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小說《光環(huán)：靜默》解說，為先行者三部曲的最后一部。?

智庫長抵達這顆由先行者與他們的基因改造而成的生物組成的星球，看似他們?nèi)拥袅艘磺械目萍?，文明退化回了刀耕火種的時代，但似乎在用某種方式儲存和交流信息。

主要人物：

智庫長：也叫生命塑造者。

工具管理者（Keeper-of-Tools） ：同行的男性創(chuàng)制者。

原野黎明（Dawn-over-Fields）：同行的女性創(chuàng)制者。

古林間隙（Clearance-of-Old-Forests） ：同行的男性挖掘者。

為綠詠唱（Chant-to-Green） ：同行的女性生命工作者。

為光而生（Birth-to-Light）：同行的女性工作者。

？？？：未知的同行的創(chuàng)制者，暫未說過話。

字串10

智庫長

我喜歡行星——那些遍布銀河系的，由巖石聚集而成的，不穩(wěn)定的天體。

大多數(shù)生命出生在充滿氣體的巖基星球上。當(dāng)然也有例外，我在冰封的衛(wèi)星上研究過很久。在那里我們的船在海底深挖，這些生物在數(shù)公里深的礦物冰凍層中生活，幾乎沒有機會看到星星，永遠(yuǎn)在充滿硫磺的黑暗生活。

我已經(jīng)三次解放過這樣冰封在月球上地面下的生物。他們爬上爬下，被這無邊無際的空間驚呆，然后又害怕地縮回裂縫。我將他們的記憶抹去。他們記不起任何有關(guān)先行者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們的冰層是否能夠保護他們不受光環(huán)的影響?？赡懿恍?。但是，他們都非常渺小……比手還小，這也許能夠讓他們幸存。

這些物種是何其相似！空曠廣闊的空間如同情侶間豎起的厚墻?？量潭鴼埲?。

先行者文明年輕的時候就和出生的星球捆綁在一起，我們一定想知道我們是誰，是什么，如果我們在虛空中遇到其他文明該怎么做。但能夠在太空中穿梭的難度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在我們掌握了語言、火、藝術(shù)、機械之后的幾千年里，我們?nèi)匀焕卫尉o握地表，遠(yuǎn)離太空。

無知——幼稚——希望和恐懼。

這就是早期文明的智慧。

一個古老的船艙被切開，沒有抵抗，也沒有回應(yīng)。里面存儲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退化成二進制的亂碼。

二進制！在我們經(jīng)理了巨大的存儲災(zāi)難后，數(shù)字存儲就被量子泡沫介質(zhì)取代。然而，從這些飛船上挖掘日志和歷史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一千萬年對機器而言是非常長的時間。

最后，我們比一開始多知道了一點信息——一種對共同遺產(chǎn)的模糊認(rèn)識，一種認(rèn)識：這些船聚集在星軌上，就像死鳥懸在寂靜的教堂上，讓我們想起創(chuàng)制者的古老儀式。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信息，但也不少了。

“他們是先行者，這是我們所能知道的。”間隙說。

“我們可以派遣最好的創(chuàng)制者技術(shù)人員過來。我們能夠讓我們最好的科研人員一艘艘研究……總會揭曉一切！”管理者建議道。

但管理者的熱情并不能說服我們?；氐轿覀兊募覉@，先行者所有的歷史都在那上演，對抗洪魔的準(zhǔn)備工作肯定是優(yōu)先級。

我們能夠推測這龐大的死亡艦隊出現(xiàn)的原因：除了為了自救，不然從來沒有哪個物種會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除了全面戰(zhàn)爭，沒有哪個物種會前往如此遙遠(yuǎn)的距離。

那先驅(qū)呢？他們的星軌鏈接了這么多的行星。

他們?nèi)チ四模?/p>

無畏號再次躍遷，將我們帶到那顆有生命體征的星系。

當(dāng)我們剛到目標(biāo)星系，來自獨特生命的光線向我們發(fā)出問候——光線誕生還不到兩秒。“美妙而清新的光，有種現(xiàn)實世界的感覺?！?/span>詠唱說。

之前的數(shù)據(jù)現(xiàn)在得到了印證。這里沒有星軌，沒有軌道建筑，沒有飛船。無畏號給我們帶來清晰的影像。

我們研究了星球上的個體和他們的村莊和城鎮(zhèn)。數(shù)以萬計，也許更多。但顯然不足百萬。

孤獨而簡單的星球。

我們有些失望。

“他們的技術(shù)水平不高——火，陶瓷，一些金屬冶煉。他們的資源是如此至少，使得他們不得不控制人口。除此之外，他們看上去又回到了自然進化的狀態(tài)?！?/span>黎明說。

詠唱繼續(xù)說一些不那么驚喜的細(xì)節(jié)，“不存在地下火山生物群，地底沒什么生態(tài)圈?！?/span>

“如果他們是搭飛船來的，那么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一千萬年了。”管理者說。

讓人不敢相信。他們的祖先不得不在一個荒涼的星球上殖民，又或者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大部分的知識。

我們陷入敬畏的沉默。

“資源的缺乏會迫使種族退化。”管理者的語氣中帶著懷疑與鄙視。

“即便如此，他們一定主動放棄了所有的東西。”黎明說。

“或者他們被放棄了，一無所有地被留在這里。礦物分析表明，在它們被先行者攜帶到此之前沒有任何生命存在。這里沒有放射性礦石的存在，但是，他們所處的海洋有豐富的氘。”間隙說。

“如果他們愿意本可以離開?！?/span>我認(rèn)為，“武器呢？”我問無畏號。

“沒有能傷害我們的武器。他們在這依靠篝火生活。那沒有威脅。”

“但為什么？”詠唱問。

無畏號進入低軌道。

“我們截獲到聲音”黎明舉起手，聲音來自我們下方幾百公里的村莊，但我們聽不懂任何內(nèi)容。

“這不是Digon？”管理者問。

“這種語言在不到三十萬年前達到頂峰，我們不知道，當(dāng)他們離開銀河系時，Digon以什么形式存在，如果有的話。飛船會盡可能搜集信息，但這些語言比我們的簡單得多?！?/span>

“更簡單的語言通常在語法上更高級。他們的技術(shù)與建筑可能被隱藏了——他們可能處于防御模式，隱藏他們！Path Kethona可能存在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威脅！”管理者說。

“更有可能的是，他們選擇了從更深層面壓制了自己的技術(shù)?！?/span>黎明說。管理者沮喪地退后，不相信先行者會主動放棄先進的技術(shù)。

“毫無疑問，他們?nèi)员Ａ袅送诰虻募夹g(shù)，他們已經(jīng)成了挖掘者。所有人。不然怎么能找到石頭與粘土呢？”間隙說。

我不知道挖掘者們在消遣時都在干什么。

我們誰都沒見過如此卑微、原始的先行者。他們的平均身高與體重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二。他們的建筑很少超過兩層，或者超過五米或十米。

“我們怎么會從他們身上找尋到更多信息？他們的文化怎么保留得下來？”管理者問。

“肯能通過口述的形式。我們從其它物種中看到過。”詠唱說。

“也許他們是某種洪魔的殘余——一種愚蠢的雜交后代?！?/span>管理者說。

“基因分析很清楚，在細(xì)胞水平上，他們與我們沒有太多不同。我認(rèn)為第一批來到這里的人已經(jīng)竭盡所能適應(yīng)這里的艱苦條件。他們不能讓星球的資源負(fù)擔(dān)過重，但這下面還有別的動物?！?/span>詠唱說。

她又補充道，“有些是作為食物?！?/span>先行者已經(jīng)幾百萬年不吃動物了。“更有趣的是，他們的動物來自原始種群。包括哪些他們的食物。甚至是植物也有先行者的基因——如果他們確實是植物的話。他們可能是在沒有基因庫的情況下抵達的，因此沒有辦法構(gòu)造出復(fù)雜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他們利用了手頭的全部。我想知道他們會不會吃了我們。”

管理者無法控制住他的厭惡。“他們做了什么，要遭到這樣的侮辱？”

“這在我們歷史上從未有過。”黎明說。

詠唱正盡力拼湊出一幅有關(guān)我們這些失散多年的親戚的社會圖景。

無畏號認(rèn)為直接登陸仍存在較大風(fēng)險。我們還不能確定我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或者下面的先行者——即使他們是這個奇怪星球的唯一主人，而不是寵物——可能隱藏了他們真正的技術(shù)水平。管理者特別贊同這說法。他更喜歡偽裝與潛在危險的解釋，而不是他認(rèn)為的先行者恥辱。

無畏號有兩艘偵察艦，配備有輕型偵察機。根據(jù)情況，我們會有三人降落，兩人留在軌道。

我堅持要參加這次偵察。

我們的偵察機穿過云層，山脈蜿蜒，中間有巨大的淡水湖。這顆行星的軸線與軌道是垂直的，且保持了數(shù)億年，陸地沒有遭受過嚴(yán)重的嚴(yán)冬與冰川。氣候穩(wěn)定，大部分時間是陰沉沉的，但很少有雷暴，強降水只給最高的山脈帶來了一些雪。

這顆行星只有一小片海洋覆蓋的南極，它稠密的咸水充滿了苦澀的礦物質(zhì)。其它地方是淡水都在湖泊中。

我們的偵察機在棕色平原上盤旋。很久以前這里曾洪水泛濫，形成橫跨平原北部復(fù)雜的地形。這里的植物矮小，以抵御山谷的風(fēng)。

在崎嶇山脈的南端，一個狹窄山谷的入口露出了山脈上的大裂口，面朝著蒼白的花崗巖壁面。

當(dāng)?shù)氐牡孛膊]有給間隙留下深刻印象，“一個流放地，而不是一個搖籃。我不會選擇這里?！?/span>

“挖掘者的發(fā)言。生命工作者會尋找其他的機會，其它努力的方向?！?/span>詠唱說。

在我的經(jīng)驗中，一個貧瘠的星球會迫使文明快速發(fā)展，反過來會促進技術(shù)快速迭代。但這里的情況并非如此。是誰或是什么東西迫使他們尋求這種苦行，以不可避免的同類相食作為進化的焦點？

偵察機降落在距離城鎮(zhèn)一公里的地方。間隙根據(jù)我的指示守在偵察機旁。

離我們不到四十米的地方只有一堵矮墻。墻內(nèi)有幾只矮胖的褐色毛皮動物，每只越五百公斤，吃著土里的綠芽。這堵墻很可能是用來防洪的。食草動物很容易跨過它們。

我不喜歡這些動物看上去有些相似之處的臉。我靠近一只動物。它站在原地，用灰色的眼睛看著我。

“看著像間隙?！?/span>詠唱說。

間隙用手套講他的臉圍住，看上去顯得親切。

“別這樣?！?/span>我說。

“抱歉?！?/span>

“更像管理者。”我說。詠唱捂住了嘴。

我更仔細(xì)地看了它的四肢，手指與趾骨確實是基于先行者變化而來。這些生物與我們的關(guān)系就和住在遠(yuǎn)處房屋里的牧民一樣。但智力并不明顯。

往北幾百米，小鎮(zhèn)外圍的建筑被另一堵矮墻圍著，如果我們靠近，一定會引起注意。

我回頭看間隙，“沒有盔甲的話，他們有可能會發(fā)覺我們與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span>

站在一旁的間隙不以為然。“我懷疑即使我們啥也不穿他們也不會認(rèn)出我們，他們退化的太厲害?！?/span>

我還是脫下了盔甲，將它放在干泥上，我的智仆與我共事多年，它知道我的意思。

“我也脫掉盔甲。”詠唱說。

“不，只有我?！?/span>

“生命塑造者！”

我的兩名船員看上去都很苦惱。

“只有我，間隙會留在這支援我們。”我堅持道。我更愿意讓挖掘者留在偵察機身邊，以防我和詠唱過度沉迷觀察生命而忽視了身邊的威脅。

我和詠唱走向城鎮(zhèn)，我只穿了襯裙，光著腳。

聽到我的信號，詠唱退后了二十步的距離——她想走在我前面，但我阻止了她。我們接受過訓(xùn)練以接觸土著，但我們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先行者。

在一堵用來阻擋食草動物的土墻后，有一片耕作過的田地，上面種著一排灰綠色的豆子。不論它們的基因如何，這看上去都只是像一株植物，而不是被固在地里的先行者。

我們都沒走進墻內(nèi)。去往最近的建筑群。沿著地基由泥磚砌成的五邊形不規(guī)則建筑，墻上有各種各樣的劃痕與符號。建筑間有一兩個長方形的門，每個沒上都掛著粗糙的紡織物。

在最近的門口，一個滿是皺紋的手拉開了簾子。一個黑影站在那里，一絲不掛，擺出一種奇怪的姿勢，仿佛希望得到檢查與批準(zhǔn)。我敢肯定，是個女性，但未成年，腹部乳頭萎縮，面部毛發(fā)迥異，最明顯的是一圈灰色的毛從她臉頰周圍延伸到凹陷的鼻子下方。至少這是個傳統(tǒng)的先行者。

女人向后一跳，簾子落下。

另一扇簾子開了，第二個身影走進陽光里：一個男人，長方形寬臉。下巴與前額長滿了厚厚的毛。柱狀腿支撐笨重的軀干，穿著厚厚的衣服。臉上粗糙敏銳，沒有任何能解讀的表情。

在他身后站著一名穿著淺色衣服的女子。二者在性征上區(qū)別明顯，但不是差得太夸張。他們的外貌上的差距比我與宣教士要接近——當(dāng)然，我們經(jīng)過了認(rèn)為的突變。似乎他們在這已經(jīng)放棄了一切，如果他們曾經(jīng)擁有的話。

我很著迷！我從未見過與我們有著根本不同的先行者：身高不到一米半，肩膀和腹部寬闊，腿粗胳膊短，手指長而卷曲——手上有五個手指。

我控制住了自己在有所發(fā)現(xiàn)時所產(chǎn)生的眩暈。我的智仆通常會刺激我的腦干來控制這種反應(yīng)?，F(xiàn)在，我咽了口唾沫，把自己拉回警戒狀態(tài)，故意裝出一副焦慮的樣子。

對他們來說，我顯得高大苗條，眼睛大皮膚蒼白。我懷疑他們僅憑一眼就能看出我們的基因聯(lián)系。

我伸出雙手。

我們知道的是，早期的先行者有敏銳的嗅覺，并利用它來確定親屬與其他社會關(guān)系。

微風(fēng)從我身后吹來，男人聞了聞，走了。

他的羅圈腿讓我想起了一個一流的武侍，在住宅的拐角，他示意女人跟過來。

“您好，我們走了很遠(yuǎn)的路，到這來和您交談?！?/span>我用最古老的Digon方言說。“我們從老家來到這個新家。您過得好嗎？”

男人揮手并發(fā)出一聲嚎叫。女人向男人走去。并不怕我。她歪著頭端詳我。將她的反應(yīng)解釋為好奇應(yīng)該比較合理。

這片區(qū)域的門簾被拉開，出現(xiàn)了更多的人——男人、女人，都是中年甚至老年人。顯然，他們讓自己衰老，并沒看到孩子。

所有的房子上都有陌生的符號。但在一棟房子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圓形徽記，這是先行者常用的裝飾符號，我們?nèi)粘Ｉ罾锊粫⒁獾剿拇嬖冢阂粋€圍繞著樹木枝杈的圓圈。

很久以前，在生命工作者中，我層通說有人將其稱作Eld。其它人——大多是創(chuàng)制者——叫它樹木標(biāo)記（Treemark）。先行者在記事起就將其與衣缽聯(lián)系在一起，但它的起源仍是迷。

然而出現(xiàn)在這里，說明了……什么？

為了幾年什么東西？

我又一次深深感到不安。來了這么遠(yuǎn)，發(fā)現(xiàn)這些同胞完全與世隔絕，在這種情況下……仍然顯示出常見的先行者文化標(biāo)志！為什么我會感到驚訝或沮喪呢？但確實如此。

我希望這不是Eld，以及任何與它有關(guān)的要素。

一群人聚集在低矮的房屋之間的空地上。那個人停止了嚎叫。沒人發(fā)出聲音。

我的目光轉(zhuǎn)向這些人，然后對他們重復(fù)了之前說的話，補充道：“我們是先行者。你們也一樣。這里有誰能告訴我過去的事嗎？”

古Digon語不好講——顯然智仆的發(fā)音會更好，語法也更準(zhǔn)確。語言就如基因一樣存在，一些部分保存下來，另一些則千差萬別。但我們已經(jīng)知道，即使是這種古老的語言，他們也不可能理解。

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女人從人群中向我們走來。詠唱似乎要插嘴，但我搖了搖手。

老婦人盯著我。它給了我一個微笑。這些先行者仍然能發(fā)出刺耳的聲音，而我卻幾乎無法抬起嘴角。

但我還是盡力了，再次伸出了手。

那女人抓住了我的手指。她自己手上都是泥土與污跡。摸上去很有你，但她抓的很緊。她輕輕地拉著我，催促我跟她一起走，又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跟著。其余人沖上前圍著我們。一小群人圍住了詠唱。她冷靜地在盔甲中——就如我們訓(xùn)練的那樣。既不表現(xiàn)的太友好，也不顯得毫無防備。

人們將我們擠到中心，并不是不友好，而是碰撞著我們。詠唱與他們接觸，他們想知道關(guān)于我們的一切。他們很吃驚，也有些沮喪，但仍然保持微笑。這么多年來，我們的繁衍方式有巨大的差異。

人群現(xiàn)在分開了，形成一條通道，另一個年長的多的女性走來在我旁邊做下，其他人不敢干涉。

她舉起我的手臂。

其他人退后。

她抬頭看著我，笑了笑，露出灰色的牙齒。在那一刻，我發(fā)誓，除了鼻子和皮毛，看上去就像人類——在她的眼里，她奇怪而堅定的表情，一種返祖，也許是我們在很久以前的同源……

然后她咬了我。傷口雖然淺但很疼。我不動也不叫，堅持著。

她猛地往后縮，嘴唇與牙齒的血是紫色的——我的血——還有那個笑容！我松開手，驚奇地看著她。她似乎對我的反應(yīng)很滿意。

間隙在人群圍住我們后返回了偵察機。現(xiàn)在他從我們的頭頂飛過，放出一群小型引導(dǎo)者，接著是一串炫目的閃光與轟鳴。人群開始散開。偵察機落下，抓住了我與詠唱，將我們從村子里帶回了偵察機。他也回收了我的盔甲，然后將我們都放下，但實際上，這次脫離對我的傷害比咬傷還嚴(yán)重。

“我沒有在尋求幫助?！?/span>

“你被襲擊了，他們在咬你。”

我被逗樂了，因為驚訝而眩暈，我不得不認(rèn)同。詠唱檢查了我的胳膊。咬痕很干凈，很淺，滿是唾沫。

“別處理?！?/span>我告訴她。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別管它?！?/span>我堅持道。

“如果感染或者中毒了怎么辦？”

“我們會學(xué)到更多的東西，盔甲也會處理好它。我只后悔我們嚇到了他們。別管我，我沒事?！?/span>

“生命塑造者，作為指揮官，我必須服從，但我反對你冒這個險。”

“我也是?！?/span>間隙說。

“如果你一定要這么想的話。但你得想清楚首要的事。”

他倆都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然后詠唱固執(zhí)地說：“我可不像你那樣看待問題，生命塑造者。”

“那是因為你更關(guān)心我的健康，而不是了解這些人為什么在這里，但這是我的使命。我不會因為出于惡意而拒絕你的幫助。”

“為什么？然后呢？”

“想想你看到的?！?/span>

“你能感受到那個老女人有我們想知道的東西。但請至少穿上你的盔甲……以防危險?！?/span>

我照她的話做了，但沒讓我的智仆進行治療。“給它時間，這是友善的意圖，我很確定?！?/span>

“這里的暴力很溫和嗎？”我的智仆問。

“你應(yīng)該問為什么只有我被咬了?！?/span>

“因為詠唱穿著盔甲?！?/span>間隙說。那個場面將他嚇到了。奇怪的是，我感到快樂，然后是滿足……我的傷口里有某些東西……毒素？

不，是一個信息。一個為我讓她咬一口的小小獎勵。

“你的思想不是很清醒，生命塑造者?！?/span>間隙說。“我們會補救的。”

“不！就讓它那樣。讓我好好感受它?！?/span>

間隙有些發(fā)愣，“我們有責(zé)任，生命塑造者！我們應(yīng)該回到無畏號，如果你受傷了，如果你死了——”

詠唱示意他安靜。“請啟發(fā)我，生命塑造者?！?/span>

“啟發(fā)我們！”間隙堅持道。

“我感覺很好。有趣，但沒事。讓我們在這再待一會看看他們接下來會做什么?！?/span>

我們站在偵察機上觀察著村莊。間隙的騷擾并未引起混亂。所有人都回到了他們的小屋——除了那個老婦人。她盯著我們離開的方向。臉色蒼白。

等待。

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先行者。不管他們是否記得任何關(guān)于遠(yuǎn)古艦隊的事，他們來到這顆星球的原因也不得而知。但這些人是我們獲得答案的唯一途徑。我從她的表情看到了驚訝，在她咬我的時候。這一口不是警告。這只是個開頭，一個測試——可能是一種傳遞話語的方式。

肢體的接觸直接且意味深長，而血肉組織講述了這個故事。

夜幕降臨。天上有上千顆紅紫的星星，仿佛是古老情感的眼淚，在大地上升起。這個星球沒有真正的黑夜與黑暗。我們觀察著，遠(yuǎn)處傳來幾聲叫喊，然后……沉默。

也許睡了。

毫無疑問管理者與黎明在無畏號上環(huán)繞著這顆行星飛行，如果有人受傷，他們一定會當(dāng)成攻擊行為。我的莽撞無遺給他們帶來壓力，因為他們會想到在迎接從冥冢中蘇醒的宣教士時，帶來的是妻子死亡的噩耗。

但宣教士與我在極度痛苦的方式下分手，也許再也不會再見了。

那是我最不擔(dān)心的。

我能感到變化即將來臨。

在我們在偵察機中休息并重新考慮選擇時，我的直覺得到了證實。

我讓我的盔甲對我的身體情況進行分析，沒有干預(yù)——目前沒有。當(dāng)它結(jié)束時，智仆打斷了我的思考，閃爍著有關(guān)的信息。

“無毒，生命塑造者，但你的體內(nèi)有外來的微生物。”

“先行者基因？”

“完全是的?！?/p>

“從老婦人的啃咬里？”

“空氣和土壤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成分。你是不是在期待這個？”

“我們看到了他們最初的選擇與低級的科技——這也許是欺騙。他們用了所能用到的東西?！?/span>

“但他們?nèi)匀粵]離開這顆星球?！?/p>

“他們沒有立即離開的必要。他們可能滿足于此?！?/span>

“滿足的先行者？”智仆立即顯示出可疑的綠色，“這些粒子已經(jīng)擴散到你的全身與神經(jīng)系統(tǒng)里。進入到了你的大腦。我們不能讓這些東西繼續(xù)。你現(xiàn)在需要立刻凈化。太危險了?！?/p>

“這些東西會引發(fā)免疫反應(yīng)嗎？”

“不會，生命塑造者。你平和而快樂。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很愉悅——比我這么些年以來都要開心，我知道這種感覺不會持續(xù)。

“我覺得……我覺得這很重要，我要回到那個老女人那里，讓她再咬我一口。”

“你的目的……很隱晦，生命塑造者！”

“耐心點?！?/span>我閉上眼。

看上去咬或被咬在這里是一種雙向過程。這個女人通過這些微生物能獲得什么信息？它們甚至不會刺激我極度警惕的防御系統(tǒng)！

她需要知道什么？

我沒有與其他人說過這事，也沒有告訴無畏號。天很快就要亮了，我更愿意將我的理論在白天付諸實踐。對于那些親近自然的人而言，夜晚是難熬的，白天更安全。

我們早已失去睡眠的習(xí)慣，盔甲能夠維持我們睡眠的需求，提供持續(xù)的清醒意識，即使是睡眠也基本不會做夢。即使是夢——醒著的夢——也是在進行診斷。一點也不有趣。

然而，在夜晚里，老婦人的“偵察兵”正在我身體里，我開始失去平靜。

我開始害怕這種沉默與無動于衷。

還有明天會發(fā)生的事。

天亮后我們向無畏號發(fā)去匯報，然后計劃返回城鎮(zhèn)。

再一次，所有人都身著盔甲，除了我。

“他們連自己親人都吃，你懂的?！?/span>詠唱提醒我，“要是他們覺得你更美味怎么辦？”

“我肯定我比他們更好吃。更干凈?！?/span>

給我留下印記的導(dǎo)師曾對她所有的學(xué)生說：“生命的所有部分都是致命的。沒有什么情緒比幽默更適合迎接挑戰(zhàn)。”

對于老太太的咬傷我仍未感到明顯的不適——沒有腫脹，也沒有發(fā)熱，沒有其它感染跡象。但我身體里一定有什么東西在起作用。

我喃喃自語，嘴唇在以一種不熟悉的方式蠕動。這些話是有意義的，我能理解，但他們奇怪地來到我的唇邊。我的肌肉不得不逐漸適應(yīng)這種聲音。這些新單詞——對我與我的肌肉而言都是新的——需要很多發(fā)音與音調(diào)。

在我脫下盔甲前，我的智仆再次表現(xiàn)出了它的擔(dān)憂：“你的思想正在改變，生命塑造者。這些粒子非?；钴S?！?/p>

我回答道：“有些東西正教導(dǎo)我。這很奇怪，但我認(rèn)為這并不危險——目前是?！?/span>

我摘下頭盔走出盔甲。

早晨的風(fēng)更凌冽，讓我感到一陣寒意。我對詠唱與間隙說，“記住，不要干預(yù)?！?/span>

“如果他們想殺你怎么辦？”詠唱問。

“他們不會的?！?/span>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如此肯定。

老太太微笑著。她在想你們很有趣，你們需要加入這個笑話。

我走進鎮(zhèn)子。粗略地說，我對這些建筑看法變了——感覺周圍的一切越來越熟悉。我開始看到，然后感覺到貧瘠山丘的樸素之美，在山的陰影下，小鎮(zhèn)稀疏地分布——就像晚上Spider夜空的光輝。這些先行者并沒有丟棄太多東西。他們只是發(fā)展成了一種新的復(fù)雜的東西，利用他們僅有的一切。老太太咬我，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也許還不止這些。那些奇怪的詞語已經(jīng)有了某種語境，就像在字里行間涂抹了顏料。

這一咬是一種恩賜。有了它，在我的身體與腦海里，不僅僅是語言，不僅僅是對環(huán)境的熟悉感和對他們本質(zhì)的認(rèn)識——還有對他們歷史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