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琳狼】春嵐(10~12)


10/
? ? ? ?下車的時候乃琳把外套遞給了她,珈樂站在車邊,沒打算走。車?yán)锏娜艘簿吞竭^身來看她,問:“還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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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乃老師。”珈樂低下頭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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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忘了什么?”乃琳從善如流的把問題又推回來,裝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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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這個時候校門口出入的人流量挺大,多數(shù)人見到珈樂站在那都要看上一眼。別無他想,只是樂隊確實算得上小有名氣,主唱那張漂亮的臉和清亮的嗓音能奪來許多注目,不分男女,總要肖想自己能夠跟閃閃發(fā)光的人站在一起。珈樂收過很多束花,女孩子也好,男孩子也好,許多人面對她都激動地把臉漲紅,再說我喜歡你的歌聲和作品,也特別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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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則露出笑臉拒絕這些戀慕之情。對方要問為什么,珈樂會說,花很好,你也很好,但我總有別的更重要的事。她眨眨眼睫。我總要把你丟在后頭的,還是不要把我往好的方向想,我拒絕你的難過是一瞬間,往后的傷心是經(jīng)年累月,長痛不如短痛,聽聽我的歌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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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說的很不負責(zé),有點自認為的善良,但還是要說。追根究底,是她不喜歡這些人,從愛情方面的喜歡,完全沒有。除了舞臺就沒有再多別的接觸,只是展現(xiàn)一個他們認為的剖切面,覺得珈樂就是這樣的人,把快樂帶給每個人的,足夠熱情的人。這份殘忍的傲慢如今降臨到她身上。乃琳同過去的自己如出一轍,充分知曉博弈時的權(quá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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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不和我說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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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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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哇,好沒誠意的再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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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擁抱讓認知升溫,珈樂跟乃琳開起玩笑,趴在窗邊像一條搖尾巴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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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乃琳朝她勾勾手,珈樂就把腦袋伸進去了一點,下一秒女人微涼的指尖就碰到她臉上,捏了捏,又揉了揉,最后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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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小朋友再見?!蹦肆瞻蜒坨R滑下鼻梁一點,露出含笑的眼瞳,“上課別遲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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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為什么說喜歡年長的人,純粹因為被劃到這個區(qū)域里的大部分都使人目眩神迷,擁有令人著迷的安定的同時,似是而非的從容也能將人完美拿捏。難怪就好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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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等到珈樂回過神,她已經(jīng)站遠,目送乃琳離開。臉本來被風(fēng)吹的冰涼,現(xiàn)在又火燒火燎的。半晌她站在路邊,抱著那件外套嗅了嗅,殘存了一點點乃琳身上的味道,她把臉埋在衣服里,雙肩樂得發(fā)顫。學(xué)校里關(guān)于她的八卦多了去,現(xiàn)在又不免要多一條。萬人迷的主唱在校門口傻呵呵的笑,不像談戀愛也是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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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不管那么多,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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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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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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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束白光照在珈樂頭頂上——來自貝斯手的手機手電筒。珈樂含著一口水無語凝滯,差點沒給嗆住。她側(cè)過臉,看見練習(xí)室里鋪滿一面墻的全身鏡映出自己,外套扔在一邊,設(shè)備堆在角落。下午五點,練習(xí)剛剛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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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堪堪把水咽下,珈樂清了下嗓子,才說:“不是,我犯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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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貝斯手把手電筒關(guān)掉,在她對面坐下。另外三個人跑出去抽煙了。珈樂則暗自回憶近幾天的生活內(nèi)容。吃飯睡覺上課跑演出,井然有序,很難挑出半點不對的地方來。除了她和乃琳交換聯(lián)系方式后偶爾聊一會,自從那天把她送回學(xué)校之后乃琳就一直在忙,回消息要隔大半個小時才會得到一行裝載寥寥幾個字的小白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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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般回了消息珈樂就看手機,一直看著,低頭的頻率高得不正常,直覺告訴她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抓現(xiàn)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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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的推斷完美中標(biāo),貝斯手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她從頭麻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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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背著我們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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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打開手機,一張明顯是偷拍的照片放在了她面前??磥砭嚯x相隔甚遠,放大數(shù)倍后呈現(xiàn)出來的主角是她自己,站在路邊,臉埋在外套里,就是只露出上半張臉,眼中也閃著模糊的像素不能掩蓋的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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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珈樂仔細端詳,百口莫辯,沒出聲。貝斯手當(dāng)她默認,把手機揣回兜里,“你那天急著要走就是因為這個吧?男的女的?”他在后頭接上一句,“肯定不是老板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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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哪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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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全校這么多人,不說幾千個也有幾百個人盯著你看,不然你之前同一時間有倆女朋友的謠傳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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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說著他抹掉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裝出一副十足憤慨的模樣,“可惜我們小樂盤靚條順的,外人都當(dāng)你風(fēng)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哪里知道感情史一塌糊涂,不是被嫌太現(xiàn)充就是被說跟初印象不符,真是操碎了心吶……不過也不缺人追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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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去,又編排我,我看謠言就是你們幾個嘴沒把門的搞出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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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謠言本身珈樂并不在意,沒有的事就是沒有,但起因都讓她不太自在,只是給認識的學(xué)妹拿了瓶水,就能被傳成有兩個同時交往的女朋友。念及此處,她不由得感到一絲慶幸,還好乃琳那天坐在車?yán)?,那輛車本身不打眼,由里到外都很樸素,如果不是惦記著車?yán)镱^的人,她其實也不會記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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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行,別的我都不管啊,你必須跟我講明白這照片里你這個狀態(tài)是怎么回事?!睂γ娴娜舜笫忠粨],又一頓瞎比劃,快的像結(jié)印準(zhǔn)備施法,“依我看,不是談戀愛了就是看上誰了!速速交代,別讓兄弟猜得更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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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知道的?!笔乱阎链耍励喿幼煊彩チ艘饬x,貝斯手臉上的神情如此堅毅,言下之意就是勸她不要給自己打掩護,珈樂只能嘆著氣承認,“那個電話也是她的,她當(dāng)時就在校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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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答案是肯定的,貝斯手做出猛抽一口煙的動作,相當(dāng)于倒吸一口涼氣,“乖乖……我原來以為你就夠膽子大了,結(jié)果大美女更勝一籌。正好今天演出,給你開瓶啥慶祝一下?”他搓搓手,滿臉期待,“要我說你倆肯定能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倆都能成!這你必須得信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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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然而手機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赡芴焱趵献觼砹藳]說這事成不成,只悄悄地把她的流量給偷了,要不然怎么現(xiàn)在乃琳都沒回她早上發(fā)的消息呢。想到這個她就泄了氣,往身后的墻上一靠,抬頭看天花板,加上日光燈,依靠一些漫反射,白燦燦的,珈樂睹物思人,滿腦袋都是乃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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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說:“其實我感覺自己也不是……對她有那種說得上喜歡的感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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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不喜歡她你馬不停蹄地飛奔出去?”貝斯手眉毛挑起半個額頭那么高,“你總不能是享受被別人隨叫隨到的快感吧?那不能啊,不能淪落到那個境地去啊,你要上進啊我的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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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這個嘴里能跑出一條寬又闊的通天大道都不是什么稀奇事,珈樂都懶得翻他白眼,“是我先留的紙條,雖然沒想著她會打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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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先等等,在明知你動機不純的情況下她都愿意等你下課,還愿意送你回來,王珈樂同志,面對這么好的對象你為什么還在想東想西,換我早給人家當(dāng)牛做馬,不當(dāng)人完全沒有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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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珈樂恨不能給他扔馬路上挨車輪子?!皬椮愃沟耐荆愕南敕ú皇呛苡焉瓢?,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做貓做狗的。”她咬了咬口腔內(nèi)壁,琢磨一會,開口說:“你告訴我,老師的死你還記著嗎,還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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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此言一出,貝斯手陷入沉默,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看得出短時間內(nèi)沒有再說話的打算。珈樂又喝下一口水。沒有人說誰喜歡誰。感情本來就是混雜而成的,就是靠著什么過了篩,也沒法變得很澄澈。她的好奇,貪戀,和快褪色的悲切混在了一起。五顏六色的,被揉在一起最后變成了灰不拉幾的橡皮泥,仍然具有可塑性。想要戀慕的樣子也是可以的,拿來騙人也許頗具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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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無法忽視的死亡,它的存在感過分強烈,每個人極力逃避或追求的東西。遠在天邊的尚還留有余地,但死去的人正和彼此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乃琳站在承重的第一階梯上,珈樂只能從底下仰望她的背影,女人像被切割的水晶,無數(shù)個切面,光滑到事情未能被發(fā)掘出全面的本質(zhì),她的態(tài)度如何,狀況又如何,別人是看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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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抽煙的三個人回來了,進門的時候大呼好冷,指尖和臉都凍得通紅。“哇,這天氣一天比一天更不可理喻。”吉他手大聲嚷嚷著,一扭頭看見面談的倆人又眼巴巴地溜過來,“怎么了你倆?背著我們說什么小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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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有人插嘴,氣氛活絡(luò)了貝斯手也想好了,才說:“我們都沒心沒肺,說點不那個的,忘了就忘了,但大美女可不行。”他搖搖手指,“畢竟關(guān)系非比尋常,就是她自己不記著,總有別人會幫她記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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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不了解她,她對我也知道的不多。可能她當(dāng)我是小朋友,覺得我在好玩,反過來我這邊也是一樣的?!辩鞓废肫鹉请p微微帶笑的藍眼睛,顏色像天空,里頭不是晴空萬里,是累計起來的將要降下暴雨的積雨云,“成分很復(fù)雜,我自己也說不上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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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乃琳怎么想的呢?這個問題在她心頭盤踞多日,依靠她不完全的猜測,歸納總結(jié)后,那股印象深刻的木制香調(diào)又慢悠悠地爬上來,從容地應(yīng)對她的邀請。那個擁抱是冰涼的,不完整的,乃琳愿意走上前來也許是一次有意而隱秘的試探。珈樂是摟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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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其余三個人聽的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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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手機在一邊持續(xù)性地震動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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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 ? ? ?珈樂知道自己在傻笑,還是在重低音轟鳴的酒吧里,絢爛的燈光照到她的臉,一口牙白的也很絢爛。沒辦法,真的控制不住。她拍拍自己張狂的臉部肌肉,在其余四個人見了鬼的驚恐眼神里逐漸收攏嘴角,并喝了一口飲料試圖挽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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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看什么看?!彼嫔嫌悬c繃不住,“演出結(jié)束了都不準(zhǔn)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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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讓我想想跟我說不喜歡人家的是誰?哦,是王珈樂啊,那沒事了,看看她笑得多開心吶?!必愃故职褵燁^戳進煙灰缸,往沙發(fā)靠背上一癱,“也是,要是有人愿意在冬天的深更半夜開車來接我,我巴不得對著天大笑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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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珈樂想要冷笑嘲諷他,結(jié)果一咧嘴還是傻乎乎的,學(xué)校里那幫子人要是能看到她現(xiàn)在這模樣,準(zhǔn)要驚掉下巴。她在舞臺上大放光彩的樣子和私底下比起來天差地別。唱歌時珈樂個人魅力就像是點燃的火藥,直往外頭炸。大多數(shù)人喜歡的是這樣的她,裹著一層鐳射糖衣,炫彩奪目,讓大家都對內(nèi)里滿懷期待,得來卻出乎意料,一顆酸澀小巧的硬殼軟糖,眾口難調(diào),總有人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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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練習(xí)室里截住話頭的手機震動聲帶來的是乃琳回了她消息的喜訊,珈樂在眾目睽睽之下立馬拿起手機,就看見乃琳發(fā)了好幾條,大意是今天太忙了沒怎么看手機,問珈樂晚上有沒有演出。自那天送她回來之后時間已經(jīng)悄悄溜走三天并來到星期五,乃琳頭一次蹦出來這么多話。這是忙完了?還是準(zhǔn)備放假了?珈樂眼巴巴地看著那幾條消息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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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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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捏著拳頭揮了一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統(tǒng)統(tǒng)甩飛到腦后,只剩下屏幕上迅速挪動的指尖,專注的像在經(jīng)歷結(jié)課考試。她的反應(yīng)相當(dāng)少見,不用腦子想也能知道手機里裝的是誰。其余人盤腿坐在地上等她回完,結(jié)果看見珈樂瞪大了眼睛,視線終于上移,包含了四分震驚三分喜悅和兩分疑惑,還有一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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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貝斯手正跟后面回來的三個人簡單陳述,看見她這表情,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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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說她要在演出結(jié)束后來接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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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平地一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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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超!”吉他手直接原地蹦起來了,“你倆到底誰對誰有興趣??!別糾結(jié)你對她怎么怎么樣了,你犯愁的時候大美女給你做選擇,這半夜回去你倆不睡一張枕頭上我把頭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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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乃琳這只是把之前答應(yīng)她的事兌現(xiàn)而已。珈樂盯著那一排字看了好半天,心頭一熱,她不信乃琳會抱著其他的想法給她發(fā)來消息。但她確實很開心,還是特別甜蜜蜜的開心,少女心破土而出,一晃之間長得郁郁蔥蔥,粉紅泡泡咕嚕嚕地往上吐,環(huán)繞一圈,氛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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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珈樂盯著輸入欄里閃動的光標(biāo),想了半天,發(fā)了一只星星眼的高糊小狐貍表情包給乃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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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回復(fù)意外來得很快。挺可愛的。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能給珈樂帶來充足的畫面感。工作時看著手機淺笑著的乃琳,是不是穿著那天她見過的西裝?但那身挺休閑的,得換一身合適的,嚴(yán)肅的正裝才行。這種人會因為可愛的小狐貍表情包笑,也會對著珈樂笑,也許對很多人都笑,出于禮節(jié)性,反射性,乃琳總把自己掩飾的很漂亮。說不上完美無缺。珈樂摸摸鼻尖,又暗自回憶起初次見面,她走近的時候把那雙寶石般的眼睛上的裂紋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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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是,老師對乃琳來說是特別的,他們之間有特別的,他人不能及的聯(lián)系。乃琳有理由,有義務(wù)為他感到悲傷,甚至落淚,把覆在她面上的石膏都浸濕到剝落。珈樂該清晰認識到這一點。但我和她之間如果什么都沒有,想創(chuàng)造聯(lián)系的第一步是隔閡嗎?這算不算一種輕蔑的否定,一種傲慢的片面之詞。何況我還要探究一個更深層次,關(guān)于根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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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因為什么被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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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看她又有自己跟自己探討的趨勢,鼓手拍拍她的肩膀,“別想了,來喝點兒,喝了就沒那么多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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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本階段的疑問很快被沖淡,收拾收拾給埋回了深層意識?,F(xiàn)在她只覺得狐朋狗友不可信。珈樂揉著脹痛的太陽穴首先在心里寫下又一決定性的原則,再也不喝這群王八蛋勸的酒了。吧臺里的調(diào)酒師頗感興趣的多看了她幾眼,有些揶揄地開口說:“你的朋友們還蠻會挑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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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那可太會挑了,仗著珈樂平常只喝飲料,手一揮就上了幾杯后勁大得發(fā)指的雞尾酒。珈樂撐著腦門在那掰手指,幾大基酒來著?六?還是八?手指都要分不清了。喝之前鼓手在她耳朵邊上說一杯里頭至少混了三種。她還得慶幸自己肚子里裝著點東西,不然這會已經(jīng)扶著廁所門板開始大吐特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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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為了避免她進行報復(fù)動作,幾個大老爺們一溜煙躥到舞池里頭不見蹤影,只剩下鍵盤手坐在一邊留做照看?!皼]想到你真喝?!辨I盤手叼著煙,講話咬字有點不太清楚,但聲音還算大,珈樂現(xiàn)在還能聽清,“以前再怎么騙也騙不著,怎么這次就一口悶了?有那么緊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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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真是一語中的,珈樂剛想張口,就意識到自己的舌頭可能會在發(fā)音的過程中打結(jié),于是閉嘴,點了點頭。酒吧進入黃金時段,干冰和紙片,還有呼喊聲一并噴薄而出,音樂更是震耳欲聾。搞樂隊的,沒幾個安定的,愛玩,愛起哄,這群人想讓她喝兩口想了很久,逮到這么個機會,一邊說酒壯慫人膽,一邊酒就已經(jīng)裝進杯子推到她面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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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于是乃琳虛幻的影子在吧臺的角落回過頭,藍眼睛攝人心魄,朝著她笑了一下。珈樂盯著同樣藍色的液面,一鼓作氣的灌進了喉嚨。酸澀而灼辣,刺過她的咽喉,落入腸胃,把她擰巴著的五臟六腑都給燒開。杯子里只剩下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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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跟我們第一次登臺演出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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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差不多吧?!彼弊雍箢^的發(fā)梢,感覺自己渾身滾燙,酒精開始發(fā)散,連帶把她的思維也給消軟,“我第一次登臺的時候話都不會講了,結(jié)果給大家留下這種與本人不符的印象……更別說我下臺之后哭了三個小時,誰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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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哈哈,我們下臺的時候不是都差點摔一塊去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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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鍵盤手晃了晃面前的酒杯,冰塊敲著杯壁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混在嘈雜的環(huán)境里聽起來很模糊。他扭頭看著珈樂,“你還挺在意她的,別太糾結(jié)自己是個什么態(tài)度,放輕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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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怎么輪到你來做安慰人的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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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可比他們靠譜點兒,你這會想點開心的,保準(zhǔn)你等下被接走的時候還呵呵傻樂呢。這會清凈了,說說吧,看得出你想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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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吧臺邊頭的人都跑去跳舞了,酒吧里頭分隔出兩個世界,剩下的都是咕咕噥噥說醉話的,哭著嚎的,千奇百態(tài)。還有珈樂這種要想事的?!拔也恢雷约菏遣皇窃诳蓱z她。”那雙重復(fù)無數(shù)遍的藍眼睛,仿佛枝頭隨時會被抖落的碎雪,緊接著就要被踐踏,“可憐是對她的侮辱,是對悲劇的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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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是你想太多,枝杈越多越不容易開花結(jié)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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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不想太多我也接觸不到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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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年輕人想太多容易禿頭,打直球沒什么不好的,干凈利落,一擊即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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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珈樂一聽,撐著臺面抬起腦袋,“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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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鍵盤手跟她咧嘴笑,從善如流的從她垂墜的衣口袋里撈出她的手機,同時屏幕頗具靈性和巧合的亮起,來電顯示直直撞進她眼里。時間是一點半,乃琳掐時間掐得格外追求圓滿。珈樂也顧不上酒精造成的手腳發(fā)軟,直接搶過來放到耳朵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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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喂?”那邊的聲音被酒吧里的聲浪沖擊得過分細微,碎得像海里捧出來的晶砂,“珈樂?你要不要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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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在!你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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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她火急火燎地想走人,鍵盤手也不攔著,在她下吧臺高腳凳的時候順手扶了一把,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狀態(tài)。喝了酒所以有點兒白里透紅,臉色急迫,死捏著手機。他了然于心地拍拍珈樂的手臂,“大門從這直走左拐,東西我們幫你帶回去?!边呎f邊舉起酒杯,朝著她點頭,“明兒周末,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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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他說這兩句話的時候眼睛瞇起來,帶著一股珈樂未能反應(yīng)過來的促狹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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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別跟在臺上似的瘋過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