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預(yù)警：羨忘，ABO，雙潔，HE，其他詳見前言。

那點(diǎn)雀躍，倏然而逝。

藍(lán)湛愣怔了半晌，默默從暖洋洋的懷里鉆出來，翻了身往冷冰冰的墻面挪了挪，給魏嬰留出一人寬的距離。

他方才，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么？若真心想要彌補(bǔ)，他就該離魏嬰遠(yuǎn)遠(yuǎn)的，存在感越低越好，不要打擾，不要成為魏嬰和江公子之間的阻礙。

——不可以得寸進(jìn)尺的，不可以。別再想入非非了藍(lán)忘機(jī)！

像有一把錐，戳著他的心口不輕不重地研磨。說不上痛，卻真的好酸，酸到比喝完化坤湯后的劇痛更能讓他止不住地掉眼淚。

此后的一月光景，魏嬰只見到藍(lán)湛寥寥數(shù)面，大多數(shù)還只是安靜的睡顏。

他也曾疑惑，為何小啞巴對他似乎比在云深初識那會兒更加生分了。若說……還是上回失控，他壓制他了，弄傷他了，讓他害怕了，可明明帶他回夷陵時，他對他并不抗拒，甚至可以說是親近是信賴的。從什么時候開始疏遠(yuǎn)的呢？他仔細(xì)回想過，大約是在成婚之后吧。小啞巴果然還是不情愿的，對他們的關(guān)系感到別扭，忌憚卻無可奈何，只能晝警夕惕，煞費(fèi)苦心地躲著他。

身旁的鏤空雕花窗桕散發(fā)著淡淡的檀木香氣，細(xì)碎的陽光透過窗投下斑斑點(diǎn)點(diǎn)，魏嬰佇立在窗邊，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里間的一派其樂融融。

丫鬟端上藥碗，一看那顏色就知道有多難以下咽，小啞巴卻接得毫不猶豫，蒙頭就灌了下去，小臉兒苦兮兮。他阿娘笑著遞過手帕，好像還拿了塊玉蔻糕，一下就又把人哄得眉開眼笑了。

然后……他阿娘是在教小啞巴唇語嗎？一邊寫寫畫畫，一邊指著自己的嘴巴，她一遍遍重復(fù)，小啞巴一遍遍揣摩，看得仔細(xì)。又是說到了什么笑話，引得滿屋的仆人掩著嘴偷笑起來？小啞巴白皙的臉上泛上了一層紅暈，靈動的雙眸時而低垂著，時而又放出異樣的光彩。

二月春中，風(fēng)和日麗，帶著溫暖和悸動。

魏嬰懶洋洋地斜靠著墻，看著藍(lán)湛有模有樣地跟他阿娘學(xué)著沏茶，專心致志地翻讀書卷。偶爾捏捏自己低久了的脖子，又或乖巧地給他阿娘也捶捶肩。

難怪他回回尋不到人時，除了偶有幾次說是去后頭山坡坡上喂兔子喂小雀兒了，下人都回他“少夫人在夫人屋里”。他還想著小啞巴整日整日地躲一處可別把自個兒憋壞了，原來……怎么會憋壞呢？他就擱這兒看著，不也忘了時辰么？

他能察覺到藍(lán)湛神情舉止間的溫順，溫順到更像是在迎合討好他的阿娘，卻又沒有刻意和虛偽的痕跡，反而滿是真誠的珍惜。

他也看出他阿娘的眼里，沒有反感，只有心疼。

如果藍(lán)湛的爹娘還在……

就因為藍(lán)湛的爹娘不在了……

他想躲他，就由他躲著吧，施暴的人哪還有資格計較。本就是想要彌補(bǔ)，想給他照拂，只要他覺得安心，過得自在，這樣也好。

只是悵然轉(zhuǎn)身時，心頭卻莫名的酸澀。

“少主，江公子來訪?！?/p>

管事門生匆匆來報，那名字如疾風(fēng)般凌厲，一下將魏嬰朦朧的心事吹亂，只能倉促地收起，塞回某個角落。

慌亂到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倉皇地往茗渺軒去，于是錯過了，藍(lán)湛落寞的一瞥。

“江澄！”

遠(yuǎn)遠(yuǎn)就望見那佩著三毒，在回廊上負(fù)手而立的紫色身影，魏嬰收拾好表情，故作輕松地如往常一般大聲叫嚷著奔過去，手肘擱在江澄的肩上。

“怎么不在屋里坐著吃茶？”

怎么不在屋里？

他當(dāng)然一腳就跨屋里了，越坐越煩悶。房梁上的紅綢還掛著，紗燈上有些喜字也未摘盡，還有各式用品擺件，皆是雙份，連隨便專用的劍架都被避塵分去了半臂江山。

江澄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給我留坐的地兒了？”

“瞧你這話說的……”魏嬰打著哈哈朝江澄胸前懟了一拳，原來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我們之間還分什么你我，我的就是你的”在喉嚨里滾了幾滾，終是被咽回了肚里，尷尬地?fù)狭藫媳羌狻?/p>

“他人呢？”

冷不丁被問了一嘴，魏嬰遲鈍地“啊”了一聲，就聽江澄更咬著牙想把話從鼻子里哼出來一般：“這么多院落空著，他偏跟你擠一屋？”

“哦你說…藍(lán)湛?。克谂阒野⒛锬?，我們其實(shí)也……”

“閉嘴吧你！”江澄甩開魏嬰的手，就差捂上自己的耳朵，“當(dāng)我沒問?！?/p>

他問，只是想親耳聽魏嬰承認(rèn)他和藍(lán)湛之間并不親近。又不讓魏嬰說，是他更怕察覺到魏嬰言語中會無意流露出對藍(lán)湛的親昵。

一時無言，江澄不愿提及魏嬰與藍(lán)湛的大婚，魏嬰亦不會再去詢問江澄那提前一月通知仍來不及趕回的“夜獵”。

“你……” ?“我……”

“你說你說~”見江澄開口，魏嬰如蒙大赦一般，急忙拱手相讓。

“聽說彩衣鎮(zhèn)近日不太平，我想去看看?！?/p>

“怎么回事？”

“最近的駐守仙門說，碧靈湖像是出現(xiàn)了變異水祟，很多當(dāng)?shù)氐拇叶荚谀莾簡柿嗣?。?/p>

“怎么會變異呢？”魏嬰左手撐著右手手肘，右手捋著鼻頭，沉吟道，“彩衣鎮(zhèn)…碧靈湖，毗鄰姑蘇的地界啊……難道…又與溫氏有關(guān)？”

若是以往，魏嬰定會二話不說，拉著他興沖沖地趕著要去除祟，如今出口的卻不再是以往那句干脆利落的“走”，也不知思及的到底是溫氏還是姑蘇，江澄愣怔了片刻，眼神中染上了些許嘲諷：“你怎么不說與藍(lán)氏有關(guān)呢？這么多話，要是不想去你就直說，我一個人去！”

魏嬰無奈地甩甩頭，急忙扯住要負(fù)氣出走的江澄：“哎喲江澄！怎么又氣上了呢？你說你像不像河豚，一碰就炸的那種?！?/p>

“滾！”

“哎別??！”又被一撂開，魏嬰只得轉(zhuǎn)到江澄面前去張開雙臂攔人，“我去，你去我怎么可能不去??！等我去取個佩劍吶！我爹去參加清談會了不在府上，我得去先跟阿娘說一聲，不然……”

說曹操曹操到，魏嬰絮絮叨叨還沒說完，就聽身后柔聲喚著：“羨羨，阿澄?！?/p>

臧色款步上前，不動聲色地按下魏嬰呆愣著忘記垂下的胳膊，繼而朝江澄和藹地一笑：“阿澄來了怎么不和叔母說一聲呢？叔母好多備些你愛吃的呀～”

“不麻煩了叔母，我是來找魏無羨夜獵的，就要出門了，我們正準(zhǔn)備去和您說這事兒呢～”

“夜獵啊……是哪兒出事了嗎？”

“彩衣鎮(zhèn)，說是出現(xiàn)了變異水祟?！?/p>

“彩衣鎮(zhèn)？”臧色的余光掃過身后一直低垂著頭的藍(lán)湛，“那得七八日吧？那些水祟變了異，怕是不容易對付，需要帶些弟子一同前去嗎？”

“不用，”江澄得意地握緊三毒，“兩月都不曾活動了，剛好給我的三毒試試劍鋒。那些個弟子動作太慢，反而累贅，就我和魏無羨的腳程，一來一回多不過三日！”

“那……行吧，你們自己小心，切莫大意?！标吧烈髌?，點(diǎn)點(diǎn)頭，拍了拍魏嬰的脊背，“羨羨，你多照應(yīng)著。”

不待魏嬰開口，江澄一胳膊肘懟在魏嬰心口：“聽見沒？你可別拖累我！”

“我，拖累，你？你可拉倒吧，也不知道上回是誰陰溝里翻船。”魏嬰亦毫不猶豫地往江澄腰背甩了一拳。

“那還不是怪你非要……”

“那也是你自己跟著我的。”

“你！我還不是……才……”舌頭突然打結(jié)，江澄悻悻地瞪了眼魏嬰，別過頭不理人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呀，都多大的人了，還成天吵來吵去跟三歲小孩兒一樣?！标吧粗顺吵臭[鬧沒個正形，悄悄往側(cè)跨了一步，遮擋在藍(lán)湛身前，“去吧，早些去早些回。”

從藍(lán)湛身邊路過時，江澄如得勝的將軍，看著那人低眉順眼地杵在那兒，跟個隱形人一般，不屑地“切”了一聲，連衣擺都跟著趾高氣昂，擦過藍(lán)湛手背，帶出一陣風(fēng)。

“藍(lán)湛……”

跟上江澄前，魏嬰在藍(lán)湛面前有過停留。只是看著小啞巴急忙后退了一步“迫不及待”地給他讓出路來，仍是瞧也不瞧他一眼，原本想說的那句“我很快回來”顯得太過多余，他便止了話音，轉(zhuǎn)而匆匆向他阿娘告退。

一日，兩日，三日。直到第四日日落西山，魏嬰的身影都沒有出現(xiàn)在伏魔洞。

后山坡坡上鶯歌燕舞，卻只在夷陵仙府盤旋，唯有兩只形如信鴿的靈鳥起起落落，悄無聲息地穿過了伏魔洞的結(jié)界。只是，卻沒能給藍(lán)湛帶回什么他迫切想知道的消息。

溫若寒已經(jīng)尋到了三枚陰鐵，仍是閉關(guān)修煉日夜煉制傀儡。薛洋越來越得溫若寒信任，但溫逐流也還是很受器重，薛洋暫時還找不到機(jī)會解決他，但暗地里給他使了不少絆子。溫情因為溫寧對溫若寒恨之入骨，經(jīng)薛洋多番試探，兩人已經(jīng)開誠布公達(dá)成一致，正一同尋找扳倒溫若寒的辦法。

至于彩衣鎮(zhèn)的水祟，薛洋只給了寥寥數(shù)語，半月前溫晁的梟鳥在彩衣鎮(zhèn)有過停留，多半是受了那畜牲身上陰鐵之力的影響。不過那些水祟對魏江二位公子而言，應(yīng)是不足掛齒，他也未聽到什么不尋常的風(fēng)聲。

溫氏如何壯大，他管不了也不關(guān)心；溫逐流仍受器重，他心不甘卻只能干等；薛洋有人接應(yīng)，他松了口氣寬了心。此刻攪得藍(lán)湛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只是魏嬰……

若是一切順利，他為何遲遲不歸呢。

會不會……大意了，出了什么事？

不會的。

他當(dāng)誰都跟自己一樣沒有金丹沒有靈力不能自保呢？魏嬰那么厲害，江公子也那么厲害，能出什么事啊。

藍(lán)湛自嘲地笑了笑，卻又再笑不出來。

魏嬰是和江公子在一起啊。

棋逢對手又志趣相投，他們可以并肩作戰(zhàn)，也可以把酒言歡。小別勝新婚啊，時隔兩月再聚首，沒了阻礙只有彼此，當(dāng)然有說不完的話，有他想象不到的難舍難離。

魏嬰回不回來，何時回來，帶誰回來，他管的著嗎？他憑什么過問呢？

只要安分守已，討得魏夫人歡心就好了啊。往后合離了，江公子進(jìn)門了，她也還是會念在他娘親的份兒上，念在他乖巧懂事的份兒上，護(hù)著他些的吧。

別多想，別再想了。

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成眠。三更燈火迷迷糊糊睡去，五更雞鳴驀然轉(zhuǎn)醒——魏嬰的信香，近了。

是乾坤契的影響嗎？他的心要飛出去了，一骨碌翻身下床，赤著腳跑去拉開了屋門……

兩張臉上皆是錯愕，一個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訝，一個帶著難以自抑的驚喜。

“我吵醒你了？”魏嬰撓了撓脖頸，那點(diǎn)局促在看清藍(lán)湛的衣著后一掃而空，眉頭緊蹙著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嘖，衣服不披一件，鞋襪也不穿就來開門，以為自己都養(yǎng)好了？”

小心地將藍(lán)湛放上床榻裹嚴(yán)實(shí)了，魏嬰在他腦門上戳了兩下：“雖已開春，但早晚寒涼，你身子弱，還是受些暖。”

小啞巴是聰穎的，魏嬰一直覺得。

才兩月不到，藍(lán)湛似乎就已經(jīng)能看懂他的口型，至少是能從他的語氣神情中猜出他話里的好壞的。這會子大概是聽懂了自己的關(guān)心，又自知理虧，紅著臉垂著頭，默默摳著手指，一副認(rèn)錯的模樣，軟軟糯糯可憐兮兮……讓他的心跟著一柔軟得一塌糊涂。

“不睡了的話，”魏嬰捧起藍(lán)湛的臉，在他鼻梁上飛快地刮了一下，“洗漱更衣吧，給你帶了禮物?！?/p>

剛說完，魏嬰便一溜煙跑了出去，“嘩啦”帶上屋門，耳朵通紅，眼睛瞇起，嘴角上揚(yáng)，躲在外頭一下下拍打著自己的額頭——

幾日不見，藍(lán)湛似乎對他沒有那么防備了。

可他是怎么回事？心跳的好快。這番回來，怎么一見著小啞巴，便忍不住地想去親近觸碰呢？

趕不上520，那就祝大家521快樂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