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齣 伏闕

用尤侯韻

（凈做慌上）

【仙呂 ? □□郎】運該休，事堪憂，遭逢圣怒自招尤。百官若有□章奏，區(qū)區(qū)一命怎能留！昨日閑游耍，宮中乘駿馬。背上加一鞭，險些驚殺咱。自家昨日在宮中試馬，不期被圣上瞧見，把馬一箭射倒，將咱掀翻在地，驚得半死。不敢請赦，只得含愧而歸。今圣上怒我專恣，發(fā)我出宮外。昨晚哀告客氏夫人在圣前解救，不知圣怒可少解否？慌了一夜，不曾合眼，專望客夫人到來，便知分曉。（老旦上）

【前腔】（老旦）圣恩稠，寵誰儔？全憑巧語亂胡搊。（見介）大恩何物可相酬？御前曲把伊家救。（凈）魏忠賢變只狗，與夫人看家。（老旦）太監(jiān)原叫敦狗。（凈）休得取笑！夫人，圣怒可少解么？（老旦）我再三辨奏，圣怒少解，有旨宣你入宮。（凈）只怕風(fēng)聞在外科道有本論我，圣怒又發(fā)，怎生是好？（老旦）我已在圣前奏明了。（凈）怎么奏明？（老旦）奏說魏忠賢蒙萬歲爺抬舉，掌管東廠。魏忠賢盡忠報國，外面如有不公不法之事，用心體訪參奏，因此百官有貪贓壞法的，怕他訪出，個個是怪他的，畢意要驅(qū)除魏忠賢，方稱那百官之意。圣上尚不允奏，我又奏說，圣上在青宮之時，魏忠賢盡忠報國；今日萬歲爺抬舉，管了東廠，豈有不忠之心？圣上方才信了，便有百官彈論，料不準(zhǔn)行也。（凈）夫人如此大恩，真是重生之母。（老旦）這等你前日偷了阿嫂，如今又是入娘賊了。（凈）休得取笑。（雜急上）萬歲爺宣取公公。（凈）急承丹詔入，仍惹御香歸。（老旦、凈急下）（生、末、小生持笏上）

【劍器令】（生）簪簡侍螭頭。望丹闕，章疏入奏。（小生）佐中丞深慚組綬，肯教緘然悠游。

【前腔】（末）忠佞別薰猶。執(zhí)白簡，無慚豸繡。（小旦扮萬燝持笏上）（小旦）急鳩工冬官職守，豈容佞幸羈留。（見介）（生）為陵工參論魏忠賢。（小生）我等就此伏闕。（眾跪拜介）（小生）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臣楊漣謹(jǐn)奏：東廠太監(jiān)魏忠賢少年盜嫂，長歲凈身，性本兇殘，心尤貪昧。臣列其二十四大罪特奏聞，伏乞陛下速賜黜逐，以凈大奸：

【北寄生草】（小生）他本是個宮闈役，止列著灑掃儔。權(quán)專廠衛(wèi)尊無偶，通關(guān)客氏相為構(gòu)。如山罪積應(yīng)難宥，把英賢阻抑視為仇。嘉禾保護(hù)，望乞先除稂莠。（生）刑科給事中臣毛士龍等謹(jǐn)奏：

【幺篇】（生）那魏忠賢呵——行無賴，如狼獸；肆兇殘，如虎彪。嚴(yán)刑峻法鉗民口——縱令番子手索詐平民，有不順從，誣陷大罪，用立枷枷死。那無辜赤子施枷杻，冤含肺石誰為救？赭衣載道果堪愁，驅(qū)除乳虎把蒼生救。（末）□□（當(dāng)為“福建”）道御史周宗建等謹(jǐn)奏：

【幺篇】那魏忠賢呵——暗生心，包藏禍；敢無將，造逆謀。羽林超距把京營守，宮中何必操戈胄。三千組練非君有，一朝變起事堪憂，乞誅佞豎除戎首。（小旦）工部主事臣萬燝謹(jǐn)奏：

【幺篇】（小旦）臣備員列司空吏，蒙差把陵寢修。先帝寢陵，萬分緊急，魏忠賢掯勒宮銅，屢□不發(fā)，以致陵工羈滯，明系悖逆。鳩工督役臣之守，宮銅阻滯誰之咎？屢蒙詔旨偏相逗，心無君父故羈遲，乞除悖逆驅(qū)奸寇。（內(nèi)）圣旨下：萬燝借言瀆奏，陷朕不孝，好生狂悖無禮！著錦衣衛(wèi)拿在午門前，著實杖一百棍子，革了職為民。楊漣、周宗建、毛士龍等俱削籍為民當(dāng)差仍奪誥命。（謝恩起介）（眾拿小旦去冠帶介）（丑）倔強(qiáng)有何益？從順得便宜。（生見丑介）（生）許老先生，圣旨廷杖萬老先生，生死之權(quán)，全在老先生，望乞保全?。ǔ螅┲?jǐn)如尊命。（眾杖小旦介）（生、小生悲介）（眾拖小旦出）（眾下）（生、小生、末看介）（小旦呻吟介）

【撼秋亭】（小生）你清時直節(jié)英俊儔，忤權(quán)佞，罪何尤。（生）玉碎名垂千古留，我瓦全茍活余生丑。（合）新亭淚，似楚囚。九死心無疚。

【前腔】（末）懨懨氣息生已休，料吾輩勢難留。（生）魍魎當(dāng)權(quán)白日愁，明君鑒白旻天祐。（合）（小生）萬爺長班，好好前扶老爺回去。（生）明日再來看你家老爺。（雜應(yīng)介，扶小旦下）

崇蘭香死玉簪折，志士吞聲甘徇節(jié)。

忠盡不為明主知，悲來莫向時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