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分部：

? ? ? 《昭明傳奇》的2004年初稿只有三部，由于修改版的第三部情節(jié)改變很多，中心也與初稿不同，以致篇幅過長，所以我決定在自己的手稿里，把第三十三章小展離開人間的時刻作為第三部的結(jié)束，將后面的內(nèi)容都?xì)w入第四部，第三部也會重新命名。由于嗶哩嗶哩每章的修改次數(shù)有限，我就不在這里修改了，請大家見諒！

后文思路：

? ? ??后面的情節(jié)分為天庭與人間兩條線索，天庭主要寫小展回到人間之前，解救父母的經(jīng)過，以及他在宮中的日常生活；人間主要寫審理趙承責(zé)一案時，開封府經(jīng)歷的變故和南清宮遭遇的危難。

文中配圖：

? ? ??再次感激“心唯一昭”妹妹與我共同為天界的小展修圖，這張圖是迄今為止，我倆花費的時間和心力最多的，希望大家能喜歡。

第三十六章? 始作俑者（下）

展昭初遇碧羅仙? 玉帝駕臨承怡殿

聽到神將的稟報，碧羅仙子不由有些忐忑，回眸看向展昭。?

展昭今日雖已見過玉帝，可他當(dāng)時剛剛蘇醒，尚在迷蒙之中，然而此刻，他卻是清醒的，清醒地記得外公的冷酷，父母的冤屈，記得恕德死前所說的每句錐心的言語。他茫然望向門口，不知從書房走出去，當(dāng)如何面對外公，如何面對他們祖孫之間這份若有若無、冷暖無常的親情。

“殿下！”碧羅仙子見他黯然出神，似乎無意出去接駕，本想自己先去，又覺得不妥，于是催促他道：“咱們快去見駕吧！”

“咱們”二字，在小順子聽來甚是刺耳。

展昭默然點頭，方欲起身，忽覺一陣眩暈，又跌坐了回去。

小順子見他面色煞白，急忙吩咐初蘭道：“快去稟報陛下，就說……”

“別去！”展昭示意他不必焦急，勉力以內(nèi)功抑制住混亂的內(nèi)息，又強行將真氣在仙脈中運行了一周，精神立時恢復(fù)了不少，于是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出了書房。

展昭踏入正廳，見玉帝面沉似水，坐在寶座之上，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行到玉階近前，下跪叩頭道：“孫兒展昭參見……外公?！北塘_仙子與小順子等人也隨之叩拜行禮。

玉帝終于如愿聽展昭叫他一聲“外公”，心中本十分感動，可是感受到他語氣中的遲疑與陌生，眸中剛剛升起的溫暖，瞬間又沉了下去。揮手命碧羅仙子等人起身退到一旁，垂眸凝視著展昭，責(zé)問他道：“為何這么久才來見駕？”

展昭看看玉帝，又垂下眼簾，沒有答話。

玉帝見他“無言以對”，更加確定他的怠慢與不敬，本欲斥責(zé)他幾句，想到碧羅仙子在此，不能不顧及皇家的顏面，于是吩咐他道：“你起來吧。”

小順子尚在擔(dān)心展昭的身體，卻見他已穩(wěn)穩(wěn)站了起來，身姿英朗挺拔，毫無虛弱之狀。

玉帝見他看上去氣色紅潤，精力充沛，回想方才得到的稟報，在擔(dān)憂之余，又怪他太過任性，心中暗嘆一聲，質(zhì)問他道：“寡人早有旨意，不準(zhǔn)任何人擅入此地，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

展昭不愿連累碧羅仙子，正欲開口擔(dān)下罪責(zé)，卻見她向玉帝屈膝一禮道：“臣女奉旨前來澆灌照水寒梅，想順便借閱一本古籍，卻不敢擅動公主的藏書，只好請殿下一同入內(nèi)，為臣女做個見證?！?/p>

玉帝了然一笑，看向展昭道：“這么說，是她‘請’你進(jìn)來的？”

事到如今，展昭即便想為她開脫，也為時已晚，唯有默認(rèn)點頭。

不料玉帝并為怪罪碧羅仙子，而是以閑適的神情問道：“貞兒房中藏書甚多，你想借哪一本？”

聽到“貞兒”二字，展昭心頭一震，這是十八年來，第一次聽外公提到母親的閨名。然而外公的語氣卻是如此隨意，如此平常，仿佛母親從未在他面前含冤自盡！莫非母親的生死，在外公心中，當(dāng)真毫無分別？

碧羅仙子自小被靈寶天尊兄妹嚴(yán)格教養(yǎng)，讀起書來卻是味如嚼蠟，提不起半點興趣。貞兒的書房她已來過多次，從未在意其中有何藏書，面對玉帝的盤問，實不知該如何回稟。

展昭方才也沒留意書房的藏書，好在兒時曾聽母親說起過，于是代碧羅仙子答道：“回外公，碧羅仙子要借的，是外公欽賜給我娘的《孝經(jīng)》?！碧ы币曈竦鄣溃骸扒О倌陙?，我娘一直小心珍藏，時刻不忘外公的教誨。即使后來流落人間，每日也要默誦一段，只盼早日回返天庭，在外公、外婆身邊盡孝?！?/p>

玉帝聽他提到《孝經(jīng)》，眸中不禁浮出笑意，可是越聽下去，越感覺展昭話中有話，看似是在贊譽母親的孝道，實則卻在控訴他這個外公的冷酷無情。

一時間，殿內(nèi)的氣氛變得有些異樣。碧羅仙子等人皆是斂眸屏息，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小順子心中也越發(fā)憂急，唯恐展昭會觸怒玉帝。

無意之間，玉帝看到展昭手上的白玉指環(huán)，想起統(tǒng)御三界的兵符和傳位于他的詔書都在其中，當(dāng)即緩下臉色，以和藹的聲音道：“當(dāng)日寡人在洞中交待的事，你做得很好，如今恕德已然伏誅，你也該向寡人交旨了?！闭f著，將目光落在白玉指環(huán)上。

展昭低眸看著指環(huán)，心想:“指環(huán)本是外公之物，自當(dāng)歸還外公，可這畢竟是唯一能為爹娘昭雪的物證。外公已失去那段記憶，僅有這件物證，固然不足以令他采信，可若是連指環(huán)也失去了，為爹娘平反的希望就絲毫也沒有了?！毕氲竭@里，展昭眸光一沉，拱手對玉帝道：“這枚指環(huán)是我娘的遺物，可否暫且留在孫兒這里，來日再歸還外公？”

“來日？”玉帝威眉一豎，反問他道：“來日是何日？難道只有寡人下旨赦免你爹娘，你才肯交出指環(huán)？”

展昭并無要挾之意，怎料會引起外公這么大的誤會！耳邊頓時響起恕德冷森的聲音：“他從不信你，也不信你爹娘，否則又怎會逼死他們？”

看到展昭眸中的驚愕，玉帝越發(fā)篤定自己的猜測，厲聲告誡他道：“你爹娘違逆天條、欺君罔上，休想寡人赦免他們！”

“可爹娘是冤枉的！”展昭仰視玉帝，近乎絕望的目光里仍抱有一線奢望。

卻見玉帝怒道：“寡人欽定的案子，從無一人敢喊冤！”

“外公！”展昭竭力壓下心中的不平，懇切地對他道：“孫兒明白，外公身為帝王，向來一言九鼎，可帝王也難免有所疏失。自古以來，人間的明君若是不慎鑄成冤案，都會頒旨重審，為蒙冤之人平反……”

“住口！”玉帝拍案怒道：“依你之言，寡人若不肯為你爹娘平反，就是無道昏君，就連人間的皇帝都不如？”

展昭眸光微顫，低下頭道：“孫兒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玉帝審視著他道：“只是思念爹娘心切，想救他們生還？”手腕一翻，掌心變出一本《孝經(jīng)》道：“此書既是你娘的珍藏，你也該好好看看。看看為人子孫當(dāng)如何向長輩盡孝？看看你該孝敬的長輩，是不是只有爹娘？”說著，袍袖一揚，“啪”地一聲，把書拋到展昭面前。

驚見《孝經(jīng)》被丟在地上，展昭頓覺心頭一痛。外公丟掉的，何止是母親最珍視的書籍，更是母親對他的一片孝心！

展昭俯身拾起《孝經(jīng)》，小心擦拭干凈，緊緊握在手中。不料心緒的激蕩又惹來一陣眩暈，見小順子上前相扶，揚手讓他退下，毅然站直身子，抬眸望向玉帝。

玉帝見他臉上忽然失去血色，眉心不由一緊，可是看到他倔強的神情，心中更加不悅。

就在殿內(nèi)的氣氛再度陷入凝滯之際，一名太監(jiān)進(jìn)來稟道：“啟稟陛下，二郎真君與紫輝神君奉召前來見駕！”

展昭不知外公為何要在此時召見他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宣！”玉帝面無表情地道。

“遵旨！”太監(jiān)躬身退出了大殿。

楊戩二人踏進(jìn)殿門，驚見不久之前還十分虛弱的展昭竟“好端端”地站在這里，便知他多半是過量服用了扶亥的丹藥。

二人走到玉階之下，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展昭，向玉帝下跪叩頭道：“侄兒楊戩參見舅父！”“兒臣扶亥參見義父！”

玉帝并不下令平身，威嚴(yán)問道：“你二人可知罪？”

二人詫異地看向玉帝，不知他是何意。

玉帝看著展昭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眸光轉(zhuǎn)向扶亥道：“他方才所服的丹藥是誰給他的？”

雖然展昭早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瞞不過外公，可此刻得到證實，心頭仍是一凌，他清醒地意識到，從回返天庭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失去了自由。

“回義父，丹藥是兒臣交給玉兒的。”扶亥自責(zé)地道：“兒臣沒想到他會……是兒臣思慮不周?！?/p>

展昭忙解釋道：“舅舅好意贈藥，是我不遵叮囑，才……”

玉帝怒視他道：“寡人沒有問你！”眼中威懾的目光，如同當(dāng)年在聞?wù)d殿逼問母親時一樣令他窒息。

扶亥見展昭為他求情，心中愈發(fā)內(nèi)疚，拱手對玉帝道：“兒臣知罪，求義父責(zé)罰！”

玉帝不再理他，轉(zhuǎn)向楊戩問道：“為何要違逆寡人的旨意，把人間的情形告知玉兒？”

展昭眸光一驚，搶著答道：“表舅無意違旨，是我求他……”

“不！”楊戩打斷他的話道：“昭兒沒有求我，是我不忍見他記掛著人間，才決定告訴他的?！毕蛏瞎笆值溃骸拔曳赶逻`旨之罪，愿領(lǐng)舅父責(zé)罰！”

玉帝點頭道：“你二人既已認(rèn)罪，就到思過堂面壁去吧！”

對楊戩二人而言，思過堂與普通牢獄并無多少不同，而且三界之中，唯有天庭皇室才有資格被關(guān)在里面，玉帝讓他們?nèi)ツ抢锼歼^，施以懲戒的同時，也顧全了他們的體面?？墒菍φ拐讯?，思過堂卻是最陰暗、壓抑的所在，是奪去父親性命的地方，他如何忍心讓兩位舅舅也被關(guān)在那里？

當(dāng)即撩袍下跪，懇求玉帝道：“兩位舅舅并無過錯，是我連累了他們，外公若要懲罰，罰我一人便是！”說話間，心跳一聲快似一聲，周身越發(fā)麻木無力，不斷溢出的冷汗已然浸透里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他必須堅持下去，倘若他在此時昏倒，外公更會遷怒于舅舅。

玉帝見他面色煞白，眸中閃過一瞬疼惜，便將目光移開，冷聲吩咐神將道：“把他們壓下去！”

楊戩二人同時看向展昭，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坦然站起身來，隨神將離開了大殿。

玉帝走下玉階，垂眸俯視著展昭，沉肅的聲音告誡他道：“你若不想再連累他們，日后就該知所進(jìn)退、謹(jǐn)言慎行！”說罷，袍袖一抖，邁步向殿外走去。

碧羅仙子與眾奴婢忙下跪恭送圣駕，直至玉帝踏出殿門，方才起身。而展昭仍是一動不動，僵跪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