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特推文《人設(shè)被毀》
溫婉人設(shè)崩塌后,我直接給了渣男和小綠茶一人一個大比兜
我是京中惡名在外的紀府悍婦。
當(dāng)夫君的白月光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時,我直接上前給了這對鴛鴦一人一個大比兜。
許憐春還想要發(fā)作,也被紀青林攔住。
我彎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怎么?想要打回來嗎?”
我眼中譏誚更甚:“即便打回來,你們臉上的這巴掌也需受著,也得疼著,也要忍著!”
1
作為京中最臭名昭著的女子,我的一天從賴床開始。
睡到自然醒,然后起來逗逗鳥,溜溜彎。
墨染說,我爹都沒有我這么修身養(yǎng)性,我深以為然。
往前推三年,我還是京中最溫婉的姑娘,而現(xiàn)如今,我是京中惡名在外的紀府悍婦。
人設(shè)崩壞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自由。
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可以扯著嗓子和紀青林對罵,往常參加京中貴婦們的聚會,還得做出端莊賢淑的樣子,現(xiàn)如今連聚會都不邀請我了,真是省了許多許多的麻煩。
下人們傳來消息,說是春意閣那邊,許憐春又和二爺哭鬧了許久,據(jù)說是因為我斷了她兄弟的財路。
我好整以暇坐好,準備迎接我夫君的大駕。
順帶還不忘叮囑元寶,一會兒我要是戀戰(zhàn),一定一定要拉住我!
果不其然,還沒到晌午,紀青林就大步流星地沖進了我的院子。
他說:“宋清平,你怎么就這么容不下許憐春!她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諷刺道:“她怎么會沒有依靠,她不是還有二爺你么?!?/p>
見紀青林還要吵,我起身拎出兩本厚厚的賬簿,直接扔到他面前,道:“二爺不就是覺得我尋隙生事,公報私仇嗎,那您自己看看不就清楚了?!?/p>
他冷著臉翻了翻,末了臉色更沉。
我洗清了公報私仇的罪名,卻又被扣上了斤斤計較,我壓抑再三還是沒忍住,和紀青林吵了起來,他甩門出去,我氣不過正要扯住他理論,就被一旁的小元寶死死扯住。
怎么說呢,還好我有先見之明。
琴音走進來,看著我剛才拍桌子拍得通紅的手,沉默著不說話,只顧著把我的手攥在手里輕輕揉著。
我聽著她嘆了口氣,似不解,又似委屈,道:“咱們過得這是什么日子啊……”
我盯著自己的手心。
什么日子我說不上來,但總歸不會是我想要的生活。
三年前勇毅侯府的老侯爺親自上門求親,上京滿城的人都道是他家二子紀青林心系宋家的幺女宋清平。
當(dāng)時的我,也是這么以為的。
可直到嫁進門,才明白紀青林看重的不是我,而是我那溫婉賢淑的名聲。
他在外養(yǎng)了位如花美眷許憐春,出身不好,遇到紀青林前,做的都是笑臉迎人的差事,卻勝在姿容艷麗,性淳良善。
兩人育有一子,可勇毅侯府卻瞧不上這母子,紀青林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清貴世家的嫡女,溫和軟弱的主母,無論為了名還是別的心思,這都是最好的安置。
紀青林又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他不過是想給所愛一個容身之地。
想到這里更加來氣。
我回到廊下,仔仔細細教著我的八哥喜樂:“喜樂,跟著爹爹讀?!?/p>
“紀青林,滾出去!”
“紀青林,渾……醋……”
“不對,是,紀青林,滾出去?!?/p>
2
我們喜樂是個聰明的孩子,會說的話,已經(jīng)有“紀青林王八蛋”“紀青林大傻子”以及“紀青林你沒有良心?!?/p>
我有信心,這個月內(nèi)拿下“紀青林,滾出去”。
元寶和墨染湊在一起嘮著我起名字前后風(fēng)格相差太大,從前的都叫琴音墨染,現(xiàn)如今招進來的都叫元寶滿貫。
我笑了笑,心想,年少不懂事,不知財寶香,如今這不是長大了嗎,紀青林算什么東西,鋪子莊子它不香嗎?
于是我站起身,振臂一呼:“咱們?nèi)デf子上住幾天吧?!?/p>
莊子就在近郊,因著最近常來的緣故,大家看我都是有些擔(dān)心的模樣。
說來慚愧,我來莊子十次就有八次是因跟紀青林鬧別扭,這月才不過月半,已經(jīng)是我第二次來了。
如今正值春忙,我備著吃食送到田畔,招呼大家休息休息,補充補充體力。
不遠處,莊子上李管事的女兒明喜和一個濃眉大眼的精壯漢子正有說有笑,小姑娘臉上的羞怯與歡喜,隔得這么遠都清晰可見。
我笑著看向李管事,就見著李管事嘆了口氣,搖頭道:“女大不中留啊?!?/p>
雖說是抱怨,可卻聽不出絲毫不滿,想來對那青年也是滿意的。
我打趣地看著身后的幾個丫頭,道:“你們也抓緊,夫人我到時候定給你們備上嫁妝,歡歡喜喜地送你們出嫁。”
墨染不好意思,琴音無動于衷,只有元寶板著小臉認真道:“我不想嫁人,我想陪著夫人?!?/p>
這個孩子心里存不住事,所有的情緒都外露在臉上,也因此對著紀青林總沒有好臉色。
我有一次還聽著她認真地問墨染:“夫人為啥還不死心?”
為啥不死心呢?
我也問過自己很多次。
我第一次遇到紀青林是在馬球賽,一匹馬失控沖出圍欄,沖向了一旁的人群,一群貴女不顧形象四處逃竄,我也被慌忙逃竄的府尹家二小姐直接推倒在地。
馬蹄堪堪落下時,紀青林沖出來勒住了韁繩,將馬頭直接扯向了另一側(cè)。
馬蹄夾著塵土就落在我肩膀一側(cè),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馬匹被交給一旁趕來的馬倌,接著一雙眼里住著星星的桃花眼出現(xiàn)在眼前,紀青林將我拉起,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遭,才道:“沒事吧?”
我定心凝神,平復(fù)了心情,這才柔聲道:“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對面的紀青林許是擔(dān)心我情緒,朝我眨了眨眼,安撫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姑娘是有大福氣的人?!?/p>
一旁趕來的人們笑罵著:“紀青林,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俗不俗!”
偏偏這人還得意洋洋:“大俗即是大雅,沒有文化!”
我瞧著他們一群人打趣,心里默默將“紀青林”三個字牢牢記下。
3
再后來見,是隨著兄長一起出去采買母親的生辰賀禮。路過天香閣時,瞧見了一群人正擠在廳堂根據(jù)老板出的題目做文章。
我細細掃過,只覺得有個叫凌全的書生寫得不錯,由市井到廟堂到鴻鵠之志,用詞樸實卻立意高遠。
卻不想引來旁的人嘲笑粗鄙淺薄。
兄長宋季平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兒,正要上去理論,就聽旁邊一個聲音閑閑道:“一個個寫得都是什么東西,不是靡靡之音,就是無病呻吟,難得有個順眼的,還得被你們評頭論足,你們也不瞧瞧自己水平,你們也配?”
我扯住兄長的衣袖,示意他等等。
那幫人自然不能善了,于是道:“公子即是覺得我等不配,那不如拿出作品也讓大家心服口服?!?/p>
這位公子當(dāng)然就是紀青林,我瞧著他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根本不理會他們的激將,只道:“公子也是這皇城腳下出了名的紈绔,你叫我寫我就寫,有辱紈绔?!?/p>
末了還拍了拍凌全的肩膀,鼓勵道:“游龍不留淺水,這幫蝦蟹不必理會?!?/p>
說罷,扒拉開眾人,將紙鋪展:“我覺得你日后必成大器,提前討兩個字來?!?/p>
凌全局促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道:“什么字?”
紀青林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紈绔。”
凌全三兩下寫好,等墨一干,紀青林就卷起收好,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直接塞到凌全懷里:“不能白要,爺掏錢買?!?/p>
凌全正要拒絕,就被他一把按住,理直氣壯道:“你也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再不收小心我揍你?!?/p>
我把目光從他身上移到凌全身上,觀這人衣衫單薄且老舊,便明白紀青林此番舉動的含義。
就聽兄長贊許道:“這勇毅侯家的二公子,不似紈绔,倒是個性情中人。”
我盯著場中那位紈绔,沒有接話。
許是出場太過驚艷,所以相處之后,即便不如人意,但是還下意識地替他尋了不少的理由。
4
從莊子再回到府上,已經(jīng)是三天之后了。
與元寶一道招進來的少年滿貫一看到我就迎上來報喜,說是那日紀青林從我院子里出去就和許憐春吵了一架。
這幾日下來,一次也沒有搭理許憐春。
我揚了揚眉,想不到紀青林竟然狠得下心,冷落自己的這位千嬌百媚。
倒讓我刮目相看。
暮春三月,總是最忙的時候,今年尤其。
三年一次的科舉,春考已畢,接下來就是決出頭籌的殿試,我父親有位得意門生,今年就在其中。
于是我喚來滿貫,囑咐他在長安門外候著,金榜放出來,定要仔細給我瞧了,有沒有個叫做盧卓的人。
滿貫應(yīng)下。
金榜放榜之日,全城矚目,滿貫像陣風(fēng)竄進院子,上氣不接下氣沖著我道:“狀……狀元。”
饒是我知道盧卓實力出眾,也還是被嚇了一跳。
然后第二日,前院就遞來了帖子,道盧卓盧狀元求見。
我與他少時相識,一同跟在父親身邊長大,他長我一歲,是如同我兄長一般的存在,分別三載,也是十分想念。
于是連忙叫人去請。
片刻后,墨染紅著臉在門口喊道:“夫人,盧公子來了?!?/p>
我出門一看,就見盧卓正進門,著淺藍色長衫,玉冠束發(fā),鼻若懸膽,眉眼秀麗盡是高山流水,此刻正舒眉淺笑,迷得園子里的姑娘皆是臉頰飛紅,春心蕩漾。
又來了又來了。
我皺眉笑罵著:“改日我就叫人做頂帷帽,遮住你這張惹是生非的臉?!?/p>
盧卓走近了些,才不過三年沒見,當(dāng)初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高我一個頭還多。
聞言也只是彎了彎眼:“這可是我立足京都的本錢?!?/p>
我打趣道:“狀元郎還這般謙虛,那旁的又該如何?”
話剛落,就聽院門外元寶氣沉丹田響當(dāng)當(dāng)?shù)貑柊玻骸岸敻??!?/p>
紀青林就在門外,眸光深沉地看著我。
盧卓連忙行禮問好。
他本就與我許久未見,過來打個招呼,自然也不多留,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可紀青林明顯不這么想,這人抱著雙臂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也不理會,自顧自吃著元寶給我買回來的果脯和小食。
就這么耗著,耗到用午飯,我剛要攆人,就聽琴音道:“二爺要留下用午膳嗎?”
紀青林甩了甩袖子,仰著下巴沖著我挑釁道:“要!”
琴音麻利地添了碗筷,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是一并落了座。
上菜時,紀青林看著一桌菜,驚喜道:“都是我喜歡的菜。”
我的筷子頓了頓,沒有接話。
這件事解釋起來就更覺得我可憐又可笑。
5
剛用完膳,春意閣已經(jīng)耐不住地著人來請二爺,理由倒是優(yōu)秀,只說東哥睡醒哭嚷著要見父親。
我本也就沒指望紀青林能留下,所以也未開口挽留。
只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還是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卻不想,臨出門那一刻,喜樂,我的好兒子,響亮且自信地嚎了一句:“紀青林!滾出去!”
我張著嘴,怔愣在原地不能反應(yīng)。
余光掃見元寶眼疾手快沖過去捏住了喜樂的喙。
我還未來得及松口氣,就見紀青林黑著一張臉折返回來,惡狠狠道:“松開手!我倒要看看宋清平調(diào)教的好鳥還會說些什么?!”
壯士,我奉勸你不要。
元寶自然硬不過紀青林,慫慫地松開了手。
喜樂就像是匹脫韁的野馬,把我教給他的那幾句噼里啪啦地全倒了出來。
我幻想過很多次,喜樂幫腔罵紀青林的情形,卻沒有一次像如今這么詭異。
紀青林的臉從青到黑,最后甩手出了院門。
元寶抱著喜樂惴惴道:“要不我把喜樂關(guān)兩天禁閉?”
我揮了揮手,心累地捧著自己的臉:“放開它吧,子不教父之過,我是它爹我的錯?!?/p>
他那一日走得決絕,我還在想,這是給本就不樂觀的夫妻關(guān)系雪上加霜。
卻不想,第二日紀青林又來了。
他似乎咽不下被鳥嘲諷的這口氣,用完午膳就在廊下和喜樂斗嘴。
我們喜樂是什么鳥,那可是勇毅侯府饒舌小天才,把那幾句話翻來覆去地叨叨,直氣的紀青林暴躁地喊著“閉嘴”!
然后沒幾日,喜樂學(xué)會了“閉嘴”。
紀青林更氣了……
我瞧著他暴躁的模樣,卻只覺得好笑。
于是每日看紀青林和喜樂斗嘴就變成了午后消食的必要節(jié)目。
墨染說,我最近氣色都變好了。
我回道:“每天看紀青林的笑話,可不就讓人身心愉悅么?!?/p>
但同時自己也清楚,我最近晌午盯著門口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
6
為了讓自己不要又是空歡喜,我必須處理下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期待,于是我強行掰正自己的生物鐘。
早起,然后睡個回籠覺,一覺睡到午膳時間。
卻不想給自己找了個更大的麻煩。
彼時我回籠覺正睡得香甜,悠然醒轉(zhuǎn)過來就見紀青林擋在我身前,他額頭有細密的汗珠,背后就是一片艷陽。
我坐起身看了看樹蔭已經(jīng)挪開,雖未被曬到,卻還是覺得臉上發(fā)燙。
紀青林別過臉生硬道:“宋清平,這個恩情沒有一個肘子你可還不回來?!?/p>
我沒應(yīng)聲,只是盯著他的臉有些出神。
于是鬼使神差地在用餐時給紀青林夾了菜。
紀青林眼中也是驚訝,我垂著頭,自顧自吃著。
那日之后,紀青林來得更勤快了,有時還會與我一起看個畫,聊個字。
他不是腹中無物的紈绔,我一直都知道,但還是會被他突然的觀點驚艷到。
做夫妻三年,只有這半年多,我才有了真情實感。
一日下午,紀青林沒有來,我自己取了細筆,想著近些年手生,打算畫上一幅畫找找手感。
畫完后,卻在墨染的大呼小叫中,紅了臉。
“這不就是咱們二爺嗎?!”
我把畫合起,撐著一臉的淡定,嘴硬道:“是我兄長。”
墨染指著畫中人嘴邊的梨渦不依不饒道:“大公子什么時候有的梨渦?!?/p>
我惱羞成怒把人攆了出去。
回身又把畫展開,畫中人立在廊下,一身明凈的白色錦服,眉如輕羽,眸藏繁星,唇角微揚,梨渦淺淺,盛不下的生機明媚。
我可能真得是很喜歡紀青林啊……
就在我對未來重新燃起希望的時候,事情又出現(xiàn)了新的變動。
這一次不是許憐春,而是盧卓。
7
盧卓帶了糕點,卻不直接拿給我,而是交到元寶手上,笑言道:“盯住你家夫人,少量多次,不能貪嘴,不然又牙疼?!?/p>
我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話說了兩盞茶,盧卓準備起身告辭,指了指盤中的鳳梨酥,言笑晏晏:“下次再給你帶些他家的新口味。
言及此,突然想起什么又開口道:“說來也巧,我今日買這小點心時,還遇到侯府的大公子紀南懷,他正和二皇子把酒言歡,我都沒能打上招呼?!?/p>
我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
我明白,盧卓此行,大概就是來提醒我的。
如今皇帝陛下臥榻在床,據(jù)說病情不樂觀,如今幾位皇子眼下任何舉動都牽動人心。
太子素來親厚,朝堂上的呼聲也是最高,但是塵埃未定前,總有人懷著僥幸。
我宋家是清貴世家,向來不偏不倚不拉幫不結(jié)派,只出純臣。
可勇毅侯府有什么打算誰也說不準,許是盧卓多慮了也未必沒有可能。
可我不敢賭。
畢竟只要涉及那把尊貴的椅子,所有的事都不是小事。
于是當(dāng)天我就連忙拉住紀青林,告知了他這件事。
紀青林定定地看了我許久,眼里情緒翻涌,就在我按耐不住又要開口的時候。紀青林終于開口了,他語氣不耐,還道我總是小題大做。
這是誅連的大罪,我不敢懈怠,于是拉住他,仔細說著風(fēng)險,希望他能去勸誡下他的兄長。
紀青林甩開了我的手,皺著眉道:“你若真閑得無事可做,不如多去操心操心東哥,你膝下無子,他雖不是你生的,但也要喊你一聲母親。免得總是浪費心思在這些不緊要的事情上?!?/p>
他說完離開了,只留下我泄了氣坐在地上。
覺得心和這地面一樣冰涼。
8
我剛嫁進來時,洞房花燭夜被許憐春的心絞痛毀得差不多。
那時許憐春對我可比現(xiàn)在嚴防死守得厲害多了,不是她身體不適,就是東哥身體不舒服,理由總是千千萬,紀青林基本就沒有一次能留宿到我的房中。
后來有次上山祭拜,我特意去跪了觀音,仔仔細細地行禮,認認真真地許愿。
下山時,突然下了暴雨,雨停后,道路泥濘,馬車也陷住走不動,我看著滿地的泥濘,糾結(jié)地落不了腳。
紀青林見狀輕笑著走近,道:“我來背夫人吧?!?/p>
我燦紅著臉伏在他背上,只希望這條路能長長地走下去。
快到山下時,紀青林突然豪氣道:“我能把你背回府你信不信?!?/p>
我把腦袋埋在他頸窩,手臂微微緊了緊,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瞧著去路無幾,我終于下定了決心,帶著一腔孤勇和化不開的羞怯,悶聲道:“我今日求了菩薩……我希望……她賜我一個孩子?!?/p>
紀青林自然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于是也悶悶地回了句:“那……我們努力。”
我攥緊了他的衣服,心里想著,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這么勇敢。
但這份悸動卻戛然而止在入院子的那一刻,許憐春突發(fā)了心絞痛,春意閣的人把他生生扯走,帶離了我的身邊。
我沉默著回到了屋子,只覺得尊嚴都被人踩在腳下,碾了粉碎。
往后再也沒有開口留過紀青林。
他知道的……
他明明都知道的……
我深深呼了口氣,從地上坐起,著人出去盯緊了紀南懷和紀青林。
9
就這樣時間滑到十月,傳來皇帝陛下病情加重的消息,上京一派祥和的表象下已經(jīng)暗流涌動。
因著紀南懷的招搖,連兄長宋季平都來找我打探了幾次情況。
我還沒有死心,依舊在提醒著紀青林,卻總是次次鬧得不歡而散。
我和紀青林的破冰行動沒有成效,卻反彈得比之前更糟糕。
這個當(dāng)口,盧卓又來了,拎著兩大包的小食兒。
我撐著精神調(diào)侃道:“盧大人大忙人,今日怎么得空?”
盧卓大大灌了一口茶,委屈道:“忙得口干舌燥,躲到你這里討杯茶喝?!?/p>
又道:“我前幾日去了宋府,老師身體依然硬朗?!?/p>
我抬眼看向他,眼底多了凝重,就聽他繼續(xù)道:“他老人家一心只想告老還鄉(xiāng),還跟我念叨,說你都不?;厝ヌ酵?,埋怨得很?!?/p>
我明白他是告訴我父親在這場爭斗中的態(tài)度,不偏不倚,明哲保身。
“說來,師母院子里的金菊盛放,如今正是好時候,清平你得空也去看看他們吧。師母還常道,想向勇毅侯府把你討回去,被我勸回去了?!?/p>
他彈了彈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笑言道:“這結(jié)了姻親,兩家就是一家,哪里分什么你我,一榮俱榮嘛?!?/p>
我自然知曉他話中含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且不說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單說因著這姻親的關(guān)系,我宋府會不會被牽連還是另一回事呢。
盧卓起身,說是公事繁忙不能久留,臨出門,看著堆積了厚厚云層的天空,感嘆著:“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得早做打算啊。”
我眼瞅著院外似乎有人影一閃而過,卻還是什么都沒有看清。
送別了盧卓,我獨自坐在廊下。
盧卓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我早下決心,和勇毅侯府劃清界限。
我揉了揉太陽穴,心里更覺得疲憊。
臨陣脫逃,不是我宋家女兒的風(fēng)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早就做好了和勇毅侯府共存亡的準備。
至于我宋家,只愿不論是哪位登位,念在我宋家一脈純臣,一心只為江山社稷,少些為難才好。
可還是覺得愧對老父。
10
紀青林來時,我正瞇著眼想事情。
待聽到他走近,剛要起身,就聽著一聲幽嘆,身上的毯子被人拉起捻好。
我一時間有些搞不明白紀青林的心思,便裝作悠然醒轉(zhuǎn)的樣子,喊住了他,老話重提。
他照舊和我大吵了一架。
我仔細盯著他,總覺得他眼下和方才似乎不是一個人,陌生得厲害。
那日傍晚,我在后院溜達時遇到了許憐春,我看著她面上的得意,也明白這人怕是聽聞最近我與紀青林爭執(zhí)不斷,吵得更甚以往,如今特地過來看笑話。
話說得堂皇,但那股子得意和譏諷卻再清晰不過。
我好整以暇待她說完,這才道:“許憐春,你穿那件紫色的流仙裙最好看?!?/p>
許憐春狐疑地看向我,我不看她,邊走邊道:“腹內(nèi)空空,唯有姿色,既以色事人,就敬業(yè)些,漂亮的裙子,滋補的美味,都上點兒心?!?/p>
我頓了頓步子:“對了,也要少生氣,容易長皺紋。色衰而愛馳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我回了屋子,不足半刻,紀青林出現(xiàn)在我屋內(nèi),奪了我的書,扔到了一邊。
我深呼了兩口氣,按下暴躁,這才道:“紀青林,你又發(fā)什么瘋!”
他神色陰郁:“宋家養(yǎng)得就是這樣跋扈善妒的女兒?!”
我微蹙了眉,就聽紀青林道:“你高門貴女出身優(yōu)渥,也不必如此羞辱他人!”
我手托著腮,難得起了較真的心思,冷著嗓子問道:“若我說的空有姿色是侮辱,那許憐春背后說我的‘不下蛋的雞’算什么?”
紀青林抿著嘴,緊緊盯著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看回去。
不過片刻,他就別開了眼,替他的許憐春辯解道:“她無才口拙,只是無心之失?!?/p>
我看著他眉如青羽目似繁星,依舊從前的模樣,可胸腔里的激蕩卻終究還是沉寂了下去。
疲意一下子涌上四肢百骸,我手指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垂著眸,語氣恭順:“是我小題大做,失了主母風(fēng)范,讓二爺費心了。”
紀青林的手攥緊了又松,終究還是擠出了一句:“你知道就好?!?/p>
我扯了扯嘴角,笑意不達眼底,語氣淡淡迎合道:“謹記在心?!?/p>
從那以后,我們相處融洽,再沒有生氣。
恃寵而驕是需要底氣的,許憐春有,我沒有。所以我學(xué)會了不爭辯,也學(xué)會了咽下委屈。
反正沒人想聽,又何必說出來給自己難堪。
我看著院子里的幾個丫頭,打趣道:“你說我們現(xiàn)在算不算相敬如賓,賓客上門也就如此恭敬客氣了吧?!?/p>
幾個丫頭沉默著沒人接話。
連廊下的喜樂都安安靜靜。
11
春意閣勢頭愈盛,襯得我們院子更是郁郁,我索性領(lǐng)著這邊小姑娘又跑到莊子散心。
莊子上的人不似府里的人活得擰巴,心思淺卻又透亮。
秋收剛過,莊子里難得多了一分閑適,我院子里有母貓帶著小貓正在玩耍,幾個丫頭都激動地圍在一起看。
李管事笑道:“都喜歡這小東西,昨兒個侯府還使人過來抓了一只,說要給二房的小爺解解悶?!?/p>
我想了想,東哥正是稀罕這些的年紀,就笑了笑沒接話。
回去的路上丫頭還在聊著貓貓狗狗,終于話題一轉(zhuǎn)轉(zhuǎn)到了我們喜樂身上。
元寶捧著肉嘟嘟的小臉,嘟囔著:“不知道喜樂見了咱們第一句是啥?”
墨染篤定道:“定是開飯!都這個時辰了?!?/p>
琴音笑著接道:“滾出去也有可能啊?!?/p>
結(jié)果所有人的猜想都沒有應(yīng)驗,我們還沒進院,就聽下人們追著什么沖出,呼喊著貓往那邊去了。
我拎著裙子快步走進院子,就見鳥架孤零零地掛在廊下,腳環(huán)上只余一條還染著血的小爪子。
我咬著牙,轉(zhuǎn)身就往剛才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只貓就是前兩天許憐春剛抓回來的,說想給東哥養(yǎng)個小玩意解解悶。
不是我想象里的小奶貓,特地挑的成年大貓,兇悍非常,還偏偏選我們離府的時候。
我怒不可遏,剛?cè)氪阂忾w,就使人逮貓。
貓是逮住了,嘴里還含著喜樂不撒口。
平時一刻不消停的喜樂,如今被奪下來,安靜地躺在元寶手里一動也不動。
紀青林來的時候,這邊都快動上手了。他將許憐春護在身后,這才看向我,提防道:“宋清平,你想干嘛?”
我看著他護著許憐春的那只手,怒氣勃勃卻又徒添幾分難以忽視的委屈。
我指著許憐春,一字一頓:“許憐春害死了我的喜樂?!?/p>
紀青林看向一邊的喜樂,也有些動容,但隨后他的話就擊潰了我最后的期待。
“你就算殺了這只貓,喜樂也活不過來,我稍后就去市集買一只一模一樣的還你,還不成嗎?!”
我盯著他,一眼又一眼,最后不得不承認,我喜歡的那個灑脫磊落,燦如暖陽的紀青林不在這里。
他一直都不在這里……
我紅著眼,上前給了這對鴛鴦一人一巴掌。
許憐春還想要發(fā)作,也被紀青林攔住。
我彎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怎么?想要打回來嗎?”
我眼中譏誚更甚:“即便打回來,你們臉上的這巴掌也需受著,也得疼著,也要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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