出手未免太狠了些……”
督教閔云中立刻瞪他一眼:“慎言!天帝陛下原本是沖紫魔出手,音凡不自量力,竟然舍命去擋,吃些苦頭也是難免。不過,他一直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試試給他療傷,讓秦珂來守門護(hù)法。”
聽到他們要給洛音凡療傷,亡月的元神緊張起來,恐怕自己奪舍的行為就要敗露,決定待會兒等他們專心運(yùn)功的時候,就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眼看就能親手覆滅南華,亡月心里卻莫名感到沉重不安。他想起前不久天之邪才建議他奪舍,如今他就已被形勢裹挾著走到了這一步,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背后操控著一切,而他只是那個人滅南華的一把屠刀……
青華宮,天帝正帶著卓耀復(fù)習(xí)最近新教他的一個陣法——天罡伏魔陣。
忽然,南華方向隱隱傳來鐘聲,天帝與卓耀一同抬頭望去。不一會兒,卓昊從外面急匆匆回來,說了句:“南華督教殞落,剛剛是他的喪鐘?!?br>
忽聞噩耗,卓耀下意識回頭看向天帝:“閔云中在水月城只是受了點(diǎn)皮外傷而已,不至于這么快就死了吧?難道是紫魔越獄了?”
之前,天帝只交代了自己用計誘使亡月過來,給卓昊送了個人頭,卻未坦白自己還軟硬兼施,逼得亡月不得不走上奪舍之路。
天帝還未說什么,卓昊便急著為重紫辯護(hù)道:“不可能是她!南華仙獄不是那么容易逃出來的,何況督教身邊還有天機(jī)尊者和其他弟子護(hù)駕……”
他話未說完,一名青華宮弟子就進(jìn)來通報道:“宮主,南華督教、天機(jī)尊者及其徒弟秦珂,救治重華尊者時突遭變故,已全部遇難身亡。如今重華尊者已經(jīng)入魔,正在南華大開殺戒,南華派出弟子向我們求援,請您定奪是否支援?”
卓耀一驚,心道:閔云中和虞度都已殞落?洛音凡還入魔了?那南華的高層沒人了啊,連個能主事的都沒有了……
天帝卻毫不意外,嘴角甚至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提醒道:“阿耀,過去瞧瞧吧,再不去,南華恐怕就要滅門了?!?br>
卓耀便也顧不上細(xì)究,連忙帶著天帝與兒子,還有數(shù)十名長老及弟子趕去南華。
他們趕到時,南華廣場上正一片混亂,“入魔”的洛音凡瘋狂屠戮著南華弟子,而本應(yīng)在牢里的重紫在努力牽制他。
洛音凡被她干擾得很不耐煩,責(zé)罵道:“重紫!我將你救出來,可不是讓你來礙事的!”
重紫委屈又不解:“洛音凡,你到底怎么了?這些都是你門下的弟子啊!你會后悔的!”
洛音凡大笑著正要再說什么,忽然感應(yīng)到有人來了,一扭頭看見卓耀帶著青華宮眾人降落,頓時嚴(yán)肅起來。
天帝掃了一眼他身上的魔氣,低聲告訴卓耀:“是亡月的氣息,待會兒昊兒牽制重紫,我把他元神逼出來,然后你用天罡伏魔陣滅他元神,我去救治其他人?!?br>
分工完畢,卓耀父子都無異議,天帝便召出赤羽灼天,化作渾身裹著烈焰的金烏,一頭撞向洛音凡。
重紫已見識過天帝的厲害,怎能讓他再傷洛音凡一次,當(dāng)即飛身上前,想要替他擋下這一擊。
但卓昊早有準(zhǔn)備,馬上一個挪移術(shù)丟過去,強(qiáng)行將她拉進(jìn)自己的結(jié)界里困?。骸爸刈?!你看清楚,他已不是洛音凡了!”
重紫一愣:“什么?”
一聲長啼,金烏已撞進(jìn)洛音凡懷中,然后便像叼蟲子一樣,一口從他身體里叼出一團(tuán)烏漆嘛黑的魔氣。失去這團(tuán)魔氣的支撐,洛音凡的身體如斷線木偶般直挺挺倒下去,沒了動靜。
看清那團(tuán)魔氣的模樣后,重紫才明白過來:“亡月,是你!”
這時卓耀也已結(jié)陣完畢,長劍一指空中那團(tuán)魔氣:“魔頭,青華宮卓耀在此,不容你如此踐踏仙門!”
天上忽然齊刷刷亮起三十六點(diǎn)星光,朝著劍鋒所指處落下一道道光柱,轉(zhuǎn)瞬間便織成一座囚籠,將亡月的元神困住,任憑他左沖右突,也只能被星辰之力燙得哀嚎不已,無法逃脫。
見他被困住,卓耀掐訣誦咒:“七星北斗,天罡伏魔,收!”
星光織就的囚籠應(yīng)聲收緊,魔尊亡月的元神瞬間被絞碎破滅,在半空中引起了不小的魔氣震蕩。
剛剛趕到的昆侖掌教等人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由對卓耀也生出一絲敬畏,暗道:往日只知卓宮主寵溺妹妹和孩子,言辭犀利不饒人,沒想到降魔的手段也如雷霆霹靂一般,舉手投足便將魔尊的元神打滅,這一家子,沒一個好惹的!
至此,魔尊徹底死透,而南華高層慘遭團(tuán)滅,精英弟子也被亡月屠殺干凈,剩下的人即便是矮子里拔將軍也選不出個能撐門面的。
仙門其他各派一商量,只能重新推舉首座。而青華宮最近風(fēng)頭正盛,魔尊是卓耀父子聯(lián)手滅的,更別提還有個能一招重創(chuàng)洛音凡的天帝在。
昆侖掌教之前受過天帝的贊揚(yáng)與恩惠,此時也是知恩圖報,號召門下弟子支持青華宮,支持卓耀。
其他門派一看,南華沒管事的,青華宮一家三口賊能打,個個都有能拿出來吹的戰(zhàn)績,昆侖派無條件支持青華宮,那還有別人什么事?算了,這首座就給青華宮吧。
選完首座,就該討論南華弟子的歸屬問題了。卓耀也不想顯得自己一上位就很獨(dú)斷專行,便讓幸存的南華弟子們自己選擇,是堅守南華,還是加入青華或其他門派。
而修仙向來很重視勢力,依附一個強(qiáng)大的師門,不僅能受保護(hù),還更容易獲得修煉資源。
于是除了個別幾個弟子念舊,選擇留在南華,其他弟子大多選擇了投奔青華,使其一躍成為了仙門中實(shí)力與弟子雙第一的大宗,而南華一夕之間沒落下去,或許再過不久,便會成為歷史中的一粒塵埃。
至于重紫,有卓昊護(hù)著她,其他人即使想滅了這個魔女,也無法越過他下手。她不能接受洛音凡元神已滅,打算帶著洛音凡遺留的軀殼走遍天涯海角,尋求重塑元神之法。
卓昊有心挽留,但天帝和卓耀就在身后看著,他回頭瞥了一眼自己后爹,悄悄傳音取經(jīng):“爹,我要不要勸勸她呀?或者……我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
天帝心里翻了個白眼,傳音回復(fù)道:“你不是早就說過,愛是尊重她的選擇么?我告訴你啊,你盡管放她走,她自己會慢慢放下,慢慢接受現(xiàn)實(shí),但你要是死纏爛打,她反而會放不下過去?!?br>
卓昊有點(diǎn)不情愿:“那就這么讓她走,什么都不做嗎?”
天帝:“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你可以時不時給她寫封信,噓寒問暖一下,再說說仙門的變化,讓她知道,你在變強(qiáng),你能獨(dú)當(dāng)一面,你把她在意的一切都照顧得很好,隨時可以回來看看。這樣,她一面看著毫無起色的洛音凡,一面想著越來越好的你,是會被潛移默化的?!?br>
卓昊:“我悟了!謝謝爹!”
于是卓昊便沒有強(qiáng)行挽留重紫,重紫臨走還對他說了一番很贊賞的話:“卓昊,看你現(xiàn)在進(jìn)步那么大,沒有浪費(fèi)自己的天賦,也沒有辜負(fù)你父親的期望,我很替你開心,仙門的未來,就靠你了。對了,還有你那個后爹……他要是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我在哪里,都會回來幫你的,畢竟你曾經(jīng)也那么用心地幫過我。”
卓昊一邊在心里感謝天帝幫自己刷的好感,一邊按捺著激動的情緒,一路將重紫送到山下,還給了她一塊青華宮的令牌,讓她有困難隨時可以憑令牌向仙門求助。
仙門的事與卓昊的單戀暫時告一段落,在卓耀忙著收編南華弟子的時候,天帝的目光已投向魔界,那是他下一步要征服的地方。
不過,征服魔界之前,至少還得再搞出一個繼承人來,卓昊要接手青華宮,是未來的仙門首座,肯定不能跨界兼任魔界的首領(lǐng)。
當(dāng)天晚上,天帝問卓耀:“咱們,再要一個?”
卓耀:“嗯?”
天帝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卓耀聽了又好笑又無奈,嘆氣道:“你的野心啊……行,昊兒已經(jīng)走上正軌了,日后既要修煉,還要處理宮中事務(wù),陪伴你我的時間就少了,再要一個也好。我明天去翻翻云姬留下的醫(yī)書典籍,看看有沒有能讓男身懷孕的?!?br>
卓耀同意了,天帝便說:“不用去翻了,人界流傳的男身懷孕之術(shù)大多傷身。你聽我的,等我去找來息壤和五色石,然后我們挑個黃道吉日,奉三牲六畜祭拜媧皇,求她賜你一縷神力,施展造人之術(shù),以五色石為骨骼,息壤為皮肉,你我精血澆注,可得靈胎?!?br>
卓耀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造人術(shù),好奇下忍不住追問:“然后呢?這靈胎只有肉身,沒有魂魄啊?!?br>
天帝笑了笑,摸著卓耀的頭發(fā)道:“這有何難,當(dāng)初我怎么將你投胎在卓家,讓你平安長大的,這次也一樣能讓我們的孩子魂魄俱全地出生?!?br>
半年后,兩人塑成靈胎,暫時放在卓耀體內(nèi)溫養(yǎng),享受兩人的靈力共同庇佑。
此時天帝也已收回全部元神碎片,恢復(fù)了全部實(shí)力,能夠瞬息穿梭于各界,去尋找合適的魂魄。
中間他還抽空回了一趟長月大陸,代表青華宮出席兆悠與衢玄子的雙修大典,祝他們早日攜手飛升上界的同時,又留下了無數(shù)寶貝——新的雙修典籍和法寶。
這一日,天帝來到人界一個國號為“唐”的國家,發(fā)現(xiàn)皇宮上空的王氣十分黯淡,似乎是帝王將崩的征兆,便決定進(jìn)宮看看。
站在病榻前,天帝掃了一眼這個滿面病容的凡間帝王,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長得像極了卓耀,只是現(xiàn)在病入膏肓,有些脫相了。
而病床上的李治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吃力地睜開眼,恍惚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站在自己身邊,忍不住疑惑地喚了一聲:“父皇?”
天帝一怔,隨即笑開:好,很好!這小子不錯,不但像極了卓耀,能看見隱去身形的我,還一開口就喚我父皇,這不就是天賜的機(jī)緣嗎?
李治看著這個“父皇”朝自己伸出手:“父皇,您是來接我走的嗎?”
天帝笑而答曰:“不錯,你我父子有緣,我此來是接你脫離凡塵疾苦,登仙問道去的!”
天帝帶走李治魂魄時,正巧與黑白無常擦肩而過。
黑無??粗菑埵煜さ哪槪胁幌榈念A(yù)感:“老白,你看,怎么又是他?”
白無??纯刺斓蹘ё叩哪莻€魂魄,再一翻生死簿副本,當(dāng)場氣得直拍大腿:“壞了,他又搶咱們業(yè)績!李治被他帶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