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同人小說《孤獨如水》
我屁股下面的這塊石頭已經(jīng)被我坐了十年。十年里,有將近三分之一的時間,我坐在這石頭上,看著星星透過蒙蒙的霧,那毛扎扎的光。 聽說人類和妖精不同,他們晚上是要進行一種名為睡眠的活動。我想了想,我這句話沒錯,但總有種詭異的感覺。據(jù)我所知,睡眠這種行為,比起平常人們的行動來說,更接近于不活動。完全的不活動就是死了,活動......活著才動嘛。 一頭大象走來,長長的鼻子伸進湖水。象在我面前放大、放大、大的過了頭。湖水的平面隨著大象的呼吸漲落著。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它趕走。大象是最溫順的動物了,但只是夠大也足夠礙眼。我躲在風(fēng)扇后面,散發(fā)寒氣,風(fēng)扇把我發(fā)散的寒氣聚攏,一股腦水槍一樣朝著大象射擊。 冷顫、冷顫。我看著它打冷顫。這是活該,我想著?;钪鸵獎?。動就總會造成一些影響......誰讓你太大了?;钪蛻?yīng)該。活該。 說說風(fēng)扇的事情吧。 幻想鄉(xiāng)沒有電,風(fēng)扇本來在這里是死的。但事有例外,我在某一次蛻皮的時候,有個自稱交易之神的怪人,說是想要我蛻出的那已經(jīng)沒用的皮。對我來說,本來怎樣都無所謂。皮既然蛻了,那對我也就只是新陳代謝更新的廢物。給別人本也沒啥??墒俏疫€是決定不給。其中原因有點復(fù)雜,我琢磨不透。總就感覺那玩意怎么說也曾經(jīng)是我自身的一部分。無人在意還好,被人明確的表示需要,總感覺哪里不對頭。我就對她說,我不給你。但是你可以等著,等我把這玩意扔了,自己撿回去。她不愿意,非要我同意給她。也就這時候她從自己那花花綠綠衣服里掏出了這么個風(fēng)扇。她和我說這東西是讓人在炎熱的夏天里也能夠感受到清涼的風(fēng)的機器。她要用這東西,換取我那代謝的廢物。 我看著她,感覺她應(yīng)該比我聰明,我想不明白她怎么會傻到給我這個冰之妖精推銷這種玩意。 但我同意了。 我是個大笨蛋。 我之前說過了,幻想鄉(xiāng)沒有電。風(fēng)扇的驅(qū)動力是孤獨。正合我意,廢物總得利用,我的孤獨多到要溢出來了。 大象揚起鼻子,哞哞地長聲嘶吼。腳步重重地踐踏岸邊草地。小草不會說話。沒人討厭它,但誰也不會在意它的感受。最后留下的只有狼藉一片的場景。無所謂,不久連痕跡都會消失。 我繼續(xù)看星星。星星什么樣子我不知道。老師給我們形容過,但每個老師說的都不一樣。美術(shù)老師把星星畫成一點一點,語文老師說星星代表著人物的思緒,數(shù)學(xué)老師最離譜,他和我說星星大的很,比我腳下大地還要大的多。我不清楚他們誰說的對,反正星星也只是躲在霧氣后面,發(fā)出毛扎扎的光。我想,我看的也不一定是星星,但不是星星又是什么?反正總是說不清。 石頭在第四年的時候,曾經(jīng)和我說過,它不希望我坐它身上。它向我抱怨,說我太冷了,每天這樣它會感冒的。我不理睬它,我覺得它太不誠實,石頭是死的,怎么可能感冒。就只是用我那冰冷的大屁股貼上它那臭臉。它如果再啰嗦,我就放幾個屁。妖精不吃五谷,屁當然也沒啥味道,只是純粹的冷氣。但我想它明白我的意思。 也正如我所料,之后的它沒再說過話。這已經(jīng)是過去六年了。六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時間畢竟還是在發(fā)力的。隔壁洋館墻上貼的尋人啟事上的獎金也一年比一年的多。但古明地戀是誰?誰曉得。 我以前突發(fā)奇想過,要在岸邊種上花朵。什么花都無所謂,只要是花,總和草有點不同。我對草很膩了,但草又除之不盡??袋c別的東西也是好的。我這樣想著,在太陽花田里偷偷地摘下一朵向日葵。把瓜子都取下來,埋在地上。過去了一兩年了,瓜子還是瓜子,埋在見不得光的岸邊土堆中。反而是那個剝?nèi)チ怂泄献拥幕ūP,一直還是之前的樣子。不管怎么說,比起瓜子,它更符合花的定義。 夏日,湖面的霧氣都被太陽烤干了,我擔(dān)心湖水也會變成蒸汽離開這深深的坑。 眼看著湖面一天天地降低,我終歸是坐不住了。我拿起風(fēng)扇,飛到云上。霧之湖在我眼里小的和針眼一樣。寒氣被風(fēng)扇聚攏,把暖乎乎的云也吹地打顫。 哭吧,哭吧。我心里想著。 總有人需要別人的淚水?;钪簿褪沁@樣,不傷害別人讓自己活下去的辦法,我是一個也找不到。 雷聲滾滾,震耳欲聾。 哭吧,哭吧??薜母舐曇稽c。 雨點子嘩啦嘩啦落下,一條條亮閃閃的線若隱若現(xiàn)。 我在想,幻想鄉(xiāng)也不是沒電。說到底電只是一種能源,能源基本都可以相互轉(zhuǎn)換。 雨嘩啦嘩啦下個沒完。湖面的水一寸一寸地高漲。夠了夠了,別哭了。我對著云說,云對我是完全地不搭理,就只是把自己的悲傷傾瀉。我想,也沒什么。你要哭就哭吧。水漫過了石頭,向日葵的花盤飄在我的眼前。巫女和魔法使到處調(diào)查這場異變的原因,我只是坐在石頭上,看著黑壓壓被云遮擋的天。 我想,現(xiàn)在星星還在那里嗎?算了。反正我看的也可能不是星星,是別的什么東西。 我把向日葵的花盤掛在胸前??杖碧幍目涌油萃轃o物可以填補。風(fēng)扇吹著涼爽的風(fēng),大夏天感受不到炎熱。人魚和妖精都開心地游來游去。隔壁的吸血鬼穿著泳衣悠閑地躺在洋館高臺躺椅上曬太陽。雨停了,而幻想鄉(xiāng)成了水的世界。 這就是海啊,石頭久違的說話了。我說這不是海,海水是咸的。它捧了一捧,喝了一口,確信地說,是咸的,這就是海。 想不明白的事情我覺得最好是不想。海也好,不是海也好,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和石頭坐在妖怪之山的山尖尖上?;丶业母杏X怎樣?我問石頭。石頭說這里不是它的家。它又在騙我了。石頭的家鄉(xiāng)只能是山,這是不可改變的真理,就像是湖水只能是湖......我看著面前的水世界,對此也有了點不自信。 和我講講你的事情好嗎?在風(fēng)扇吹出的涼風(fēng)之下,藍色發(fā)梢在我眼前飄揚,石頭抱著膝蓋,坐在我的旁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和我體溫的落差,緊緊挨著它的身體部分感到溫暖。我往旁邊挪了一挪。 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講的呢?我想著,也就不回答。它則向我說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比如姐姐為了自己操了多少的心,自己給別人添了多少的麻煩。 你知道之前面靈氣引起的異變吧?我點了點頭,每次異變總很熱鬧,大家都對無聊的日子感到厭倦,渴望著和平常不同的生活。希望之面是我偷的哦。它這樣說著,咯咯咯地笑著。還有還有,寺廟的寶塔,巫女的錢箱,亡靈的點心。因此而產(chǎn)生的各種麻煩,都是我做的哦。為什么要做呢?我問她。她說不知道,畢竟自己只是一塊石頭嘛。 我想著,石頭就只是石頭,是沒有生命的東西。沒有生命的東西是不可能去給人主動添什么麻煩的。但為什么她要這樣做呢?我感受著風(fēng)扇帶來的冷風(fēng)。沒有生命的東西的價值,總歸還是別人認定的。對我來說沒用的代謝物,有人愿意用風(fēng)扇來交換。石頭本身也沒什么必須要做的事情,它所做的一切,是否也只是別人想要它去那樣做呢? 無論如何,結(jié)論是得不出來的。我看著天上飛過的巫女和魔法使,她們忙前忙后,臉上卻都是帶著笑,沒一點不高興的樣子。說不定,大家是渴望著異變呢。畢竟一成不變的生活確實讓人難以忍受。 在山上,我看著河童們用一個個水泵抽著水,然后又把水在機器里壓縮成一塊塊透明的寶石。這場異變最高興的就是她們了,河童們以水作為能源,這無邊無際的大海給她們帶來了用不完的能量。 水面慢慢地降下來了。異變的犯人也找到了。天上的天人太過于無聊,聯(lián)合著龍宮使者在幻想鄉(xiāng)布滿了雨云。最后的大家一個個都飛上了有頂天,把欠揍的天人打了一遍又一遍。等大家都打完了之后,也就在有頂天開宴會,吃喝玩樂了好長一段時間。這些我沒有參與,我只是和石頭靜靜地坐著,吹著涼風(fēng),聽著它和我講著各種各樣的故事。 水降的差不多了,石頭也沒有什么故事好說。她和我告別,說自己離家的時間也太久了。也是該回去看看了。你的家不就在這里嗎?我強忍著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天真無邪地笑著,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我紅了臉,問她為什么這樣做。她只是笑著搖頭說不知道。 她終究還是走了,靜靜的山上只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山上,吹著風(fēng),我看著西邊的落日。晚霞紅艷艷的,把胸前的向日葵的坑洞填滿。 我看著晚霞,想著不久后岸邊被雨水滋潤的種子。想象著它們破開泥土,花和草爭相斗艷。想象著大象在花草地包圍下愉快地喝著湖里的水。 夜晚來臨,風(fēng)扇在一旁死一般地靜,天空上是閃閃發(fā)亮的星星。寂寞,卻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