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斯】第九十九次日出
*黑幫老梗??!哈哈…
*深夜焦慮荒誕產(chǎn)物
風輕踩著云朵
在世界盡頭留下了草木搖晃的痕跡
屬于他們的每個日日夜夜葬在了花海
高斯帶著馬浩寧
去看了他還沒來得及看的
只屬于他們的
第九十九次日出
“什么時候回來”
“馬上呢。今天工作有點難處理”
高斯不滿地嘟了嘟嘴
沒心情細看又彈出來的一條消息?伸手調(diào)了靜音
他又往里頭蜷了蜷?沙發(fā)柔軟的布料發(fā)出細小的摩擦聲
外面很黑?凌晨沒有人?只有寂靜一片的黑色?濃濃地裹著大大小小的建筑
星星點點的銀鉆嵌在夜色中?散落的亮光若隱若現(xiàn)?
高分貝的女聲剛剛起了個頭就被掐去?只留細小的嗚咽?
幾秒后?巨響撕裂黑夜?窗外鳥雀驚飛?
影子沒入黑暗?撲簌簌突兀得壓抑
馬浩寧伸手抹了抹臉上的兩抹紅?反倒越擦越臟
只好擰開旁邊的水龍頭慢慢撲到臉上洗干凈
他不耐煩地咂舌?伸手又給了面前腦袋綻血花的人兩槍?
尸體又顫抖兩下?飛起兩塊帶著筋的血肉?
馬浩寧起了堆火?把槍扔了進去?
又把兩具已經(jīng)散發(fā)出淡淡腐臭的尸體劈開一塊塊
他怕麻煩?以往都是整個扔進去撥弄兩下?自然濺了一身紅點
今天可是要回去陪小斯的?衣服得干干凈凈
火焰烤在臉上一陣燙?
他點了煙?灰白色的霧氣繚繞?和血的腥味混雜在一起刺著鼻子?
抽完一支?感覺嗓子眼里像是含了沙?混著麻的疼
慢慢盯著尸體燒化?皮肉成了一具白骨?
他突然有些害怕
腳踩不到實地的空落感涌起
馬浩寧有些走神
思緒慢慢飄回?看著眼前的尸體?
他雙手合十?為眼前已踏入極土的兩個人默默祈禱
馬浩寧從不信鬼神?但在家里那位的熏陶下?
心底那塊僵硬已久的地方也稍稍軟了些
回過神來?已是五點出頭
馬浩寧不想再等下去?打個電話給金主后?就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離開前還特地拿出高斯給他買來的香水噴了兩下?濃香散于空氣中
馬浩寧皺了皺鼻子?拉上圍巾擋住了刺鼻的香味
路過的一家24小時開業(yè)的烘焙店停下了腳步
帶著焦糖香味的暖空氣軟化著身上每一個毛孔
聲音也不自覺地輕了下來?
“給我一份你們的酸奶…鳳梨蛋糕,多謝”
“啊…”
面包店小姑娘死盯著馬浩寧的臉一陣看?眼里泛著花癡
“誒”
瞅著人不干活?馬浩寧忍不得干著急
只好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兩下?
“啊,蛋糕是吧,不好意思?!?/p>
馬浩寧勾了勾嘴角?在心里又夸了幾遍自己好帥
故作鎮(zhèn)定地接過袋子?一拉簾子走了出去?
生怕耽誤了時間?家里的那小祖宗又要抓著袖子哼哼鬧
夜很深?風刮得臉上生疼?抿了抿干澀的嘴唇?卻又一陣冰涼的酸疼
馬浩寧又拉了拉貓咪圍巾?倚著風加緊了步子
馬浩寧帶著一身寒意進了家門
他剛踏進門一步?一個不明物體撲向自己
高斯抓著馬浩寧的衣服?嗅了嗅?
熟悉的淡淡煙草味把剛才一個人的孤寂和不安慢慢拂散
“我快餓死了”
高斯看著他手里的蛋糕,故意很夸張地拍拍自己的肚子
“吶,鳳梨酸奶蛋糕,招牌的”
馬浩寧把袋子舉到高斯眼前晃了晃?
他也有些餓得慌?趕緊拉著高斯坐到陽臺?
細心地給他拿了個墊子?拆開包裝精致的小袋子
蛋糕香甜的奶油味被釋放出來?光是聞著就已經(jīng)讓人垂涎三尺
馬浩寧挖了一勺?遞到高斯嘴里
水果的鮮味和奶霜搭配?唇齒間都留有幾絲淡淡的香味
太陽初升的光芒并不刺眼?溫和而細膩?
淡淡的光從高斯的鼻尖滑落到唇邊?又落到他的身上?
馬浩寧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愛人?他和初升的光芒一樣?干凈,耀眼
當他走進自己的生活后?
原本暗無天日的繁瑣日子剖開一道口子?耀眼的光照了進來
取而代之的是馬浩寧從未體驗過的?來自心底最深處的信號
反反復復回頭確認?那是愛
種子在心里發(fā)芽?生長出一朵熱烈的,名為美好的花
這是他們一起看的第九十八次日出?他們從來不會膩
因為有身邊的那個愿意相守一生的人?日?,嵥榈男∈乱脖毁x予了意義
“好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啊”
馬浩寧有些恍惚?輕聲呢喃著
高斯一把抱住了他
“傻子,我會和你永遠在一起的。永遠”
一覺睡醒?太陽早已高掛在天空?窗外的葉子把光分割成斑駁的碎片
在高斯的床上留下一串串細碎的影子
被陽光驚擾的人皺了皺眉頭?
即使意識模糊也要努力?睜開仿佛千斤重的眼皮看看馬浩寧在不在
身邊空空的?嘟比細小的叫聲倒是響了好幾遭
高斯瞬間從床上坐起?看向四周?
床頭的小臺燈旁放著一個折成豆腐塊大小的紙條
他半撅著身子拿起紙條?是一張印著小熊的便簽貼
馬浩寧筆鋒凌厲的字橫在中間
“高斯寶貝,我今天早上有人約我工作”
“早飯做好了。怕涼了,所以我放在鍋里。盤子我都洗干凈了,嘟比的糧都拌好了,這小子的貓砂盆也鏟干凈了。今天我會早點回家,愛你喲”
高斯低垂著眼,仔細讀著這些零碎的嘮叨,心中止不住地泛起甜意。
看到最后一個畫得歪歪扭扭抱著愛心的小狗?更是笑趴在了床上。
高斯抓過手機撇了一眼?壁紙是盈盈笑著的馬浩寧
“10:34”
毛乎乎的嘟比蹭噌他的胳膊?撒嬌似的喵喵叫兩聲
高斯抱起嘟比?用手輕撓著它的額頭
嘟比蜷了蜷身子瞇起眼睛?呼嚕呼嚕地舒服著
窗外陽光明媚?整個世界都是金色的
高斯一頭粉發(fā)也被鍍上了毛絨絨的光?懷里抱著一只貓
那一刻?美好好像真的存在一樣。
上海的街道車輛飛馳而過?行色匆匆的人們穿過大街小巷
不惜通過各種方法來獲取錢財?
但他們不會看到
無數(shù)個人埋葬在一張張巨額支票下腐爛成白骨
化為悄無聲息的一次次葬禮和謊言
而馬浩寧需要做的?只是殺戮而已
心底無數(shù)次對自己的痛斥逐漸變得麻木
他越想越覺得喘不過氣?無形的手勒住馬浩寧的喉嚨
迎面而來的冷風鉆進咽喉?惹得馬浩寧彎著腰一陣咳嗽
他摸出手帕?擦擦嘴?抬眼盯著高斯繡的小狗印花?嘴角抑制不住地一陣往上翹
皮鞋尖觸地微弱的噠噠聲混雜在人群喧鬧刺耳的聲響
下一秒?頭皮撕裂的火辣疼痛蔓延
馬浩寧的眼睛都瞪大了兩圈?疼得眼淚快往下掉?攥起的拳頭青筋鼓突可見
他被迫抬起頭直視眼前的人?
濃重的煙味的熏得他眼睛有些疼
視線模糊了?分裂成大大小小的色塊?
腦子里清醒的意識被吞噬?世界嘈雜的聲響慢慢變得越來越遠。
黑色覆蓋了視野。
一片黑色中?隱隱約約的人聲是唯一消遣?
全身動彈不得?只好聽著外面的聲音
“殺了他吧”
興奮使得少年的聲音有些刺耳?癲狂的氣息在空蕩的室內(nèi)彌漫?格外突??膳?/p>
“那就不好玩了呀”
深沉的男聲
“噢,好吧”
青澀的,帶著點尖銳刺耳的聲音傳入耳中
馬浩寧有些心慌了。
“對不起了馬總,你是我的絆腳石”
深沉的男聲再次響起,尾音在室內(nèi)共振。
“先留著他玩玩吧”
看來他們不打算讓他早點死。
馬浩寧甚至有些僥幸。
耳邊好像響起昨晚他對高斯說的話
“我這次做完就全部斷干凈,我們?nèi)€好點的地方,隱姓埋名”
“吃啊,怎么不吃了”
少年把鞋尖伸進馬浩寧的嘴里,胡亂攪動著。
馬浩寧嗆出眼淚,眼角泛著紅。
那人捏起下巴,一揚手,狠狠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
話還沒出口,疼痛便接踴而至,落到身上。
“你愛人的電話”
身上的疼痛并未消減,卻埋進更深一層。
馬浩寧已經(jīng)快沒有力氣了。
但聽到“愛人”兩個字后,渾濁不堪的眼睛亮起微弱的光。
馬浩寧已經(jīng)失蹤很多天了。
高斯不敢報警,因為那可能會使不知在什么地方的他遭受更多疼痛。
在馬浩寧失蹤的每一個夜晚,他躲在角落顫抖著哭泣。幾乎快暈過去。
一想到這里,高斯的心就像被刀子狠狠刺了一下。不斷淌出鮮紅的血。
沒有一刻不想著馬浩寧。
直到一個電話。
“馬浩寧在我們老大這里犯了事”
“我們會給你錢,足夠你不吃不喝一輩子”
那人語氣很冷,說話像機器人,毫無感情地執(zhí)行一個個程序。
“如果想保命,最好封住你的嘴?!?/p>
“不然你的下場。”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再清楚不過。
“我只有一個請求,拜托你們”
高斯的語氣卑微得像一只螻蟻。
“能不能,讓我再和他見一面”
半晌,聲音再度響起。
“明天會有電話,注意手機”
房間只剩下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馬浩寧”
熟悉的聲音響起,不過這次語氣不像往日。聲音也帶著沙啞。
聽到聲音的一剎那,馬浩寧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誒,誒。高斯,我在”
馬浩寧努力調(diào)整語氣。卻不知自己的聲音虛弱得不像話。
“你他媽的,說好回來陪我的呢”
“我錯了,小斯”
馬浩寧的臉上露出笑容,擦擦眼淚
“高斯,你聽我說?!?/p>
“我和他們說啦。你不會講出去的?!?/p>
“他們幫你準備好了新身份?!?/p>
“我死了之后,你還可以帶著我的骨灰走”
“去香港吧。那里有山有水,很好很好的。”
“小斯,我對不起你”
電話那頭的人泣不成聲,嗚咽聲像一只貓兒。深深扎進他的心。
“小斯,我愛你”
一聲巨響
馬浩寧沒有感到疼痛。
仿佛看到高斯?jié)M臉淚水,在空蕩的房間里,無助地不??奁?。
他下意識想抱住高斯,擁入懷中
往前撲的身子落了空 墜入地下
耳邊只剩下嗡嗡的的聲響。
夜色很深,一輛賓利車緩緩駛?cè)氪笳?/p>
宅內(nèi)陰森,直直冷到骨子里。
一個面容漂亮的人躺在地上。
眼睛閉著,光在睫毛上舞蹈。
那雙眼睛里曾裝著數(shù)不盡的深情。
小狗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搖著尾巴看向愛的人。
他的身下是一片血色。像絢麗燦爛的玫瑰。
高斯的眼睛沒有焦距。看到馬浩寧的那一刻。眼淚再也止不住。
他撲上去,握著已經(jīng)冰冷的手。心疼地觸碰馬浩寧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高斯覺得自己好沒用,遇到什么事只知道哭。什么忙也幫不上。
他恨自己的無用
恨自己沒能力阻止愛人的逝去,恨自己只空有一副好皮囊
悔恨和悲傷蔓延在室內(nèi)。
高斯仰著頭,淚水順著潔白的面孔滑落,滴到嘴里。
這一年的冬天。結(jié)束了。
機場的前臺小妹蓄著長發(fā),看著眼前的人,心里直犯嘀咕。
這人戴著口罩,帽沿壓的很低。
但從眼睛來看絕對是帥哥,只不過下面的黑眼圈和眼袋讓人望而卻步。
她輕嘆口氣,開口詢問有什么事。
“骨灰可以帶上飛機嗎”
男人聲音很小,有些發(fā)顫。
小妹一頓,有些同情。注意到了那個木盒。
她點點頭,要證明材料
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細長干凈。
小妹不想耽誤時間,三兩下蓋章簽字,抬眼卻看見這人眼圈紅了。
不知所措還未蔓延,男人便抓起紙張快步離開。
高斯抬手拉了拉口罩,擋住滑下來的淚水。
飛機緩緩起飛。
高斯手緊緊握著小盒子,手心都有些潮濕。
云甩在身下,往上,便是一片清明。
“去香港吧。那里有山有水,很好很好的?!?/p>
馬浩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香港的夜晚才剛開始
便利店亮著光?高斯帶著帽子清點物品。
雖說有可以過一輩子的錢,但充實一點好。
他笑著拒絕了一個小姑娘的邀請。
女孩長得不差,但高斯不感興趣。
他拿出一個蛋糕,算是賠禮。
目送著女孩走出店門消失在人海中,輕輕嘆了口氣。
他解下制服圍裙,與換班的同事打了招呼之后便拿起東西,回了家。
高斯路上買了蛋糕,又買了些水果。他不想買切好的,有點貴。
又自嘲地笑笑,真是摳啊。
鑰匙插進門孔,他進了家門。
屋內(nèi)收拾得干干凈凈,電視柜上擺著一排陶瓷小狗,搖著尾巴啃骨頭。
嘟比在腿邊喵喵叫,高斯換了毛絨拖鞋
拿起檀木小梳子坐在沙發(fā)上給嘟比順毛
高斯今天不打算做飯,用幾個面包之類的填填肚子。
敲門聲響起,高斯應了一聲,走過去開門,
“高斯先生吧,您的信件”
高斯看到信封的一剎那,心一顫。
是馬浩寧以前和他一起買的。
送走郵遞小哥后,高斯有些頭暈。
顫抖著手拆開信封,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那是一封遺書
“我的積蓄還算多,你可以娶個老婆,買套房,有一個新的家”
“一個沒有我的家。”
“我愛你”
“下輩子,我們再相愛吧”
沒人知道香港繁華的風景線下,平凡屋子里的男孩,為什么要哭。
凌晨沒多少人愿意爬野山。
高斯一步一個腳印,直喘粗氣。
周圍很安靜,只有鞋子和草木輕微的摩擦聲和喘息聲。
額上已布滿汗珠,但他還是咬著牙,一步步往上。
每走一步,悶在衣服里的汗水如刀割般難受。
馬上就到了
香港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出現(xiàn)在前方。
高斯小心翼翼坐下,拿出小木盒。
他生怕盒子被壓壞,一路花了不少心思。
高斯把鎖打開,盒子里靜靜躺著一把灰。
山頂?shù)娘L被剛剛冒出頭的紅日融化?
攜著暖意和顆粒的草根吹落山谷
暗黑色的人影背著光?泥土沾了褲子?他伸手拂了兩下
“這是屬于我們的第九十九次日落。一定要永遠在一起”
淚水被鑲上一層金邊?透亮的金黃一滴一滴落下?
堆積成無數(shù)次恍惚間回憶和夢
“你聽見了吧,就當你聽見了”
“我聽見啦,小斯”
高斯恍惚了,馬浩寧坐在他的身旁。笑著看向他。
那雙漂亮得令人窒息的眼睛散著光,眼角還溢著淚。
“你個愛哭鬼”
風輕輕拂著少年細軟的發(fā)絲
身影在云海間綻放出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