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連載:孤國春秋/最后的王國(三)

小說《最后的王國:撒克遜傳說(The?Last?Kingdom:The?Saxon?Stories)》就是一部由英國著名作家伯納德·康沃爾(Bernard?Cornwell)所著關(guān)于該時期的歷史系列小說,該小說也被英國改編為電視劇“孤國春秋/最后的王國”系列。故事背景發(fā)生于9世紀(jì)中期,英格蘭在維京人(丹麥人)大舉入侵后,東盎格利亞、諾森安布里亞和麥西亞等王國不是被消滅就是變成丹麥人的附庸,只剩下威塞克斯王國苦苦支撐,主角便在這樣的背景下登場。由于其精彩程度和行文風(fēng)格,從而被稱為歷史版的“冰與火之歌”系列。國內(nèi)目前尚未有中文翻譯資源,因此本章就譯自該小說并進(jìn)行連載。
▼?9世紀(jì)中晚期(878年)的英格蘭地圖,紅色部分為“丹麥法區(qū)”,即為丹麥維京人占領(lǐng)統(tǒng)治的地區(qū),萊徹斯特、劍橋、倫敦都在丹麥/維京人的控制區(qū)內(nèi);北部黃色為諾森安布里亞(注意名字為Bamburgh的地方,即本文會出現(xiàn)的貝班堡,以及York,約克的位置),南部黃色區(qū)域?yàn)橥怂怪鲗?dǎo)的盎格魯-撒克遜人控制區(qū),北部白色區(qū)域?yàn)樘K格蘭/皮克特/蓋爾人地區(qū),西南部白色區(qū)域?yàn)橥柺卡?/p>
前情提要:丹麥人采用佯敗和誘敵深入的策略將盎格魯撒克遜人的部隊引入城中,圍而擊之,擊潰了對方。主角尤特雷德的父親戰(zhàn)死,他自己也被一位維京首領(lǐng)拉格納俘虜。上篇鏈接:中文連載: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7076026
那天的丹麥人很聰明。他們在城內(nèi)筑了新的防御圍墻,把我們的人誘騙到大街上,并把他們困在新防御圍墻和丹麥人隊伍之間,包圍了他們,讓他們嚇得潰逃的到處都是。但他們沒有殺死諾森伯蘭軍隊所有的人,因?yàn)榧词故亲顑疵偷膽?zhàn)士也厭倦了殺戮;此外,丹麥人從奴隸貿(mào)易中賺了很多錢。在英國被擄走的奴隸,大多數(shù)被賣給荒涼的北方島嶼上的農(nóng)民,或者賣給愛爾蘭,或者被送回大洋彼岸的丹麥,但據(jù)我所知,有些被送到法蘭克的大奴隸市場,還有一些被運(yùn)往南方一個沒有冬天和人長著焦木色的臉且會為奴隸付好價錢的地方,那些人甚至?xí)槟贻p的女奴隸付更多的錢。
但那天他們殺了我們很多人。他們殺了艾拉,殺了奧斯伯特,還殺了我父親。艾拉和我父親很幸運(yùn),因?yàn)樗麄儤s耀的戰(zhàn)死沙場,刀劍不離身。那天晚上,當(dāng)?shù)溔嗽谶@個充滿血腥味的城市里舉行宴會時,奧斯伯特被抓了起來。這些勝利者們有一部分守衛(wèi)城墻,其他人在被占領(lǐng)的房子里慶祝,但大多數(shù)人聚集在拉格納帶我去的諾森比亞戰(zhàn)敗國王的大廳里。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帶我去那里,我本來以為會被殺,或者最好的結(jié)果是,被賣為奴隸,但拉格納讓我和他的人坐在一起,給了我一條烤鵝腿,一半條面包和一罐啤酒擺在我面前,然后高高興興地用胳膊摟住我的頭。其他丹麥人一開始沒理我,他們忙著喝醉酒,為喝醉后發(fā)生的打架歡呼,但最大聲的歡呼聲是由于被俘的奧斯伯特國王被迫同一位劍斗技巧嫻熟的年輕戰(zhàn)士單挑發(fā)生的。
他圍著國王如舞蹈般跳動,然后砍下國王的左手,接著一刀劃開他的肚子,因?yàn)閵W斯伯特是個很重的人,他的內(nèi)臟就像從破裂的袋子里滑出來的鱔魚一樣流出來。那些丹麥人為此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國王過了很長時間才死去,當(dāng)他哭著求救命同時,丹麥人把一位在戰(zhàn)斗中同他們作戰(zhàn)的牧師釘在了十字架上。他們既好奇又反感我們的宗教。當(dāng)牧師的被釘住的手從釘子上滑下來的時候他們感到生氣,一些人聲稱這樣殺人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喝醉了,所以試圖又一次想把牧師釘在大廳的木墻上,直到厭倦了這樣的嘗試,他們的一個戰(zhàn)士用長矛猛擊了牧師的胸膛,打斷了他的肋骨,刺進(jìn)了他的心臟。

牧師死后,有幾個人轉(zhuǎn)過目光朝向了我,因?yàn)槲掖髦星嚆~裝飾紋樣的頭盔,他們認(rèn)為我一定是國王的兒子,他們給我穿上了袍子,一個人爬到桌子上對著我撒尿。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聲音向他們咆哮,讓他們停下來,拉格納朝著人群擠了過去。他從我身上扒下袍子,對那些人長篇大論,我不知道他說了什么,但不管他說什么,他們都停下來當(dāng)前的行為。然后拉格納用胳膊摟著我的肩膀把我?guī)У酱髲d一側(cè)的臺子上,然后示意我應(yīng)該爬上去。一位老人在那里獨(dú)自進(jìn)餐。他雙目失明,雙眼呈乳白色,面容深陷,灰白的頭發(fā)像拉格納的頭發(fā)一樣長。他聽到了我爬上去的動靜,問了拉格納一個問題,拉格納回答了他,然后走開了。“你一定餓了,孩子,”老人用英語說。我沒有回答。我害怕他失明的眼睛。“你消失了嗎?”他問?!笆前藗儼涯阕У降氐兹チ藛?”

“我餓了?!蔽页姓J(rèn)道。
“原來你還在那兒,”他說,“這兒有豬肉、面包、奶酪和淡啤酒。告訴我你的名字?!?/span>
我差點(diǎn)說到奧斯伯特,然后想起來我是烏特雷德?!盀跆乩椎?,”我說。
“這名字真難聽,”老人說,“但我兒子說要我照顧你,所以我會的,但你也必須照顧我。你能給我切點(diǎn)豬肉嗎?”
“你兒子?”我問。
“就是拉格納伯爵,”他說,“有時他被稱作無畏者拉格納。他們剛才在這要?dú)⒄l?”
“國王,”我說,“以及一位牧師。
“哪個國王?”
“奧斯伯特?!?/span>
“他死得痛快嗎?”
“不?!?/span>
“那他就不應(yīng)該當(dāng)國王?!?/span>
“你是國王嗎?”我問他。他笑了?!拔沂抢?Ravn),”他說,“我曾經(jīng)是一個伯爵和戰(zhàn)士,但現(xiàn)在我瞎了,所以我對任何人都沒用了。他們應(yīng)該用棍棒擊打我的頭,把送我去陰間?!蔽覜]有說什么,因?yàn)槲也恢涝撜f什么。

“但我想做個有用的人?!崩睦^續(xù)說,他的手在不停地剝著面包。“我會說你們的語言,不僅是不列顛人的語言,還有溫德人(Wends,一種居住在日耳曼人附近的斯拉夫人的語言)的語言,弗里西亞人和法蘭克人的語言。語言現(xiàn)在是我的商品和籌碼,孩子,因?yàn)槲乙呀?jīng)變成了一個詩人?!?/span>
“一個詩人?”
“你會叫我scop。一個詩人,一個編織夢想的人,一個從無到有創(chuàng)造輝煌的人,一個讓你眼花繚亂的人。我現(xiàn)在的工作就是通過歌頌來告訴大家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從而讓人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span>
“但如果你看不見,”我問,“你怎么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拉文聽了哈哈大笑。“你聽說過奧丁嗎?”那你應(yīng)該知道奧丁犧牲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以此獲得詩歌的天賦。所以也許我是比奧丁幸運(yùn)一倍的混蛋,是嗎?”
“我是沃登的后裔?!蔽艺f。
“你是?”他似乎被打動了,或許他只是想表現(xiàn)得友善。“所以你到底是誰,烏特雷德,偉大奧丁的后裔?”
“我是貝班堡的郡長,”我說,但這使我想起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父親,我賴以依靠的反抗被擊垮了,我羞愧地哭了起來。拉文沒有理睬我,而是注意聽著醉醺醺的喊叫聲、歌聲和在我們營地中被俘獲的女孩們的尖叫,她們被提供給了戰(zhàn)士們作為勝利的獎賞。看著他們滑稽的動作,我從悲傷中解脫出來,因?yàn)檎f實(shí)話,我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盡管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得到了很多這樣的獎勵。
“貝班堡?”拉文說?!霸谀愠錾埃揖驮谀莾毫?。二十年以前的事了?!?/span>“在貝班堡里?”“沒有在城堡里,”他承認(rèn),“城堡太堅固了。但我在它的北面,在有修道士們祈禱的那個島上。我在那里親手殺了六個人。他們不是僧侶,嗯。是戰(zhàn)士?!彼底砸恍Γ叵肫鹜?。
“現(xiàn)在告訴我,貝班堡的烏特雷德郡長。”他說,“正在發(fā)生的事情?!?/span>
所以我成了他的眼睛,我告訴他那些男人在亂舞,那些男人在剝女人的衣服,但對于他們對那些女人做了什么,拉文沒有干涉。
“那么,”他想知道,伊瓦爾(Ivar)和烏巴(Ubba)在干什么?”
“伊瓦爾和烏伯?”
“他們應(yīng)該在高臺上。烏巴比較矮,看起來像個長著胡子的木桶;伊瓦爾瘦骨嶙峋,人們叫他“無骨者伊瓦爾”。他是如此的瘦以至于你可以把他的腳疊在一起,用一條弓弦發(fā)射出去。

后來我才知道,伊瓦爾和烏巴是這支丹麥軍隊的聯(lián)合首領(lǐng),他們是三兄弟中最年長的兩個。烏巴睡著了,他的黑頭發(fā)墊在他的胳膊上,胳膊則靠在他吃過的剩飯上,但無骨者伊瓦爾醒著。他眼睛深陷,臉像個骷髏頭,黃色的頭發(fā)向后拉到頸后,一副陰沉而惡毒的表情。他的手臂上戴著金戒指,這是丹麥人在戰(zhàn)斗中用來證明他們的勇猛的戒指。他的脖子上還盤著一條金項鏈。兩個男人在跟他說話。一個人站在伊瓦爾身后,似乎在他耳邊耳語,而另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滿臉充滿擔(dān)心的人,坐在兩兄弟之間。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拉文,他想知道坐在伊瓦爾和烏巴之間那個人是什么樣子的。
“沒有臂環(huán),”我說,“在他的頸上戴一個金環(huán),棕色頭發(fā),長胡子,有些老了?!?/span>
“在年輕人看來,每個人都很老,”拉文說?!澳且欢ㄊ前8癫?Egbert)國王。
“國王埃格伯特?”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人。
“他是埃爾多曼·埃格伯特,”拉文解釋道,“由于他在冬天和我們保持和平,我們獎賞他,封他為諾森比亞的國王。他是國王,但我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彼┛┑匦α似饋恚幢隳菚r的我還年輕,我仍然明白其中的陰謀。
埃爾多曼·埃格伯特在我們王國的南部擁有領(lǐng)地,和我父親在北部一樣,擁有巨大的權(quán)力,丹麥人收買了他,阻止他參戰(zhàn)。現(xiàn)在,他將被稱為國王,但很明顯,他將是一個受約束的國王。“如果你想活下去,”拉文對我說,“那你最好向埃格伯特表示尊敬?!?/span>“活著?”我脫口而出。我曾以為,既然在戰(zhàn)斗中活了下來,那我當(dāng)然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能活下來。我還是個孩子,是他人的責(zé)任,但拉文的話讓我明白了現(xiàn)實(shí)。我想,我真不應(yīng)該承認(rèn)我的身份的。更好的是,活著的奴隸總比死了的郡長好。
“我想你會活下來的,”拉文說。拉格納喜歡你,拉格納得到了他想要的。他說你襲擊了他?”
“是我做的,是的?!?/span>
“他會喜歡的。一個敢攻擊拉格納伯爵的男孩,那一定是個有種的男孩,哈? 他說這是個好孩子,死了太可惜了,我兒子總是有一種敏感的悔恨情緒。要是我肯定會砍了你的頭,但你現(xiàn)在在這里,還活著。而且我想如果你向埃格伯特低頭,那將是明智的?!?/span>
現(xiàn)在,當(dāng)我回顧我的過去的時候,我想我可能已經(jīng)改變了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有一場盛宴,伊瓦爾和烏巴在那里,埃格伯特努力裝得像個國王,拉文對我很好,但我肯定我比我記憶中更困惑,更害怕。但在其他方面,我對宴會的記憶卻非常精確。觀察并學(xué)習(xí),這是父親曾告訴我的,拉文讓我觀察,我也在這一過程中學(xué)習(xí)。我明白了陰謀和狡詐,尤其是當(dāng)拉格納受拉文傳喚,抓住我的衣領(lǐng),領(lǐng)我到高臺的時候,在那里,伊瓦爾粗魯?shù)刈隽藗€允許的手勢,我被允許走近那張桌子。
“國王大人,”我大聲叫道,然后跪了下來,讓驚訝的埃格伯特不得不向前傾身來看我。“我是貝班堡的烏特雷德,拉文教過我該怎么說,“我請求您大人的保護(hù)?!?/span>
這引起了一陣沉默,只有速記員對伊瓦爾的喃喃耳語。然后烏巴醒了,他看起來像被嚇了一跳,好像不確定自己在哪里,然后他盯著我,我感覺我的肌肉在收縮,我從未見過如此惡毒的面孔。他看著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充滿了仇恨,我?guī)缀跸脬@進(jìn)地里去。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盯著我,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錘形護(hù)身符。烏巴長著他哥哥那張瘦削的臉,但他的頭發(fā)不是緊貼著腦殼,而是濃密的黑發(fā),濃密的胡須上點(diǎn)綴著殘羹剩飯。然后他打了個呵欠,張大的嘴巴就像能望進(jìn)了野獸的胃里一樣。翻譯跟伊瓦爾說話,伊瓦爾說了些話,翻譯又跟埃格伯特說,埃格貝特努力裝出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澳愀赣H,”他說,“選擇和我們作戰(zhàn)?!?/span>

“并且死了,”我回答,眼里含著淚水,我還想說些什么,但是什么也說不出來,相反,我只是像個嬰兒一樣哭泣,我能感覺到烏巴的輕蔑像火一樣炙熱。我憤恨地擦了下我的鼻子。
“我們將決定你的命運(yùn),”埃格伯特高傲地說,我被打發(fā)走了。
我回去找拉文,他堅持要我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事,當(dāng)我描述烏巴惡毒的沉默時,他笑了?!八莻€可怕的家伙。”拉文表示同意?!皳?jù)我所知,他曾在單場戰(zhàn)斗中殺了十六個人,在另一戰(zhàn)役中,又殺了幾十個人,但只有在局面有利的時候他才加入戰(zhàn)斗,否則他不會親自上的。
“他們會占卜?”
“烏巴是個非常迷信的年輕人,”拉文說,“但也是個危險的人。如果我給你一個忠告,年輕的烏特雷德,那就是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和烏巴對抗。甚至連我兒子拉格納都害怕那樣,即便他只是稍稍害怕?!?/span>
“伊瓦爾呢?”我問?!澳銉鹤訒鸵镣郀柎蚣軉?”
“那位無骨者?”拉文考慮了下這個問題?!八埠芸膳?,因?yàn)樗麤]有憐憫之心,但他確實(shí)有理智。再說了,拉格納侍奉伊瓦爾,只要他侍奉任何人,他們是朋友,所以不會打架。但是烏巴?只有諸神告訴他該怎么做,而你要提防那些聽命于神的人。給我切點(diǎn)脆豬皮,小子。我特別喜歡吃豬排。”
我不記得我在約克呆了多久。我被派去工作了,這是事實(shí)。我漂亮的衣服被剝了下來,送給了一個丹麥男孩,他們給了我一件寬松的破爛羊毛袍子,并用一根繩子扎著當(dāng)腰帶。我為拉文做了幾天的飯。我后來,其他的丹麥船只也來了,船上載的大多是婦女和兒童,也就是勝利軍隊的家屬。這時我才明白,這些丹麥人是來諾森安布利亞定居的。拉文的妻子也來了,一個叫古德魯姆(Gudrun)的大個子女人,她的笑聲足以嚇倒一頭公牛。她把我從灶臺邊趕開,現(xiàn)在和拉格納的妻子一起做飯。拉格納的妻子名叫西格麗德(Sigrid),頭發(fā)齊腰,金黃色的頭發(fā)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fā)光。她和拉格納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西格麗德生了八個孩子,但只有三個活了下來。
羅里克(Rorik)是他的老二,比我小一歲。我見到他的第一天,他就挑起了一場戰(zhàn)斗,拳腳交加地向我撲來,但我把他別在背上,讓他喘不過氣來,這時拉格納把我們兩個都抱起來,把我們的頭撞在一起,并告訴我們要成為朋友。拉格納的大兒子,也叫拉格納,18歲,已經(jīng)是個男人了,我當(dāng)時沒有見到他,因?yàn)樗趷蹱柼m學(xué)習(xí)戰(zhàn)斗,為了像他父親一樣成為伯爵而殺人。后來,我確實(shí)遇到了小拉格納,他和他的父親非常像:總是興高采烈,非??鞓罚瑢π枰龅娜魏问虑槎汲錆M熱情,而且對任何尊重他的人都表示友好。

和其他孩子一樣,我也有工作要忙。總有搬運(yùn)不完的木柴和水,我花了兩天時間幫忙燒掉一艘船殼上的綠色藻類,我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盡管我和丹麥男孩打了十幾次架。其中有11個比我大,我的眼睛也因打斗發(fā)烏,關(guān)節(jié)淤青,手腕扭傷,牙齒也松了。我最大的敵人是一個叫斯溫(Seven)的男孩,他比我大兩歲,但它的體格比他的年齡要大得多,他的臉圓圓的,沒有表情,下巴松弛,脾氣和神情兇狠。他是拉格納手下一個船長的兒子,一個叫吉亞坦(Kjartan)的人。拉格納擁有三艘船,他指揮一艘,吉亞坦指揮第二艘,一個名叫埃吉爾(Egil)的身強(qiáng)力強(qiáng)的高大男人駕駛第三艘。吉亞坦和埃吉爾當(dāng)然也是戰(zhàn)士,作為船長,他們帶領(lǐng)他們的船員進(jìn)入戰(zhàn)斗,因此被認(rèn)為是重要的人物,他們的手臂上都掛著沉重的臂環(huán)。吉亞坦的兒子斯溫一開始就不喜歡我。他稱我為英吉利人渣,山羊糞和狗屁,因?yàn)樗觊L,塊頭更大,因此他可以很容易地打敗我。但我也在交朋友,對我來說幸運(yùn)的是,斯溫不喜歡羅里克,幾乎像他討厭我一樣討厭他,所以我們兩個可以一起打他。過了一段時間后,斯溫開始避開我,除非他確定我是一個人。所以除了斯溫,那個夏天一切都很好。我從來沒有吃得很飽過,也從沒干凈過,但拉格納總是讓我們開懷大笑,而我也很少不開心。
在那個夏天的大部分時間里都沒有拉格納的身影,拉格納他們騎著馬在諾森安布里亞全境鎮(zhèn)壓最后的抵抗,但我聽說沒有什么特別的消息,也沒有貝班堡的消息。丹麥人似乎要贏了,因?yàn)槊扛魩滋炀蜁幸粋€英國人來到約克向現(xiàn)在住在那宮殿里的諾森安布利亞國王埃格伯特下跪,盡管這是一座一無所有的宮殿,因?yàn)樗呀?jīng)被征服者掠奪一空。城墻上的裂縫一天之內(nèi)就修好了。就在同一天,我們幾十個人在當(dāng)時我軍倉皇逃竄的戰(zhàn)場上挖了一個大坑,我們用諾森安布利亞人腐爛的尸體填滿了坑。我認(rèn)識其中的一些人。我的父親也在其中,但我沒有看見他。也沒有去回想我是否想念他。他有一直是一個性情乖戾,凡事往壞處想的人,也不喜歡孩子。
我的最糟糕的工作是給盾牌涂漆。首先,我們必須熬制一些牛皮,制成一種膠水,我們用它攪拌粉末,粉末是用大石杵碾碎銅礦制成的,結(jié)果就是一種粘稠的藍(lán)色糊狀物涂在新造的盾牌上。在那之后的幾天里,我的手和胳膊都是藍(lán)色的,但我們的盾牌掛在一艘船上,看起來很漂亮。每艘丹麥船的每一面都有一條橫條,用來裝護(hù)盾,盾牌相互疊壓在一起,就像盾墻一樣。這些盾牌是為烏巴的船準(zhǔn)備的,也就是我燒掉藻類刮干凈的那艘船。烏巴似乎打算離開,并希望他的船能漂亮些。他的船頭上有一個獸頭,船頭像天鵝的胸脯一樣從水線上彎曲,然后向前傾。獸身半龍半蟲,在最上面的部分,整個獸頭可以從木柄上取下來,藏在艙底。
“我們把野獸的頭藏起來,”拉格納向我解釋說,“這樣就不會嚇到精靈了?!?/span>
那時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一些丹麥語。“精靈?”
拉格納感嘆我的無知?!懊科恋囟加兴木`,”他說,“它們是我們的小神,當(dāng)我們接近自己的土地時,我們就把野獸的頭摘下來,這樣精靈就不會被嚇跑。你今天打了幾架?”
“沒有?!?/span>
“他們怕你了。你脖子上那是什么東西?”我給他看了。那是一把粗糙的小鐵錘,只有一個人的拇指那么大。他看到這把小鐵錘,不禁大笑起來,把我的頭給抱住了?!拔覀円涯阕兂梢粋€丹麥人?!彼f,顯然很高興。
錘子是托爾的標(biāo)志,索爾是一個丹麥神,幾乎和奧丁(他們也稱之為沃登)一樣重要,有時我想知道索爾是不是更重要的神,但似乎沒有人知道,甚至不太關(guān)心。丹麥人中沒有牧師,這一點(diǎn)我很喜歡,因?yàn)槟翈焸兛偸歉嬲]我們不要做那些不值得做的事情,試圖教我們讀書,或要求我們珍惜這珍惜那,沒有他們的生活要愉快得多。事實(shí)上,丹麥人似乎對他們的神很隨意,但幾乎每個人都戴著雷神之錘。我從一個和我打架的男孩脖子上扯下了小錘子配飾,它直到現(xiàn)在還在我手上。

烏巴的船尾彎得和船頭一樣高,上面雕刻著鷹頭,桅頂有一個龍形的風(fēng)向標(biāo)。的盾牌掛在她的兩翼,雖然我后來知道它們只是用來裝飾的,當(dāng)船開始航行時,盾就放在船的內(nèi)側(cè)。船盾下面是船槳孔,每邊都有皮革鑲邊,每邊有十五個孔。當(dāng)船在航行時,這些洞可以用木塞堵住,這樣船就可以隨風(fēng)傾斜而不會被淹沒。我把整條船都刮擦干凈了,但是在我們刮擦前把她沉進(jìn)了河里,只是為了淹死船里藏著的老鼠和跳蚤,接著,我們這些孩子刮擦了沒一寸木板,又用錘子把用蠟浸過的羊毛敲進(jìn)每一條板縫里。最后,船準(zhǔn)備好了的那天,也是我叔叔埃爾弗里克來了約克的這天。
當(dāng)我知道埃爾弗里克會來的時候,拉格納給我?guī)砹宋易约旱念^盔,那頂有鍍金青銅圓環(huán)的頭盔,一件鑲有紅色刺繡邊的束腰外衣,還有一雙鞋。再次穿鞋走路感覺很奇怪?!罢硪幌履愕念^發(fā),孩子?!比缓笏杨^盔戴到我蓬亂的頭上。“不要整理你的頭發(fā),他咧嘴笑著說。“我們要去哪兒?”我問他?!拔覀円ヂ牶芏嘣挘⒆?。去浪費(fèi)我們的時間。你穿著這一身看起來就像個法蘭克婊子?!?/span>“那么糟糕?”“那很好,孩子!法蘭克有很好的妓女:豐滿,漂亮,便宜。來吧。”他帶領(lǐng)我從河邊走。城里很熱鬧,商店里擠滿了人,街道上擠滿了馱騾。一群黑毛的小綿羊正被趕去屠宰,它們是唯一不讓位給拉格納讓路的障礙,拉格納的名聲確保了他的尊重。他的表情并不陰沉,因?yàn)槲铱吹剿虻溔舜蛘泻魰r,他們總是咧著嘴笑。他可能被稱為拉格納大人,拉格納伯爵,總之他非常受歡迎。
他帶我去了宮殿,那其實(shí)只是一個很大的房子,一部分是羅馬人用石頭建造的,一部分是最近用木頭和茅草建造的。在羅馬區(qū)一個有石柱和石灰墻的巨大房間里,我的叔叔在那里等著,他身邊有比奧卡神父和十幾個勇士,他們都是我認(rèn)識的,在我父親上戰(zhàn)場的時候,他們都留下來保衛(wèi)貝班堡。當(dāng)他看到我的時候,比奧卡的斗雞眼睜大了。我看起來一定很不一樣,因?yàn)槲议L發(fā)飄飄,太陽曬得黑黑的,瘦瘦的,比當(dāng)初更高,更狂野。還有我脖子上的錘子護(hù)身符,他看到了,因?yàn)樗噶酥杆约旱氖旨?,然后看著我的錘子,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埃爾弗里克和他的手下對我怒目而視,好像我讓他們失望了似的,但是沒有人說話。部分原因是有伊瓦爾自己的守衛(wèi)在場,他們都是人高馬大的壯士,身穿鎖子甲,頭戴頭盔,配備長柄戰(zhàn)斧,站在房間一頭的木制平臺上。在那里有一把簡單的椅子,現(xiàn)在被當(dāng)作諾森安布里亞的王座。所有人都在,埃格伯特國王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無骨者伊瓦爾和十幾個人,包括拉文,據(jù)我所知,拉文是伊瓦爾和他弟弟的顧問。和拉文在一起的是一個高個子男人,白發(fā)蒼蒼,留著長長的白胡子。他穿著繡有十字架和帶翅膀的天使的長袍,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就是伍爾夫菲爾(Wulfhere),約克的大主教,像埃格伯特一樣,現(xiàn)在效忠于丹麥人。

國王坐著,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然后討論開始了。他們不是僅僅來討論我的。他們討論了諾森安伯蘭的貴族們應(yīng)該信任哪些人,哪些人會受到攻擊,將授給伊瓦爾和烏巴哪些土地,諾森安伯蘭人要交多少貢品,要給約克帶來多少匹馬,要給丹麥人多少錢作為軍費(fèi),哪些貴族要成為人質(zhì)。我無聊地坐著,直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這讓我振作起來,聽我叔叔提議要贖我。這就是它的要點(diǎn),但是當(dāng)二十個人決定爭論的時候,事情總是不簡單的。他們?yōu)槲业膬r格爭論了很長一段時間,丹麥人要求為我支付300個銀幣,這是不可能的,而埃爾弗里克只從勉強(qiáng)的50個銀幣開始出價做讓步。我什么也沒說,但是我只是坐在屋邊破碎的羅馬瓦片上聽著。300變成275,50變成60,就這樣繼續(xù)下去,數(shù)字越來越近,但差距仍然很大。這時,此前一直沉默的拉文第一次開口說:“烏特雷德伯爵,”他用丹麥語說,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我說成是一個伯爵,而這是丹麥爵位,“效忠埃格伯特國王。鑒于此,他處在比你更有優(yōu)勢的位置上,艾爾弗里克?!?/span>
這些話被翻譯了,我看到了埃爾弗里克對于這個頭銜沒有用來稱呼他時的憤怒。但是他當(dāng)然沒有頭銜,除了他給自己封的那個。他輕聲地對貝奧卡交待了什么,貝奧卡隨后為他說話。“埃爾弗里克郡長,”那個年輕的牧師說,“不相信孩子的誓言有任何意義?!蔽野l(fā)過誓嗎?我不記得有這樣做過,盡管我請求過埃格伯特的庇護(hù),或許我已經(jīng)把這兩件事搞混了。不過,這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重要的是我叔叔篡奪了貝班堡。他自稱自己是郡長。我震驚地瞪了他一眼,他回望著我,臉上帶著純粹的厭惡。
“我們相信,”拉文說,他那瞎了的眼睛望著廳堂的屋頂,那里少了幾塊瓦片,一場小雨正從椽子上淅淅瀝瀝地流下來,“我們寧可需要一個對我們忠心耿耿的貝班堡伯爵,也不愿忍受一個我們不知道他忠誠的人?!卑柛ダ锟四芨杏X到風(fēng)向的變化,于是他做了那件事。他走向高臺,跪在埃格伯特面前,吻了國王伸出的手,作為回報,他得到了大主教的祝福?!拔以敢猥I(xiàn)上一百枚銀幣?!卑柛ダ锟苏f,他已經(jīng)表示了忠誠?!皟砂?,”拉文說,“以及一支三十人的丹麥部隊駐守貝班堡?!?/span>“有了我的忠誠,”埃爾弗里克生氣地說,“你在貝班堡就不需要丹麥人了?!?/span>因此,貝班堡并沒有陷落,我也懷疑它是否會陷落。在整個諾森安布里亞,也許在整個英格蘭,再沒有比這更堅固的堡壘了。埃格伯特一句話也沒說,有著鬼一般陰騖面龐高瘦的伊瓦爾也沒說話。我對整個過程感到厭煩,因?yàn)樗麑窦{搖頭,拉格納離開我去和他的主人私下交談了。
其余的人則尷尬地等待著。伊瓦爾和拉格納是朋友,一種不太可能的友誼,因?yàn)樗麄兪峭耆煌娜?,伊瓦爾是野蠻的沉默和嚴(yán)峻的威脅,而拉格納是開放和大聲嚷嚷的,然而拉格納的大兒子效忠于伊瓦爾,直到現(xiàn)在,他才十八歲,被委托領(lǐng)導(dǎo)留在愛爾蘭的丹麥人,他們堅守著伊瓦爾在那個島上的土地。長子侍奉另一個領(lǐng)主是很正常的,拉格納有兩個兒子伯爵,如果他們都學(xué)會了戰(zhàn)斗,有一天他們可能會繼承財富和地位。于是,拉格納和伊瓦爾開始交談,埃爾弗里克蜷起雙腳,一直看著我,比奧卡在祈禱,埃格伯特國王無所事事,只是努力表現(xiàn)出帝王的樣子。伊瓦爾最后宣告說:“這孩子是非賣品?!?/span>
“贖金?!崩臏睾偷丶m正他。埃爾弗里克看起來感到憤怒?!拔业竭@來……”他剛開口說,但伊瓦爾打斷了他。
“這孩子不是用來要贖金的?!彼叵?,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那個大房間。埃格伯特看起來很尷尬,他從寶座上站了起來,重新坐下,拉格納走過來站了起來我身邊。
“你是我的,”他溫柔地說,“我剛買了你。”
“買了我?”
“用有我劍那么重的銀子?!彼f。
“為什么?”
“也許我想把你獻(xiàn)給奧丁神?”他建議道,然后弄亂了我的頭發(fā)?!拔覀兿矚g你,孩子,”他說,“我們非常喜歡你,想留住你。而且,你叔叔的銀子不夠。500銀幣?我愿意把你賣了?!彼α?。

貝奧卡匆匆穿過房間?!澳氵€好嗎?”他問我。
“我很好,”我說。
“你戴的那個東西,”他說,指的是雷神的錘子,他伸手好像要從它的帶子上取下。
“你敢碰那個男孩,神父,”拉格納嚴(yán)厲地說,“我就會把你那歪曲的斜眼變直,然后把你從你那沒有膽量的肚子開始劃開直到瘦弱的喉嚨。”當(dāng)然,貝奧卡聽不懂丹麥人說的話,但他不會弄錯語調(diào),他的手在離錘子一英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看起來緊張不安。他降低了聲音,只有我能聽見?!澳闶迨鍟⒘四愕?,”他低聲說。
“殺我嗎?”
“他想自己當(dāng)郡長。這就是他想來贖買你的原因,那樣他才能殺了你?!?/span>
“但是,”我開始抗議。“噓,”貝奧卡說。他對我那雙藍(lán)手很好奇,但沒有問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拔抑滥悴攀强らL,”他說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彼倚α诵?,警惕地瞥了拉格納一眼,然后退了回去。埃爾弗里克離開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已經(jīng)得到了來往于約克的安全通道,他的承諾也得到了遵守,但在那次會議之后,他撤退到了貝班堡,并留在了那里。表面上他忠于埃格伯特,這意味著他接受了丹麥人的統(tǒng)治權(quán),但是他們還沒有學(xué)會信任他。拉格納向我解釋說,這就是他讓我活著的原因。
“我喜歡貝班堡,”他告訴我?!拔蚁胍?。”
“這是我的?!蔽夜虉?zhí)地說。
“你是我的,”他說,“意味著是貝班堡也是我的。你是我的,烏特雷德,因?yàn)槲覄傎I了你,這樣我就可以對你為所欲為了。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把你煮了,只是你身上的肉還不夠喂黃鼠狼的?,F(xiàn)在,脫下那婊子的外衣,給我鞋和頭盔,回去工作。
所以我又做了奴隸,但很快樂。有時,當(dāng)我向人們講述我的故事時,他們會問我,為什么沒有逃走,為什么我沒有向南逃到還沒有被丹麥人統(tǒng)治的地方,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嘗試。我很快樂,我活著,我和拉格納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未完待續(xù)(序章部分結(jié)束)
請期待后續(xù)更新,配合“孤國春秋/最后的王國”系列劇集觀看更佳