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觀天察星之裔兮，時孟秋可得生。 始發(fā)于上邽之郡兮，遷瀟湘以為居。 父賜名復(fù)禮兮，還賜字曰歸樂。 焚艾香兮臭蘭芳，愿此生可久長。 拈周為刀兵兮，望來日之沙場。 月皎皎以照牗兮，光爍爍而不眠。 一朝入庠而誦經(jīng)兮，長義恉而增靈睿。 恍然加冠將成年兮，叟患長辭而作古。 敵洶洶兮城門破，國危危而將士死。 吏給我兜鍪兮予吾刃，催隊行兮促馬動。 斷敵肢兮浴敵血，斬旌旗兮消敵氣。 勢如洪流兮鼓如雷，將殺伐以護君安。 臨湘水聞《九歌》兮，知戰(zhàn)止而敵降。 舞《大武》以慶兮，飲醴鬯而成將。 君賜吾龍泉之劍兮，朝嚷嚷示不服。 時流言竄于閭鄰兮，群莽夫羨而妒。 乘轎車兮欲還鄉(xiāng)，逢巨雪兮值窮冬。 仆凍卒兮馬饑亡，葬忠仆以慰之靈。 藏黯洞兮食馬尸，聞人聲而獲暖。 王感愧兮臣皆泣，允吾三日以歸鄉(xiāng)。 鄉(xiāng)人奏樂以迎兮，姊告母卒以掩面。 風(fēng)徐徐兮雨將降，鈴摧心兮歌傷神。 極悲慟兮而染病，臥床三月若將離。 夢有神曰大司命兮，告余之將死。 隨者曰少司命兮，告余之將亡。 時驚醒覺新春兮，柳枝依依若輕舞。 游名勝兮賞山川，為散心而不憶昔。 良辰敗兮鄉(xiāng)不復(fù)，號角聲斷而城破。 耕種于荒田之上兮，使者乘白馬至前。 傳令告吾將戰(zhàn)兮，棄鋤隨軍以為國。 王欲見吾于殿兮，吾將憔悴以謝之。 祭天神以九鼎兮，壯士氣以分禽獸。 尸骨累累筑京觀兮，聘巫師以施咒。 巫師作法以降雷兮，若見飛龍刺于青天。 游電飛于八荒兮，爍光生于四海。 感其辭無大用兮，駁斥巫蠱者無才。 巫怒以令束吾之身兮，掘深坑欲將埋。 王見之不止兮，即拔劍以脅巫。 得之救兮感之仁，作其將以答此命。 敵將狺狺于城外兮，吾王憤憤于殿中。 星為燈兮月為燭，召吾于宮兮告吾計。 遣于別國兮談之和，實以刺君報與國。 左執(zhí)圖兮右攜禮，前敵君兮后敵臣。 圖將盡兮匕將出，心雜陳兮色不改。 白日貫蒼天以刺地兮，執(zhí)短刃將見血。 風(fēng)時如虎嘯兮，士聞而膽怯。 刃突之緞兮破之綢，目忽盲而手無力。 士刺足兮又束手，敵君怒兮斷我匕。 牢不見日兮潮氣生，鼠蟲橫行兮青苔現(xiàn)。 冷獄囚我不見鄉(xiāng)兮，窗似冰而景不復(fù)。 云歸山兮林欲黯，步于方丈兮思歸鄉(xiāng)。 詔書來兮使者至，國已破兮家已焚。 錮于車兮途將啟，歸故地以辱志。 路遙遙兮心凄凄，嘆不盡而淚如雨。 野禽飛于天兮，黎民餓死于道。 失我將戰(zhàn)兮戰(zhàn)不得，狼煙半縷兮草木折。 經(jīng)王之園林兮人不見，憶眾之樂兮再不復(fù)。 夢游于仙宮兮，上林美而瑤池深。 神邀乘龍遨游兮，夢破兮涼雨將來下。 索得筆兮求得紙，作歌以記兮載我思。 其歌曰：“ 花飄搖兮落于風(fēng)，人衰老兮朽于云。 鳥啾啾兮猿嗚呼，雷如種兮雨似刺。 不知名兮能流芳？尚赴死兮夢營營。 借他人之憶兮補我恨，使他人之淚兮筑我歌。 若此生兮萬劫而不復(fù)，愿來世以民生作我責(zé)?！?至舊都兮皆蕭索，分王之鼎兮今還在。 敵解綁兮腕無力，雙膝跪地兮首向天。 紅日將斜兮夜將臨，恍如往日兮又分離。 霧遮目兮城不見，車將行兮不知終出。 歷海之濱兮見故鄉(xiāng)，田已荒兮屋剩梁。 囚三月兮故國滅，兵戈于地兮血凝結(jié)。 歸敵都兮返舊牢，茶飯不思兮又作歌。 其詞曰：“ 知遇者兮為我王，輔王戰(zhàn)兮亦我命。 朝無佞兮國無奸，臣子廉兮王政明。 食素齋兮飲清泉，樹起院兮花生庭。 立神之像兮豎之碑，大少司命兮及太一。 禮之國殤兮祭其魂，犧牲無數(shù)兮展羅旗。 云連岫兮樹生壑，光翳翳兮景黯黯。 鳳吹之于仙闕兮，清風(fēng)盤桓于林中。 既夢已如此兮，余生有何求？ 愿余生若此兮，泉路長而心不乏兮！” 歌已終兮人將死，晤談之遺民兮相哭。 煢煢兮單影，各異兮前途。 人倦行于道兮，將凡身以為殉。 擇衰蘭為吾之佩兮，以惆悵者為吾君。 東隅之日不復(fù)現(xiàn)兮，桑榆之斜去非欲墜。 日光寒徹兮草短，月色苦痛兮霜白。 楊柳闌干兮吾好夢，此夢寥落兮獨尋悲。 終曰：“已矣哉！” 長風(fēng)斷兮愁云散，珠簾亂兮畫棟殘。 北斗不見兮鄉(xiāng)與月，吾將此生兮為山河。 車在古道左折兮，以來生兮為黎首之命。 山崩兮示之哀，地裂兮表之悲。 此生既我命行休兮，斷此生未了愁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