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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拆開那封信，有什么用呢？

我在鎮(zhèn)上租了個攤位靠著賣菜維持著生活。每當(dāng)村里的菜成熟時，大伯都會騎著他的三輪車將摘好的菜拉倒鎮(zhèn)上以批發(fā)的價格賣給我。村里種出的菜賣相好又水靈，就是個人家種的量并不大，基本上都被幾個老顧客提前預(yù)定了。而這封用圓珠筆在撕下來的日歷上寫的“信”就夾在大伯拉來的菜里，要不是大伯提醒這是小楊寫給我的我就將其當(dāng)做廢紙丟掉了。

等到?jīng)]什么人買菜時我拿起那封由日歷折成的信?！吧洗我姷剿鞘裁磿r候來著？怎么還用這種方式聯(lián)系我？看樣子現(xiàn)在也沒買起手機，不會又把打牌撿起來了向我借錢吧！”我懷著一肚子疑問展開了它?？吹缴厦嬗脠A珠筆歪歪扭扭的寫著：

“老雷啊，就是我最近胸痛。去痛片不管用，去村大夫那開了點藥也不管用。你那不是有醫(yī)院嗎，幫我去醫(yī)院問問大夫，有沒有什么藥管用啊！我是實在忍不住了?！?/p>

“忍不住就不會自己去醫(yī)院啊！誰有空??！”但想歸想，還是先在心里記下打算等有空時去幫他問問。

我和他在一個村子同年出生，又同在一個小學(xué)和初中念書。那時候雖然生活水平按照以前提升了不少，但還是很窮。家里最值錢的就一個時不時收不到臺的電視。當(dāng)時翻墻爬樹捅鳥窩彈彈珠等娛樂活動占據(jù)著主要位置。由于當(dāng)時在孩子堆中我個子最高他最矮，他叫我老雷我叫他小楊。那時大部分人家都不太注重教育，加上窮初中畢業(yè)后只有幾個人選擇去念高中。包括我和小楊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去城市里打工。

最開始我倆在同一個酒店里做傳菜員，但因為酒店方一直拖著有問題的木制樓梯不修，我一腳踩空摔斷了腿。當(dāng)時酒店方只愿意賠償一千元，而我住院就已經(jīng)花了兩千多。小楊去酒店找經(jīng)理理論最后演變成在酒店大鬧，酒店方怕影響不好不得已才賠了三千。那天他鼻青臉腫的拿著錢來看我，我倆相互看著。笑了，但也都哭了。

之后他跟著同村的老鄉(xiāng)去了去給建筑工地和水泥，我雖然出了院但腿瘸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沒法再去做體力活了。好在有遠(yuǎn)房親戚愿意讓我跟著去外地賣衣服，至少能混口飯吃。

那一年我倆17歲。

天色暗了下來，見沒什么人我便收了攤子。將剩下的菜鎖在和租的棚子里，一邊往回走一邊清點今天賣菜所得的錢。到家后外邊已經(jīng)黑了下來，我媳婦一邊給孩子洗著衣服一邊對我說：“燉的豆角，你去熱熱，飯在鍋里。”我去看了一眼在寫作業(yè)的孩子，沒說什么。像往常一樣將已經(jīng)涼了的菜倒進鍋里，擰開煤氣閥門。

“對了，上初中后新增的那個英語，小雨學(xué)的不好，我給報了補習(xí)班?！毕眿D的話傳入我耳中。我回復(fù)到：“行，能學(xué)好就行。是之前你提到那個嗎？”

“對，一周兩節(jié)，一節(jié)三十?！?/p>

我粗略算了一下，一個月也就240那樣，我再勤快點，再早點去多賣些菜，一個月也能夠了。聽說市里的補課還不是單補一節(jié)就五六十呢。

也就這種時候我會慶幸自己呆的是個小縣城吧！現(xiàn)在的生活雖不算太富裕但比起我小時候可是好太多了。而且沒想到我能遇見不嫌棄我沒什么錢還是一個瘸子的人，還成了家，有了一個女兒。媳婦她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的新開的廠子打工，我則擺攤賣菜，若不是在廠子里打工需要頻繁走動的話我也去了?，F(xiàn)在孩子剛上初中沒多久，要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以后還有高中，大學(xué)。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樣每天起早貪黑，希望她能去到大城市里去，找個好工作。為此還要攢下很多錢，就算拼了命的干活也沒有怨言。

半夜我被手機聲驚醒，是合租棚子的老摳打來的。電話里傳來他焦急的聲音：“老瘸??！下暴雨了，棚子上的石棉瓦被風(fēng)掀開了！”我猛地從床上翻起來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外面暴雨傾盆而下打的人睜不開眼睛。一邊在心里暗罵天氣預(yù)報一邊頂著暴雨一瘸一拐地“沖”向菜市場的棚子。有些菜被雨一打等到明天就爛了，就算不爛賣相也不好要少賣不少錢。等我到時借著別在墻上的手電筒看到我放的菜已經(jīng)被覆蓋了塑料布的棉被蓋上了。我正要進一步查看卻聽到老摳的聲音從上邊傳來：“菜我?guī)湍闵w上了，先把那堆塑料布遞我?！蔽译S即抱起地上的團成一團的塑料布，將其展開舉起遞給老摳。他站在棚頂?shù)哪绢^架子上小心地接過我高舉的塑料布后將它鋪在只剩下竹竿棚頂。

不知忙了多久才勉強將棚頂用塑料布蓋上，我倆全身都濕透了。我去查看了一下被蓋住的菜，還好沒什么大問題?！斑€好當(dāng)時我沒睡著，看外面風(fēng)越來越大就來這看看?！崩蠐敢贿厰Q著衣服上的水一邊對我說。我則調(diào)侃了他一句：“看你的賣調(diào)味料也沒淋到雨，也不算損失，明天就別用咸鹽拌飯了，慶祝一下自己，改善一下?！彼匚业剑骸捌?，我兒子前不久打電話和我說什么姓喬的弄的什么叫蘋果的手機，什么劃時代，什么沒有鍵子的。我就不明白沒有鍵子怎么打電話？他說的什么我也不懂，他上大學(xué)懂得比我多，他說沒鍵子能打電話應(yīng)該就能打電話。他也沒說那東西多少錢，我就打算多攢點。省的到時候他要買錢不夠?！蔽夷苈牫鰜硭捳Z中帶著滿滿的自豪之意。我也沒去想他說的手機長什么樣，邊整理蔬菜邊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在確保臨時的棚頂不會漏雨之后我和他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醒來，喉嚨痛的厲害。我嘖了一聲，還好沒發(fā)燒，不影響干活，過兩天就好了。

到了攤位，和老摳商量一下。他先幫我看著攤子，我去買石棉瓦。

和商家討價還價告訴他們把石棉瓦送到菜市場后，我打算順道去醫(yī)院幫小楊問問，吃些什么藥。哎！那家伙本來好好的，結(jié)果在外地打工染上了賭博。他爸在我們上小學(xué)時得了快病喘不上來氣，還沒等村大夫過來就離開了人世，他姐也因為家里窮早早的嫁了出去。本來就我對他的認(rèn)知他是個很孝順的人，他爸爸去世后我基本上沒見過他惹他媽生氣，雖然我們那時都有幫家里干農(nóng)活但他明顯干的更多，我們還在酒店打工時他也是省吃儉用，攢錢在過年時給他媽他姐買了不少東西。諷刺的是他卻因為逃到外地躲賭債連他媽最后一面都沒見到……震耳的摩托車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哎！就有那么幾個愣頭青把摩托車的排氣管卸下去，弄出很大動靜。還自以為很牛，我看就是欠打。轉(zhuǎn)過轉(zhuǎn)角時聽那震耳的摩托車聲音越來越大，以防萬一我打算靠近沿路的矮墻走路……彭的一聲巨響，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就覺得有什么東西飛了過來……

……

我躺靠在市醫(yī)院的病床上，看著被嗮的黝黑夫婦和一個初中模樣頭上還包著圈紗布的男孩不停地像我道歉。呵，騎摩托撞墻上人飛出去結(jié)果砸我身上了。他倒沒什么事就擦傷點，頭撞破流了不點血。我倒好，肋骨裂了兩根，倒下時頭撞在尖銳的石頭上，縫了兩針。本想狠狠的咒罵他們，但看到他父母那雙和我一樣那粗糙手，最終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讓他們陪了最基本的拍片和縫傷口的錢。

當(dāng)天下午我就出了院，醫(yī)生叮囑我要靜養(yǎng)，不能抻到，不能做劇烈運動?；丶液笪姨稍诖采夏X子里亂成一片。至少十多天不能干活了，不干活就沒錢。存在銀行的錢存了死期，絕對不能取出來，不然利息就沒了。沒賣完的菜在這天氣里估計也爛了沒爛也賣不出去了，兩天的住院錢，我吃藥的錢，媳婦陪我的兩天找替班多花的錢，孩子要交的補課錢，過幾天要交的保險錢……

……

媳婦現(xiàn)在改干每天十六小時的活。

女兒怕我再傷到不利于恢復(fù)，放學(xué)后就急忙跑回家做飯。

……

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為什么當(dāng)時要從那走……

?

老摳過來看我了，他塞給我一把錢說是幫我把菜都賣了。我看了一下就算那些菜全賣了也賣不到這些錢……

我雖然沒什么大能耐，但做人問心無愧，不欠別人的，這是我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要求。

我該拒絕的……

至少要將多出來還回去。

可是我竟無法開口。

拼了盡了力氣。

最后也只是擠出來兩個字：

“謝謝”

得到了別人幫助明明應(yīng)該高興的，但為什么心里好像壓了快石頭。

老摳和我聊起了天：“王雷啊！你把身體養(yǎng)好了，這比啥都強！”又說了一些安慰我的話后聊起了別的：

“王雷，你知道不？前幾天我回村子里找我小舅子幫忙把棚子補上，結(jié)果看到有人死了！”

“誰家的老人??？”

“不是老人，就那個楊國。你應(yīng)該能認(rèn)識吧！也就和你差不多大。哎！可惜了?！?/p>

我身體猛然一震，帶動了傷口，疼痛沖向大腦。

“怎…怎么沒的？”

“聽說是快病，我也不太清楚?！?/p>

送走了老摳后，我躺在床上。

鼻子有些酸，有濕乎乎的東西從眼角流了下來。

我這是哭了嗎？

上一次哭是我17歲那年，我好像又回到那時。不安，愧疚，以及不知從哪里產(chǎn)生的委屈。但相比上次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罵了自己一句，沒用，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丟不丟人？

但眼淚控制不住……

我就不應(yīng)該幫他去醫(yī)院問。

就連那封信都不應(yīng)該打開。

打開了又有什么用？

感謝還能看到這的各位，本來我是想寫文中的小楊的，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寫作水平停留在初中......自己駕馭不住這么個人物。我想高中是寫議論文沒什么幫助，要不找本初中滿分寫作指南看看？或許能慢慢提升自己。等到未來的莫一天或許就有能力將自己想表達的寫出來了。

我寫的這篇是將我所見過的，我所經(jīng)歷過的，我所聽聞的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你什么都沒感受到，以我的水平來說這很正常。如果你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什么，那是我的榮幸，也感謝你有強大的閱讀理解能能力。

——燕齊楚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