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 （-1） 女主（Lala）的房東是一個親切的老太太，雖然她總是神智不清地（老年癡呆）對著空氣說話。但這樣一位親切的老太太最近病故了。房東的兒子是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人，雖然女主的房間又矮又小又潮濕還漏風，但他依舊打算將房子收回。 女主現(xiàn)在沒有工作，最近總是窩在房間里，一天只吃兩頓泡面，在房東兒子看來是一個不靠譜的、懶惰的人?！懊髅髂昙o輕輕卻是個家里蹲，也不好好找工作。我的母親同情她給她低廉的房租，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她沒有其他年輕人那樣應有的壓力，我可不慣著?！?但女主其實在兩個月前還是有工作的，并且是一份不錯的工作，正因為如此，節(jié)儉的女主湊整買了一份大額的長期理財，結(jié)果誰知沒過幾天，公司卻突然宣告倒閉。因為女主并沒有來這家公司多長時間，雖然有賠償金和當月工作日的薪酬，但總共加起來也沒有多少活期的錢可以用。 女主有些失落，為幾個月前自己從多個offer中挑選了這一家的事情而感到后悔。她給老家的媽媽打去了電話。媽媽說，那你要不回來吧，正好我小姐妹有個兒子還沒有女朋友，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女主說，我還要繼續(xù)找工作的，這里的工作錢比較多。媽媽說，那你休息休息吧，不用著急，下一次找個長久一點的工作，不要再看走眼了。女主含糊地應了，聊了些有的沒的便掛斷了電話。 這一次的求職比預想之中困難多了，女主反復地修改簡歷，投遞，但收到的面試機會卻寥寥無幾，而面試的結(jié)果也同樣是沒有反饋。眼看著手里的錢越來越少，女主的生活也粗糙起來，除了出門面試的時候會打理一下，平時幾乎是純天然模式，吃飯這件事情也變得不重要起來，以前還會自己做飯的女主在打折時買了一箱泡面后，便開始了吃泡面的日子。而就在這時，房東老太太過世了。 女主并沒有過多地申辯她自己的境遇，只是告訴房東兒子自己租期還沒到期。房東兒子的眉頭皺了起來，用“果然麻煩”的眼神看著女主，然后問女主條件。女主說自己的房子還沒到期，希望至少能住到到期。房東兒子說不行，他已經(jīng)找好了買家要把房子賣了，女主必須盡快搬走。女主覺得十分怪異，因為她從來沒看到有人上門來看過房子，難道現(xiàn)在買房都不看房的嗎？但是房東兒子十分堅持，并且許諾把下半年的房租都退給女主，只要女主在三天之內(nèi)搬走。（現(xiàn)在是十二月） “但我一下子找不到住處?！迸魇譃殡y。房東兒子卻說，你如果想以此要挾要錢的話，他就要報警了。女主無法跟上他的思路，但已經(jīng)理解他的決絕，就低頭說，好吧，我待會兒就出門去找房子。 房東兒子滿意地離開了。女主回到屋子里繼續(xù)吃已經(jīng)涼掉的泡面。 （房東兒子當然沒有馬上賣掉房子，畢竟處理遺產(chǎn)也需要時間，但為什么這么著急呢？難道房東太太在哪里藏了寶藏嗎？或許是因為房東太太突發(fā)急癥時，女主像我一樣因為服用安眠藥而沒有馬上醒來，也就沒有能夠把房東太太及時送醫(yī)，因此房東兒子對她有所怨恨。但后來女主會收到房東兒子的道歉信和六千元的現(xiàn)金，表示沒能陪在母親身邊的自己才是最該被怨恨的人，而他只是為了逃避責任，將怨恨轉(zhuǎn)嫁到了女主身上。房東兒子也從周圍鄰居那里了解到女主的境遇，表示如果一下子找不到好的住處可以先住旅館，女主搬家時，房東兒子態(tài)度已經(jīng)好了很多，還幫忙送女主去了“公寓”） （-2） 明明是午飯的泡面，吃完之后卻已經(jīng)是下午了。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女主伸了一個懶腰。 女主租住的房間是私房的二樓，房東太太原本住在一樓。現(xiàn)在這間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存在了，安靜得連呼吸聲都仿佛很大聲。以前房東太太還在的時候，女主總在心里嫌她吵。特別是當她發(fā)起病來，把自己當作她早已過世的女兒嘮叨往事的時候尤其煩躁。但她又能和一個老人家計較什么？還不是一邊修改著簡歷，一邊虛假地應著。 嗯，記得，好啊，沒事。 南方老太的聲音軟綿綿的，催人入睡，她總是不得不白天喝著咖啡提神，到晚上又難以入眠，真是最差勁的惡性循環(huán)。 而現(xiàn)在，女主突然有點懷念老太太的嘮叨，讓她想起自己早已過世的外婆，在她兒時模糊的記憶里，外婆的模樣、音色早已記不清楚，卻也總是說著相似的話。 累不累呀？喝不喝水呀？今天天氣真好。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呀。 女主有幾次不小心地“嗯”了，反應過來后便不好意思地打算陪老太太出去走走，但老太太卻像突然醒悟了一般，說著不用，然后自己跑下了樓。 回憶到此結(jié)束，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下一個住處。其實就算房東兒子沒有急著讓她離開，她也不過晚些日子就會離開。那個房間，那個夜晚，只要回想起來就感到難以面對。 女主突然覺得臉上一熱，用手摸了摸，竟是自己流下了眼淚。自己并沒有打算哭的，女主心想著，只是一個算不上熟悉又擾人的房東，既不是自己的親戚，也算不上朋友，甚至不太了解那個人是怎樣的人，但她還是忍不住地落淚，無聲地，比呼吸還要輕輕地默默地落著眼淚。 當這一陣潮涌般的情緒緩緩褪去的時候，天色已接近黃昏。女主沒有目標地在路上徘徊了許久，此時擦去殘存的淚水，恢復清晰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棟老舊的公寓。 那是一棟連墻面上的爬山虎也毫無生機的灰白色的“公寓”。也許是粉刷工做事馬虎的緣故，他們連這些原本綠色的植物也一并刷成了灰白，像是被禁錮在墻面上的浮雕一般，卻又十分怪異。 一塊開裂的白色木牌上寫著“公寓”兩字，掛在大樓的門口。 如果這不是一棟公寓，女主還真想不到這會是什么地方。 不過這里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樣子，租金應該會很便宜吧，女主想起來自己還能拿到退回來的下半年的租金，雖然房東太太收她的錢一直是這附近價位的一半，但普通地租一間也能租三個月了吧，況且這里看起來這么老舊，說不定也很便宜，那就夠住更久。 雖然說，女主此時應該找一個沿街的房產(chǎn)中介，讓他們帶自己看那些“靠譜”的房子，但女主還是忍不住地向“公寓”走去。反正也是先打聽一下情報而已，女主寬慰著自己便已走進了公寓。 （-3） “找人請登記，外賣放架子上。”門衛(wèi)沙啞的聲音從側(cè)面的小窗口傳來。女主轉(zhuǎn)身看去，看到一個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正麻利地從赭色的書桌下方翻出一疊泛黃的紙，又拍了拍灰，才“啪”地一聲甩在桌上，從上面抽出一張，又從桌面上一堆打開著的圓珠筆里找到一支還能出墨的，便從窗口下方遞了出來。他見女主還沒走過來，便向她招了招手。 女主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 “這里填你的名字，聯(lián)系電話，身份證不用填。被拜訪人……你找?guī)琢銕椎娜司吞顜琢銕住?門衛(wèi)自說自話地較教女主如何填表，眼神熱切地看著那支被握在女主手中的筆。 哎呀，真的已經(jīng)好久沒人來了呀。門衛(wèi)忍不住感嘆道。 但我并不找人。女主有些為難地拿著被門衛(wèi)塞過來的紙筆，試圖解釋道。我在找租房，剛巧路過這里，就進來看看環(huán)境。對了，您知道這棟樓里有哪家正在出租房屋嗎？ 有，當然有。這里最不缺空房間了。你想要什么樣的房間？大一點的還是小一點的？要朝南的嗎？東南的行嗎？要高一點的樓層嗎？我們這兒有兩個電梯，管夠，低層也不錯，早晚爬樓梯還能鍛煉身體呢。這里每到馬拉松比賽前，總有不少人在樓梯間里訓練。 這樣啊，我了解了。女主消化著剛剛接收到的大段信息，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你怎么看起來什么都知道啊。 我當然都知道啊，門衛(wèi)神秘地笑笑道，因為這是我的“公寓”啊，當然什么都知道。（門衛(wèi)或者說管理員身處的環(huán)境是0層） 女主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公寓”了的，回過神來時，竟已簽下了為期一年的租房合同，拿著合同材料站在公寓的門口，正向外走。和她預想中的一樣，這老舊的公寓果然便宜，比她原來住的那間還要便宜。甚至不需要押金。 但……到底是什么時候簽下了合同的呢？腦海里只記得某種幽幽的藍色光芒，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就像此刻她手中合同材料里的附加條款那樣。但女主依舊在努力回想，并沒有注意到這稍縱即逝的詭異藍光。 （1） 這就是你新找的住處嗎？房東兒子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女主。女主點了點頭道，嗯，是的。這里租金便宜，坐車也很方便，出去面試也不耽誤時間。 房東兒子抿了抿嘴，依舊看著女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幾秒又自說自話地嘆了口氣，只道，我?guī)湍惆褨|西搬上去吧。 女主剛想說“不用”，房東兒子已經(jīng)打開汽車后備箱，一手一個地拎起女主打包好的行李，問道，你住在幾零幾？ 四零四，女主回答道。 房東兒子微微蹙眉，但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轉(zhuǎn)身走進了“公寓”。 “

找人請登記，外賣放架子上。”依舊是門衛(wèi)沙啞的聲音從側(cè)邊傳來傳來。

手里提著兩箱重物的房東兒子遠遠地對門衛(wèi)喊了一嗓子：“我?guī)腿税峒遥粫壕妥?，不登記了?！?“喂！你！你！你！”門衛(wèi)瞪大了眼睛氣急敗壞地把全身都貼到了窗口玻璃上用力敲打，但房東兒子頭也不回地就進了電梯。 此時女主還在門外看著剩余的行李和沒鎖的車子，一樓門廳在電梯關(guān)門開走之后再次陷入了寂靜。隨后，細碎的笑聲從這個空間的每個角落理傳來，像嗡嗡的蟲群一般，無形地向門衛(wèi)涌來。 門衛(wèi)則已從靠在窗口邊的赭色書桌上爬了下來，坐回他老舊的嘎吱作響的木頭椅子上。那種聲音來到了窗口便不再前進，因為它們進不去。但它們很快又放肆地越笑越響。因為門衛(wèi)也出不來。 這是一個無法離開門衛(wèi)室的門衛(wèi)，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那個狹小的門衛(wèi)室里。幸好里面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不至于過得太狼狽，至于一日三餐嘛……通常都會有好心的租客幫他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