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屆不到更悲痛的是沒有你的天空

如今已是霜月，北半球的陽光變得比往日更加稀缺，推開手中的文案，窗外天光與我剛起床一般。

最近網(wǎng)上認(rèn)識了一個網(wǎng)友，在論文完結(jié)余之余，不免有些空虛寂寞，便隔著屏幕聊起了青春的尾巴。期間種種，仿佛能把過去七八年間可以說的、不可以說的，全都吐露出去，油然之情，間隙而生……

剎那，白光劃過，悠然間，我的意識突破次元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南方小城，這是哪里？“蘇州”，旁邊酷酷的男孩也許看穿了我的心思，當(dāng)我還想問些什么時，他什么也沒說，徑直走了出去，仿佛身后的人不曾存在過……對，從來都未存在過，我如同幽魂般游蕩在這座畸形的城市中，過高的物價、過冷的人心、還有那太湖也難以盛下的物欲……今天似乎是開學(xué)第一天，課間本該是新同學(xué)之間的噓寒問暖，取而代之的一句“你媽死了”，將世間的惡意肆無忌憚的展現(xiàn)在身為單親家庭的男孩心中。

也許是因?yàn)樾愿窭涞?，也許是因?yàn)榭创┝巳诵缘膫紊?，少年就這樣沉寂著，來年的開學(xué)，少年仍然形單影只的蜷縮在教室的角落，但作為旁觀者，我卻細(xì)微的覺察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慢慢的向他靠近，嗯，一位可愛的女孩，然而我卻無法看清她的臉，背影虛幻的如同我一樣，不像存在于這個世間的人。陪伴于少年左右，我能理解，一個本該是對生活充滿熱情而陽光的人要裝得如我般緘默，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如果有人能夠走進(jìn)他的世界，亦或是陪著他一起墮落，那么存在的意義也不外乎如此。

法國人的革命成功于葡月（十月），少年的愛情收獲也是如此般絢爛，或許浪漫的事只有經(jīng)過法式的加工才會顯得更加醇正。毫無疑問月老對于真心相傾的二人送出了他的眷顧，看著互相約定終生的二人，見過家長后的喜悅，我羨慕的眼光里伴隨著隱約悲傷，為什么看到這里總是想哭？女孩的背影比起半年前更加來的虛幻，可不管我怎么大喊，這個世界始終沒有人能注意到我……

他們的感情好到旁人不忍打擾，就算是整天無所事事跟著少年的我，也會為他們留下足夠的私人空間，每次看見少女潮紅的臉頰，我都能想得到他們滿足的未來軌跡，一定會很美滿吧？可還是會不自覺的落下淚，羨慕了吧？

這天早飯后，少年向父親請求他要約小女友一起出去玩，父親欣然同意并表示要注意安全，男孩隨口應(yīng)答便出了門，而我還沉浸在多樣的蘇州早餐中，唇齒相交咬下生煎一塊皮，還未嘗到它的味道時突然有一句話回蕩在我腦海中，一股壓迫感讓我?guī)捉?jīng)喊出：“我的初戀……未分手……我們關(guān)系很好……但我是單身……”這一切的一切是來自遙遠(yuǎn)未來對過去面對將要來臨的未來的吶喊，我起身，卻不知道去哪找人，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州，江南煙雨城，牧月（六月）之間，也是江南梅雨之際。雨一直在下，天空飄散著水霧，有些人間仙境的感覺，只是讓我覺察到心中不好的預(yù)感將近。晚飯時間早已過去，即便是夏日的晝長夜短，天色也開始泛黑，這時的我才堪堪憑著模糊的、來自遙遠(yuǎn)未來的記敘來到一個地鐵站的施工現(xiàn)場外圍，果然橘黃的路燈中忽閃忽閃的兩個身影，正在打情罵俏，對了，是他們，雨漸漸開始大了，我松了口氣正要向他們招呼，一輛進(jìn)出工地的卡車攔在了我的前面，在雨中最后一眼，沒想到竟成為他與她的絕唱，女孩的身影在眼中已如我般虛幻，我意識到了什么，流著淚大聲喊叫，所有聲音被淹沒在雨中，卡車一點(diǎn)點(diǎn)逼近他們，而他們，渾然無覺。不，我分明看著女孩回過頭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在卡車最后要將他們一齊碾碎的前一秒，女孩奮力推開了左手邊的他。

車停，人亡。

當(dāng)我緩緩走過去時，一條鮮活的生命已經(jīng)逝去，少年還在沒有拉開女友的自責(zé)中久久不能自拔時，少女虛幻的身影卻是慢慢的實(shí)化了下來，從軀體跳出的是那美麗的靈魂，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正臉。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想說什么，她踮起腳，用手止住了我微張的唇，或許是看出我想說什么了，她微笑著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最后，離開了。

少女的父母并沒有責(zé)怪少年，但少女的離世卻是少年一生無法放下的悲痛。

在少女最后的典禮上，我輕輕的拭淚，哪怕這些眼淚沒有一滴屬于自己，“怎么樣？”“什么怎么樣？”一個正服衣冠的男人從我身后走出莫名其妙的問著我問題，“你覺得這段戀情怎么樣？我安排的還行吧？完美的開始，悲傷的結(jié)束，這不是你所期望的美嗎？”“為什么總要把這樣美麗的人變成亡魂？你是誰？”“我是卡密SAMA，你不是總說最完美的喜劇，其內(nèi)核應(yīng)該是悲劇嗎？我成就了他們的因，其果應(yīng)有他們自己來品嘗。”“難道神就可以為所欲為的玩弄凡人嗎？”或許是看我興致不高，他收起那份普度眾生的表情，跑來與我勾肩搭背，“難道你就不想看看由女友去世這份因而結(jié)成的奮發(fā)努力之果嗎？”也不管我的答復(fù)，便從虛空中抽出影像。

因女友逝世而立志學(xué)醫(yī)，但是由于心境終究出現(xiàn)了問題，而這些問題里夾雜著校園暴力，學(xué)生團(tuán)體讓他在后面的學(xué)習(xí)中一蹶不振，但仍然憑著理科方面的超人天賦上了貴族高中，卻在另一場戀愛中被人綠成“青青草原”。

因?yàn)槭嵌卧囟然颊?，在高中用一年時間完成了日語N1課程并進(jìn)入東大學(xué)習(xí)醫(yī)學(xué)系，同時認(rèn)識了日本小學(xué)妹。在畢業(yè)后卻因?yàn)閲?、民族、家庭等原因，這段淡如清酒的戀情也無疾而終……

“你想說明什么？”我回頭看了看正在進(jìn)行場的葬禮，摸了摸眼角的淚痕，盯著他臉上的笑容略微帶上了些許輕佻，“你作為第三者看看吧，你再怎么為之看重的東西，也許人家自己也沒重視吧？”說道這里他臉上浮現(xiàn)出嘲諷的意味“人啊，就是這樣喜歡忘記的生物，你呢？還是要堅(jiān)持去記住你的過往嗎？看看吧，你竟然會為這種人流淚……”“不，不是的，我沒有為他們其中哪一個人流淚，無論說我羨慕也好，嫉妒也罷，讓我感動并為之潸然淚下的正是他們間生離死別的愛！悲劇比喜劇更飽含哲理，但人的本性卻向往的是毫無遺憾的美滿。”深吸口，穩(wěn)定情緒“正如他沒落傷感的青春，我的初中同樣可悲，那些可悲的人或事，可以說除了有數(shù)的幾個人，我的初中同樣沒什么值得懷念的！”“但是?。∪瞬还茉趺磁橙?、膽小、自私，但也只有具備那些美好的感情才能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人?！?/p>

他笑而不語給我調(diào)著往后數(shù)年來的影像“看看現(xiàn)在的少年在干些什么？泡吧、酒店、展子來回翻轉(zhuǎn)？這就是你所謂的‘完整之人’，我很想知道你未來也會如他般‘完整’嗎？成為你最討厭的形態(tài)？”“陽光越是強(qiáng)烈，陰影便越是濃厚，哪怕他（少年）再怎么說他人生無光，他也曾是一個向往光明的人不是嗎？”“隨意搭訕，與不同的女人上床，我不清楚那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還是一場肉欲公平的交易，但不清楚并不妨礙我厭惡他的行為，曾經(jīng)有多祝福那段純真的感情，如今便有多憎惡他這個人，或許時間會改變他，卻很難改變我，只是……”看了一眼黑白的遺像還有那未下葬的棺薄，我咬咬牙離開現(xiàn)場，揮揮手致敬她升入天國的靈魂……“只是我已覺察到自己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yuǎn)，追求極致的道路盡頭是否也是等待自我滅亡的終焉？”

希望她的記憶停留在櫻花彌散那刻，再多便是沒入深海的絕望……

電腦散熱風(fēng)扇轉(zhuǎn)動發(fā)著巨大的噪聲，拭了拭眼角，似乎還有些濕潤，這是夢嗎？或許是，但我還記得那個自稱櫻花的少年，至今我仍然不知，為什么他喜歡自稱為櫻花?？赡軉渭兊囊?yàn)闄鸦ㄔ谌毡疚幕写碇枪晌锉?/p>

但忘卻才是作為人的唯一主題吧？

——十二月十九日零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